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程樾和邵北川 聊什麽呢?
程樾和邵北川
03
聊?
聊什麽呢?
外間幾人都有點懵,而邵北川也沒有直接問,只是說了句“這邊請”,就和程樾一前一後進屋了。
反觀屋裏兩人,倒是平靜得多。
程樾進門後,只粗略的掃了一圈,便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對面入座的邵北川。
邵北川沒有虛應,更沒有張羅茶水,他只開門見山的問:“程小姐要跟我聊什麽?”
程樾也毫不含糊,接道:“聊合作。”
邵北川一頓,眼裏流露出細微的驚訝,畢竟無論是哪路粉絲,只要是女人找他,為的都是男女之間那些事。
程樾繼續說:“簡單來說,就是我出錢,你們出力,我得到回報,你們也有提成。我想應該會比現在賺得多,但相對來說,也會更忙。”
邵北川心裏升起疑惑,又仔細端詳了程樾片刻,問:“程小姐今年多大?”
“今天剛成年。”程樾說:“不過年齡和投資眼光是兩回事。”
邵北川勾唇笑了下,很細微,而且含義豐富,他又問:“那麽程小姐是以個人名義,還是以公司名義?”
程樾說:“走合同自然是公對公,不過看中你們的,是我個人。”
邵北川又問了幾個問題,比如在哪裏高就,比如程樾看上了他們什麽地方,又比如未來開發計劃有沒有仔細考慮過等等。
程樾撿了幾個回答,更細節的東西,便直接說:“合作細節,公司自然會有人根據我的想法去跟進。”
這話落地,屋裏陷入一陣沉默。
邵北川又掃了程樾一眼,沒有一點表情,只是起身開了瓶礦泉水,遂靠着矮桌,自顧自喝了起來。
程樾依然坐在原位,順着邵北川的腿往上打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審美”,直到兩人眼神對到一起,她問:“你審問完了麽?那是不是該我了。”
邵北川放下瓶子,用手背抹去唇角的水漬。
就聽程樾說:“你從音樂學院畢業之後怎麽玩起樂隊了,有沒有考慮深造、進修,或是更長遠,更高的發展,比如選秀什麽的。”
程樾剛好提到了問題的關鍵,一般玩樂隊的都是為了夢想、理想和音樂熱情,野路子居多,科班出身的極少有人會搞這個。
深造、進修,将來可以做導師,可以做更高階層的音樂人,而才華橫溢的也可以去選秀,有真材實料就一定會發光發亮,自然也需要背後有資本支持,畢竟玉不琢不成器。
相比這些正途,沒名沒分的樂隊是高材生最“自甘堕落”的玩法,所以即便有人這麽揮霍,也不會持續太久,就當做是體驗生活。
當然也不排除極少數,對樂隊是真愛,畢竟這裏有着高階無法媲美的自由度。
邵北川說:“以後我還在打算,暫時不知道。”
這答案說了等于沒說,但程樾也不會天真的以為,邵北川會跟她一個陌生人挖心掏肺。
程樾掃了一眼他手裏的水瓶,說道:“我知道我這麽開門見山很唐突,你會覺得我有病,我瘋了,仗着家裏有幾個臭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投資樂隊就跟買奢侈品一樣輕松。不過我也想過,要是我多來捧場幾次,和你們混熟了再開口,和我現在開口,其實是一樣的。所以那多餘的環節我就省去了。再說若是咱們真的合作了,以後我自然有的是機會聽現場,若是談不成,也不妨礙我繼續捧你們的場。”
邵北川注意到程樾的眼神,拿了一瓶水遞給她。
程樾擰開蓋子,喝了兩口潤喉,又道:“站在你們的角度,我也能明白,你們一定要有防人之心,樂隊是講究自由度的,簽了公司一定會被剝削,而且現在市場亂象層出,萬一簽了個不靠譜的公司,反被騙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話落下,隔了兩秒,邵北川掃向程樾,眼底竟多了幾分笑意,雖然很淡:“我倒不覺得你能騙我們什麽。”
程樾眨了下眼,問得十分直接:“是你們已經幹淨的沒東西可騙了,還是你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
邵北川手裏的水瓶舉到了一半,聽到這話又放下,眼神古怪極了
程樾笑嘻嘻的,難得會有這樣話多且調皮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因為沾了點酒精,還是突然遇到對胃口的男人,有點得意忘形了:“就算我說我對你沒興趣,我一點都不覺得你帥,你也不會信吶。”
邵北川頓覺啼笑皆非,問:“那你是沖着我的才華,還是沖着我的魅力?”
