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明知故問的口氣反問他你說呢。

“他說不認識你。”唐肖平靜地道。

“他是不是還說他是不小心撞到我?”寧願吃完了往地上一蹲,擡頭看他的眼神可憐巴巴地博同情,“那我說是他跟着我進廁所扒我衣服,你信不信?”

寧願的嗓門不小,周圍還有幾個等車的似乎還是聽見了,朝這邊狐疑地望了望。唐肖別過頭不看他,車剛好來了。

他上了車,寧願也站起來跟了上去。

唐肖覺得這個晚上過得荒唐透頂,計劃好了要看新電影、去幹洗店取衣服,一件都沒辦成。進小區的時候天開始下雨,所幸不大。到了門口,唐肖回頭看了一眼,那尾巴還在。

“別跟着我了,你回去吧。”唐肖告訴他。

寧願在草坪邊上來回踱了兩步:“你就住這兒?”

“快變天了,回吧。”唐肖說完,便轉身上了樓,接踵而至大門關上的聲音略顯無情。唐肖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要不是他多管閑事地跟那老色鬼多說了兩句,這小子現在已經蹲班房被刑拘了。

姓黃的本來也不想把這事兒鬧大,誰想夜總會的人報了警,到了警局這小子又亂說話,自己也就順水推舟地說他打人。

這種新聞要是上了網你說丢不丢人?當時唐肖這話是對着張繼張警官說的,姓黃的一聽,咳嗽了一聲,改了措詞,事情的經過是他滑倒的時候對方推了自己一下,鼻子磕在水池邊上破了。

二十年前,寧願還是個小胖小子,只會招惹別人,唐肖怎麽也預料不到這小子長大了居然還能有這麽個招人的本事,真是造化弄人。

唐肖給自己煮了杯熱牛奶,想到這兒又無端地笑了下。外面的雨聲刷刷得變大了,關窗的時候朝外看了一眼,發現那小子竟然還站在樓下。

雨勢漸漸大起來,寧願一開始站在空地上覺得自己特感人,一會兒變成了傾盆而下才撒腿跑到了樹蔭底下。唐肖撐着傘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剛好渾身濕透。

唐肖沒說話,甚至也沒任何多餘的動作,這小子心領神會地竄了進來。到家門口,唐肖進去取了條毛巾扔給他:“擦幹淨。”

“就知道你沒這麽狠心。”寧願笑了,“還記不記得,那年你上三年級,我去學校給你送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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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肖轉身又扔了盒紙巾給他,“把血擦了再說話。”

要是剛才沒想到這一茬,也許唐肖真端着牛奶回房看書睡覺了。今天他真的很反常,興許是因為寧願的出現本來就非同尋常。

寧願聽話照辦,然後換了鞋進屋,環顧四周問了句:“你一個人住?”

“不然呢?”

“你女朋友呢?”寧願往沙發上這麽一坐,還挺舒服。

唐肖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

寧願心領神會,又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這話說得蹊跷,簡直跟幸災樂禍有異曲同工之妙。唐肖倒了杯水給他:“你這算是缺心眼?”

“哪能啊,要是有別人在打擾到你們,我多不好意思。”

“沒別人就不打擾了?”

寧願舒舒服服往背上一靠:“你忙你的,我随意。”

“這是我家,我随意,你給我老老實實坐着,一會兒雨停了就給我跑路。”唐肖說完這話便進了裏屋,翻了幾頁書,剛進入狀态,客廳裏清脆的玻璃落地開花的聲響驚了他一下。

唐肖走出來,看見那小子忙不疊地在收拾地上的殘局:“真不是故意的,我就在找電視機的遙控器,不小心蹭到了。”

唐肖從來沒想過那個水晶擺設會碎,那一剎只是單純地在尋找自己的感覺。寧願叫他的時候,他半晌才回過神來。

“今晚上夠亂的,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寧願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這東西是不是很貴?”

“不是。”那是有一次他跟袁飛一起旅行的時候買回來的,算是紀念品。當時走得急,也不知道買什麽,随便在火車站門口就撿了這玩意兒。

“很特別?別人送你的?”

“……”唐肖愣在那,袁飛給他挑的。本來是帶給表妹的,這麽一來就留了下來,直覺意義非凡,如今想來,竟然有點淡忘了究竟是什麽意義。

“改天我看到一模一樣的,重新給你買一個。”

“不用了。”唐肖拿來了掃帚收拾碎片,大概是上天替他拿了主意,到了該徹底放下的時候,“本來放着也是占地方,這樣反倒幹淨。”

等收拾完,寧願已經重新坐回沙發看晚間新聞了。唐肖站在一邊削了個蘋果,寧願看着他削完,伸手去接,誰料他自己放進嘴裏咬了一口。一點都沒有招待客人的意思,寧願心裏涼飕飕的。

“叔叔阿姨最近還好麽?”

