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絕不認輸
一天過去了, 兩天,三天……
許多個晝夜交替,姜水雲從一開始滿懷希望等待別人營救, 到現在整日趴在幹草堆,一聲不吭。
她變得很沉默。
這是她呆在發黴潮濕山洞的第十天,血淩子隔三差五的出現,被他擄來的人通常扔在隔壁, 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悲慘命運,跟嚎喪似的。
每每這時候, 血淩子會興致盎然對她品頭論足一番。
就在一天前, 系統提示積分增加,她的全部積分能兌換赫連柏的一枚劍符。
如果是在第一天的夜晚,姜水雲果斷兌換劍符, 搞死血淩子。
這些日子, 她沒有坐以待斃, 一面等待營救, 一面想辦法自救。
她的修為已是築基後期,嘗試着想要一舉突破金丹,修習青雲劍訣金丹篇的劍法, 她自信,她能幹掉血淩子。
已經熬過這麽多天, 這些苦不能白受,她現在過分依賴系統這個金手指,以後沒有系統怎麽辦?
自從她體內種下蠱蟲後, 又因為她平時表現得一副心如死灰, 終于讓血淩子卸下防備, 只給她封印靈脈, 沒有再來捆仙繩捆她。
還差一點,她感覺很快能突破。
入夜,還未到子時,隔壁孔洞裏嚎叫的人漸漸虛弱,到後面沒了聲音。
“又死了一個。”她聽見那道稚嫩的聲音說,緊接着窸窸窣窣的雜聲。
聽見布料被撕裂的聲音,姜水雲心神動蕩,差點靈力倒流。
在第二個夜晚,隔壁剛關進去一個人,沒能熬過,夜半,也是窸窸窣窣的雜聲,然後從一方小洞裏扔來一塊血肉模糊的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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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那是什麽之後,她胃裏翻湧,扶着牆角吐了又吐。
見她不肯食肉,後來隔壁稚嫩的聲音有些埋怨,卻扔來一小把樹根投喂……
……她默念清心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修煉。
清晨,血淩子又出現了。
姜水雲側躺在幹草堆裏,眼皮也不擡,好像一具沒有生氣的傀儡人。
如果不是胸脯微微浮動,血淩子幾乎以為她已經死了。
血淩子踢了她一腳:“別裝死。”
幹草堆裏的人紋絲不動。
她頹敗的蒼白面容,神情眉眼,與血淩子記憶裏的某張面容相似,撥動了他內心隐秘的一根心弦。
血淩子拿出水囊,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裏灌:“喝,多喝點,你睜開眼看看我,你以前看我的眼神從來不這樣,你從前不是很愛我的嗎?”
姜水雲被嗆得翻白眼,一看血淩子癫狂的模樣,便知他又發了瘋病,不知道拿她當做別的什麽人。
她有氣無力:“瘋子。”
血淩子目中露出可怕的灼光:“情兒,我是個瘋子,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好,不要不理我。”
姜水雲:“???”
這缺德貨真的瘋了。
那個被他喜歡的情兒,估計也是個倒黴催的。
不過,說好的戀愛游戲呢,輕輕松松談戀愛,現在的畫風不對啊!
血淩子發着瘋病,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姜水雲拿袖子擦拭臉上唇角的水漬,争分奪秒地抓緊時間修煉。
最好争取能在今天突破,她真是夠夠的,鬼知道血淩子會不會又突然發瘋?
這具身體的天賦,特別親近天地靈氣,當她運轉心法,那些稀薄的靈氣全部湧入她的身體裏。
不夠,還不夠。
不知過去多久,丹田處濃稠如霧的靈氣,進階為實質性的水滴。
黃昏褪去,月上柳梢頭。
正在她緊要關頭沖擊金丹的時候,體內的金蟬蠱又開始活躍起來,密密麻麻地痛,排山倒海似的恨不得把她壓垮。
她仿佛一根稻草,很快要被狂風壓倒。
快了,就差一點。
她不信自己會輸。
盡管每晚都要承受一遍,姜水雲仍是控制不住身子發抖,整個人完全無法保持打坐的姿勢。
不能輸。
她絕不認輸。
趴在幹草裏,不能打坐,她固執地一遍遍運轉心法。又過了許久,那些水滴狀的靈氣彙聚一堂,似乎要凝結成形。
就在這一刻,姜水雲的心魔結也随之到來。
“姜姜,昨天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怎麽回事?”
