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賀隐若是真如表面所呈現出的冷漠也不會僵滞數秒反應不過來。

旁邊坐着的人是他觊觎很久的,偏偏明妫不是羞澀內斂的性格,有意無意的撩撥就快讓賀隐敗下陣來。

值得慶幸的是賀隐性格中帶着冷漠,而且足夠克制隐忍。

雖然表面依然八風不動,但到底心裏塌陷了一塊,用盡十二分的自制力才沒當場失控。

但這女人若是再似有若無引|誘自己,那賀隐也不能保證自己傲人的自制力不會被攻破。

明妫安靜坐在一旁,好整以暇觀察着賀隐的反應。

只是讓她失望了,賀隐給她扣上安全帶便退回主駕啓動車子,看起來絲毫沒受剛剛故意那一吻的影響。

這男人該不是身體有毛病。

“我很健康。”賀隐看穿明妫心中的腹诽,面無表情又補了句,“只是對你不感興趣,所以無論你怎麽撩撥都沒用。”

“不是說男人不會拒絕送上門的女人麽,”明妫單手支着窗沿,看起來頗為不解,“我一個大美女主動勾引,你連個眼神都不給一個,我好傷心啊。”

說是傷心,唇角卻勾着笑,完全看不出哪裏傷心了。

明妫突然傾身湊過去一點,美人眼定定注視着賀隐,“是我不夠漂亮麽?”

紅燈亮起,賀隐慢慢停下車,偏頭看了眼距離自己很近的女人,由衷誇贊道:“很漂亮,但不是光憑漂亮就能俘獲男人的心。”

“誰說我要俘獲你的心了。”明妫笑着退開,眼神卻沒從賀隐身上移開。

賀隐知道明妫話裏的意思,她不要他的心,只想要他的人。

這一點讓他倍感窒悶,轉頭目視前方,以此隐匿眼底浮現的陰沉,“你想做的事前提就是要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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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看不出來你還挺純情的。”明妫縱橫情場那麽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難搞木讷的男人,這讓她的征服欲瞬間提高不少,“不然我們打個賭吧,一個月之內我會追到你。”

“追我?”賀隐眉梢微挑,顯然不信明妫的追他是字面意思。

明妫笑着點了點頭,沒把話說的太露骨,“嗯哼,說的文雅點嘛,你懂我意思就行了。我可從來沒有為哪個男人退讓到這種程度,你別不知好歹哦。”

綠燈亮起,賀隐掌着方向盤啓動車子,跟随車流慢慢往前開。

“你追不到我。”語氣裏帶着肯定。

不會讓你以這樣的方式追到。

明妫抿了抿唇,問道:“那麽篤定,你有喜歡的人?”

明妫雖說濫情,但有自己的原則。

不會去碰心裏有人的。

出來玩的身體不一定要純潔無瑕,但心裏要騰幹淨,不能裝着一個人還來跟她玩。

那太沒勁了。

賀隐沉默良久,眼尾餘光掃了眼副駕上的人,緩慢出聲,“沒有。”

“那就那麽說定了,一個月之內我一定讓你心甘情願做我的人。”