唐肖邊看新聞邊啃蘋果,過了好一會兒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寧願也不介意,這家夥打小就這樣,他媽是老師,家教嚴,從小吃東西就不愛說話:“借你廁所用一下。”

“恩。”唐肖抽空看了眼窗外,“雨停了,你一會兒可以走了。”

寧願剛去洗手間,唐肖總算自在了點,往自己那張沙發上一靠,調到了旅游衛視看了會兒節目。盤算了下下次休假得輪到什麽時候,恐怕又是遙遙無期,只能透過鏡頭肆意想象一下。興許等到過年,能安排開,至少在附近走走,一個人散散心也好。這麽想着,唐肖總算寬了些心。

突然之間,他愣了一下,聽到廚房的熱水器開了,寧願的聲音隔着水聲和牆壁含糊不清:“喂,我沖個涼。”

唐肖明白過來,臉色刷的一下變了,幾乎是瞬間奪門而入。寧願當時已經脫得一絲不挂,見唐肖闖進來,兩個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尴尬的反倒是唐肖。

“一會兒就好,我回去宿舍就沒熱水了。”

唐肖剛想說話,原本這家夥還是側立着,大概是被水燙着了,猛地轉過來,赤條條的什麽都看清了。于是剛到嘴邊的話又滑了回去。

寧願見他還不走,一頭濕漉漉地沖他笑了一個:“怎麽了?我是不是身材太好了?”

唐肖眼角抽動了一下:“我是想起來你穿開裆褲在院子裏走的樣子真不知廉恥。”

這麽看起來,這周末休息的時候得徹底把浴室打掃一遍了 ,唐肖這麽計劃着,又後悔剛才沒忘了把自己的沐浴露洗發水給拿出來了,他就沒法忍受別人用自己的東西。可現在再進去,寧願那小子八成又自作多情地說他是圖謀不軌了。

唐肖給自己泡了壺菊花茶,敗火,忍了。換了別人早被他掃地出門了,可偏偏輪到寧願,就例外了。他們住一個院的時候,寧願沒少給他搗亂,每次咬牙切齒恨不能跟寧願他爸一樣扒了他的褲子打屁股,唐肖他媽就在邊上說,寧願比你小,你當哥哥的得多照顧他。

唐肖不知道因為這話吃了多少虧,青天白日的坐在家門口看書被這小子用水槍掃,過年這小子來竄門把他的零食全兜回家,上學了鉛筆盒裏被這小子塞蛐蛐兒。你還不能跟他來硬的,記得第一回唐肖氣得給了他一巴掌,這小子當時沒哭,懵懵地看着他,瞅着眼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愣是沒掉下來。這卻不是高潮,高潮是第二天早上,寧願就高燒進了醫院。為此,唐肖挨了他爸的批,非說是他把別人家的孩子給打壞了,在家面壁思過一周。

第二次,唐肖的字典被這小子扒了封皮,他不過是說了他一句無藥可救,當天晚上,寧願急性腸胃炎被送進了醫院吊鹽水。總而言之,事不過三,從那以後,唐肖再不敢造次,就算天塌下來,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幸這段孽緣沒有維持太久,寧願上小學之前,因為他爸工作調動的關系,舉家搬遷去了北方的一座小城。

從這一天開始,唐肖覺得,自己的嶄新人生終于開始。

一壺茶都喝得差不多了,旅游衛視的歐洲行從英國都輾轉到法國了,這小子還沒洗完。唐肖想起來裏面沒有浴巾,思忖了一下,去櫃子裏找了條舊的,隐約記得以前拿來擦過地。唐肖覺得自己挺損的,就跟當年他巴不得這小子屁股開花一樣。

到浴室門口告訴了他一聲,然後扔了浴巾轉身就走。沒聽這小子回話,唐肖覺着有點不對勁,再扭頭進去,果然沒有好事。

浴缸裏的水都快漫出來了,這小子倒是能耐,躺在裏面睡着了。唐肖抓起蓮蓬頭調到涼水,剛要給那小子洗洗腦,理智讓他慢了半拍。

唐肖以一個醫生的身份重新審視了眼前這一幕,然後斷定,寧願發燒了。

三、

第二天一大早,晴朗的陽光曬在臉上都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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