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的。

雲嬈依然低垂着頭,“臣妾不敢打擾皇上。”

“擡起頭來。”

不緊不慢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雲嬈被迫從善如流地擡起了頭,怔了怔。

“怎麽了?”炎璟帝看着她的神色,突然問道,聲音不鹹不淡。

“沒……沒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盯着他看得有些失了神,雲嬈趕緊垂眸應道,她失神倒不是皇上的威儀或是英俊過人,只是方才那麽一瞬間,她竟有種在他臉上看到了安子淵的感覺。

她确定她是第一次見到這張臉,只是和安子淵畢竟是血緣相近的緣故,又俱是長得同樣出色的人,眉眼間難免有些相近的氣質。

“到這邊吧,站着累人。”炎璟帝拍了拍龍座旁邊的側坐,面無波瀾地道。

雲嬈聽着卻是心裏一慌,連連搖頭,“謝皇上,臣妾站着便成。”

“惜月公主。”他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卻不是喚她“愛妃”,只是以惜月的名字身份喚她。

“你既已嫁入這深宮中,按理說凡事應按大安的禮節來,朕賜個座莫不是也得先問問公主願不願意?”

雲嬈一時間沒了反駁的話,默默地在他身側坐下,略熟悉的藥香味随着她的坐下萦繞而來,雲嬈不自覺地蹙了蹙眉,下意識地望向炎璟帝。

炎璟帝也望向她,面色淡淡,“聽說你前些日子身體不适?”

“嗯。”雲嬈垂眸應,坐在他身側總不大自在,“感染了點小風寒,已無大礙。”

“是嗎?我聽禦膳房的公公說你最近一直在服藥?”

依然是不緊不慢的聲音,說話間,那只白玉般的手已伸向那碗冒着熱氣的藥,端了起來,遞到了她唇邊。

☆、45章

雲嬈不解地望向他,卻見他往手中冒着熱氣的藥望了眼,唇角微微一勾,“怎麽,還要朕親自喂喝?”

雲嬈面色一窘迫,她自然知道他這是讓她喝藥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他為何要喂她喝藥,更不明白他喚她過來的目的。

炎璟帝往将她窘迫的面容望了眼,端着藥碗的手腕略略一番,将碗口抵到了她唇邊,聲音也溫和了下來,“趁熱喝了吧,這藥沒毒。”

便是這藥有毒她也不敢不喝。

雲嬈默默腹诽,道了聲“謝皇上”後,接過藥碗,剛喝了口便不自覺地擰了擰眉,藥味略熟悉,卻又似是哪裏不對。

常年喝藥的緣故,她還是嘗得出藥味的不同的,從這藥味聞來她是喝過的,而且是經常喝,卻添加了其他的她不熟悉的藥。

“怎麽了?”溫和的聲音耳畔響起,雲嬈自認和眼前的九五之尊不算熟,也摸不清他的性子,自是不敢開口問,只是輕搖了搖頭,皺着眉道了聲“苦”後,默默地那碗藥喝了個底朝天,喝完不忘接過他遞過來的蜜餞。

他伸手将她手中的空碗拿過,擱到了旁邊桌上,而後擡起手,修長白皙的長指落她唇上,以指背輕拭着她唇角的殘餘的一點水跡,動作很溫柔,眼神也是專注的,動作娴熟自然得讓雲嬈不自覺地僵住。

以往安子淵喂她喝藥時也常有這樣的舉動,總是那樣慢條斯理的動作,卻有說不盡的溫柔優雅,她一向很容易沉醉他這樣的溫柔裏。

清澈的雙眸不自覺地擡起,盯着他側面的輪廓,常年養尊處優的關系,他那一處的膚色很白,也很平滑。

她望向他時他也已望着她,不閃不避,眸色很平靜。

他的直視反倒讓雲嬈慌了神,匆匆垂下眼眸,不敢冒犯九五之尊。

他的手輕捏着她的臉頰,拉着她的臉靠近了些。

氣息逼近,若有似無的暧昧彼此間萦繞開來,雲嬈心裏突然就慌了起來,他的氣息逼近唇畔時,下意識地擡起手将他推開,也連連後退了幾步,“咚”的一聲跪了下來,“求皇上恕罪,臣妾……臣妾……”