程樾說:“你有才華,也有魅力,兩者并不沖突。要是你只有前者,我會叫別人過來,何必自己跑這一趟?”
邵北川笑意漸深:“敢問程小姐,以前有沒有投資過其它事業,并且獲得收益?”
程樾搖頭,非常老實的回答:“家裏公司的投資,我會參與讨論,以我個人的眼光提出建議,至于是否被采納,要看公司的決定。我的眼光壓中過幾次,但是我個人還沒有親自操作過。也許,你們樂隊将是我人生中第一份投資。”
年齡是一大局限,程樾知道就算此時吹噓成績,邵北川也會質疑,甚至還會覺得她誇大其實。
而且經過剛才這番對談,程樾心裏也有了一點數,這個邵北川絕不是只玩音樂,兩耳不聞窗外事那麽簡單,他應該接觸過,也知道一些投資方面的事,相信在這以前也有不少經紀公司接觸過他們,但應該都沒有過他這一關。
至于為什麽沒有過,程樾暫時無法肯定,只是明顯感覺到,他的音樂呈現出來的效果是随性的,但在做事上卻是非常的嚴謹。
邵北川就是藍光樂隊的定海神針,只要他不點頭,誰都幹涉不了,而少了他,這個樂隊就會成為一盤散沙。
程樾的小心思轉了一圈,垂下眼沒有露出分毫。
與此同時,邵北川也邁出腳,将門打開,說:“阿陽。”
程樾下意識往門口看。
範陽原本就在外面的沙發上坐着,和樊超、蕭曉峰、宋雨菲三人嘀嘀咕咕,因為屋裏兩人“聊聊”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這在邵北川身上也是從未發生過的,不僅讓女粉絲進了裏間,還待了這麽久,難道真是看對眼了,連地點都不顧就那啥了?
誰曾想,範陽正在腦補大戲的時候,裏間的門也開了,邵北川面無表情且衣冠整齊的探出半個身子,臉色十分正常,好似全然沒有動過情的模樣。
範陽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跟着邵北川進了門。
等到進屋,見程樾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範陽心裏卻更納悶兒了——這麽個漂亮的小姑娘擺在面前,邵北川也不心動?就跟人家純聊音樂,聊人生?這不有病嗎!
直到邵北川對範陽說:“這位程樾,要跟咱們樂隊談投資,交給你了。”
範陽當即傻眼。
邵北川又對程樾說:“範陽,我們樂隊的演出約一向都是他負責,你們先聊聊。”
撂下這話,邵北川十分禮貌的對程樾扯了下唇角,便就着還沒有關實的門出去了。
門板合上,範陽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見程樾站起身,說:“我還以為你們樂隊沒有經紀人呢,沒想到你的鼓打的不錯,演出談的卻一塌糊塗。”
範陽:“???”
程樾在裏間和範陽聊了半個小時,雖說是“聊”,卻是半褒半貶,褒範陽打鼓的技巧,貶範陽談判的能力。
程樾不知道在外間,邵北川是怎麽和樂隊的其他成員轉達的,等範陽送她出門時,外間一個人都沒有。
邵北川幾人早就去了酒吧大廳,剛吃過宵夜,喝了酒。
程樾出來一看,桌前就只有邵北川還是清醒的,他手裏夾着半支煙,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蕭曉峰和宋雨菲已經在桌上趴下了,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困了。
而樊超則靠坐在舞臺邊,閉着眼,手裏還拿着酒瓶。
程樾經過桌邊,站定了,說:“下回見。”
邵北川将煙按掉,點頭。
程樾腳下一轉,直接往門口走。
門外,賀言的車等候多時,賀言正在低頭看時間,見程樾出來了,便将車門打開,說:“你要是再不出來,我要進去找人了。”
程樾坐好才說:“生意哪有那麽快談完的。”
賀言皺了皺眉,先前程樾說要投資這個樂隊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在開玩笑,沒想到程樾進去這麽久,仿佛是真的在談正事。
賀言問:“你真的要投樂隊,不是随便玩玩?”
