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K字列車

第61章 K字列車

周禮去了歐洲某座小城市, 裏地廣稀,風景優,他租住的公寓前面是個廣場, 廣場每天都有藝術家們光顧, 開房間窗戶, 經常能聽見歌聲, 傍晚飯後散步, 總能碰到古怪搞笑畫着大濃妝的藝。

适應了半個月後,周禮又帶他們去了一座農場過周末。農場綠草如茵, 一望無際, 農場主是周禮朋友的朋友,他養的八只大狗溫馴無比。

其中兩只大狗剛生崽, 農場主見周禮逗狗有一手,問他家中是否養狗,聽周禮沒有, 農場主又問他想不想從這裏抱養一只, 狗實太多, 農場主養不過來。

周禮對養狗沒興趣, 他撸着大狗的腦袋,也不回地問身後的:“你想養嗎?”

周卿河坐輪椅, 氣‘色’比國內要,他回道:“你想養的話,就抱一只回去。”

“你記不記得我小候買回幾袋狗糧, 你看見了後,問我是不是想養狗。”周禮忽然問。

周禮被周卿河從覃家接回一年,放學路他和肖邦修車攤撞見一只惡犬,周禮想要馴服惡犬, 就每天帶吃的過去,幾袋狗糧就是這麽被周卿河看見的。

周卿河當問他是否想養狗,可以把他喂的只狗帶回家,或者去寵物店買一只他喜歡的狗回來。

周禮不讨厭狗,但也算不多喜歡,他對養狗這事可有可無,所以他的回答是:“我不一定能做狗主,不養。”

他不認為他對一個于他來可有可無的生命有足夠的耐心和責任心,得為自的行為和所作的決定負責。

年的周禮不過十一歲左右,出來的話讓周卿河愣怔了一兒。

可惜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成年卻将抛到了腦後,他們似乎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并沒有意識到他們對生命若有若無的不尊重,即生命是他們的孩子。

周卿河锒铛入獄後,他的清高和自傲被碾碎成了齑粉,一朝清醒,他從清高自傲的跌成了最自卑自怯的,生命更是成為了一種累贅。

周禮撸着狗腦袋,的還是從前句話:“我不一定做得狗主,所以不養。你要是覺得自能養,就從這裏挑一只回去。”

周卿河沉默,周禮回看向他,周卿河道:“先吃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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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拍了拍狗,讓狗離開,他走輪椅邊,和周卿河一道回房子。

周卿河每周都要去一趟診所,所以農場住了兩天後,他們又回到了小城。

周禮的作息随規律起來,可這種規律并沒讓他得到精神的滿足。

周禮選擇的這個居住地段是絕佳的,不與世隔絕,卻又與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有都市的便捷和鄉村的幽靜,适合病休養。

有一天他清早醒來,窗外是藍天白雲,鳥語花香,他卻覺得空氣憋悶,深呼吸,他忍不住就給林溫發了一條微信。

他這邊是早晨,林溫邊是中午,回複很快,林溫正是午休間。

周禮:“我開個房,你進來。”

周禮app裏開了一個私密房間,林溫随後跟進,他終于聽見了林溫的聲音。

林溫問他:“你剛起床嗎?”

周禮閉了閉眼,這溫柔的聲音中起了床,道:“嗯,剛起。”

他拿着手機進衛生間洗漱,洗漱完去餐廳吃早餐,手機就擺碗邊,林溫的聲音傳進了場所有的耳中。

周爺爺指着周禮的手機,驚訝地“啊”了一聲,周‘奶’‘奶’吓了一跳,她小中風的後遺症還,講話不是麽利索。

“你幹什麽?”周‘奶’‘奶’問。

周爺爺小聲:“我想起來了,我次給阿禮電話,是一個女孩子接的。”

周卿河胃口一直不佳,早餐還沒吃兩口,他看向旁若無地跟手機端講着話的周禮,一沒有回神。

話筒收音效果太,林溫顯然聽見了旁的聲音,周禮聽見她小聲問:“你邊有?”

