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在追你
雖然岩泉一說沒有什麽大問題, 但佐栀子還是去找醫生重新問了關于及川徹的傷腿,當然也得到了如出一轍的回答。
傷得不重,今天晚上就可以出院, 在家修養個兩三天就好了。
她松了口氣,跟着護士去辦出院手續——押金是岩泉一交的, 佐栀子交完剩下的錢, 拿了單子上樓去找及川徹,剛走到病房拐角, 就聽見及川徹站在走廊陽臺和另外一個人說話。
“及川, 你來白鳥澤吧。”
牛島若利極其認真的發出了邀請, 而被邀請的及川徹卻一絲一毫也不感到高興,反而是單手叉着腰——他原本還想兩手叉腰的,但是另外一只手要拄拐杖, 騰不出來,所以只好單手了。
及川徹果斷拒絕:“不要!”
雖然被及川徹拒絕了,但是牛島若利卻沒有露出半分難堪或者失望的表情, 而是十分認真的解釋:“白鳥澤遠比青城更适合你,在白鳥澤, 你才可以得到更多的……”
佐栀子把醫藥費單子卷起來握在手心, 故意踩着重重的腳步聲走到陽臺上,臉上挂着禮貌性的燦爛微笑:“好巧啊——這不是白鳥澤的牛島若利同學嗎?你怎麽也在醫院?”
牛島若利茫然擡頭, 看向佐栀子。對方那張過于優越的臉很有辨識度,但即使如此,牛島若利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對方是青城那個很好看的女經理。
他自己對‘好看’一詞并沒有明确的定義, 知道青城的女經理好看,也是因為經常聽見隊裏後輩們聊天時談起佐栀子, 會加上‘好看’這個形容詞作為前綴,所以才記住了。
他慢半拍的,點頭,完全沒有聽出佐栀子語氣裏面的陰陽怪氣,如實回答:“因為我例行身體檢查是在這家醫院,然後在廁所遇到了及川徹,看他單腿很不方便的樣子,就幫了……”
及川徹大聲打斷他:“啊我突然好累啊——阿佐!走走走,我們回病房去吧!”
他扔了拐杖強行攬住佐栀子肩膀,大半體重都壓在佐栀子身上;佐栀子沒好氣的扶住他,一邊罵着活該一邊架着及川徹往病房走。及川徹趁機回頭,對牛島若利扮了個鬼臉,秀麗的臉上躍着得意輕快。
牛島若利:“……”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自己遇到了雙份的陰陽怪氣。錯覺嗎?
佐栀子架着及川徹回到病房,揉了揉自己肩膀,問:“你怎麽會遇到牛島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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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徹癱在病**,滿臉不高興的表情:“我就想去方便一下,誰知道就在廁所遇到他了——可惡,我就說今天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呢……”
佐栀子雙手環抱着胸口,挑眉,一言不發的看着他碎碎念。及川徹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不禁抓了抓自己後腦勺的頭發:“阿佐你幹嘛那個眼神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感覺很奇怪耶!”
佐栀子:“嗯,所以他在廁所裏幫你什麽了?”
及川徹:“……”
佐栀子幽幽道:“我早就覺得你對牛島若利不對勁了,從他初中開始的每場比賽你都要特意錄屏下來反複研究,還專門給他建了個文件夾日常觀摩,啊這麽一想,之前突然說想要嘗試交往也是因為看見我和牛島在一起吧?”
她看着及川徹的眼神越發微妙,最後得出結論:“及川徹啊及川徹,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及川徹整個人都要炸了,如果不是有一條腿還打着石膏,他能當着佐栀子的面從病**跳起來!
他咬牙切齒的大聲強調:“只是幫我撿了拐杖而已!我跟那家夥的關系就只有敵對關系——遲早有一天會讓他哭着說後悔和及川大人做敵人的關系!”
佐栀子滿臉冷漠:“哦。”
及川徹:“你居然不信!!”
佐栀子眨了眨眼,滿臉無辜的表情:“我也沒有說不信啊。”
及川徹快要氣死了:“你那個表情就是不信!”
佐栀子把卷起的醫療單塞進果籃,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醫生說你的腳沒有住院的必要,你要現在出院,還是等會我打電話讓姐姐開車來接我們?”
及川徹:“……現在出院的話我單腳跳着回去嗎?”
