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噢噢噢啊啊啊啊啊——”

上百萬價格的音箱震耳欲聾。

周末,紅色超跑在特殊的路段上飛馳,極限速度下的轟鳴聲讓附近的頂級跑車望而卻步。

那簡直不是人類可以駕馭的速度了。

快!

還可以更快一點!

就像是在海上化作龍卷風,突破自身的束縛!

前方一個彎道,阿蒂爾·蘭波猛打方向盤,一陣牙酸的摩擦聲出現,随即強烈的推背感和要把人甩出去的慣性讓副駕駛上的奧斯卡·王爾德抓緊安全帶,大笑出聲,頂着灌入嘴裏的風喊道。

“蘭波!小心輪胎報廢啊!”

“我可以帶你上天!也可以帶你去地獄觀光!”

阿蒂爾·蘭波甩了一下金發,用力喊出去。他漂亮的長發張牙舞爪,肆意飛揚,有一縷發絲過長,抽打在了奧斯卡·王爾德的臉頰,細細麻麻,好似有微弱的電流混入了風裏。

奧斯卡·王爾德恍惚,有一剎那懷疑暗殺王的“暗殺”目标是自己,想要帶着他出車禍。

呸。

美人的興趣愛好是永遠正确的!

完美的英國紳士,要滿足追求對象的各種需求!

二十分鐘後,奧斯卡·王爾德的限量版超跑被專業人員用吊車拉走,可以進維修廠處理了。

阿蒂爾·蘭波飙車後的情緒高漲,遠離了倫敦市中心,兩人出現在英國人喜歡度假的郊區,滿目的田園環境可以沖散過于焦慮的快節奏生活。

“給你。”阿蒂爾·蘭波從褲子口袋摸了摸,掏出一把硬幣,抛入了流浪漢的乞讨飯碗裏。

奧斯卡·王爾德露出驚容。

流浪漢道謝,匆匆說了一句:“願上帝保佑你。”

阿蒂爾·蘭波目送一瘸一拐的殘疾人離開,無論在哪裏都會有這類人,大城市裏更是貧富差距懸殊,倫敦從來不是一個适合安靜度日的地方。

奧斯卡·王爾德不贊同地說道:“為什麽要給他錢?他雖然有一些腿部的殘疾,但是國家會給予補貼,以他的雙手,他完全可以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

阿蒂爾·蘭波說道:“如果他是英國的黑戶呢?”

奧斯卡·王爾德沉吟:“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社會淘汰的就是這些沒有競争力的人。”

阿蒂爾·蘭波對他翻了一對白眼。

“富豪,你永遠不懂得窮人的痛苦!”

“可能我給他的一點錢就夠他喝酒,也可能,我給他的錢,正好可以讓他買藥回家,減少一些疼痛,我不需要他們的任何回報。”

阿蒂爾·蘭波自顧自地走在前面,總結行為:“我開心就好,不用你弄明白,那輛超跑的修理費等我有錢了就還給你,不會欠你的。”

奧斯卡·王爾德抗議道:“我懂,我也貧窮過!”

阿蒂爾·蘭波頭也不回地說道:“不信。”

奧斯卡·王爾德說道:“我幫朋友周轉,花光了所有的錢,餓着肚子,還不敢被人發現,家裏冰箱是空的,我只能到常去的酒店餐廳裏賒賬度日,那個時候誰能給我錢,他就是上帝!”

阿蒂爾·蘭波停下腳步,驕傲地看向有錢人。

“我最窮的時候——”

金發男人用幾十年的人生想了想,“睡在路上,一無所有,只有我的才華和年輕。”

奧斯卡·王爾德的眼睛放光:“只有才華和年輕?”

阿蒂爾·蘭波抱臂:“不行嗎?”

奧斯卡·王爾德出乎預料道:“太酷了!”

“我也想有朝一日,可以說出這種話。”奧斯卡·王爾德發誓自己不是在吹捧美人,他受到英國政府對超越者的約束,離開倫敦要打報告,出國要通過層層審批,失去了錢財的煩惱,也失去了自由。

“你随時都可以呀。”阿蒂爾·蘭波唆使對方抛開家庭的壓力,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辦不到。”奧斯卡·王爾德萎靡下來,“我會被她追殺的……那個恐怖又暴力的女人……”

“是你太弱了。”阿蒂爾·蘭波不再停下來等他,繼續漫無目的的前行,發現一條大黃狗的時候,他追了過去,卻把它給吓得夾着尾巴跑了。

今時不同往日,阿蒂爾·蘭波身上的氣息可以吓跑小動物,那是食物鏈頂端的壓迫感。

奧斯卡·王爾德捂嘴偷笑。

他默默記下,喜歡大型犬,潛意識裏渴望動物的陪伴。

——通常什麽樣的人會養狗?

——孤獨的人。

奧斯卡·王爾德推開社交和工作,當了一回翹班的人,他不顧侍從欲言又止的表現,天天充當導游,帶着阿蒂爾·蘭波把倫敦好玩的地方逛個底朝天。

阿蒂爾·蘭波得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第一位英國朋友,玩得比在十九世紀末還要開心。

“我去過非洲,那邊的食人族還在,你見過嗎?保留着傳統而落後的風俗,眼神純淨,為了延續種族而幹着殘忍的事情——”

“我喝過埃塞爾比亞的咖啡,比咖啡店裏的好喝多了,最好的咖啡往往來自女人的手。”

“我當過水手,當過咖啡商,我賣過軍火,我橫穿過歐洲和非洲,我用雙足丈量過自己夢想的道路,我深愛着那些有趣的人和事情!”

