第13章
◎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女官心口被長箭貫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女官漸漸将馬兒牽引到樹林中,她們一行人走得很慢,傅瑤有些心不在焉地虛握着缰繩,看着周圍的景致。
她其實是會跑馬的,當年才四五歲時就被大哥哥抱上馬背,滿上京跑了個遍,十三歲時更是自己偷了匹馬離家出走,幻想着要當個闖蕩江湖的俠女——當然,被她爹抓回去,無情地抽了一頓鞭子……
一只白色的兔子從前方蹿過來,傅瑤剛被吸引了目光,就見一支利箭“刷——!”地一聲出現在視野裏,把兔子後腿釘死在了泥土中,兔子痛苦地叫了一聲,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女官紛紛在馬背上拱手行禮:“參見二殿下!”
二皇子蕭戚騎着一匹白色的駿馬姍姍而來,他一手挽着長弓,對傅瑤道:“再往裏走都是流矢野獸,嫂嫂可要當心些!”
傅瑤微微颔首:“多謝二弟提醒。”
他從侍從那裏接過帶着血氣的兔子:“這小畜生就送給嫂嫂解悶吧,能博嫂嫂一笑也算是它的福分了。”
傅瑤微笑點頭,女官就替她接過那只兔子。
蕭戚送了兔子,就調轉馬頭離開了。
傅瑤驅馬上前,只見那兔子縮在女官懷裏,身子一顫一顫的,後腿還在流血。
她伸手去摸,小兔子一點也不怕人,仰着頭往她手心裏鑽,仿佛是在讨好。
女官笑道:“殿下仁厚,就連這小動物都忍不住親近。”
傅瑤對那女官道:“你先策馬回去,找醫官給它醫治,這兔子本宮要了。”
那名女官立刻應是,一只手抱着兔子就策馬離開了。
其他人候在原地,等着傅瑤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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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戚方才已經提醒過了,她确實不該再往裏走,但又不想這麽快回去和蕭靖钰大眼對小眼,就道:“再轉一會吧。”
“是。”
女官立刻圍在她左右,為她牽着馬緩慢前行。
往前走了沒一會,就聽到女子嬌俏的說話聲,讨論着胭脂羅裙,不時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畢竟姐妹這麽多年,傅瑤立刻就辨認出了傅琦的聲音,又隐隐約約聽到“秦王”什麽的,她不自覺扣緊了缰繩,對女官道:“繞個路吧,免得本宮去了讓她們拘束。”
女官就帶她換了方向,從一邊繞過去。
她們走的這段路比較偏僻,地面上全是枯黃的落葉,半人高的野草一簇接着一簇。
不過這裏畢竟是皇家圍場,又有五名女官護送,傅瑤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馬蹄從地面上踏過,将枯葉踏碎進泥中,周遭很寂靜,只有馬兒不時發出的噠噠聲。
一陣秋風卷過,無數落葉蝴蝶一般随風飄落,傅瑤擡頭間,一片落葉恰巧從眼前滑過,清晰的脈絡撞進眼睛裏。
就在這時,一側草叢突然毫無征兆聳動,發出難以忽略的窸窣聲響。
女官也立刻注意到這一點,一邊戒備着擋在傅瑤前方,一邊道:“殿下不必擔心,應是有獵物在裏面——這裏太偏僻了,殿下還是盡快離開吧。”
傅瑤點點頭,她們都沒把這聲響放在心裏,誰知剛要離開時,數支長箭陡然從草叢中射出。
“保護殿下!”
一名女官拔劍高喝一聲,當即有三名女官随她斷後。一名女官牽着傅瑤的馬匹往反方向疾馳,另有一名女官跟在後面護駕。
倉促奔逃間,傅瑤只聽到“噗——”的一聲,那是利箭穿進血肉的聲音。
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女官心口被長箭貫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一群黑衣刺客宛如天降,從草叢後面跳了出來。皆是身高八尺的壯漢,手裏握着雪白的樸刀,背後背着長弓,臉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雙似鷹隼一般的眼睛。
留下的女官很快被殘忍殺害,那些黑衣刺客刀刃上鮮血還未滑落,就擡步跟了上來。
林木和草叢層層遮擋,将他們的身影隔離在身後。
傅瑤收回眸子,見證過鮮血的眸子反而一片沉靜,她握住馬缰繩一夾馬腹:“駕——!”
原本被帶着走的馬兒立刻揚起四蹄,往前方跑去。
牽着馬兒的女官先是面露詫異之色,而後立刻松了傅瑤的馬道:“殿下,跟奴婢來!”
一行三人縱馬在樹林中疾馳,女官原本想帶傅瑤回去,奈何那些刺客窮追不舍,她們慌不擇路,竟越跑越遠,漸漸跑入了禁區。
跟在傅瑤身後的女官已經被射殺,最後只剩下兩人不斷逃亡。
傅瑤跑得太急,臉上被樹枝挂破了許多細小的傷口,汗水把落發浸在臉頰上,又順着臉頰滑落,一陣黏膩麻癢的感覺,傅瑤只在地勢稍微平坦時擡起手摸了把臉,就又往山林深處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原本明媚的天光已經變得有些昏暗,前面的道路越來越崎岖,稍有不慎就會馬失前蹄,摔落在地。
及至路面崎岖至極,實在無法前行時,女官在前方勒緊了缰繩:“籲——!”
傅瑤随之停下,翻身下馬,開始脫衣服:“把外衣脫了,再去找些樹枝來。”
女官心領神會,立刻脫了外衣扔下,又去撿樹枝。
傅瑤的衣服一層纏一層,脫起來比較麻煩,等她找來樹枝時才恰好脫掉。兩人一人手持刀繩,一人将樹枝勉強擺出個人型,紮起來後把外衣往上面一披,而後綁到馬背上。
她們配合默契,在馬兒屁股上一拍,兩匹馬就在山林中跑了出去。
女官一手握長劍,一手緊緊抓住傅瑤的手,往崎岖的山林深處鑽去。
在身後遠遠跟着的刺客看到奔逃開的兩匹馬,就一揮手,迅速兵分兩路,往兩邊追去。
追逐聲越來越遠,她們成功擺脫了追兵,卻一刻不敢松懈,又跑了不知多久,才在草叢掩映中找到一個山洞鑽了進去。
傅瑤跑得幾乎脫力,鬓發散落,臉上全是污泥,看上去狼狽至極,一鑽進山洞就跌坐到地上,捂着胸口喘粗氣。
女官則一手長劍撐地,倚在洞口邊,疲憊地擡起頭,一聲不響地調整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