程樾笑了下,只說:“還要謝謝你牽線。”
與此同時,酒吧裏,範陽正哭喪着臉,搬了把椅子坐到邵北川旁邊,好似遭受了多麽大的重創。
樂隊的演出合約一向都是範陽去談,包括怎麽分成,路費、器材費、人員演出費等等,值不值得跑一趟,劃不劃算,是賺錢還是賠錢,有償的還是無償的,或僅僅是混個經驗、臉熟。
總體來說,藍光樂隊的收支最多也就勉強維持個平衡,絕對算不上是一支賺錢的樂隊,可是這樣的水平已經超過行內的半數,畢竟大部分樂隊是很難達到收支平衡的,要不怎麽說玩樂隊的人都是一群“瘋子”、“傻子”,是在燃燒激情呢。
至于和程樾的那番“交流”,範陽自覺落在下風這事也不能怪他,主要還是因為他輕敵,沒把十八歲的小丫頭放在眼裏。
再說,程樾也有點“勝之不武”,她從賀言那裏知道酒吧要了多少的二樓包場費,也知道樂隊過來演出,這一晚酒吧投了多少錢,賺了多少錢,給樂隊分了多少錢。
包括那些粉絲送的禮物,有一大半是進了酒吧的賬內,理由就是一晚上不能接待散客,給粉絲們開專場,大部分粉絲又不點單,酒吧虧損,就只能從這些禮物裏扣除。
可事實上,就算沒有禮物填賬,酒吧也是穩賺不賠的。
燈光舞美那些,雖然大部分都是酒吧來出,但那幾件主要表演的樂器,都是樂隊自己的,而且這只是一場演出,不是巡演,還是在本城,便可以省下大筆的車馬費,和維修、維護費用,甚至不用承擔保險。
那個秦經理賣賣慘,哭哭窮,再跟範陽許諾一下将來,範陽為了做人情,自然就不會在這些小錢上斤斤計較。
範陽把最後談下來的價格告訴邵北川之後,邵北川心裏就有了數,範陽八成又耳根子軟了,架不住秦經理那種老油條。
其實範陽自己也知道他的問題,卻想不到一個來看演出的小丫頭,一針見血的把這些要害擺出來,仿佛老師拿着不及格的考卷,一道道指給他一樣。
邵北川見到範陽的表情,便問:“降維打擊的滋味兒如何?”
範陽五官頓時皺在一起:“川哥,你是故意的吧?你可不知道,就剛才那丫頭片子,都把我數落成啥樣了!”
邵北川不由得笑了:“可以想象得到。”
範陽洩了氣:“真那麽糟嗎?”
邵北川拍了拍範陽的肩,說:“和你之前比,和同行比,你已經很好了,但是和真的專業人士比,還差得遠。只是将來要再上臺階,就得多長見識,多開眼,有貴人幫忙。”
範陽問:“貴人?那丫頭片子?”
邵北川笑了下:“你不是老嚷嚷着要找個‘金主爸爸’,要向資本低頭麽。”
範陽這才聽出點味兒:“呦呵,那位程小姐有來頭?”
這回連“丫頭片子”都不叫了。
可邵北川卻沒再多言,只是開了瓶啤酒,遞到範陽手裏,又拿起自己的,和他的碰了一下,接着喝了小半瓶。
酒精順着喉嚨吞下,還有一些順着唇角溢出,滑進衣領。
他半眯着眼睛,腦海中忽然闖入的,是那天站在路邊的程樾,不僅漂亮,氣質更是獨特。
那種氣質不僅帶着鋒芒,有點倨傲,有點咄咄逼人,雖然她整個人的狀态是平和的,對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并不在意,可是當他們的眼神對上時,那一刻的她尤其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