姜水雲鼻子吸了吸:“我感冒了,睡得沉,沒看見。”
車水馬龍的嘈雜中傳來,好友的聲音:“正好我馬路對面有藥店,我順路給你買點感冒藥送你家。”
姜水雲心裏忽然沒來由的慌:“別,別去。”
刺耳的剎車聲和撞擊的沉悶聲傳到電話聽筒裏,然後是雜亂的腳步,和無盡的風聲……
冬日裏的風,很冷。
她顫抖着說:“小瑤,你冷不冷?”
“下來陪我吧,下來陪我吧……”
她恢複平靜,一劍将心魔碾碎,不禁自嘲:“你一點不像她。”
她永遠記得,那時候樂媽媽叮囑:“這孩子沒什麽朋友,跟你最好,阿姨知道不怪你的,小瑤不會怪你,阿姨也不會怪你。好好活着,替小瑤也一塊兒活着,不過以後你還是別來了。”
随着心魔破去,體內靈氣彙聚成漩渦,那只四處作亂蠱蟲被壓制在角落,洶湧磅礴的靈氣不斷沖刷着她的筋脈。
她,終于要結金丹!
凝聚的金丹彙到一半,被一面銀色綢緞偷襲,姜水雲喉間一癢,唇角溢出血跡。
血淩子一甩浮塵絲,靜靜打量她:“感應到靈氣波動,幸好我及時趕回,不然以我現在這具傀儡,也要折損在你手中。”
又說:“你想殺我?”
結金丹到一半,被打斷,姜水雲內視紫府內形成一半的金丹,她這是結出金丹,還是失敗?
除了筋脈稍阻滞,她感覺自己似乎可以使用金丹修士的劍訣,青雲劍訣金丹篇之風起雲湧,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風,随處可見。
風可以吹彎樹木植被,能使許多微小物體飄浮其上,例如灰塵、落葉、蒲公英的種子……
雲層,摸不着看得見,猶如劍氣,詭谲多變,令人捉摸不透……
她握起的劍鋒寒光凜冽,裹挾着薄薄的白霧,襯着月光的清輝,蔓延出無盡的冰冷和殺意。
明明她只是輕輕拔出一劍,落到血淩子的眼裏,身體下意識想要閃避開,卻發現自己根本躲不開。
快,她實在太快了。
以肉眼可見,她已斬出十數道,所以根本避不開。
“好快的劍。”血淩子只來得急感嘆一聲,直愣愣倒地,從傷口溢出來的冷霜,蔓延屍首的其他地方。
金丹期這招風起雲湧,劍勢威力巨大,劍風波及到整個山洞,山脈劇烈搖晃,不斷滾落的石子砸下。
姜水雲體內一絲靈力也無,只能以劍支撐,勉力走出孔洞。
她往外走,終于跟隔壁的鄰居正式見面。
瘦瘦小小,十五六歲的小少年,眨着眼睛,望着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劍劈斷鎖鏈,對他說:“我帶你出去。”
“姐姐。”小少年喊了一聲,姜水雲沒有回應,提步往外走。
許多鋒利的小石子擦着她的臉頰掉落,臉頰軟肉火辣辣地疼,她卻顧不上這麽多,前面就是洞口了。
剛走出山洞,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感覺有陰影罩下,擡頭就望見一塊雙人合抱的大石頭直直砸來。
她想也不想,推開身側的小鬼,從儲物镯裏取出替身草人。
“小師姐。”
時越不知道什麽時候沖了出來,攬住她,代她承受了那塊巨石的沖擊。
沒被砸死,他只是哇哇吐血。
姜水雲的替身草人都沒來得及使,掃過他身上被邪術反噬的千瘡百孔的傷痕:“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
時越拿袖子抹一把血:“你不也是,還好嗎?”
姜水雲吸了吸鼻子:“一點不好,我快疼死了,你被種下毒蠱的時候,一定也跟我一樣疼。”
時越哇哇吐血,明明他體內早已沒有毒蠱,他的心,一抽一抽。
他,好像中了蠱。
“沒關系,我可以把蠱蟲引到我身上,我不怕疼。”
姜水雲搖搖頭:“說什麽傻話,怎麽可能不疼,只是無人傾訴,以後你要是疼了,可以跟我說。”
她沖他蒼白一笑,瞌上眼皮。
時越盯着她面無血色的灰白臉頰,心口堵得喘不過氣,慌了神:“小師姐,小師姐。”
姜水雲無奈:“別搖了,我沒死,快要被你搖死了。我很累,想休息。那邊那個小孩看見沒,把他一起帶回去。”
時越看過去:“還能走嗎?”
小少年:“能。”
時越滿意點頭,正準備把她打橫扛着,手伸到一半,換了個姿勢。
他背着她,走在漫無目的的荒野。
更深露重,月光斜斜,把兩人重疊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很焦急,也不管身後的小孩能不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