當讨厭的事情不得不做的時候忍一忍也能把事情完成的很好,但是厭惡的事情就沒那麽好忍了。

每周固定的老宅聚餐就是明妫最厭惡的事情之一。

因為那裏有太多她厭惡的人,或許說厭惡都輕了點,是惡心和憎惡。

但這件事是雷打不動每周必須要做的事,盡管每次明妫都沒能忍到最後,在吃飯中途就退場,但下次還是要硬着頭皮去忍耐這件事。

每當劍拔弩張從明家老宅的餐桌上不歡而散的時候明妫都會惡毒的想,爺爺今年多大了,還有幾年能這樣控制她。

這種時候不止一次。她知道自己的想法過于驚悚惡毒,但那個時候大腦不受她控制。

生命中本就沒幾個親近的人,爺爺勉強算一個吧。

勉強的原因是在多年前他允許那個賤人帶着私生子登堂入室的時候。

在明妫心裏,這是對自己母親的侮辱,也是對自己的殘忍。

這是明善海給明氏集團留的後路,如若明妫擔不起這個家族的重任,那将會被侵入者取代。

那年她11歲,距離母親去世還沒滿一周年。

明家人的心有多冷,顯而易見。

所以明妫認為自己能萌生爺爺年邁該塵歸塵土歸土的想法也不奇怪,畢竟她身上流着一半明家的血。

然而另一半也沒多純善。

明妫到明家老宅的時候正好開飯,沒多一分沒少一分,時間剛剛好。

該到場的人早已落座,首位右側的第一個位子是留給自己的,明妫把包遞給保姆後走進餐廳落座。

明善海還沒從樓上下來,現在餐桌上只有明賜祥、魏琳和剛回國的明厲帆。

都是明妫厭惡的人。

這餐飯還沒開始,她都已經反胃想吐了。

尤其那三人坐在一起,親密的像是一家人,好像自己才是外人一樣。

不過這樣說也對,對于他們來說,自己可不就是外人麽。

明妫眉頭緊蹙,揉了揉暗暗發痛的太陽穴。

明厲帆從明妫進門後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這會看明妫好像不舒服,關切問道:“姐姐頭痛麽?昨晚沒休息好?”

自己不找茬,偏偏有不知死活的送上門來找罵。

明妫也不客氣,微笑回道:“是啊,失眠。想到今天要跟你們一起吃飯,就難受。”

魏琳坐在一旁聽到這話裏話外的嘲諷,臉色難看,但心裏不舒坦歸不舒坦,也不敢明着反駁明妫。

要說在這個家裏她最怕的人還不是老爺子,反倒是明妫讓她有點發憷。

她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剛進明家沒多久,明妫就把明厲帆從樓上推下來,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兒子,魏琳哭的肝腸寸斷。

再擡頭看向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明妫,臉上絲毫沒有把人推下樓的恐慌和害怕,反而洋溢着快意。

那個時候魏琳就知道明妫是故意的,偏偏事後明善海和明賜祥都為她開脫,說小孩子哪有這樣深的心思,肯定是玩鬧間不小心的。

魏琳有苦說不出,抱着兒子流眼淚,守在明厲帆床邊一個月,寸步不敢離。

類似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魏琳實在害怕兒子還沒長大就被明妫害死,求着明賜祥送明厲帆出國。

如今兒子長大回國,魏琳也算是有了依靠,不再像以前那樣懼怕明妫。

但多年的恐懼根深蒂固,徹底消除還需要點時間。

“是偏頭痛吧,吃完飯我給你按按,你爸爸經常偏頭痛,都是我給他按兩下就好多了。”魏琳不再唯唯諾諾,面上帶着笑意,表現得溫和善良。

只是話中有幾分真心,有幾分是故意膈應明妫的,只有當事人和明妫知道了。

“你給你丈夫按吧,我無福消受,”明妫靠着椅背,長卷發散落在身前,姿态懶散卻咄咄逼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在指甲裏藏點毒想害我呢。”

一直沒說話的明賜祥厲聲開口,面露不悅地看了眼明妫,“胡說什麽!”

“抱歉,宮鬥劇看多了,總覺得有些人的示好是不懷好意。”明妫撩了下長發,看似認錯實則話裏諷刺意味十足。

鑒于每次一吃飯都會發生點不愉快,而引起這些不愉快的源頭大部分都來自明妫,明賜祥出聲提醒道:“今天全家在一起吃飯,你給我注意點分寸,不要惹爺爺不高興。”

“全家?”明妫冷嗤一聲,掃了眼對面的三人,“也對,你們确實很像一家人。”

“姐姐也是我們的家人。”明厲帆笑着看向明妫,帥氣的臉看起來純良無害。

魏琳也在一邊幫腔,“是啊,都是一家人,不說置氣的話了。”

好一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場面,明妫面上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你們一起喝了綠茶啊?”

對面三人同時愣了三秒,反應過來後魏琳臉色不好看,明厲帆依然臉上帶笑。

時間過半,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明妫借口有事要先走一步。

還沒起身,明賜祥叫住她,“今天吃飯有件事順便征求你的意見。”

明妫一聽這話就知道接下來明賜祥要說的事會讓她很不舒服,合着就是場鴻門宴。

不過明妫還是低估了自己父親的無恥程度。

明賜祥放下筷子,看向明妫,“厲帆剛畢業,我打算讓他去公司學習學習。不能總是混日子,早晚有一天要自己獨立的。”

魏琳聽到這話不太高興,急于替兒子辯駁,“厲帆哪有混日子,他在學校成績一直很優秀的。”

“我在跟阿妫說話,不要插嘴。”明賜祥不悅的打斷魏琳。

魏琳面色凝滞,不敢作聲。

明厲帆安撫性地拍了拍母親的手背。

明妫看着明賜祥,良久之後笑出聲,“你這樣說是真的在征求我的意見,還是說你已經決定讓他進公司了,只是在通知我?”

