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的婚宴

望着面前擺的清粥小菜, 他吃過苦,倒也不嫌棄,面色如常捧起瓷碗。

只是這米粥稀得能數清碗底的米粒, 時越微微嘆息:“魔域已經山窮水盡到這般地步?”

紅姑:“阿水性子純良,護王上,為魔域出生入死,王上所作所為, 寒了屬下們的心。”

這是要替姜水雲打抱不平,時越重重放下碗, 大不了, 他不用早膳。

處理完政務,卸下一身繁忙,他準備散步放松下心情, 遇見的護衛隊裏的一名魔兵, 攔住去路。

他瞧着對方面頰上的扭曲疤痕, 眼熟, 似乎是姜水雲救治過的。

同樣的小蜈蚣,他身上也有。

不等他開口,對方鼓足勇氣說:“就算王上要責怪, 屬下還是要說,阿水姑娘人美心善, 屬下得她相救,銘感五內,王上讓人趕走阿水姑娘, 不讓她踏入魔域, 實乃忘恩負義之舉。”

喲, 又是一個替她說話的!

時越:“……”一個個的吃裏扒外, 魔域遲早要完。

見他看不出喜怒,魔兵拱手:“屬下問心無愧,但請王上責罰。”

時越不在意揮揮袖:“下去吧!”

穿過石子鋪就的小道,視野裏闖入一雙黑靴,時越看向前方立着的榮富貴,他問:“你也是來替她說話的?”

是不是他最近對她們太好,導致下屬們一個個膽大包天,過來指手畫腳?

時越沉思着,就見榮富貴搖搖頭:“不是,蓬萊蘇山主發來喜帖,似乎是為門中弟子準備辦喜宴,就在明日。”

時越順嘴問了句:“蓬萊弟子,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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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面無表情,榮富貴起了逗弄心思,從懷裏拿出喜帖:“王上一看便知。”

“神神秘秘。”時越抱怨一句,接來翻閱,随意瞟了眼,目光頓住在喜帖上的幾行小字,怎麽也移不開。

一瞬,似乎天塌地陷,時越五髒六腑裏火燒一樣,卻感覺不到疼,他呼吸一滞,緊盯那行小字上的名字确認。

數遍後,他确定自己沒有看錯,喜宴新郎新娘的名字——晏無憂、姜水雲!

狐裘下的身體搖搖欲墜,時越險些站不穩:“是,是她的婚宴?”

榮富貴上前攙扶,在時越的目光下點頭回應,體貼地說:“婚宴明日舉行,王上身體不适,到時派人送些賀禮便是,最好還是不要前去。”

時越穩定了心神:“去,見到她有好的歸宿,我也終于心安。”

榮富貴插嘴來了句:“王上能這樣想,真的太好了,屬下還擔心您剩下的日子裏郁郁寡歡,早早駕鶴西去。如今見王上心思通透,屬下真的為您開心。”

時越胸口一股郁氣,聽到榮富貴這番肺腑之言,更覺郁堵,險些背過氣。

翌日,大清早。

榮富貴出現在寝殿門前,上下打量:“今日是蓬萊大喜,王上不要穿白色狐裘,不吉利,穿些喜氣的顏色。”

挑來挑去,榮富貴給時越挑了件暗紫色的披風。

時越張望了番:“怎麽不見紅姑?”

榮富貴答:“紅姑一大早就去仙盟幫忙,王上不知?”

時越:“??”

出發前往仙盟的路上,時越坐立難安:“據我所知,晏無憂修煉無情道,會是女子的好歸宿嗎?”

榮富貴不太在意:“這是人家小夫妻之間的事兒,過得好不好,都是造化,王上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恭賀新人。等參加完喜宴後,遠離姜姜,回魔域找個安靜的地方,然後默默等待,結束這短暫的人生。”

雖然榮富貴說的都是事實,不知為何,時越心口堵得慌。

還未靠近仙盟駐紮地,遠遠瞧見布滿蛛網的荒廢的仙盟,被打掃得整潔幹淨,挂着紅綢緞子,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不過三日時光,另外四派弟子大多已經離去,只剩下蓬萊,還有部分無極劍宗的人。

蓬萊弟子進進出出,忙裏忙外,瞧着好不熱鬧。

見到魔域來人,蓬萊弟子念及魔域送來“叛徒元照”之情,倒也客客氣氣接待。

蘇玉生在門口迎來送往,見到時越後,客套寒暄幾句,讓人引着到大堂去坐。

來到大堂,時越不甘心伸長脖子張望,自然是瞧不見新娘子的面。

按規矩,新婚前,新娘子不能見外面男客。

趁着無人注意,時越悄然無聲來到婚房外,剛擡手去敲窗子,身後傳來的蘇玉生聲音:“我說怎麽一眨眼看不見人,原來時兄弟是迷路走到喜房來了,來,跟我到前面喝一杯,今日高興,不醉不歸。”

喜房內,姜水雲掀開蓋頭:“難道他也來了?”

紅姑連忙制止:“哎呀,不能自己揭蓋頭,這樣不吉利。”

姜水雲輕聲嘟囔:“又不是真的。”

談話間,外面傳來敲鑼打鼓的嘈雜聲,緊接着有人來催促。

被紅姑引至前廳,姜水雲手裏被塞來的一截紅綢,她心有狐疑,想要伸手去掀紅蓋頭瞧瞧。

她擡手去掀的動作,被晏無憂打斷:“不吉利。”

姜水雲心想着,反正等抓到妖,到時候再去跟他解釋。

距離絕靈之地不遠的一處鄉鎮,據西河村村民說,從半年前,他們村子裏出現了一樁命案,一對新婚夫妻在新婚之夜無緣無故殒命,喜房內,只有套着喜服的兩具白骨,死狀凄慘!