佐栀子笑了笑:“你要是想的話。”
“……”
她又拍了拍及川徹的肩膀,眼眸彎起時顯得格外可惡又可愛:“逗你的,你要現在回去的話,我就打個車。”
及川徹躺回**,拉過被子蓋到自己胸口,哼哼唧唧:“那你要給我道歉!”
佐栀子拍在及川徹肩膀上的停頓片刻,随即順着他寬厚的肩膀摸上他脖頸——少女的手指溫熱纖細,好像一截柔軟綢帶纏繞到了脖頸上。完全陌生的觸碰讓及川徹不自覺打了個寒戰,側過臉便對上佐栀子沒什麽感情的冷笑。
“隊長,不要得寸進尺,不然會遭報應的。”
及川徹迅速:“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兒上,我決定現在就原諒你,好了我現在就想回家,我們去打車吧。”
佐栀子:“呵。”
及川徹拄着拐杖,果籃和花束都要帶走,因為不是醫院的東西——花束到還好,但那分量過于實誠的果籃實在是太大了。佐栀子幹脆把那束向日葵也塞進果籃裏,好空出兩只手來抱果籃。
只是她剛把果籃抱起來,便感覺自己手上一輕。
佐栀子仰起頭,正好看見及川徹一手拄着拐杖,另外一只手把果籃從她懷裏拎走。佐栀子露出迷惑的表情:“你在幹什麽?”
及川徹理所當然:“我拿果籃啊。”
佐栀子:“……你正常一點,我害怕。”
果籃體積大,被佐栀子塞進去一束向日葵後,幾乎完全橫檔住了佐栀子看向及川徹的視線。及川徹艱難的曲起胳膊,掂着手指尖按下那些過于繁密的金黃色花瓣,兩人視線才得以接觸。
他秀麗的臉被向日葵花朵簇擁,卻絲毫不遜色于花朵的美麗。
佐栀子短暫的被那張臉迷惑,失神片刻。
她從來不否認及川徹是個好看的池面——就像及川徹不管和她吵得再厲害也會承認【阿佐有張可愛的臉】這個事實。兩人在美貌的認知程度上如出一轍的誠實,并相當默契的在心裏認為如果對方的臉長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自己肯定會去主動追求那張臉的主人。
因為确實是從頭到腳連眉骨眼窩唇珠都恰到好處長在自己審美點上的容貌。
她深吸了一口氣,後退,直到後背貼上病房牆壁。佐栀子看向及川徹的目光完全稱得上是驚恐:“及川徹!你居然對我用蜂蜜陷阱?你腦子被排水渠撞傻了嗎!”
她确信在剛才及川徹看着她的瞬間,絕對是在有意識的利用他那張無往不利的池面臉;晦氣的是,佐栀子發現自己居然還真的吃這一套。
小時候兩個人之所以每次都要打架也非要湊在一起玩,長相這個重要因素絕對占據了百分之六十的原因。
及川徹向佐栀子走近——當然,這個過程需要用到拐杖。拐杖的存在給池面臉的行為增添了一絲好笑,佐栀子盯着他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臉上表情從驚恐逐漸轉變成憋笑。
……對不起,雖然你表情很認真,但你一瘸一拐走路都走不利索的樣子真的很搞笑。
雖然氣氛有點奇怪,但佐栀子也覺得此時此刻笑出聲好像有點不道德。她為數不多的良心迫使她用手捂住了自己拼命想笑的臉,肩膀毫無規律的抖動着。
直到及川徹走到她面前,兩人中間就隔着那個碩大的果籃。花束和水果的香氣撲面而來,向日葵的花盤似乎也散發着溫暖的氣息——佐栀子揉了揉憋笑到僵硬的臉,強迫自己露出正經的表情。
及川徹沒有笑。要換成平時,佐栀子的反應早就應該讓他惱羞成怒了,但今天及川徹出奇的冷靜,他不笑時那種冷靜又專注的表情,莫名讓佐栀子想到了這人在排球場的模樣。
她被及川徹盯得無端緊張起來,咽了下口水,略微站直:“怎麽了?不是說現在就想回家嗎?”
及川徹颠了颠自己手裏的果籃,被塞進果籃裏的那束向日葵也跟着抖了抖花瓣,他道:“其實小岩今天本來請了一天的假,醫生也說這種程度的扭傷不用太緊張,他原本還打算不告訴你,免得你擔心。是我說想見你,拜托他給你發短信的。”
“那個小孩的家屬來道謝的時候只買了果籃,向日葵是我拜托護士小姐幫我去附近的花店買的。”
佐栀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向日葵,愣了愣:“啊……這,這樣子嗎?”
