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不小了

十來日不曾好眠, 倦意襲來,她眯了會兒眼,眯着眯着, 陷入沉睡。

火辣辣的刺痛,将她喚醒,勉力撐開眼,跳動的燭火下, 白切黑手握一把鋒利匕首,刀鋒折射的冷光染着鮮紅, 他側臉埋沒在陰影中, 陌生又危險。

她瑟縮了下,不小心碰倒藥瓶。

時越看過來時,籠罩周身的陰沉, 悄無聲息退散。

他放下匕首, 擡起臉, 又是一副單純無害小白兔的模樣:“醒了, 小心別碰到傷,一會兒你又要喊疼。

安撫間,他微微皺眉地望向香爐, 似在思考她怎麽會提前蘇醒。

最初陌生警惕,此時姜水雲理智回籠, 幾乎立刻內視一番,她感受不到體內的金蟬蠱,落到纏着棉布的手腕:“我不是不讓你……”

“我不怕疼, 我怕你疼, 萬一你哭鼻子, 我住隔壁被你吵到睡眠怎麽辦?”他說這話時眼眸含笑, 劍眉飛揚。

姜水雲炸毛:“誰說我哭鼻子,你胡說。”

“還想再挨一刀。”時越輕笑,垂下的長睫在眼窩罩下一片陰影。

姜水雲立馬閉嘴。

末了,她又說:“這可不是我讓你做的,我不會感激你。”

時越咧唇角:“嗯。”

說到這裏,姜水雲突然想到什麽,從芥子空間一通翻找:“給你。”

玉盒內,躺着一朵潔白無瑕的天心花,花心凝珠帶路,好似剛剛綻放。

時越一下子聯想到她去雲出城的拍賣會,喉頭梗了下:“你去雲出城,就是為了天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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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水雲輕“嗯”一聲,別開臉。

接着又找補:“我只是想去拍賣會,恰好遇上,順手買的,你別自作多情。”

時越輕輕附和:“嗯,我知道小師姐是恰好去了雲出城,恰好買了天心花,我知道的。”

姜水雲:“……還敢頂嘴,小心我錘你狗頭。”

房間一陣死一般的寂靜,她就是口嗨,以為臭小鬼又生氣了,正懊惱想要找補幾句緩和……

忽然,沉默的時越試探性地把頭伸來。

姜水雲:“???”

見她呆住,他笑嘻嘻:“不是想打我,你打吧!”

第一次聽見有人提這種要求,姜水雲覺得滿足他。

她握着拳砸過去,快要挨他腦袋時,一下收住力道,輕錘了下。

目光交彙,兩人忍不住笑了。

一聲清咳,打斷了滿室的歡快。

不知何時,赫連柏站在門前,抵拳清了清嗓子。

身後,還跟着樂之遙。

姜水雲扭頭去看,掀被起身:“聽說師尊受傷了,是弟子的錯。”

“好好躺着別亂動。”赫連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見小弟子攙扶三弟子躺好,他局促地收回手:“一點內傷不礙事,養兩日便好。邪道人就沒那麽幸運,為師差一點替你報仇,可惜叫他用傀儡替身逃了。倒是你三病五災,得好好養着,為師這裏有一瓶上好的金創藥,你拿去用。”

姜水雲笑眼彎彎:“謝謝師尊。”

赫連柏揉了揉她發頂:“乖。”

師尊又囑咐她幾句注意休養,扭頭,适才注意到時越,盯着他細細打量:“金蟬蠱,世間罕見,培養這種蠱蟲極為不易,一旦沾上血肉不死不休,食人生機,傳聞金蟬脫殼後能令人起死回生,這邪道是要複活誰?”