支吾着說不出個合适的理由來。

炎璟帝望她一眼,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道,“起來吧,是朕唐突了。”

他的謙和反倒讓雲嬈無所适從起來,跪地上沒敢起來。

“惜月公主,雲澤都是這麽習慣向下跪嗎?”炎璟帝突然開口道。

他的話提醒了雲嬈,心裏掠過惱意,惜月是大澤的的公主,是皇上捧掌心的女兒,別說下跪,便是行禮都免了,她如今太過娴熟的下跪禮儀,反倒惹得別生了疑。

“臣妾出閣前,父皇叮囑再三,嫁入這宮中後,臣妾不能再老想着自己還是雲澤的公主,繼續沒大沒小地胡鬧,得學着遵守這宮裏的規。”

雲嬈垂着眉,攥着汗,不卑不亢地胡謅着。

“看來傳言果不假,惜月公主不僅貌若仙,也知書達理端莊賢淑得很。”

雲嬈不确定是否他平靜的話裏聽到了一絲讪笑,也不敢出言冒犯,只是低眉順眼地應着,“謝皇上盛贊。”

“起來吧,好歹也是個公主,以後這些虛禮便免了。”炎璟帝發了話。

雲嬈跪得膝蓋也有些疼,也就從善如流地站起身,他的招呼下又他身側坐了下來,面上雖平靜,卻是如坐針氈,也不知道炎璟帝今日召見自己是何意。

炎璟帝卻已沒再搭理她,只是拿起奏章,邊翻閱着邊道,“橫豎也沒什麽事,宮裏帶着也無聊,這陪看會兒奏章吧。”

“……”再怎麽無聊也總比此看着他批閱奏章要自得多吧,坐着累了還能躺會兒。

雲嬈沒敢反駁,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正襟危坐地坐他身側。

炎璟帝心思已都奏章之上,雲嬈不敢出聲打擾他,整個禦書房裏靜得幾乎聞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雲嬈沒什麽事做,呆坐着着實無聊,視線将這禦書房來來回回打量了幾遍後也覺乏味,卻又不敢出言打擾到他,百無聊賴下,視線不自覺地落身側的男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

炎璟帝年紀與安子淵相差無幾,也是長得極俊的,眉眼間和安子淵隐約有些相似之處,尤其是他現垂眸專注地批閱奏章之時,輪廓分明的側臉藏着安子淵的影子,嚴格說不算特別像,但是那淡若輕塵的神色,以及專注的神情,卻像足了安子淵。

雲嬈不自覺地側過頭,盯着這張于她而言算陌生的俊臉,細細打量着,心裏卻是控制不住地将這張臉與安子淵那張臉比較,越看眉不自覺地皺得越深,也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緣故,越看竟越覺得像。

許是她盯着他的眼神太過專注,驚擾了他。

炎璟帝突然側過頭,吓得雲嬈匆匆垂下了頭。

“若是覺得累了先去那邊歇會兒。”他仿似沒瞧見,擡手指了指窗下供皇上歇息的美榻道,“若覺得無聊,那裏有書。”

指了指另一邊的書架,而後拍了拍桌上那摞奏折,“或者替朕看看奏折,參謀參謀。”

雲嬈趕緊搖頭,承受不起他的厚愛,糾結着細聲請示,“臣妾有些累,能否先回……”

話未說完,卻被門外于公公的禀報聲打斷,“皇上,德妃娘娘求見。”

雲嬈暗自松了口氣,她進宮日子雖短,但是入宮時宮裏的嬷嬷和丫鬟也閑言碎語地提過,這德妃娘娘是當前最受皇上寵愛的妃子,如今寵妃來了,他沒有不放她回去的道理才是。

卻沒想到她放心得似乎略早了些。

“告訴德妃娘娘,朕身子不适,讓她先回去。”

