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皎皎月華 (1)
師乘兮笑眯眯:“發什麽呆?”
沉默着, 姜水雲接過油紙包裏的東西。
龍須酥的甜膩氣味撲鼻,聞着味道,不由讓人心情好轉。
她穿來後, 發現芥子空間裏很多龍須酥,本着不吃白不吃,她吃了許多,還剩下許多……
左顧右盼, 薛耀終于找到熟人,手臂自然而然搭上時越, 下一秒臉色驟變:“疼疼疼。”
時越擒住搭在他肩膀的胳膊, 見是薛耀,便松了開來,一言不發地轉開臉。
薛耀活動着手腕, 抱怨:“好歹我們也算是出生入死、共同患難的夥伴, 我拿你當兄弟, 你居然對我下狠手。”
等不到時越開口說話, 薛耀順着時越的視線望去,指着姜水雲和師乘兮:“不管管?”
時越擡手打哈欠,懶洋洋地朝客房過去。
當事人無所謂的态度, 薛耀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算了, 反正頭上長草的人不是他。
一扭頭瞅見鄭婉婉眼神不對,薛耀急了:“師妹,你老盯着人家師長老做什麽?”
鄭婉婉:“好看啊, 聽說天機閣的人能掐會算, 可以預測未來, 難道師兄不好奇以後會發生的事情?”
薛耀沒好氣:“不就是神棍呗!”
鄭婉婉立馬捂住他的嘴, 仍是遲了一步。
薛耀的聲音不算小,數道目光飄來,那廂師乘兮也循聲望來,面上不辯喜怒。
鄭婉婉對師乘兮報以歉意一笑,也不管對方會不會跟她們計較,拉着薛耀一同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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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鄭婉婉和薛耀走遠,姜水雲看向師乘兮:“他們不是故意的,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師乘兮:“神棍這個詞,我從小聽到大。姜姜,她們是你的朋友嗎?”
姜水雲輕輕“嗯”了一聲。
一一向同門打過招呼,回房間簡單梳洗後,她和時越一同面見赫連柏,把自己在魔界發生的經歷全部道來。
一向不怎麽愛說話的時越,破天荒多次提及從黎城通往外界的密道。
姜水雲望了他幾眼。
等時越離開後,房裏只剩下這對師徒。
姜水雲想了想:“師尊,我在魔界黎城見過梅雪兒。”
赫連柏一拂袖:“說起這個,你飛蘭師叔遭受的打擊最大,百花峰的弟子接二連三不是殘害同門,便是叛出師門,以後有時間,多去陪陪她。”
姜水雲點頭:“我會的。”
再出門時,天色已經暗透。
披星戴月,沐浴着清輝回到房間,姜水雲發現房裏有人來過。
午時沐浴,随手放在桌上的龍須酥沒了。
原來放龍須酥的地方,放着一包糖炒栗子。
她拿着糖炒栗子,敲開隔壁的客房。
時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衫,過來開門:“有事?”
姜水雲的目光順着他松垮的衣衫,滑落到他大敞的V字衣領,露出大片的胸膛肌膚,皎皎月華映照,勾人鎖骨線條流動着若隐若現的水光。
這小子剛剛在洗澡……她多瞄兩眼,假裝若無其事移開目光:“你去我房裏了?”
時越懶散:“肚子餓了,在你房裏找找有沒有吃的,我又給你買了別的補償,不喜歡?”
姜水雲驚訝極了:“你全吃光了?”
那一包龍須酥,份量可不少,又是甜食,閑時吃一兩塊尚可,那麽多,他也不嫌甜得膩歪。
見她那副吃驚的表情,時越很不滿:“吃你點龍須酥,至于這麽小氣?”