阿蒂爾·蘭波吐露着他的全球旅行。

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的主動讨論,奧斯卡·王爾德對阿蒂爾·蘭波羨慕到無可自拔的境界。

奧斯卡·王爾德不停地提醒自己。

這是叛國換來的!

奧斯卡,你不可以這麽做,英國政府超級兇的!

奧斯卡·王爾德勉強站穩立場,幹巴巴地誘惑阿蒂爾·蘭波:“英國是全球頂尖的大國,本國公民的福利很好,你要不要考慮加入英國?”

阿蒂爾·蘭波對奧斯卡·王爾德呸了一聲。

“你看看,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人民早就當家做主,為什麽還有女王和騎士這種東西!”

法國的法王,在十九世紀末就被鏟除了,法國比英國要更早的步入民權大于王權的時代,阿蒂爾·蘭波就見證了那樣不斷發展、不斷變遷的時代。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不敢反駁。

奧斯卡·王爾德的臉感覺腫了。

人家可以從法國逃跑,嫌棄法國不夠自由,你卻勸他投奔英國——英國的牢籠在虎視眈眈,抓住了人,肯定不會容忍對方浪費一身實力。

奧斯卡·王爾德越想越委屈,憑什麽大家是一樣的超越者,你的日子這麽好,我就要工作!

等等?

這個人剛來英國,好像不太開心?

奧斯卡·王爾德抓住阿蒂爾·蘭波的弱點:“你說你過得很好,為什麽我初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表現得不是那樣,就好像——被人欺負了?”

阿蒂爾·蘭波勃然大怒:“你才被人欺負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關鍵時候敏銳的英國人,踩住奧斯卡·王爾德的皮鞋。

“我是最厲害的!”

“嘶——是、是的,你是最厲害了。”

“我就是發現了一些理想和現實的差異,受不了那份壓抑,來英國散心而已。”

阿蒂爾·蘭波嘟囔,悻悻地收回了腳,蹲下身,用手掌擦幹淨奧斯卡·王爾德皮鞋上的腳印。

“不疼吧?”阿蒂爾·蘭波仰起頭。

天空映入湛藍的眸子,分不清是哪一個更藍。

喜怒可以随性,尊卑可以颠倒,阿蒂爾·蘭波為奧斯卡·王爾德擦鞋子的舉動,觸動到了對方。

奧斯卡·王爾德為很多人彎下過腰,把美麗捧在自己的頭頂上,所有人都覺得奧斯卡·王爾德樂在其中,事實上也是如此,奧斯卡·王爾德心甘情願為崇高的美學獻出那些微不足道的尊嚴。

而他的尊嚴——

在某一天,也會想要得到美人的尊重。

“簡直就是按摩!”奧斯卡·王爾德風趣幽默地說道,“力度适中,精準壓迫穴位,刺激神經和大腦,減少了我一天的疲勞,我仿佛獲得了重生!”

“你、你也太會誇人了!”

阿蒂爾·蘭波笑得不行,一屁股要坐到地上,他被奧斯卡·王爾德及時拉住了手。

奧斯卡·王爾德一用力,把人拉得站起來。

“我最喜歡看你笑了,當然,我個人認為,站着大笑的你要帥氣一些。”

“帥氣?”

阿蒂爾·蘭波摸着下巴,被王爾德盯着後,他的胡渣連長出來的機會都被抹殺了。

“你有什麽好玩的建議嗎?”阿蒂爾·蘭波征求起畫家先生的意見,回報對方的寬容,“我們逛了這麽久,該輪到我體驗一下你的玩法了。”

奧斯卡·王爾德欠身,以悠揚的音調說道。

“交給我了。”

……

游艇上,舉行着一場私人派對。

英國的專業樂隊彈奏着跳舞的曲調,阿蒂爾·蘭波被換上了一身不亞于白西裝的黑色燕尾服,而奧斯卡·王爾德大展自己的華麗,皮草圍巾搭在脖子兩側,綴着花的西裝比孔雀還騷氣。

奧斯卡·王爾德把跳男步的機會讓給阿蒂爾·蘭波,自己選擇跳女步。

阿蒂爾·蘭波比白天內斂了一些,跳舞的動作稱不上多麽流暢,在一點一點學習經驗。

“我沒有跳過舞……”

“沒關系,我很榮幸,成為與你跳舞的第一個人。”

奧斯卡·王爾德容光煥發,頭發絲都仿佛在興奮,他引導阿蒂爾·蘭波學會跳舞之後,眼神有意無意去看他們落在另一側的倒映。

影子上,相映成輝。

北歐神明的舞姿,從青澀到成熟,從淩亂到優雅,他的手好似一直在環抱住對方。

奧斯卡·王爾德又一次發出幸福而苦惱的嘆息。

【我該怎麽留下你?】

……

越是得不到,凡人的心越是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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