雲嬈訝異望向炎璟帝,炎璟帝眉目未動,只是平靜吩咐下去。

“回皇上,德妃娘娘說親手給您炖了湯送過來。”于公公應道。

“皇上。”嬌滴滴的女聲門外響起,“臣妾聽聞皇上受了傷,又兩日未見着皇上,心裏慎得慌,聽聞皇上今日帶傷批閱奏折,怕皇上累着,特地親手炖了些湯送過來給皇上。”

那女聲酥軟嬌媚,雲嬈身為女兒家聽着都覺得酥媚入骨,更遑論是男,也難怪會受寵,只是從這話聽來,也是個不大懂看臉色,不懂宮裏規矩的,或者是被疼寵太過,不用計較這些繁瑣禮節。

雲嬈視線不自覺地落炎璟帝身上,她倒是忘了他日前才遇刺,宮裏謠傳他傷重,曲小蠻說他只是傷着了手臂,她看着他倒像沒事,面容未見憔悴,批閱奏章時執筆的手臂流暢利落,就不知道他受傷的是那只手。

炎璟帝似是沉吟了會兒,而後開了口,“進來吧。”

卻沒有讓她離去的意思。

雲嬈不自覺地皺眉,“皇上?”

讓德妃瞧見她正陪皇上批閱奏章,這不是存心給她找事嗎?

炎璟帝似是沒聽到她的喚聲,只是平靜望向門口。

門被推開,一抹嫩黃俏影姿态優美地走了進來,走到近前時兩手交疊着腰側向皇上行了個禮,“參見皇上。”

雲嬈一看便有些發窘,德妃娘娘只是大臣之女,品階低她一級,也沒瞧着要下跪行禮,她堂堂一國“公主”,一介貴妃,方才竟也這麽熠熠然地跪下了。

炎璟帝側頭往雲嬈望了眼,眼裏分明寫着,“學着點兒”,隐約帶着揶揄。

德妃未見皇上應,擡起頭來,一眼便瞧見了坐炎璟帝身側的雲嬈,面色微微變了變,而後熠熠然地朝她施了個禮。

“起來吧。”炎璟帝開了口。

德妃謝恩起身,美豔的小臉蛋上綻出擔憂神色,“聽聞皇上遇……”

“朕沒事。”不等德妃說完,炎璟帝已經溫聲打斷她,“湯先擱那兒吧,朕還有奏章要批閱,愛妃有心了。”

言辭裏已下了逐客令。

“皇上 ?”德妃輕咬着下唇,楚楚可憐地望着炎璟帝。

“愛妃還有事嗎?”炎璟帝望向她問道,面色和善,聲音很是溫和,反倒讓德妃沒了話說。

“沒事,皇上要注意歇着,別累着自己,臣妾告退。”

心不甘情不願地行了個禮,德妃頗有不甘地退了下去。

德妃年紀看着比雲嬈小一些,看着也是不懂得隐藏心思的,連雲嬈都能瞧見她面上的心思。

這樣的這深宮裏一不小心便會被啃得屍骨無存。

雲嬈心裏默默嘆口氣,望向炎璟帝,向他請辭。

炎璟帝倒是沒為難她,只是盯着她略顯疲倦的臉,點了點頭,“先回去歇着吧。”

“謝皇上。”雲嬈施禮退下,未走到門口,便聽炎璟帝朝于公公問道,“于公公,今晚是哪宮娘娘侍寝?”

“回皇上,是德妃娘娘。”

“把日子往後推一推,朕今晚去月華宮。”

雲嬈腳步硬生生剎住。

炎璟帝睨她一眼,“愛妃,怎麽了?”

雲嬈硬着頭皮轉身,小心征詢,“皇上,您今晚要夜宿月華宮?”

炎璟帝微微挑眉,“愛妃不歡迎?”