“你不是不愛吃龍須酥,還說吃壞了牙,背地裏卻偷偷摸摸……”
“誰偷偷摸摸,我光明正大吃的。”
姜水雲剝了顆栗子仁扔嘴裏,含糊:“行行行,你光明正大,你沒偷偷摸摸。”
時越抿着唇,不想看她。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無極劍宗回蕩着洪亮的鐘聲,一聲接一聲,這是有大事要發生。
很快,各門各派精英弟子被召集起來,接着被分派到各隊伍裏,準備攻打魔界黎城。
下面弟子紛紛接頭交耳,大感意外,畢竟前幾日也試圖攻打黎城,奈何黎城布下精妙結界,他們連黎城大門都沒摸進去。
“事先沒有半點風聲透露出來,就是怕各門各派中藏有魔族奸細。就在昨天,我們獲悉可以進入黎城的一條秘密通道,此戰,其一援救各門各派被擄走的弟子,其二必然要打擊這群魔族餘孽的嚣張氣焰,最好是将他們一網打盡。”高臺上,無極劍宗掌門發表仙魔大戰前的宣言,鼓舞人心。
臺下,姜水雲似是不經意瞥向時越。
難怪他多番在師尊面前提起那條密道,原來是想借仙門之手,除掉黎城王!
白切黑不會做無用之功,難道他跟魔界黎城王跟有仇?
不知道為什麽,姜水雲眼皮跳個不停,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玩游戲時,并沒有觸發魔界黎城的隐藏劇情,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打打殺殺,難免會發生意外。
失去了劇情先知的金手指,讓她坐立不安……
早知道會穿越到這裏,她一定全文背誦原游戲裏所有文字劇情。現在只能小心戒備,走一步看一步。
仙門弟子整裝待發,各個隊伍精神抖數,端的是一派正氣凜然之師。
跟大家畫風不太一樣,蓬萊的兩名話事人吵吵嚷嚷,差點打起來。
“沐老道,我說你一把年紀了,別老想着沖前面,小心骨頭架散了。”赫連柏比劃了劍鋒:“要不,咱們打一架,誰贏了聽誰的。”
沐陽子從鼻腔發出輕哼:“狂妄。”
無極劍宗掌門頭疼,他也沒想到明光君會親自過來支援,畢竟一開始的名單裏面,沒有赫連柏。
來者是客,劍宗掌門過來勸架:“還請明光君和沐道友以大局為重,攻打魔界黎城才是正事。”
赫連柏哼哼:“決斷由誰來帶隊,這不就是正事?”
沐陽子冷哼:“罷了罷了,讓給你,所有蓬萊弟子聽你號令。”
赫連柏:“這還差不多,一會兒你也聽我指揮。”
沐陽子:“……”有完沒完,不就是沐清招惹他的三弟子,三天兩頭找茬,再說沐清身上背了懲罰,回到蓬萊便要去戒律堂接受戒鞭,如今下落不明,沐陽子對赫連柏積累諸多不滿。
以前聽聞赫連柏難纏護短,這回沐陽子算是親身見識到了。
通過密道,衆仙門弟子悄無聲息地潛入黎城,神不知鬼不覺,打得黎城王一個措手不及,手下死傷大半。
有蓬萊弟子看見熟悉的面孔,驚喜:“沐清師兄。”
剛喊完,那名弟子不可置信低頭去看胸膛,噗嗤一聲,劍鋒沒入身軀,紮透了心窩子。
旁邊的陶武驚呼:“沐師兄,為何要對同門痛下殺手?”
沐清眼神陌生,從始至終未發一言,只是揮舞着劍鋒砍掉開口的陶武一條手臂,又刺向他的心髒……
千鈞一發,姜水雲躍身擡劍擋回一擊,救下陶武:“他不是沐清師兄,他被人操控了。”
厮殺混亂中,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幾人合抱的古木,層層疊疊的枝葉,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坐在一截樹桠,紫色衣裙飄落半空,讨喜的小圓臉,腳腕挂着只鈴铛,随着她悠悠晃腳,銀鈴叮咚作響。
譚花月朝姜水雲望來:“他中了我的乖乖蠱,只會乖乖聽我的話。”
聽到乖乖蠱,衆人便知對方是誰,傳聞中心狠手辣的五毒教聖女!
