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瓶酒林溫并沒有喝完。

林溫蓋上瓶蓋, 一路捏着酒瓶,到家後她把多肉小籃子和酒都放茶幾上。

洗漱完時間還早,她坐到客廳看電視, 注意力時不時被擺在電視櫃上的“花瓶”吸引去。

過了會兒她低頭拿水杯, 又會在看見茶幾上的那兩樣東西後呆半晌。

“花瓶”裏的花生命力尚存,花瓣還沒蔫;新收獲的多肉形狀不一,每一粒都很可愛。

剩下那半瓶酒,林溫想, 這是第一次有人買酒給她。

林溫松開遙控器,眉頭輕輕蹙起。

她咬了下嘴唇,手指緩緩卷着發尾。任再斌送的那枚戒指她已經摘了, 頭發再也不會被卡住。

發尾還有些濕漉漉的,一絲絲涼意滲透進指尖, 慢慢的, 也平複了她左手的溫度。

終于,林溫鼓起臉, 然後緩緩洩出一口氣。

等頭發幹了, 她回房睡覺,躺半天卻一直在翻來覆去。 記住網址m.xbiqugexsw

林溫睜開眼睛, 月光鋪滿卧室。

她摸到手機看一眼時間,又幹躺了一會兒, 實在憋不住, 還是起床換了身衣服。

夜深人靜, 林溫在小區周邊晃蕩。

她從寂靜走到喧嚣,又從喧嚣走回寂靜,手上多了一個便利店袋子,裏面裝着幾支雪糕。

邊走邊吃, 快吃完一支時,剛好走到河邊,她貼着欄杆往下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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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釣的人已經到了,正在擺弄魚竿,沒一會兒,魚線高高甩出去,魚漂浮在河面。

大約位置不合适,這人又揚起魚竿,重新抛一次。

林溫就看着亮閃閃的魚漂在夜色中飛來飛去,像顆人間的星星,挑選許久,它終于落到了最合适的方位。

“好好找準下一個。”

林溫想起這句話,咬住雪糕棒,終于下定決心。

次日中午,林溫給袁雪發了一條微信,讓她把之前介紹過的那幾位單身男士的信息再介紹一遍。

袁雪沒立刻回複,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林溫才收到信,袁雪說她剛才去了一趟省婦保。

林溫問:“什麽情況?”

袁雪回:“什麽情況都沒有,放心哈。”

林溫知道又是袁雪在一驚一乍了。

袁雪對于林溫終于認真起來的态度感到十分興奮,她連發數條信息,到晚上又發來一條。

袁雪的提議是:“你先看看覺得哪個更合适,微信我就先不讓你們互加了,陌生人網聊也聊不出什麽花來,你就不是個會網戀的性格。所以我打算到時候先直接讓你和對方見一面,有眼緣了你們可以自己交換一下聯系方式,沒看對眼的話就當出門吃頓飯,也省得見面後互删微信挺尴尬。”

這正合林溫的心意。

恰巧五一小長假快到了,五一假期大家基本都能抽出時間,袁雪屆時要帶汪臣潇回趟她老家,她到時候可以遠程操控相親事宜。

期間袁雪斷斷續續又推過來幾個人,林溫就利用這幾天研究男方信息。

林溫父母在某天晚上問林溫五一假期是否回來,順便暗示讓林溫把男友也帶來。

林溫原本是計劃回家的,但公司在五一長假後面幾天還有項目,假期縮短一半,不如等下次調休時再回去。

林溫說完這個,捏着被子又向母親坦白了她跟任再斌分手的事,母親又驚訝又擔憂,反複叮囑她好好吃飯睡覺,情緒別受影響,健康永遠第一。

林溫全都乖乖點頭。

五一小長假的前一天,林溫公司的兩部電梯都壞了。公司在十七樓,林溫爬完樓抽了一個文件夾給自己扇風,彭美玉像只落湯雞,一邊擦汗一邊哭唧唧:“爬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想幹脆變成鹹魚游回家算了。”

林溫被她逗笑,順手也給她扇了扇風。

電梯今天內沒法修好,上下樓只能靠腿,林溫中午自己帶飯,省去一趟體力消耗。到了下午她沒躲過跑腿,但幸好只需要爬一層樓梯。

臨近下班時間,同事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林溫拿着文件資料來回上下樓,跑最後一趟時有人橫沖直撞瞬間無影無蹤,林溫被波及,腳步踉跄一腳踩空。

她亂慌慌抓住扶手,左腳傳來一陣鑽心疼。

林溫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彭美玉已經下班離開,同事也只剩兩三個。

林溫坐回工位揉了揉腳,疼痛有點難忍。

她拎起包和剩下兩個同事一道離開,走樓梯的時候她兩邊被人攙着,只有一只腳能着力,她幾乎是被架了一路。

同事提醒道:“你這腳不行啊,還是去醫院看一下比較好。”

林溫從沒傷過腳,感覺自己這疼比較嚴重,她打車到醫院,挂了一個急診。

拍片檢查後醫生說:“沒有骨折,是軟組織損傷,我給你開點藥,你這一個禮拜不能用腳。”

“一個禮拜就能好嗎?”林溫問。

“這個不一定,一般情況下一到兩周能夠下地,主要看你怎麽養了。”醫生再三叮囑,“你接下來幾天盡量卧床,這個腳絕對不能下地,知道嗎?”

林溫買了一根拐杖,硬着頭皮走出醫院打車,在車上她才看到袁雪之前給她發了一條微信,問她有沒有下班。

林溫回複了一條,不一會兒手機鈴聲響起,袁雪打來電話。

“我是想問你哪天有空,時間可以定一定了,我這邊好幫你聯系人。”袁雪道。

林溫先問她:“你現在在哪?”