後來,陸陸續續的受害者無一例外,都是成婚的年輕男女。

……在紅綢的牽引下,姜水雲坐到花轎裏,在迎親隊伍的敲敲打打聲,前往西河村,準備拜堂成親。

西河村的喜房內,早已被蓬萊提前布下天羅地網,只等妖怪主動送上門。

房內,張貼大紅喜字剪紙,香案上燃燒紅燭。

喜床上撒了幾把桂圓、紅棗、花生,膈得姜水雲扭了扭,摸到顆幹桂圓。

她把劍藏進被子裏,握着幹桂圓捏破脆皮,剝來桂圓肉放嘴裏。

正好有些餓了,她摸了把花生紅棗撰手裏。

屋外,走廊下。

身穿大紅喜服的郎君招待完賓客,紅光滿面返回喜房,被攔在途中。

見到來人,晏無憂詢問:“有事?”

時越:“你願意為了姜姜舍無情道,重修功法?”

晏無憂納悶:“我為何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重新來過?”

時越躁怒,目光不善地望向晏無憂:“修無情道者,将來注定舍棄情愛,你娶她,談何給她幸福?”

晏無憂這才看出狀況,蓬萊那邊似乎沒把實情告知,故意把人蒙在鼓裏。

他添油加醋說:“以後姜姜是我的人,與你何幹?”

時越怒急,陰森森:“你敢傷她的心,我殺了你。”

晏無憂不以為意:“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燭夜,讓開。”

時越半點不退讓:“如果我不讓呢!”

無端吹來一陣妖風,卷起廊下懸挂的紅燈籠搖搖晃晃,傳出咯吱咯吱聲。

啪嗒一聲,燭火熄滅。

不約而同,時越和晏無憂同時擡頭去看吹滅燭火的怪風,那團黑影從半空靠近時,除了咯吱咯吱,還有嗡嗡聲。

兩人幾乎立刻朝黑影奔襲的方向,喜房趕去。

香案上,燭火燃燒得噼裏啪啦,喜床上,姜水雲早已掀了蓋頭扔在一旁,翹着二郎腿,剝了花生米扔嘴裏嚼着。

聽見嗡嗡聲,她拍死一只蚊蟲,納悶:“這麽冷的天氣,居然有蚊子?”

餘光裏,窗戶縫隙鑽入一團黑影,燭火搖曳晃動,驟然熄滅。

整個屋子裏陷入一片漆黑,擡手不見五指,眼前看不見一絲光亮。

嗡嗡聲,類似蚊蟲煽動翅膀的頻率,越來越密集,響在耳畔,不免讓人毛骨悚然。

分不清哪個方向的嗡嗡聲更多,似乎它們從四面八方飛來,将她這個獵物包圍其中。

那些東西靠近,被姜水雲一劍斬去,裸露在外的脖頸一陣刺痛,她擡掌去拍,手上拍到濕潤的液體,湊近了看,似乎是血。

這玩意兒,會吸人血!

房門被撞破,好像有蓬萊弟子終于發現喜房有問題,闖入營救。

下一秒,姜水雲腰肢被人一握,正要掙紮,聞見貼來的冰冷男性身軀飄來淺淺的皂莢清香,她心下稍安:“你來做什麽?”

時越急聲:“是蠱蟲,你還好嗎?”

姜水雲:“不太好,既然是蠱蟲,蟲怕火,以火攻之。”

說罷,她扯下一條床帳,以火折子點燃,火舌立刻蔓延床帳,姜水雲揮舞着火龍,幾個呼吸間,房裏多出一股燒焦頭發的氣味。

等重新點燃蠟燭,房間地上黑壓壓一片燒焦的蠱蟲屍體。

直到這時,姜水雲才注意到房間裏除了她和時越,還有她的新婚夫君“晏無憂”。

晏無憂掠過時越和姜水雲,留意到一只小于其它蠱蟲,體形綠豆大小的黑蟲逃向窗子縫隙……

晏無憂:“這只蠱母一定是去找飼主!”

廊下,蘇玉生匆匆趕來:“我去追。”

房內,姜水雲收回月折,肩上一沉,一件紫紅色搭在肩上,罩住她身上礙眼的喜服。

姜水雲一轉身,順勢兩條手臂去攀他的脖頸:“不是說,不想見我?”

時越後退兩步,看姜水雲跌倒在地,眼神着急,步子卻不肯靠近一步:“你沒事吧!”

姜水雲扶額,裝腔作勢:“頭好暈,剛才我被蠱蟲給咬了,會不會是中毒?”

時越蹲身過來扶她,探了探脈搏:“氣息平穩,應該沒有中毒……”

等掃到姜水雲得意的表情,時越才知道自己被騙,作勢要去推開,見她虛弱無力,跟軟骨頭似的靠着他,依賴着他,一副冷硬心腸,瞬時心軟。

他無奈嘆息:“你又騙我。”

姜水雲的小腦袋蹭來蹭去:“沒騙你,一天就起床吃一碗米粥,梳妝打扮到現在,餓得我頭暈。”

房內兩人恍若無人,晏無憂無聲退出房間。

來到走廊,晏無憂脫下喜服外衫,挂在臂彎裏。

他撫摸着喜服上絲線勾勒的祥雲瑞獸的圖紋,自言自語:“三日之約,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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