而在這抽氣聲中,響起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月月,你離家出走竟是去了五毒教,還幫着魔族殘害仙門弟子?”
譚若素搖搖欲墜,險些暈厥過去。
譚花月笑容不達眼底:“那又怎樣?”
譚若素聲音發抖:“你可知道,你母親便是死在魔族手裏。”
譚花月眼裏的笑意随着他的話,一點點消散:“害死我母親的是魔族,也是你。若非當初你為了所謂仙門蒼生,不肯妥協說出絕靈之地的封印陣眼,才讓我母親死在魔族手裏。後來人人稱贊你譚若素為君子,可我的母親卻為了你的大義赴死,我的父親是天底下最虛情假意的僞君子,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可以舍棄,你算什麽君子?”
又說:“你譚若素施救一人,我偏要屠殺十人,我要做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提起故去的夫人,譚若素背影佝偻:“原來,你如此恨我。”
“花月,你不是說黎城不好玩,如今這麽多仙門貴客到訪,看了一出熱鬧,我們也該走了。”
不知何時,裘千山的身影出現在樹梢。
對待裘千山,譚花月滿眼乖巧:“師尊。”
黎城王急得罵娘:“裘千山,大家同為魔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這時候丢下黎城不管,未免不仗義啊!”
裘千山:“有好處沒我的份兒,這時候想起本尊,我才不趟這趟渾水。”
黎城王打定主意不讓裘千山好過:“你拐走譚家主的女兒,你的徒兒操控蠱蟲殺了蓬萊弟子,你覺得蓬萊會放過你?”
裘千山皺眉思考:“就算蓬萊想要攻打五毒教,也要先經過快活林,那裏遍布毒瘴蠱蟲毒蛇,我有什麽好怕的?”
裘千山要離開,早就離開了,哪裏用得着跟他多費口舌,無非就是想撈好處。
想通這一點,黎城王忍痛:“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願意将絕靈之地的地圖與裘教主共享。”
裘千山笑笑:“地圖我要,寶物我也要,黎城王不妨好好想想,是性命重要,還是未知的機緣重要?”
黎城王一咬牙:“只要裘教主搭救我和我的女兒,地圖寶物自當獻上。”
打量場中的混亂,裘千山皺了皺眉:“我只能帶走一人,黎城王盡快做決定。”
身邊親信不斷倒在仙門劍下,周遭的混亂,黎城王飛快掐訣,一團黑霧沒入女兒的額心,緊接着一道溫和掌風将女兒送到了裘千山的位置。
“東西在我女兒身上,只要你保她性命,便能拿到地圖。”
裘千山祭出一滴精血,一手抓譚花月,一手抓住顫顫發抖的小丫頭,随着黑霧消散,裘千山的身影也消失在樹梢。
裘千山離開,也帶走了沐清。
沐陽子目眦欲裂,蓬萊弟子也陷入沉默。
“現在不是消沉的時候,還請明光君和烈陽君同我一道拿下黎城王。”無極劍宗掌門振臂高呼,令門下無極劍宗弟子氣勢高昂。
赫連柏向沐陽子投去擔憂:“此間交與我,你去帶回沐清。”
徒弟出了事,沐陽子心急如焚,聽到赫連柏的話,乍然反應過來:“明光君,是我誤會你了。這裏便拜托給明光君,我這就動身去追那孽障,定要把他帶回蓬萊處置。”
沐陽子施展遁術去追裘千山等人,餘下的仙門弟子在赫連柏和無極劍宗掌門帶領下,圍攻魔族。
姜水雲目光在混亂的人群中搜尋,終于看見一張熟悉面孔,朝梅雪兒追了過去。
梅雪兒準備趁人不注意偷摸逃走,察覺到身後有人追來,心念一動,臨時改了個方向。
那個方向有一線深淵,最是隐蔽,不小心出個意外,連屍首都找不到。
梅雪兒很自信,因為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默默無聞的人,只能躲在暗處嫉妒姜水雲這個天之驕女……
只要殺死姜水雲,取代姜水雲拿到絕靈之地的那份機緣,梅雪兒很自信,自己将來的成就絕不會輸給姜水雲。
深淵在前,梅雪兒突然停步。
姜水雲打量四周,也停下:“臨死前,林小蓮告訴我她是冤枉的,指使人冒充我師尊的救命恩人不是她,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你。”
梅雪兒痛快承認:“沒錯,是我指使的。”
姜水雲心中疑窦更深:“你屢屢接近我,叛出師門,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落到今天的地步?”