周禮:“我吃早飯,大家都。”

端安靜了。

周禮神情自若:“你忙你的,別關麥。”

“……”

于是這一整天,周禮手機沒離身,周爺爺和周‘奶’‘奶’都笑眯眯地盡量不發聲話,周卿河倒是發了很久的呆。

 次日清晨,周禮衛生間準備刮胡子,周卿河想廁所,周禮放下刮胡刀:“你先。”

“你先吧。”周卿河道。

周禮不喜歡謙讓來去,既然周卿河讓他先,他就重新拿起了刮胡刀。

周卿河衛生間門口,看了他一兒才問:“個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周禮對着鏡子回答:“林溫。”

“她多大了?”

“二十四。”

“工作了嗎?”

“她展公司工作。”

父子倆一問一答,周禮慢慢刮了胡子。

周禮沖洗着刮胡工具,看向鏡子。

他并非無所不能,尤其對于一個的生命,他更掌控不了,周禮冷漠地想過周卿河最後的結局。

周卿河這病讓他活得痛苦,也許死亡對他來是真的解脫,成年不是無知幼童,他們必須得為自的行為負責,無論是把婚姻當兒戲,還是違法犯罪,他們的所為都得自承擔。

旁何必強求。

但當每天早晨,周禮站浴室鏡子前刮胡子的候,他又想到,這套刮胡工具,沒有周卿河當年送給他的套。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沒什麽改變,每天飯後散步,每周一次診所,周末附近城鎮旅游。

周卿河和周禮做了二十八年的父子,前二十八年的相處間,加起來似乎都沒如今多。

周禮每天除了陪,就是忙自的事,他餐桌辦公,手邊是一杯咖啡或者一支香煙,鼻梁架着的眼鏡有是銀邊,有是金邊。

周禮并沒有讓自完全陷照顧父親的境況當中,他一邊扛着責任,一邊照舊有自的工作和生活,計算着後的各種計劃。

所以他某一天,當周卿河又一次問起林溫,周禮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遞了出去。

這是周卿河第一次接到兒子遞來的煙,他默默接過,攏着火苗,點燃香煙。

周禮收回火機,撥弄着小小的火機開關,垂眸道:“我第一次抽煙,偷的是你的香煙。”

周卿河并不吃驚:“我知道。”他當天回家就發現了。

周禮又道:“我對煙沒有什麽瘾,其實我對很多事物的感受都很平淡,最多只是有點興趣,興趣也很快就過去。別看個世界杯能發瘋,我不白他們有什麽瘋的。肖邦就總我沒什麽‘’。”着着,周禮語調慢慢溫和了幾分,“但我現有了想要的,很想要。”

周卿河沒問他很想要的是什麽。

周禮道:“你過你遺憾錯過了我的大學光,但我的大學光沒什麽值得紀念的。我只知道我的将來比從前更,你如果願意,可以期待一下這個。”

周卿河點點:“你什麽候回國?”

周禮手一頓,瞥向他。

“把你爺爺‘奶’‘奶’帶回去,我這邊有看護足夠了,你盡管去做自想做的事。”頓了頓,周卿河道,“我不能做出保證,因為我不确定自行不行,但我想盡力嘗試,你抽空幫我去抱養一只狗吧。”

周禮很快去了一趟農場,剛滿月不久的小‘奶’狗生命力極其旺盛,他挑了一咖一白兩只帶回。

周禮走的天,林溫宿醉疼,她陽臺站了許久,直到陽光變得猛烈,她才回屋。

回屋才意識到她光着腿,周禮只替她穿了衣服,沒穿睡褲。

林溫先進卧室套睡褲,再去廚房找水喝,冰箱裏滿是周禮的蘇水和啤酒。她又去衛生間,小推車裏一半的瓶瓶罐罐是周禮的。

周禮還給她留了一身髒衣服,是他昨晚換下的,林溫看了半晌,才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

袁雪知道周禮離開的消息,已經是三天後,她先是破口大罵,再遲疑着幫周禮了幾句話,完話又開始罵,最後她道:“我要回老家了。”

林溫一愣:“回去有事?”