這玩意兒真特麽邪門,姜水雲脫口而出:“我聽那邪道喊過一個名字,情兒。”

“情兒?”赫連柏思索道:“沒聽過,倒是百年前羽族出現過一個叫晏春情的,還說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看長得不怎麽樣。”

末了,赫連柏對時越說:“你是個好孩子,回頭讓醫修抓些抑制金蟬蠱的湯藥,之後再想辦法除掉蠱蟲。”

時越安靜傾聽,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臨走前,樂之瑤沖她眨眼:“這才對嘛,小夫妻別老是三天兩頭吵架。我不打擾你們,師妹師弟繼續。”

姜水雲和時越互看對方一眼,同不自在地移開。

房間內太安靜,她低頭去看手裏包着的金創藥。

時越遞來一只小玉瓶:“用我的,我的藥也很好用。”

她順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裏,把手裏的藥瓶藏到身後:“師尊的藥肯定是上品,我才不跟你換。”

時越:“是啊,我就是想換師尊的藥。”

姜水雲:“不換。”

時越把傷藥重重一放,摔門而出。

姜水雲:“……臭小鬼,脾氣還挺大。”

順手拿起小玉瓶,揭開聞了聞,姜水雲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這

藥香好熟悉啊!”

次日一早,遇到剛從房間出來的白切黑,以為他又鬧別扭不跟她說話,她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他率先走過來。

姜水雲涼涼開口:“還以為你又躲着我呢!”

時越沉默看她,就在姜水雲以為他不會說話,他突然道:“我躲你,是因為既想靠近你,又害怕靠近你。”

嘶~

姜水雲立即查看他的信息,還是40好感度沒錯,只是這話聽到耳朵裏,真的很奇怪!

“姜姜你們起來了,正好咱們一塊兒去膳堂。”說着,樂之遙努努嘴:“還有你撿來的小孩。”

昨夜星光黯淡,加上小孩灰頭土臉,洗刷洗刷幹淨後,白得跟只湯圓團子似的。

小湯圓怯怯地喊:“姐姐。”

這樣的畫面,多麽熟悉,小湯圓簡直是白切黑的翻版。

昨晚見到師尊後,姜水雲把小湯圓的情況簡單交代過,聽赫連柏的意識,似乎是想把小湯圓帶回蓬萊,找個師傅好好教導。

姜水雲:“小湯……不是,你叫什麽名字?”

好險,差點直接喊他小湯圓。

小湯圓搖搖頭:“沒有名字,要不姐姐給我起一個。”

姜水雲這個起名廢,抓抓頭:“要不是你就叫小白。”

小湯圓給根竿子往上爬:“姐姐姓姜,從今天起我叫姜白。”

時越從第一眼見到這小孩,心生不喜,此刻見姜白分走姜水雲的注意,連忙打斷:“去膳堂,晚點沒位置。”

吃得很撐,姜水雲心滿意足,掃見白切黑面前沒怎麽動過的食物,問:“壓制金蟬蠱的湯藥,你服了嗎?”

時越沉默點頭。

姜水雲奇怪:“那你怎麽臉色怪怪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時越:“只是做了個噩夢,沒睡好。”

午後,她們來到演武場,觀摩其他門派弟子的友好賽。

好巧不巧,今天這場友好賽選手之一是鄭娅婷,鄭婉婉同父異母的妹妹。

與鄭娅婷比試的是無極劍宗的一位師兄,劍法不俗,是無極劍宗風雲般的人物。

“鄭家主乃君子劍,文雅正派,沒想到他的女兒一點不怎麽樣,昨天跟人比試,還打傷了那位萬獸門弟子。”

“噓,小點聲,小心人家鄭二小姐找你麻煩。”

聽到周圍仙門弟子竊竊私語,姜水雲把注意力放到臺上,那名無極劍宗師兄似乎受到某種影響,揮出的劍一瞬遲緩,就在這時,鄭娅婷出招,一擊即中,那名師兄摔到臺下。

說不上哪裏出了問題,姜水雲扭頭問:“師姐有沒有看出古怪?”

樂之遙回憶了下:“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奇怪,如果不是那位師兄露出破綻,鄭二小姐必然落敗。”

何止奇怪,鄭二小姐分明是修煉不當功法,快要走火入魔……想到昨夜的預知夢,時越扯了扯唇角。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經常會做預知夢,而夢裏的情景一一在現實發生,他把預知夢歸結為前世。

回去路上,經過議事殿,時越不小心撞到個人。

他趕忙道歉,鄭家主和藹地擺擺手:“沒關系,下次走路看着點。”

瞅見時越的臉,鄭家主瞳孔縮了縮,拉着他問:“我瞧着小友很是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時越:“我平時甚少走出山門,想來鄭家主認錯了人。”

鄭家主盯着他的眉目,思索:“是麽?”