在梅雪兒眼裏,姜水雲馬上就是個死人,壓抑不住想要傾訴炫耀的心思:“不怕告訴你,五大仙門即将被滅,魔族将要崛起,歸順魔族才是大勢所趨。你們這些天之驕子,終将被吾王踩在腳下,灰頭土臉。”
梅雪兒癫狂大笑,跟瘋子似的。
姜水雲微微皺眉,她還沒搞清楚梅雪兒身上的古怪,就聽身後又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師尊,何必對徒兒苦苦相逼?”元照的身影閃現,往姜水雲和梅雪兒所在方向掃一眼,移開。
飛蘭真人持劍:“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師尊,便跟我回蓬萊接受懲罰。”
元照:“師尊,請恕弟子不能遵從。”
飛蘭:“那為師只能将你擒拿回去。”
飛蘭出招,元照閃躲,濺起飛沙走石。
姜水雲和梅雪兒對峙,下一刻,幾乎同時出手。
兩人都想置對方于死地,沒有半點放水。
姜水雲熟知後面的劇情,梅雪兒時不時蹦噠出來作幺蛾子,陰魂不散,特煩人。
從楓林鎮開始,梅雪兒一而再再而三害她,背叛師門,即便打殺了,蓬萊門規也不會處罰自己。
打定主意弄死梅雪兒,姜水雲一點不遲疑,又暗暗驚嘆梅雪兒的劍術精進了不少,內門大比上,梅雪兒似乎隐藏了實力呢!
同樣梅雪兒也十分吃驚,她重生一生,以為自己能主宰命運,擁有前世的閱歷和見地,覺得自己并不輸姜水雲,可是對戰後,梅雪兒逐漸吃力,心頭彌漫起無力感……
難道她這一世又要輸給姜水雲?
不,她不會輸,這一世已經不一樣了,她才是真正擁有大氣運之人!
姜水雲的劍鋒沒入梅雪兒的胸口,正要狠狠往裏一戳時,梅雪兒臉上突然露出怪笑。
不妙,姜水雲迅速後退,不慎吸入了少量粉末。
梅雪兒狂笑:“見血封喉的毒藥,姜水雲你馬上就要死了,你終于要死啦,我真是太開心了,等你死後,我會去絕靈之地,取代你拿到那份機緣。”
劍鋒插入青石地面,倚着劍,姜水雲終于搞清楚梅雪兒身上的怪異。
怕誤傷穿越大軍,她靈機一動:“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
梅雪兒皺眉看她:“死到臨頭,你玩什麽把戲?”
确認對方不是友軍,姜水雲倚了會兒,直起身來:“你的毒藥不會過期了吧,見血封喉,我怎麽還沒死?”
梅雪兒愣住了:“怎,怎麽可能?”
姜水雲持劍斬來,梅雪兒心知自己打不過,身受重傷,于是把心一橫,縱身躍入身後深淵。
俯身盯着黑漆漆的深淵看了會兒,也不知道梅雪兒是不是真的死了,她也不可能跳下深淵查看,回過身,飛蘭真人和元照也不知道去哪兒,正擡步離開,不經意瞄見岩石後露出一角衣擺。
姜水雲拔劍警惕:“誰在那裏?”
