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探病
佐栀子當天有個英語等級考試, 所以沒有和岩泉一他們一起去學校。考場不讓帶手機進去,等佐栀子看見岩泉一給自己發來的消息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她看着岩泉一發來的短信, 眉心急促的跳了幾下,深呼吸, 還是沒能維持住臉上表情——姐姐及川紗菜以為她還在擔心考試的事情, 拍了拍佐栀子的肩膀安慰她:“你已經很努力了,考試結果不管怎麽樣都別……”
佐栀子蹭的從休息椅上站起來, 拿起自己的包:“姐, 我要去一趟醫院, 你能不能開車送我?去市醫院。”
及川紗菜:“唉?!”
佐栀子:“及川徹騎自行車騎進排水渠裏,摔倒扭到自己腳腕了。”
及川紗菜震驚:“啊?這,這樣嗎?好——我開車送你過去吧。”
雖然受傷的是及川徹, 但不知道為什麽,及川紗菜總覺得佐栀子臉上有一股殺氣;她不禁在心裏默默的為及川徹祈禱,希望等會見面的時候阿佐不會讓小徹傷上加傷。
驅車一路到了市醫院, 及川紗菜下午還有工作,沒辦法陪佐栀子上樓, 叮囑她幾句後便先開車離開了。佐栀子板着臉一路走進醫院, 在門口和岩泉一會和。
岩泉一身上還穿着校服,估計從早上到現在就沒有離開過醫院。看見佐栀子過來, 他松了口氣——佐栀子先去前臺簽了名,然後跟着岩泉一一起上樓去住院部。
岩泉一解釋:“路上有個小孩突然跑了出來,徹剎車沒有剎好,就歪到了旁邊的排水渠裏, 連人帶車翻下去了。”
佐栀子原本臉上還緊繃着。聽完岩泉一解釋的來龍去脈,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愣是被氣笑了:“就這?”
岩泉一揉着自己的眉心,嘆氣:“就是這樣。他右腳被壓在底下扭到了,幸好只是扭傷,韌帶骨頭都沒有事,醫生說打個石膏休息兩三天就好了。”
佐栀子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暴躁:“這周還有和烏野的練習賽……他還真會挑時間!”
岩泉一苦笑,沒有接話。佐栀子也知道此時抱怨亦無濟于事,只能郁悶的又用手把自己的頭發梳平,道:“算了,剛好我今天也請了一天假,他這邊我來照顧,你快回去上課吧,不要耽誤訓練。”
岩泉一:“本來我也是打算把這邊交接給你後,就回去繼續上課的。他最近心态有些着急,讓他休息幾天也是好事。”
佐栀子:“……他最近是怎麽回事?IH預賽還有段時間,怎麽就急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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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泉一面色微肅,壓低聲音:“你也知道,青城作為這次保送的種子隊伍,不出意外必然要對上白鳥澤。影山考入烏野後也加入了烏野的排球部,今年同樣會參加預賽選拔。”
“高三是最後一年了,前幾天休息的時候花卷和松川他們還說不确定要不要參加春高預選,如果參加的話,很難在高強度訓練下平衡學習和考試。有人的家裏人似乎也不同意他們把高三剩下的時間全部壓在排球上面。”
“教練最近也在找他談話。”
佐栀子沉默下來,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找及川徹談過話的——談關于招收新經理的事情。
一年級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新經理,她跟及川徹說打算在二年級找一下看看,等到下學期她就不來排球部了……那時候及川徹什麽反應呢?