她心髒忽然間跳得極快,這段時間及川徹所有反常的行為都在他的這兩句話裏找到了答案——隐約的念頭促使她心髒跳得更快,真是奇怪,似乎連上一次及川徹和她說試一試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心跳加速,呼吸困難過。
那次的【試試】和【分手】,明明是一次結束,但對于佐栀子來說,卻如此的像一個開始。
及川徹垂眼,望見她緊張顫抖的眼睫。
他想起去年的夏天——明明已經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但及川徹卻總有一種那件事昨天才剛發生的恍惚感。他還清楚記得那天的太陽曬到皮膚上的灼熱感,記得佐栀子被熱得閉起眼睛慢吞吞走在他身側,沒有被短袖遮住的皮膚熱得泛紅,洗衣劑和奶油味的香氣混合,他們頭頂是拖長的蟬鳴。
記得佐栀子說她要去英國時,自己那一瞬間空白到空無一物的大腦。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提出結束那段關系的話了。
那時候……那時候居然覺得自己做得很對。是的,他覺得英國和阿根延的距離不适合談戀愛,他甚至沒有想過不去阿根延或者佐栀子留在日本——及川徹根本不考慮這樣的選擇。
他一定會去追逐更好的排球世界。
阿佐也一定會走去更好的未來。
兩個人都沒有必須要為朋友的嘗試犧牲的理由。所以分手是正确的,他們應該繼續做好朋友。但分手之後,生活并沒有像及川徹想象中的那樣恢複正常。
就好像讓一個人嘗過熟肉的滋味後,他就再也吃不下生肉了。他知道把這塊肉烤熟然後添加佐料,吞吃入腹後會得到莫大的滿足——于是單純的果蔬無法再滿足已經嘗過熟肉的胃,蜂蜜水浸泡檸檬的酸氣甜蜜無時無刻不纏繞在及川徹的神經系統裏。
他以為那只是片刻的,暫時的。
就像是青春期突然冒出來的绮麗夢境,就像某個早晨醒來忽然有了反應的某處生理構造。
但莫名的渴求卻好像在他心底紮了根,纏纏繞繞踩着他心髒上纖細的血管生長,讓他無法再從佐栀子身上移開目光。他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玩笑的把少女橫抱起來嘲笑她重了,沒辦法大大方方的貼着她臉頰問她是不是換了新的洗面奶。
看見別的異性紅着臉靠近佐栀子時他心底難以克制的生出煩躁和敵視,及川徹很清楚這樣的情緒——他曾經在排球場上體會過的,他很熟悉的,名為——
嫉妒。
在小春山春游那兩天一夜,被好友點破自己隐蔽的心思後,及川徹不得不面對自己真正的內心。他意識到如果再不做點什麽,就會失去。
他應該做點什麽。
就像他在排球場上為了勝利所做的一切。
病房窗外胡桃木樹影搖動,在瓷磚地板上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
及川徹抱着果籃,向日葵花瓣承接着太陽光,那溫柔的春光也落在少年低垂眉眼上。他輕聲:“花是我買來送你的。”
佐栀子還想往後退,但直到她後背碰到障礙物,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背靠牆壁,沒有繼續後退的空間了。
她幹笑,背在身後的手緊張的擰成一團:“送我……花?戀愛游戲不是結束了嗎?我可不打算同一個游戲試第二次哦。”
及川徹:“不是嘗試。我喜歡你,現在是我在追你——你可以拒絕,沒有關系。”
現在佐栀子是真的完全笑不出來了,就連及川徹拄着拐杖的慘狀都無法再引起佐栀子的絲毫笑意了——她試圖從少年專注的眼瞳中找出破綻,卻驚詫的發現對方看着自己的表情就好像在看着一顆排球。
……這個比喻有點奇怪,但在和及川徹對視的瞬間,佐栀子腦中确實浮現出了這樣的聯想。
及川徹冷靜而專注的看着她,額發垂下的陰影掩蓋他眉骨眼窩,他沉默而散發着侵/略/性,一如球場上那個掌控全局的大王者。
不妙啊,怎麽這家夥的表情看起來比上次更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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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掙紮完了,當條鹹魚躺會兒【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