雲嬈快哭了,“皇上,臣妾身子不适,恐怕不能……”

“沒關系。”炎璟帝很是體貼地道,“朕不會怪服侍不周的。”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外出,所以周六周日不更新,周一晚上更新

☆、46章

“姑娘,怎麽了?”望着屋裏來回走來走去的雲嬈,曲小蠻忍不住開了口。

自從她上午從禦書房回來後便這屋裏來回走了不下百遍,絕美的臉蛋上滿是愁緒,卻一直抿唇不語。

“小蠻。”雲嬈苦着臉回頭朝曲小蠻拉長聲音叫了聲,又垮着臉長長地嘆了口氣,又沒了話語,只是煩躁地繼續來回走。

曲小蠻無言地翻了個白眼,一整個下午她便這樣,一問她發生什麽事了,就這麽可憐兮兮地沖她叫了聲,然後又嘆氣,又沒了然後。

“的公主,您還是自個慢慢煩惱吧,奴婢去歇下了。”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曲小蠻作勢起身。

雲嬈一看她要走,急急走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臂,“诶,別走啊,幫想想辦法。”

曲小蠻側頭,懶懶地斜睨她一眼,“連發生什麽事也沒說,怎麽幫想辦法?”

“%……”雲嬈嘟了嘟嘴,“皇上今晚要來這裏。”

“皇上來這?”曲小蠻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今晚侍寝?”

“哪裏知道。”雲嬈長長地嘆了口氣,“反正他是要夜宿月華宮。”

一個大男大半夜去一個妃子宮裏,除了那事還能幹嘛。

她就想不通了,一個擁有三千後宮的男,要什麽樣的女沒有,怎麽就非得來她一個病秧子的宮裏,一個沒幾兩肉看着随時會暈倒的女,除了能敗興她還真想不出還有什麽用處。

“他若真要來,就從了呗。”曲小蠻涼涼道,話完便被雲嬈白了一眼。

“反正也沒幾日可活的,倒不如趁着這些日子好好享受一下男女的魚水之歡,說不定皇上一個高興,對寵幸上了瘾,到時便是已不了,他也會念着舊情不去找雲澤麻煩呢。”

雲嬈搖了搖頭,“要他的寵幸作甚,讓安安靜靜便成。”

“能安安靜靜無注意是最好不過,但現皇上都盯上了,若是忤逆他,到頭來倒黴的還不是自己。倒不如幹脆從了皇上,讓自己這幾天過得自些。”曲小蠻分析着道,小心觑着她的神色,“還是,心裏依然放不下安公子,怕對不起他?”

雲嬈擡眸望了她一眼,“與他又無任何婚約,也無任何關系,有什麽對不起他的。只是……”

猶豫了會兒,雲嬈才別扭地道,“已非完璧之身,若讓皇上發現了,也不知道會怎麽個龍顏大怒。”

曲小蠻擰了眉,“這倒是個問題。”

“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晚上的事晚上再說吧。”

焦急半天也想不出個辦法來,雲嬈幹脆不去理會,自己身體也倦極,也就掀被上床歇息。

她身子不好,睡覺卻是極易入睡,且睡得極沉,除非自己醒來,別鮮少喚得醒她。

她以前沒這毛病,只是掌心的紅絲出現後才慢慢出現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的一種本能的自保護,身子弱得撐不住時,只能借由這種近乎昏迷的深度睡眠來自恢複。

雲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睡得正沉時隐約感覺到手臂似是被緊緊抓着,一陣一陣地搖晃,力道很重,隐約伴着急切的喚聲。

她實困頓,眼睛沉重得睜不開,混沌的腦子也沒想着自己這會兒是深宮中,是容不得她随時随地地這般睡得無防備的。

“惜月公主。”

“惜月公主。”

……

一聲緊似一聲的聲音一點一滴地從耳邊沉入腦海中,敲擊着她混沌的腦子,聲音低沉,似熟悉,卻又似陌生,即使是睡夢中,竟覺得似是安子淵的聲音,就如同以往的日子,她他懷中,聽着他以着溫和低沉的聲音,“雲嬈,雲嬈”地喚着她的名字,只是這一聲一聲沉入黑暗中的聲音帶了些急促,及她不熟悉的驚惶。