“征求你的意見。”

“那我不同意。”明妫看着明賜祥,臉上早已沒了笑容,“我不同意讓這個私生子進明氏集團。”

“就算厲帆進了明氏集團也不會拿走屬于你的東西,明氏将來只會是你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明賜祥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做出了保證,也算是自己退了一步。

明妫心中冷笑,現在話說的那麽好聽,等明厲帆真的進入明氏,日後明氏會不會完完整整交到自己手上都未可知。

“那何必多此一舉呢,就算他進了明氏,等我接手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踢出去,來回折騰不累麽?”

明妫的步步緊逼讓明賜祥很頭疼,即使自己把話說的那麽明白,她還是不願意松口,“我已經跟你做個保證他不會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你為什麽一直揪着這個問題不放。進公司學習點東西,總不能一直念書。”

明晃晃的敷衍說辭,或許以前明妫還會覺得明賜祥會把明氏集團交給自己是出自真心,但現在明妫保持懷疑态度。

他那麽想讓明厲帆進入明氏的意圖昭然若揭,明妫不可能同意,更不會讓步。

“想學東西可以去任何一家公司,明城那麽大,好的公司不止明氏。”

“自己家的公司不進去給別的公司打工,這像話麽?”明賜祥臉上浮現不耐和怒意,語氣微沉,“而且厲帆進了公司也能幫幫你,到底是親姐……”

随着一聲脆響,明賜祥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瓷白的餐盤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食物還沒吃完,撒的到處都是。

傭人躲在廚房,也不敢這個時候出來打掃。

餐廳氣氛到了空前絕後的劍拔弩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勢洶洶。

“你要我說多少遍他不是我弟弟,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區區一個孽|種,他配麽。”明妫眼眸赤紅,也不在乎言語是否文明,更顧不及明善海還坐在主位。

有脾氣就直接發出來了,絲毫沒給任何人留面子。

明賜祥站起身怒氣沖沖指着明妫,“明妫!你別太過分!”

“是你過分還是我過分!”明妫不甘示弱,這個時候也不管不顧了,把以往那些絕口不提的醜事一一道出,“你老婆剛死不到一年你就帶着這個情|婦和私生子登堂入室,你不怕将來死了見到她羞愧嗎!”

明妫冷笑一聲覺得自己這話多少有點可笑,“哦,你是不怕的,否則怎麽可能做出這種惡心的事。”

以前縱使再生氣,明妫都會把握一個度,不會那麽歇斯底裏。

但今天她忍不了,也不想忍了。

魏琳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雖說這父女倆見面就吵,明妫也從沒給過她好臉色。

但今天這麽不留情面還是頭一回。

明妫眼裏的恨意翻湧,好似随時都能把那一家三口淹沒。

坐在主位一直沒開口的明善海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打破凝滞的局面。

“好了,都別吵了。厲帆進公司的事你們單獨去談,我累了,上樓歇着。”明善海站起身,看着明妫,“阿妫,今天就留在這住吧。”

意思很明顯,明厲帆進公司或者不進,明善海都沒意見。

換種說法,也就是默許了。就像當年默許了魏琳母子進入明家一樣。

明妫心底冷笑,再次對爺爺感到心寒,說到底比起她這個孫女,明善海更在乎明氏集團。

他可能壓根就不覺得明妫能承擔明氏集團的重任。

深呼吸幾口氣,明妫緩和自己的情緒,語調明顯沒了之前的戾氣和恨意,但也沒帶多少感情,“不用了,這種地方我一秒鐘都待不下去。爺爺您好好休息。”

明妫推開椅子起身往外走,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待下去,這裏的空氣讓她感到窒息和惡心。

“阿妫,這麽多年,你是不是怨爺爺啊?”明善海沒看明妫,幽幽問了句。

或許在問出口就已知道答案。

明妫腳步未停,接過保姆遞來的包,淡淡回道:“您知道的,我就不明說了。再見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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