袁雪道:“回家養胎。”

袁雪這段間獨居,身邊少了,她變得無聊,心血來‘潮’幾個短視頻平臺開通了賬號,做起了up主,專門宣傳孕期護膚和運動的各種小知識,粉絲數至今已經累計到三千,還沒能接到推廣,但她卻無比滿足。

袁雪:“我媽不放心我現一個住,我拍視頻忙起來還總叫外賣,這樣一想的話,回家養胎似乎更。”

于是袁雪就這麽跑回老家了,汪臣潇屁颠屁颠地追了過去。

林溫朋友少,袁雪一走,她形單影只,每天公司和家兩點一線。

其實從前她過得基本也是這樣的生活,只是現突然有點不适應。

晚看電視,翻到部年代劇的候,林溫短暫停留了一下,面顯示她和周禮次看到了第十三集 。

沒有點進去,林溫重新找了一部電視劇看。

新的電視劇開始播放了,她卻沒有擡。

林溫低着腦袋,手機搜索“車子多久不開不着火”,顯示出的信息五花八門,有一周不開就不着火,有半個月,也有兩三個月或者半年的。

周禮的車是奔馳,林溫意按照奔馳型號搜索,依舊沒有統一法。

現實成為實驗田,林溫等了一周,周禮沒有回,等了兩周,周禮依舊沒回。

到快一個月的候,林溫拿着車鑰匙下樓,坐進車裏,想發動車子試試。

可這一試萬一能發動,就不準了。

林溫真覺得自有點傻了,她再次讓理智拴住自。

正想着事,手機來了微信,是周禮發來的,問她幹什麽。

這段日子他們聯系的并不頻繁,他們都給予了彼此足夠的間和空間。

林溫今天調休,按理這間她應該公司,林溫坐周禮的車中,太陽曬得她耳朵通紅,她回複:“我班。”

周禮:“我開個房,你進來。”

林溫坐車裏陪周禮聊天,聊了沒一兒,她才知道周禮家都他身邊。

她一啞巴,周禮卻不讓她關麥。

車裏到底曬,林溫脖頸流下汗,她拿着手機,下了車,關車門再鎖。

八月底,林溫接到父親電話,老家邊來了通知,老平房要拆遷,他們寧平鎮的寺廟,不想趕來趕去,問林溫有沒有間,有間的話幹脆讓她跑一趟。

半個月前是林溫哥哥的忌日,林溫和父母曾經回去過,當聽過拆遷傳聞,只不過沒想到這麽快,傳聞就成了真。

父母喜歡寺廟的環境,又算去住一個月,林溫這幾天有空,所以将這事攬了下來。

她開手機準備訂高鐵票,選擇天8月31日的日期,再點擊“查尋車票”。

她沒勾選“只看高鐵動車”,當車次信息出來,最方顯示着8月31日,下方顯示出“k”開的列車,林溫愣了愣。

鬼神差的,林溫訂購了“k”開的這班列車。

第二天,8月31日,中雨。

學生們開學日期的前一天,林溫坐了前往老家的綠皮火車。

綠皮火車一如九年前。

九年前遭遇雷暴天氣,從北陽市前往宜清市的航班迫降了另一座陌生的沿海城市。

天是8月29日,距離9月1日開學,還剩三天,她跟着姜慧阿姨和個所謂的“周叔叔”,去了機場附近的一家飯店。

姜慧阿姨去了洗手間,飯桌只有他們和姜慧五歲的兒子。

周叔叔忽然問她:“想不想逃學?”

她一愣。

狂風驟雨砸窗戶,像密集的鼓聲,砸得心跳加速,血‘液’沸騰。

林溫聽見自的聲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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