“是我。”時越一面答話,一面從岩壁後走出。
姜水雲:“鬼鬼祟祟,你躲在這裏幹什麽?”
她一直懷疑白切黑和梅雪兒背後有什麽交易,他躲起來,難道是想暗中搭救梅雪兒?
時越不說話,扭頭就走。
在姜水雲看來,他很可疑。
“姜姜。”站在人群裏的樂之遙招了招手,朝她們奔來。
姜水雲也招手:“二師姐,我在這。”
“剛才你們都跑哪去了,一眨眼,我都找不到你們人,還以為你們出事,把我急……”
聽樂之遙抱怨,姜水雲笑眼彎了彎,忽然她瞳孔一縮,向樂之遙奔了出去。
被推開的樂之遙茫然了瞬,回頭看去,一顆心快要跳出來,箭矢破空,釘入單薄的肩胛。
“姜姜。”
姜水雲弓着背,勉強撐起笑:“我沒事。”
一開始不疼,這會兒跟火燒火燎似的。
剛才那一秒發生得太快了,還沒反應過來,時越盯着她,目中有吃驚,有一些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箭矢如驟雨密密麻麻落下,時越一躍而起,提劍抵擋,手指在半空一抓,握到的利箭扔出,同時命中好幾名弓箭手。
清理完城牆上的弓箭手,他返身回去找她,還未靠近,遠遠瞧見師乘兮給她療傷,她靠在他的懷裏,眼睛沒什麽光亮……
他頓在原地捂心口,目中迷茫。
“吃醋了吧!”薛耀剛擡手準備去搭她肩膀,意識到他這個人古古怪怪,落在半空的手,又收回。
時越:“吃醋?”
薛耀:“是啊,因為喜歡,所以吃醋嘛!比如我師妹看別的男人,我就會很不舒服。我跟你說,這位師長老看姜道友的眼神不一般,他想挖你牆角,咱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時越一言不發。
薛耀繼續叭叭:“知道自省就對了,自個兒的媳婦兒,你不疼着寵着,就會被別的男人疼着寵着……對了,剛才你媳婦兒中箭,你人呢?這種虛弱需要人關心的時候,你還站這裏事不關己,還不快過去。”
薛耀恨不得一腳踹他過去,不小心對上時越,眼皮子一跳。
時越大步上前,從師乘兮懷裏接過她。
黎城王一死,剩下的魔族猶如一盤散沙,很快被剿滅。
黎城之戰,仙門大捷,魔族餘孽,除了幾個漏網之魚,大半被圍剿。
近幾日不是逃竄就是奔波除魔衛道,眼下受傷,姜水雲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夜裏傷口疼得緊,夜深了才睡着。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終于醒了,姜姜,嗚嗚嗚,你怎麽這麽傻,誰要你替我擋箭?”
推開門見到她,樂之遙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的,好像一夜未眠。
姜水雲:“師姐,我還沒死呢!”
樂之遙肅着面色:“呸呸呸,不許說這種話。”
說完,樂之遙還監督她。
姜水雲無奈:“呸呸呸,這下行了吧!二師姐,你眼裏的紅血絲,是不是一晚上沒有睡好?”
樂之遙:“你為我擋箭,肯定一晚上疼得睡不着,又不敢說出來怕我擔心,我怎麽能忘恩負義的睡大覺?”