她還記得那天天氣很好。
太陽光很明媚,從休息室明亮的窗戶外面照進來。剛結束訓練的及川徹靠着牆壁,繃緊的肌肉揮發出濕漉漉的汗意,他偏過頭,臉上是一如既往,輕快燦爛的笑臉——得益于及川徹那張文雅秀美的臉,他一笑,就讓人覺得屋子裏都亮堂了許多。
“不着急啦!排球部就算沒有經理也沒關系的哦,你自己按照原計劃申請學校就好了,不用因為排球部的事情把行程往後排。”
他笑起來确實好看,輕松的語氣正如那日由春末轉入夏初的太陽光,和煦溫暖。佐栀子随口應了幾聲,也完全沒有發現這人笑臉底下的巨大壓力。
又或者說,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及川徹輕浮的模樣,認為不管是什麽事情他都可以輕松的解決,輕松的扛下來。
電梯發出一聲提示音,岩泉一開口:“到了。”
佐栀子深呼吸一口氣,跟在岩泉一後面走出電梯。及川徹的病房在A-2,是單人間——他們到病房門口時,正巧趕上一對年輕夫妻帶着孩子,拿着果籃和花束在向及川徹致謝。
“真的太感謝您了,要不是您的話江夏肯定會受傷……小夏!快來向哥哥道謝!”
“……謝謝大哥哥。”
“不客氣,順手而已啦,而且我也沒有受重傷——”
……
岩泉一和佐栀子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眼看裏面還要聊一會兒,岩泉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道:“我得趕回去上下午的課,這邊就交給你了?”
佐栀子颔首:“放心吧,晚上我會發信息跟你彙報情況的。”
岩泉一拍了拍她的脊背,轉身離開。醫院走廊上不時有家屬和推着醫用推車的護士來來往往,佐栀子在病房門口的休息椅上坐下,兩手撐着自己的膝蓋,長呼出一口氣。
不一會兒,那對年輕夫妻帶着兒子出來了。病房裏重新歸于安靜,佐栀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臉,走進去——原本還懶洋洋病恹恹躺在**的及川徹,在看見佐栀子時,精神明顯一振。
他穿着病號服,向佐栀子揮了揮手:“英語考核怎麽樣?”
佐栀子:“……要下周才會出結果。”
及川徹的精神只振奮了兩三秒,很快又軟塌塌的縮回病床被窩裏,哼哼唧唧:“是小岩叫你來的吧?我都說了是小傷,根本沒必要驚動其他人嘛!醫生也說了,只要修養兩三天就好了,連練習賽都不會耽誤……”
佐栀子聽着他略帶抱怨的碎碎念,額角的青筋不自覺跳了跳,心頭湧上怒火。但是等她看見及川徹那條被吊起來打了石膏的腿,滿嘴陰陽怪氣的狠話頓時又卡住,最後只能板着臉面無表情的在病床邊坐下,拿起果籃裏的一個蘋果慢吞吞的削着。
她的手很巧,可以連續不斷的削下一整個蘋果皮。長長得螺旋狀紅色蘋果皮打着轉積累在佐栀子掌心,她垂着眼睫,眼瞳專注的看着手裏的蘋果——及川徹偏過頭,抓了一個枕頭墊在下巴底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佐栀子的手。
那只手手腕纖細,手指修長,關節曲起握着水果刀的刀柄,每次用巧勁時,手背和大拇指根部便明顯鼓出纖細骨骼和血管的形狀,在雪白柔軟的皮膚底下,微微泛出一點青藍色。
刀鋒旋轉壓進些許,被削幹淨皮的蘋果外層如同層層疊疊的梯田高度遞進層次分明。她手心捧着一摞外紅內白的蘋果皮,另外一只手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及川徹。
及川徹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偏着頭樂呵呵對佐栀子說:“果籃裏還有山竹,等會你走的時候把它裝包裏帶走。”
佐栀子從桌子上抽了一張面巾紙,擦拭水果刀上的水痕,宣布:“練習賽你不用去了。”
及川徹吃蘋果的動作頓住,詫異的看向她,正要開口辯解一些什麽,佐栀子已經‘啪’的一聲把水果刀拍在了桌子上。
及川徹當即理智的把自己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感覺自己後背都快要被吓出一層冷汗了——佐栀子冷笑:“就你現在這樣,還要去參加練習賽?別原本沒摔出什麽大事,然後練習賽的時候再摔出個好歹來——”
越說到後面越生氣,佐栀子咬着後槽牙用眼神狠狠剮了及川徹一眼:“你不知道運動員最重要的就是身體嗎?我被你甩了氣得要死都只敢爬樓梯沒敢動手,怕我一生氣控制不好力道給你打半身不遂了,然後呢!你是怎麽做的?”