跟鄭家主分開,時越漫不經心地問:“姜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仇人過得風生水起,你會怎麽報複?”

姜水雲想了想:“殺了他,再把他幹的壞事公之于衆,讓他被人戳脊梁骨。”

時越思考了會兒:“太便宜他了,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我要讓他家破人亡,遺臭萬年,孤獨凄涼而絕望地活在世上。”

姜水雲被他話中的戾氣驚到,如果血淩子落到她手裏,她絕不會手軟:“可是禍不及家人,時越,我知道你想找血淩子報仇,我不反對你報仇,但我希望你答應我不要傷害無辜的人,不然……”

“不然,你又要拿劍指我是嗎?”時越滿眼無奈,道:“你可真是名門正派的小俠女。”

姜水雲拉下臉:“你挖苦我。”

時越:“我誇你呢,真心實意!”

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姜水雲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兩日後,時越被人檢舉勾結魔界黎城王,并且在他住處搜查到和黎城王秘密來往的書信。

事關絕靈之地,五大仙門四大家族在無極劍宗,便是為了這樁大事,容不得半點閃失。

很快,仙門和四大家族統一口徑,由無極劍宗刑堂親自請走人,暫時關押在無極劍宗地牢。

姜水雲壓根兒不信,站出來辯駁:“要不是時越告訴我們那條密道,哪有那麽容易潛入黎城,大敗黎城王,所以他怎麽可能勾結黎城王?”

刑堂堂主親自來拿人,對她道:“證據确鑿,确實在他房裏搜到書信,這是衆仙門話事人做出的決定,非我們能左右。還請小友莫要阻撓我們辦差,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莫子然站出來:“姜姜救人心切,還請馮堂主莫怪。不知可否為我們指點幾句?”

馮晉瞥一眼莫子然,軟和了語氣:“這件事情,你們莫要摻和進去。”

姜水雲:“如果我一定要摻和呢?”

馮晉冷哼,比劃手中狂刀:“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姜水雲掌心閃現幽藍光芒,被一只手握住打斷,時越站出:“我跟你們走。”

他回頭對她笑:“放心,我不會有事。”

最後,馮堂主還是把人帶走了。

莫子然安撫:“姜姜,你冷靜點,千萬別沖動。”

樂之遙跟着附和:“是啊,咱們想想別的辦法。”

姜水雲輕輕點頭:“我知道,我現在就去找師尊問個明白。”

轉身,姜水雲去找赫連柏,一腳踹開門。

屋內,正品香茶的赫連柏驚了一跳,挑眉:“為那個臭小子來興師問罪?”

姜水雲埋頭含胸:“弟子不敢。”

赫連柏慢條斯理啜飲:“你差點跟馮堂主動起手,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

姜水雲辯駁:“可是師尊,時越真的是冤枉的,難道我要眼睜睜看着別人冤枉他,什麽都不做。”

赫連柏不正面回答,只是反問:“在殷非夜的莊子裏,其實你沒有親眼見到天狼族人和他同時出現,對吧?”

姜水雲咯噔一下,他們懷疑時越是……

當時她用了些話術,讓人誤以為那匹銀狼和殷非夜有關,但赫連柏是什麽人,一峰之主,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還多,怎麽可能輕易被帶偏,或許早就有所懷疑了。

姜水雲大腦一片空白:“師尊的意思是……”

“就在前不久,蓬萊藏書閣遺失一份藏書,是絕靈之地的地圖。”頓了頓,赫連柏接着說:“黎城王和裘千山口中的寶物,為師猜想,便是曾為天魔族操控的那件魔物,一旦出世,天地将聞之色變,血流成河。如今多事之秋,絕靈之地很快要沖破封印,不能出半點岔子,至于那臭小子在地牢好好關幾天,有為師在,諒旁人不敢把他怎樣。”

姜水雲豁然開朗,喃喃道:“難怪飛蘭真人會出現在黎城,是元照潛入蓬萊藏書閣偷盜的地圖。”

赫連柏:“所以現在你還要怪為師?”