“公主,醒醒。”耳中隐約傳來曲小蠻和翠西焦急的喚聲。

曲小蠻是知道她的毛病的,自從有過幾次這樣的情形後,她便也慢慢接受了她多半只能自行醒來的毛病,但如今喚得這般急切,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雲嬈想睜眼,但是整個意識被巨大的黑暗緊攫住,太過困頓疲乏的身子連睜眼都覺困難。

隐約中她被抓着的手臂一陣鑽心的疼,原本貼着柔軟被褥的身子倏地被用力拉起用力晃着,一只冰涼的手掌輕拍着她的臉頰,手掌上的薄繭裹着一層冰涼的細汗她臉頰上一下一下地印着。

“惜月,醒醒,醒醒。”

她原本緊閉的雙眸艱難地睜開,眼神迷離,尚未從那巨大的困頓和黑暗中完全清醒過來,眼神迷離,愣愣地望着坐床邊,似是松了口氣的陌生男,尚未回過神來,手臂卻倏地一疼,他已緊扣住她的手臂,抓得很緊,一只手輕拍了拍她的臉頰,聲音低啞,“沒事吧?”

“公主。”曲小蠻焦急地細聲提醒她,“拜見皇上。”

“皇上”二字灌入耳中時,雲嬈頓時響起皇上晚上要過來的事,下意識地擡眸往窗外望了眼,天色果然已黑了下來,下意識地掀開被子要起身,卻被炎璟帝壓住。

“怎麽了?”他問。

雲嬈這會兒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面色一白,垂眸便要起身,“臣妾參見皇上,對不起,……”

語無倫次地想要為自己的失禮而道歉,卻因心裏的慌亂一時間連自稱都忘了用。

她不過小睡了一覺,他竟已來到這裏了,還是她房中。

想到方才夢中睡得極沉抓着手臂的那股力道,雲嬈便覺面色慘白慘白的,手心都是細汗。

“不用起身。”他制止了她欲起身的舉動,聲音依然略啞,他已望向她,面色微微緊繃,“睡覺一向這般沉嗎?”

雲嬈臉上掠過尴尬之色,“臣妾最近身子不适,又喝了些藥,所以睡得有些沉。”

他望了她一眼,眼神複雜。

她偷偷擡眸,不意與他的視線相彙,一時間有些失神,明明是不同的一張臉,她竟覺得這雙眼睛熟悉。

他抓着她手臂的手往下滑,扣住了她的手腕,替她把脈。

雲嬈怔愣了下,而後習慣性掙紮,卻被他緊緊扣住脈門,執意替她把脈。

雲嬈幹笑,“皇上也懂醫理?”

“略知一二。”他淡應,擰眉替她把脈。

雲嬈未敢再掙紮,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把完脈,偷偷朝他望了眼,他面色沒有什麽波動,漸漸攏緊的眉毛卻洩露了他此時的凝重。

她原以為他會說些什麽,卻見他把完脈後只是放開了她的手,望着她道,“用過晚膳了嗎?”

雲嬈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卻還是搖了搖頭,她下午便歇着了,沒成想睡了這麽久。

“正好,也沒用,一道從用膳吧。”他說着已起身,吩咐下去準備晚膳。

雲嬈自認是摸不清他的心思的,聖駕光臨,她非但沒起身迎駕,還床上睡得死沉,他非但親自喚醒她,還沒有怪罪的意思,這為免太過宅心仁厚,畢竟她只是作為一個戰敗國的公主嫁入這宮中,與他不過上午禦書房的一面之緣,也非寵妃,卻這般縱容她,讓雲嬈多少有些覺龍心難測。

禦膳房那邊很快将晚膳準備好,晚膳不算很豐盛,相比她年幼時雲澤宮中瞧見的菜色,這裏委實寒碜,更讓雲嬈覺無奈的是,晚膳多為藥膳。

雲嬈十幾年來終日以藥為伍,若說這日子還有什麽值得期盼的,大概也就這晚膳上了,能多吃些美味佳肴便多吃些,如今一看又全是藥膳,頓時沒了食欲,端着碗捏着筷子神色落寞。

“怎麽了?”炎璟帝看她眼中的神采一道接一道的藥膳中熄滅了下來,溫聲問道。

雲嬈抿了抿唇,望向他,“皇上,臣妾最近整日喝藥,委實吃不下這些藥膳,能否換些正常口味的菜?”