“騎自行車栽進水渠裏?”
及川徹被訓得一縮脖子,不敢說話。等到佐栀子罵完了,自己拍着自己胸口給自己順氣時,及川徹讨好的把蘋果遞給佐栀子:“別生氣,別生氣,來吃個蘋果?”
佐栀子板着臉把蘋果從他手上搶走,氣鼓鼓的用力咬了一口。
及川徹坐起來,從桌邊果籃裏面拿出一顆山竹剝開,等佐栀子嘴巴裏那口蘋果咽下去了,他又眼巴巴把剝好的山竹也遞給她:“來吃山竹?”
佐栀子吃完蘋果再吃山竹,吃完東西就不怎麽生氣了。她擡眼看見及川徹還眼巴巴看着自己,頓時又覺得莫名驚悚,蹙着眉往後挪了挪:“……你态度突然變得好好,我挺不習慣的。”
及川徹一邊擦手,一邊哀怨的看着她:“态度好不行,态度差也不行,阿佐你好難讨好啊——”
佐栀子:“……”
他剛剝了山竹,手指都被果皮汁水染出一層紅,指甲縫裏也全都是果皮肉。他擦得敷衍,面巾紙匆匆一擦指腹便扔掉;佐栀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他笨手笨腳的樣子,皺着眉從桌子上抽了張面巾紙,抓住他手腕把他拽過來。
被折疊出一個尖角的面巾紙尖尖碾過指甲縫,溫吞仔細的把縫隙裏面都擦幹淨。佐栀子略微彎着腰,眼睫低垂,專注的盯着及川徹的手。
他的手和臉不太像——及川徹有一張溫文爾雅的文科臉,但那雙手卻實實在在是運動系的手,骨架大,指腹掌根都留着厚繭。佐栀子單手都沒法合握他的手腕,只能托着他的手掌。
他們從小就吵架,但也不是總在吵架。岩泉一在的時候他們就鬧得厲害些,因為岩泉一總會恰到好處的給他們調和。
岩泉一不在的時候,他們只是偶爾拌嘴,其實并不經常動手。小時候佐栀子是會動手的,在他們還沒有進入發育期時,佐栀子每次都把及川徹摁在地上摩擦;後來及川徹進入初中後身體就跟磕了激素似的瘋長,眨眼間個子就竄過了佐栀子,男女體質差異越來越明顯後,兩人就很少動手了。
頂多掐掐對方的臉或者踹幾腳,從他們幼兒園的戰績來看,這确實已經不算是打架的範圍了。
學校初中的時候就組織了生理課,他們當然知道男女有別。比如說佐栀子會盡量避免和陌生的男模特私下接觸,及川徹會婉拒一些後援會女孩們越線的要求。
只是當男女分界的标準放到對方身上時,兩人總會如出一轍的陷入茫然。
……這種事情可以對她/他做嗎?
可以對着她/他的臉想這些嗎?
他/她是哪個範圍之內的存在呢?
分界線模糊不清,暧昧的友誼與少年少女懵懵懂懂的性意識摻和,從來沒有任何經驗,在性格上來說也絕對不算相性絕佳,卻又極其同步的認為自己不想失去對方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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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趕個榜,不想被關小黑屋,努力掙紮.jpg
·感謝在2022-08-16 15:29:22~2022-08-17 15:26: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膽小鬼彈幕護體 30瓶;盜庚 20瓶;夕夕 9瓶;chen 3瓶;萱芷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