姜水雲:“二師姐別多想,當時我也沒想別的,就這麽做了,師姐千萬不要自責。”
樂之遙:“現在我不想別的,就想好好照顧你,不說了,我給你打盆洗臉水。”
……
“聽說了沒,近日五大仙門齊聚無極劍宗,還有四大家族的家主也會到場。”
“不止聽說,剛才鄭家主還找我問過路,說話客客氣氣,儒雅有禮,不愧是君子劍。”
前往無極劍宗膳堂路上,偶爾撞見仙門弟子在議論。
姜水雲朝鄭婉婉看去,有些擔憂鄭婉婉會被影響。
鄭婉婉垂着眼眸,看不清臉上神色。
今日早膳居然有羊肉湯,還有豆腐粉條包子,姜水雲要了一碗,加上一碟白軟蓬松的包子。
雖說修士能調動靈力,不懼寒冷,但這樣的冬日裏,喝上一晚滾燙的羊肉湯,可是很暖胃的。
羊肉湯沒加太多佐料,只放了兩瓣生姜片,味道鮮香,一點不膻,湯水綢白清亮,最上面浮着一層油脂。
小口小口啜飲着,不一會兒,姜水雲鼻尖沁出細汗,碟子裏的包子一個能有拳頭大小,細膩的豆腐和粉條恰到好處,能解膩。
一個包子還沒吃完,樂之瑤端着碗牛肉面坐到她對面,姜水雲打了個招呼,發現二師姐拿起了醋碟……
二師姐把一整碟香醋拌在面裏,旁邊的鄭婉婉捏着鼻子:“這麽多醋,不怕酸嗎?”
樂之瑤笑笑:“不怕,我從小就愛食酸。”
眼前似曾相識畫面,讓姜水雲不禁走神。
她的那位朋友,也愛吃山楂酪,愛食面條拌醋……
樂之遙問:“傷口還疼不疼?”
找回游離的神思,姜水雲目光灼灼盯着樂之瑤,一把抓過樂之瑤的手:“二師姐,你有沒有什麽別的記憶,或者做過奇怪的夢?”
她能穿越到這裏,或許好友也……
想到這裏,姜水雲目含期冀。
樂之瑤搖搖頭:“師妹的話好奇怪,什麽夢什麽記憶,我不知道?”
姜水雲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那些魅靈影響,道:“我随便問問,沒有就算了。”
樂之遙又問:“傷還疼嗎,我都說了,要照料你的起居,在房裏吃跟食堂吃有什麽不一樣?”
姜水雲:“當然不一樣,食堂多熱鬧啊!”
樂之遙拿她沒辦法,低頭吃酸醋面。
光是聞着醋味兒,姜水雲被勾起食欲。
不得不說,無極劍宗提供的早膳一點不弄虛作假,十足十的真材實料,滿滿一大碗羊肉湯。
說是湯,裏面羊肉不少,一碟豆腐包子更是紮紮實實,吃了兩個,剩下吃不下,姜水雲收到芥子空間,留作零嘴。
從膳堂出來,一行人遇見了幾位家主從議事殿出來。
打了個照面,姜水雲注意到鄭家主在掃見鄭婉婉時,眼神停頓了下,很快挪開,不仔細,根本注意不到。
人群裏,鄭娅婷注意到了,過來拉鄭婉婉的手,熱切地喊:“姐姐,好巧啊,沒想到我們在無極劍宗碰面。”
這話一出,果然吸引了衆人目光。
鄭婉婉抽回手,冷臉。
鄭娅婷一松手,跌坐在地,裝作一臉不可置信:“姐姐生我的氣,是理所應當,不管姐姐要打要罵,我都會忍着受着,絕無怨言。可是現在大庭廣衆之下,就算姐姐再怎麽氣我,也不應該讓外人看鄭家的笑話。”
鄭家主鄭鴻面色不霁,一拂袖:“你還有何話說?”