“身子不舒服,多吃些藥膳調理一下。”

雲嬈又是不自覺地抿了抿唇,禦口金言,她也不敢忤逆,輕輕應了聲“謝皇上”後,手中筷子心不甘情不願地伸向最近的碟子,也不看是什麽菜,反正用藥熬制成的,于她而言,帶了藥味,什麽都一樣的,只盼着眼前的九五之尊日後別太照顧她的飲食,死前都不讓她美食一頓。

一雙筷子壓了她欲擡起的筷子上,她疑惑擡眸望向他。

“既是不喜歡,讓撤了吧。”他淡聲道,往門口候着的下吩咐,“把這些都撤了,換別的上來。”

“謝皇上。”

雲嬈心裏一喜,一抹笑不自覺地唇角漾開,側頭俏聲向炎璟帝道謝,絕美的臉蛋被笑容點綴得愈發生動,側頭微笑的動作讓黑柔的長絲從肩頭斜滑下,露出小部分白皙的頸部,有着說不出的柔美俏麗。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盯着她臉上的笑靥,他有些失神,眼神又揉入了些她看不懂的複雜。

她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慢慢凝住,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太放肆了,下意識地想要道歉,他一只手已經輕壓上她的肩,繞過她的後頸,輕撫着她的臉頰,掰着她的臉靠近。

他的氣息逼近,灼熱的氣息噴臉頰上,雲嬈心跳不自覺地加速,心裏發慌,下意識地要逃,卻似是被點穴了般,竟無法動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唇逼近。

明明不是他,她卻總他的臉上找到他的影子。

他的唇印上了她的唇,她心慌,想推開,手卻沉重得擡不起。

她和他認識不過才一天,她該推開他的,可是唇齒間讓她熟悉的氣息和觸感卻讓她的手怎麽也擡不起,明明不是那張臉……

即使再不願承認,骨子裏的傳統,她心底到底還是排斥被安子淵以外的男吻。

她的手擡了起來,剛觸上他的胸膛,原本只是試探性地吻着她的炎璟帝卻突然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臂,捧着她的臉,吻突然就兇狠了起來,似是要想要放開她,卻又不甘地狠狠地咬上她的唇,用力地啃噬吸吮,隐約帶了些隐而不發的怒,深沉卻壓抑。

她不解地往他眼中望去,他眼眸很黑很沉,挾着風暴,也裹着她熟悉的情%欲,又隐約夾着怒和矛盾,以及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

他也望着她,看着她眼裏的不解,眼神突然就沉怒了起來,抓着她的腰往懷裏用力一壓,她唇上就突然發狠地吻了起來。

☆、47章

唇齒間彌漫着淡淡的清茶香,他的味道随着他漸深的吻彌漫開來,熟悉的氣息和味道讓她有些愣神,卻給了他入侵的機會。

他深知她每一個敏感點,娴熟的吻技輕易将她殘存的理智摧毀,讓她漸漸在他漸漸放柔的攻勢下沉淪。

雲嬈也不知道怎麽就沉迷下去了,她清醒過來時人已在床榻之上,衣衫淩亂,他壓着她,胸襟微敞着,露出小半截肌理分明的胸膛,随着呼吸劇烈起伏着。

他眼眸的神采是她熟悉的,靜冷墨黑的表象下潛藏着嗜人的光芒。

但是這張臉于她而言卻是全然陌生的,英氣逼人,清冷不足,威儀有餘,不是她熟悉的那張臉,被這樣一張臉以着這樣暧昧的姿勢将她壓在床上,無論是意識或是身體,雲嬈發現自己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尴尬,她瘋了般地劇烈掙紮着,本就嫣紅的臉頰因為她劇烈的掙紮而越加紅,衣衫也因此而扯得更亂,發絲也是亂的,清澈的眼眸已不自覺地帶了淚意,以及深深的哀求。