“嗯?我在機場啊,還有半個小時就要跟老汪上飛機了。”袁雪問,“怎麽了?”

林溫蔫頭耷腦:“我腳受傷了。”

“腳傷了?嚴不嚴重?”說着,袁雪跟汪臣潇來了一句,“你們聲音輕點,林溫腳受傷了,你讓我先問完。”

林溫把醫囑轉述一遍。

袁雪吃驚:“那這聽起來挺嚴重啊,不能下地怎麽辦,你現在還在醫院?”

“在車上了。”

“你說你……哎,偏偏我現在要回家。要不你把你爸媽叫過來吧,讓他們照顧你幾天。”

“那倒不用。”林溫根本不打算讓她父母知道,養傷的問題先靠後,她現在更憂心的是怎麽回家。

她住在六樓,沒有電梯,拄拐走上去也困難。

袁雪也想到這一點,她提議:“我找個人背你上去?”

這暫時沒必要,林溫想可以先自己嘗一下,實在走不動就到時再說。

林溫下車後仰頭數樓層,六樓在今天顯得格外“高不可攀”。

她咬住嘴唇,拄着拐杖慢吞吞往前。

左腳不能着地,她用拐又不熟練,走到二樓時她松開拐杖,難受得活動了一下手臂和胳肢窩。

樓下傳來腳步聲,林溫重新拿起拐杖,一偏身,她就看見了正往上來的周禮。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彙。

“……你怎麽來了?”林溫說完這句,感覺情景似曾相識,忽然想起上回最後一次在索道上見到周禮,她第一句話也是問了這個。

這幾天她沒再見過周禮,APP上也沒有消息推送。

“我剛出差回來,在機場碰到老汪他們,說你腳受傷想找個人背上樓。”

“……”

“能不能走?”周禮在樓梯扶手另一邊,微擡着頭示意了一下那根拐杖。

林溫說:“能走,就是走得慢一點。”

“那你慢慢走,我陪你上去。”

“……”

林溫回過身,握着拐杖慢吞吞跨出一步。

周禮一邊卷着襯衣袖子,一邊看着她身影,幾步來到她背後。

林溫手上的拐杖忽然被人一拽。

“行了,還是我背你上去吧。”周禮背過身,彎腰回頭,示意林溫上來。

林溫天人交戰了幾秒,最後還是向自己的傷腳妥協。

她搭住周禮的肩膀,周禮握着她腿窩,一下将她提了上去。

周禮肩膀極寬,骨骼堅硬,他人看着偏清瘦,但他後背肌肉顯然有鍛煉過的痕跡。

林溫想盡量跟他隔開一些,但再怎麽也避免不了接觸。

“腳怎麽傷的?”周禮忽然問。

“樓梯上被人撞了一下,我腳踩空了,誰知道就弄傷了。”

“撞你的人呢?”

“那人跑太快了,我沒看到。”

“腳只是扭傷?”

“醫生說是軟組織損傷。”

“你一個人上的醫院?”

“嗯。”

“你可真行,”周禮回了下頭,“軟組織損傷還能自己瞎跑。”

他回頭回得突然,林溫趴在他背上沒有防備,兩人的臉突然貼近,呼吸近在咫尺。林溫一愣,然後手抵着他肩膀稍稍往後撐。

周禮轉回頭,又把她往上提了提。

到了六樓,周禮輕輕将她放下地,林溫翻出鑰匙開門。

進了屋,周禮把拐杖擱一旁,架着林溫往裏走,說:“你現在還不适合用拐杖,醫生有沒有說讓你這些天卧床休養?”

他一手握着她上臂,一手架着她另一只胳膊,用力時其實更像是在提着人。

“嗯……”林溫被周禮半提半架地扶到了沙發上,左腳根本沒沾地。

先前周禮背她時她還沒覺得,這會兒周禮提着她,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力量駭人。

兩個同事架她時一路費勁,周禮卻輕輕巧巧像在提一團棉花。

周禮把她放下,看着她坐到沙發上,問道:“晚飯吃了嗎?”

林溫搖頭:“還沒。”

“我也沒吃。”周禮拿出手機說,“今天晚上先叫外賣。”

林溫沒意見,她今天不可能自己下廚。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周禮問。

“清淡點的就行。”林溫說。

周禮給她點了些湯湯水水。

外賣送得很快,餐廳離這兒不遠,店裏員工親自送上門。

茶幾上吃飯不方便,周禮把林溫提到了餐桌。

家裏有現成的筷子和湯勺,兩人都不想用質量差的一次性餐具。

“用我家裏筷子……”

“你家筷子放……”

兩人異口同聲。

林溫抿了抿嘴角說:“在燃氣竈左邊的櫃子裏。”

周禮勾了下唇,起身去廚房。

筷子和湯勺拿來,兩個人邊吃邊聊。

周禮這趟出差去了港城,回來能有幾天時間休息,問林溫這幾天在忙什麽。

林溫說:“在忙一個展會和美食節。”

周禮想了想:“我記得美食節就是這幾天?”

林溫點頭:“嗯,就是五一後面幾天。”

“你不會還上班?”

“已經請假了。”

周禮點了雞湯和蓮子羹,雞湯一點都不油膩,蓮子羹也很清甜,全合林溫今天的口味。

林溫湯水喝得多,飯吃完,她就想去趟廁所。

她望向門口的拐杖,遠的觸不可及。

林溫放下筷子說:“你幫我拿下拐杖吧。”

周禮不動,問她:“想去哪兒?”

“……洗手間。”

周禮起身走到對面,再次把林溫架起來。

說實話,周禮比拐杖好用。

林溫輕輕松松進入洗手間,上完廁所又洗了一下臉,打開門,周禮就等在邊上。

林溫再次被他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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