姜水雲狗腿子過去給他捶肩:“師尊我錯了,再說您事先也沒跟我通氣,我哪裏知道你的用心良苦。”

赫連柏扭頭:“哼,剛才你還為了臭小子踹我門,給我甩臉子。”

姜水雲:“我這不是着急嘛,師尊你不能這麽小氣。”

赫連柏:“我養了好幾年的水靈白菜,被臭小子拱走,現在還要為臭小子來氣我,我真是快被你氣死。”

姜水雲:“師尊師尊,你最好了,不要跟弟子一般見識,你是如此的英明神武、高山景行、桂林一枝,昆山片玉……”

“打住,少拍馬屁,有什麽事趕緊說。”

“地牢應該挺冷,我想去送點被褥吃食。”

拿到師尊的手令,次日,姜水雲才被允許進入無極劍宗的地牢。

中午暖陽春風還算和煦,着一件單衣,冷暖适宜,早晚溫差大,就得多添一件外衣。

順着臺階步入地牢,陰冷的濕氣吹過後脖子,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在刑堂弟子的帶領下,她見到被關押在牢房裏的人。

那名弟子囑咐:“不要說太久。”

姜水雲點頭:“知道了,謝謝。”

“你怎麽來了?”坐在角落的時越起身,整理衣衫,才緩慢挪過來。

“我怕你冷,給你送被褥衣裳,還有吃的。”話落,見他動作慢吞吞,姜水雲狐疑:“他們是不是打你了?”

時越立刻反駁:“沒有,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等絕靈之地的事過去後,我就能出來。”

姜水雲後知後覺,原來他都猜到了啊!

也對,只有她是個傻子。

她問出了心裏的疑惑:“那天你故意撞到鄭家主,你是不是跟他也有仇?”

時越不想欺騙她,低垂眼眸:“你別問了。”

“大家都說鄭家主乃君子劍,德厚流光,受人尊崇,通常這種表面完美找不到缺點的正人君子,實則背後不堪入目……不管你們有什麽仇怨,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想有朝一日,你我成為敵人。”姜水雲把東西一股腦交給他,離開了地牢。

一開始,她不打算跟白切黑有牽扯,可是後來一起經歷的種種,讓她們越靠越近。

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她們會劍鋒相對。

又或者,在絕靈之地副本後,她能回到現實生活,也算是一種很好的結果。

入夜,看守的弟子打起盹兒,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地牢。

罩下一面結界,裏面的人便是喊破喉嚨,外面的人也聽不見。

來人身披黑色鬥篷,面上罩着張面具,看不清臉,他掌心浮現寒光閃爍的銀針,一甩袖,數根銀針瞬間飛出,沒入皮膚。

時越倒在幹草上,額間青筋浮現,沒一會兒冷汗津津。

他在幹草堆裏打滾:“好疼好疼,求求你放過我,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當真?我告訴你,別耍花樣。”話落,黑色鬥篷抛出一卷心法。

看到這卷心法,時越差點沒憋住笑。

果然。

以人族脆弱的身軀,妄想修煉魔族秘法,不知該說是他藝高人膽大,還是貪得無厭。

他一字一句翻譯心法,唯唯諾諾把翻譯好的文字捧過去。

那人似乎很警惕,拿到心法後,并未撤走他體內的銀針,加上昨日十數根銀針,他體內堆積将近二三十根,随着經脈血液流動,滋味兒着實不好受。

“別想着耍花樣,告訴你,我想殺你,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面對警告威脅,時越吓得簌簌發抖,不敢擡頭看的慫包樣子,令黑衣鬥篷格外滿意。

過了良久,結界被撤去,時越擡眸環顧四周後,嫌棄地拍掉身上沾上的細碎幹草,撫平衣衫皺褶。

髒死了,這裏真讨厭。

好在他們只是把他關起來,沒有收走儲物袋。

他取出被褥,嗅了嗅上面的氣息,生怕把它弄髒,又收進儲物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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