他盯着她眼底流轉的淚水,眼神複雜。

“放開我,求求你……”她輕咬着下唇,忍着眼眶的濕意,低低地哀求,被侵犯的恐懼讓她早已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

他從來就無法抵擋她這種哀求的神色,絕美的臉蛋配上楚楚可憐的委屈神色,任何一個男人都抵擋不了這樣的哀求。

“抱歉,我失控了。”啞聲說完,他放開了她,伸手替她攏好了衣衫,翻身坐了起來,動手整理自己身上淩亂的衣服。

“謝謝。”雲嬈雙手攏着衣衫,低聲道謝,人冷靜下來後,理智也回籠,她才發現,他從不在她面前自稱“朕”。

“先去用膳吧。”他将她拉起,方才吻得忘情,直接将她攔腰抱起,回了她的寝宮,晚膳還沒用。

他是九五之尊,方才的頑力抵抗已經嚴重觸及了一個帝王的底限,所以理智回籠後的雲嬈不得不從,她跟着他走了出去,嫣紅的臉頰讓屋裏的宮女都羞紅着臉垂下了頭。

衆人的神色更讓雲嬈尴尬,想到方才在席上的擁吻,以及自己被他給帶入寝宮中,即便沒發生什麽事,如今她嬌豔欲滴的嫣紅臉色落在在大家眼中,卻已俨然昭告大家,她這個妃子方才被皇上寵幸了,只是時間有點短而已。

這個認知讓雲嬈臉更加火辣辣地燒着,更加不敢擡頭。

炎璟帝卻似是沒事人般,非但落落大方地牽着她的手入座,反而體貼地為她布菜,更是讓衆人咋舌。

雲嬈沒什麽胃口,卻還是被盯着吃了些。原以為經過方才她的不從,用過晚膳後炎璟帝會自行離去,卻沒想到他反倒沒有離去,還朝于公公吩咐下去,他今晚在月華宮就寝,這讓雲嬈頓時又不安起來,就怕他半夜又用強的。

炎璟帝倒是很君子,晚膳後差人去給她熬了藥後,便在她寝宮的美人榻上悠閑躺下,不忘拍了拍身側的空位,招呼她去躺下,看着總有些夫妻親昵的暧昧感。

雲嬈便是那時與安子淵在一起,也從未這般親昵過,因而說什麽也是沒辦法說服自己這麽在他身側躺下的。

炎璟帝難得的竟沒有逼她,反倒來了興致,放下書,“你似乎不願與我有任何親昵的行為,為什麽?”

雲嬈抿了抿唇,“方才皇上不是已經親過臣妾了嗎?”這連親嘴都親了,還不算親昵行為嗎?

炎璟帝似是一愣,而後微微一笑,換了個話題,“你這麽排斥我的接觸,難道入宮前已有意中人了?”

“沒有。”雲嬈答得幹脆利落,望向炎璟帝,“臣妾只是不習慣。”

他卻微微擰了擰眉,“從未有?”

雲嬈眸色坦然,“從未有。”

話完便見他輕哼了聲,突然不理她了,拿起剛放下的書,細細看了起來。

雲嬈偷偷往他側臉望了眼,微抿着唇,自己反倒主動挑起了話題,“皇上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是真話。”炎璟帝放下書,望向她,“看你意思,你是有意中人?”

“若是我說是,皇上不怪罪臣妾嗎?”雲嬈觑着他的神色,小心問道,無奈他一張臉始終看着面色淡淡,沒什麽表情。

“說,朕免你無罪。”炎璟帝淡聲淡氣開了金口。

“臣妾入宮前确曾對一男子動了心。”雲嬈攥着手心的汗,掂量着開口。

“哦?”他望向她,“我倒奇怪了,是何人竟能讓你動了心?”