這是問責的意思。
鄭婉婉面色蒼白,嘴唇顫抖,她就知道會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每次父親從來不會真的查明對錯,只會責怪她……
接下來,又要責罰她了。
“什麽鄭家笑話,剛才我看得真切,你自己故意摔地上,還想陷害我朋友,你安的什麽心?”姜水雲挺身而出,鄭婉婉總是護着她,這會兒也該她護鄭婉婉。
鄭婉婉望向姜水雲的眼神,夾雜隐忍和動容,側臉望向回不過神的薛耀,忍不住掐一把,這呆子這時候還發什麽楞。
薛耀一醒神,立刻把鄭婉婉護到身後,面對鄭家主:“我不管師妹是什麽身份,她是我的師妹,做師兄的理應護着她。我師妹最是心善,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怎麽可能與人為難?別說她沒做,便是她做了,我這個做師兄的也會替她承擔,有事可以沖我來。”
鄭家主的眼神在姜水雲和薛耀身上打量,最後落到鄭婉婉身上,同身側其它家主和門派話事人,道:“管教不嚴,讓諸位見笑。”
被父親眼角一掃,鄭娅婷灰溜溜從地上爬起。
見着鄭婉婉被她們護在身後,鄭娅婷咬着下嘴唇,心裏說不出的滋味,那是嫉妒和羨慕。
“快看,那是不是慕容家的族徽。”
人群裏,不知是誰喊了句,衆人下意識望去,打眼瞧去,高空漂浮着一小片碧綠葉片,眨眼而至,很快來到無極劍宗上空。
為首的人,着一身灰撲撲的衣衫,勝在周身氣度不凡,姜水雲看不出對方修為,卻從對方內斂的氣息,覺出此人修為絕不在她師尊之下。
“遠遠瞧見靈光浮動,我道是誰,原來是閉關數十載的慕容前輩,貴客啊,慕容前輩親臨無極劍宗,真是我等榮幸啊!”無極劍宗掌門上前相迎,面上喜色,心下卻一咯噔。
五大仙門四大家族商議絕靈之地的秘境,怎麽勞煩這位老祖宗親自跑來?
慕容致同無極劍宗掌門點頭,複而側臉在蓬萊弟子中掃過,問:“哪一位是百花峰的姚盈盈?”
從第一眼見到慕容致,姚盈盈吓得大氣不敢喘,這會兒見對方指名道姓,哆嗦着站出:“弟,弟子是。”
慕容致有些好笑,他有這麽可怕?
“姚家送到慕容家的退婚書,由我做主,同意解除婚約。”
慕容致話音剛落,慕容靖慌了神:“老祖,解除婚約,是不是應該問過當事人。”
慕容靖微眯了眯眼:“莫非,我還做不了你的主。”
慕容靖臉上血氣盡褪:“老祖,我不是這個意思。”
解決掉小麻煩,慕容致對姚盈盈說:“這樁婚事,是我慕容家對不住你,有什麽要求,只要不是太過火,你可以盡管提。”
姚盈盈想了想:“不需要什麽要求,我只有一個問題,十年前在蝶花鎮救我的人,真的是前輩您?”
慕容致:“想好了?”
姚盈盈:“想好了。”
慕容致輕輕點了點下巴,從她身上移開目光,一撩衣擺,走上玉階。
姚盈盈視線下移,落到慕容致垂挂在腰間的玉瓶,那枚玉牌曾經被她日日夜夜擦拭,上面的每一道花紋,她都熟悉。
原來,真的是他!
怎麽,偏偏是他呢?
姚盈盈側臉對姜水雲道謝:“多虧師妹,不然我可能一直認錯人。”
姜水雲的視線從姚盈盈前未婚夫那悵然若失的神情收回,被膈應得慌,還有點暗爽:“之前認錯沒什麽大不了,以後不認錯就行了。”
仙門高層和四大家族的人齊聚一堂,自有要事相商。
那些仙門未來發展大計,自有這些人謀劃,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着,輪不到她們這群小輩煩憂。
作為小輩之一的姜水雲,此刻滿心滿眼想着一會兒去哪兒玩耍:“我聽說無極劍宗有一方劍心湖,無數斷劍埋在湖底,寒氣逼人,如臨雪川一般。”
莫子然打斷:“劍心湖是無極劍宗禁地,禁止弟子入內。”
姜水雲“哦”了一聲,又聽莫子然說:“我帶你們去演武堂。”
不愧是無極劍宗,她們剛到,演武臺上兩名無極劍宗弟子正在切磋比試。
“這位無極劍宗師兄的劍法飄逸,英姿不凡。”看的姜水雲有點手癢,忍不住誇一句。
莫子然邀請:“其實我的英姿也不差,等你傷好了,要不要跟我對打一場?”