“一萍水相逢的朋友。”

“哦?”兩道好看的劍眉挑起,“他有何魅力,竟讓愛妃動了心?”

雲嬈坦然望向他,紅唇輕咬着,“他為救臣妾甘願自己以身試劍,若不是他,臣妾現在已不能在皇上面前。”

揚起的兩道劍眉倏地沉下,聲音沉沉,“所以你愛上他了?”

雲嬈垂下眼眸,“臣妾不敢。”

“為何不敢?”

“臣妾既已是皇上的人,斷不能再對別的男子存別的心思。”

雲嬈應得不卑不亢,手心內卻是密密麻麻地細汗,話完便聽到一聲冷哼,而後沒了聲音。

雲嬈小心擡眸往炎璟帝望了眼,卻見他已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書籍放下,起身往外而去。

☆、48章

雲嬈正欲松口氣,卻見他又旋身轉了回來。

雲嬈直勾勾瞪着他,不解他的舉動。

炎璟帝未望向她,只是面色淡淡地從她面前走過,重新美榻上坐下,又恢複方才的無波無瀾了。

這麽一鬧雲嬈反倒摸不準他的心思了,只能斂息站原處不敢說話。

他也不說話,只是側着頭翻着書。

屋子一時有些靜籁無聲。

雲嬈想着是否也該去找本書看看,還未及起身,炎璟帝反倒先坐不住了,手中的書重重地往美榻旁一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側眸望向她,“很愛他?”

“啊?”雲嬈一時沒反應過來。

炎璟帝望她一眼,有些生悶氣的味道,“很愛那個男”

雲嬈垂眸,“臣妾不敢說!”

“說!”相比于方才,這聲“說”多了幾分氣怒。

雲嬈是聽出那重重話音下的氣怒的,更是不敢再多言,适可而止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炎璟帝望她一眼,突然起身,移步至她身邊,手捏着她的下巴就擡了起來,迫使她望向他。

“不許再繼續想着那個男。”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他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很輕,很緩。

雲嬈盯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聲音很恭敬,“臣妾以後心裏只有皇上一。”

話完便察覺下颔痛了下,但很快,他松開了對她的鉗制,背過身。

雲嬈往他背影望去,孤冷的背影看着多少帶了些氣怒和煩躁。

門外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她的藥煎好了。

小蠻把藥端進來的,剛進屋便察覺到屋裏的氣氛有異,也不敢多待,把藥放下邊先出去了。

經過小蠻這麽一打攪,屋裏的沉悶倒是被沖淡了些。

炎璟帝坐回了桌前,攪拌着曲小蠻剛放下的藥。

雲嬈偷眼往他望過去,只看到他低垂的眉眼,以及淡漠的側臉,有些不知所想。

炎璟帝未再開口,直至她的藥涼了些才擡頭,“過來喝藥吧。”

雲嬈沒有忤逆他,依言過去,端起藥,藥味和早上喝的略略不同。

剛喝了一口雲嬈便察覺出來了,忍不住擡眸望向他。

他清清冷冷地看她一眼,“沒下毒。”

“……”雲嬈默默地把藥喝完。

碗剛放下,他已拉過她的手,蘀她把脈。

下午她被他喚醒時他已給她把過脈,因而如今看着他娴熟地輕扣着她的脈門,雲嬈心裏反倒沒覺得奇怪了,似乎他身為一國之君竟懂得這些歧黃之術是極其自然的事。

他把了會兒脈,手指扣着她的手腕,翻轉了過來,那道已經蔓延到腕關節的猙獰紅絲映入眼中。

雲嬈不習慣将這麽猙獰的手展示他面前,下意識地想要抽回,卻被他壓着不放。

他望向她,眼裏隐約帶着詢問。

雲嬈也靜靜望向他,看他不問,她也就沒說了,也不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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