姜水雲:“好啊,我也想知道近來修習飄風聽雨劍訣的成果如何。”
從演武場出來,她跟別的弟子打聽到陶武的住處,去敲門。
躺在床上的人,右邊肩胛纏繞着棉布瞳孔沒有焦距,衣袖空蕩蕩。
他的胳膊沒了,一個劍修的右臂沒了,這樣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聽見敲門聲,陶武對外界不聞不問。
“陶師弟,我知道你心情很低落,需要跟我聊一聊嗎?”其實姜水雲也不是很會安慰人,就在她嘆氣準備離開時,裏面傳來沉悶聲。
姜水雲一腳踹門,瞅見陶武倒在地上,似乎奮力想要爬起來。
她攙扶他慢慢站起,陶武很灰心:“師姐也是來勸我的嗎?”
姜水雲搖搖頭:“我無法感同身受,也不知道怎麽勸,或許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
陶武現在最聽不得別人勸,聽到姜水雲說願意做他的傾聽者,而不是勸說者。
他的确有許多不甘,有許多話想說:“真是天意弄人,我天賦不佳,勤勤勉勉習劍十數載,終于進入內門,卻不想是這樣的結果。”
“沐峰主親自來看望過我,送了好多藥材靈石,夠我下輩子生活,我也知道不該怪沐峰主和沐清師兄,可我就是找不到該怪誰?大家都來勸我,希望我走出低谷,但是沒人能夠切身體會到我現在的感受,我的絕望。”
“我已經是個廢人,連平衡都做不到,以後我再也不能習劍,一輩子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姜水雲安靜傾聽,突然反駁:“誰說不能習劍,沒有右手,你還有左手啊!左手也可以習劍。”
陶武愣住:“左手?”
姜水雲點頭:“我以前聽人提起過一種左手劍法,就是左手習劍可能比右手困難,也更吃力。”
陶武的目光掃向床下的一截劍柄,困難麽?一個人用慣右手吃飯,突然改左手吃飯,所有的東西都要一點點重頭再來……
從陶武的房裏出來,她精神不太好,只得回房修養。
清晨醒來,姜水雲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肩胛處似乎還有一股冷冽的藥香。
她拿起自己的金創藥,嗅了嗅,味道好像不太一樣。
可能是她聞錯了,也可能她體質好。
用過早膳,她去陪飛蘭真人說了會子話。
又過了兩日,姜水雲肩胛的傷養的七七八八。
入夜,她照舊練習劈砍。
樂之遙經過:“很晚了,怎麽還不睡?”
姜水雲:“還有三千下,練完就睡。”
更深露重,院子角落時不時傳出一兩聲蟲鳴。
半夢半醒間,姜水雲感覺到肩胛一涼,從清淺的睡夢中蘇醒:“誰?”
屋裏的人影迅速退後,沒入身後的陰影裏。
姜水雲坐起身,寬松的衣領順着肩胛滑落,露出圓潤的直角肩,月輝落在她的肩上,鍍上一層淺淺銀灰。
她低頭去拉衣領,發現肩胛處塗抹了一層透明質地的藥膏,跟前兩日聞見的藥香很是相似。
這登徒子大半夜摸進她房裏,是為了給她上藥?
在她低頭查看的時候,叫那人趁機扒窗戶逃走了。
翌日,姜水雲停在隔壁屋的房門。
自她受傷後,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時越,聽說他每天都在打坐修煉,好幾日都沒出門,連飯菜都是雜役幫忙送的。
想了想,還是不打擾他修煉了。
跟莫子然約定的友好賽的日子,終于到了。
這天演武場臺下,擠滿了仙門弟子,都是來觀摩無極劍宗天才弟子莫子然的劍術。
見過禮,兩人直接進入正題。
莫子然的劍法偏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