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篇

第2章 下篇

就在太宰百無聊賴地想着生前事的時候，解剖室的門突然被拉開。太宰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他看到國木田君滿是汗水的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眼中閃着光芒。他徑直沖了出去，直接穿過了太宰的身體，腳步踉跄了一下差點沒有站穩，太宰伸了一下手，卻沒能扶住他。

左胸口不存在的心髒頓時感到一陣抽搐般的痛楚。

國木田空餘的一只手用力撐了一下牆面，一邊疾步走着一邊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谷崎嗎，是我國木田。幫我問下林業局，這幾天上游有沒有發生雷擊事件。”

雷擊事件？

太宰緊跟上國木田的腳步。

他是發現什麽了嗎？

“上游沒有收到雷擊事件的報告，最近天氣挺好的。”谷崎一邊開車一邊問道，“國木田醫生，你是發現什麽線索了嗎？”

“木屑。”國木田看着自己的手冊說，“死者指甲縫裏有木屑。”

“木屑？有什麽異常的嗎？”谷崎不解，溺死的人在最後求生的時候往往會抓住手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所以指甲縫裏有木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腐爛程度不一樣。”國木田說，“如果只是一般的碎木漂浮物的話，那麽木屑本身就已經是高度腐爛狀态，但死者指甲縫裏的木屑卻還能從腐爛中挑揀出極小一塊完整的部分。”

“所以說？”

“我有個猜測，這塊極小的完整部分來源于一大塊浮木。所以我才要你去調查上游有沒有發生雷擊事件，如果沒有的話，那麽這麽大的浮木只可能來源于木材加工廠。”國木田說着，做了一個深呼吸，“你想一下，如果你在落水的時候遇到一塊大浮木的話會怎麽樣。”

“我一定會死死抓住不松手的。啊！”谷崎說完就明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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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如果死者真的是自殺的話，如果他真的想死的話，會這麽做嗎？”國木田反問。

“但，也有可能是本能的反應，後來又因為體力不足沒辦法繼續抓住浮木。”谷崎又提出自己的想法。

“那家夥不會做那麽麻煩的事情。”國木田堅定地說，“他說過，如果要自殺的話一定會想一個匪夷所思的死法給我出個大難題。”

“國木田醫生？”

“我最開始怎麽就沒有察覺到呢，可惡！但是，別想讓我認輸。”國木田不知為何露出了笑容，“現在我們就去确認這個猜測。”

上游，木材加工廠。

“已經和負責人确認了，他們前幾天的确丢失了一根木材。”谷崎拿出記錄本，“木材的編號是KT-0902001。”

“麻煩讓痕檢取一些和失蹤木材屬于同一棵樹木的木材木屑标本，我想做一個實驗。”國木田說着，打開手機在網站上開始搜索起什麽東西來。

他想查查最近有沒有人發過這根木材的新聞，雖然這麽做希望渺茫，但他還是想嘗試一下。

他一邊按着手機鍵盤一邊走着，突然腳下一滑。

“國木田君！”太宰大吼。

國木田沒有重新站穩的機會，他整個人順着木材廠外的小山坡就滾了下去，滾下去的途中他還把手機護在胸前生怕它出什麽事了。

小山坡沒有多長卻崎岖不平，國木田的後背已經因為地上的小石子變得青一塊紫一塊了，他最後伸出手緊咬牙關抓住一根布滿尖刺的藤條才勉強停下來，整個身體內內外外全部都在向他這個主人抗議，國木田苦笑着說了一句腎上腺素也不管用了嗎就幹脆地暈了過去。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太宰焦急的臉，他好像在喊着什麽，但是國木田已經聽不到了。

等到國木田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正坐在警車後座上，頭上和手上都纏着繃帶。

“我睡了多久，谷崎？”他焦急地問。

“怎麽這就醒了？！”谷崎有一種想把國木田再次打暈的沖動，“這才一個小時，我們還沒回到警局呢。”

“是嗎。”國木田松了一口氣。

“國木田醫生，你剛才失足滾下山坡了，找到你的時候你臉上都是血可吓死我了。”谷崎欲哭無淚，“要是你出了什麽閃失的話，福澤先生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老師不會做那麽兇殘的事情。”國木田居然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他只會挑選一些高腐屍體的案件報告讓你好好學習而已。”

“饒了我吧QAQ”谷崎這次是真的要哭了。

“說起來，木屑标本你拿到了嗎？”國木田把話題轉移開。

“拿到了。”

“好，我們不回警局，去D大。”

“欸？”

“我要去找與謝野前輩協助做一個實驗，已經提前跟她說過了。”

“D大的話，從這邊開車還要大概一個小時。”

“那在到達之前，我先小睡一下，麻煩你平穩開車。”國木田說着，縮了一下身子，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沒有受傷的頭一側靠在玻璃上，沒有受傷的手拿出被他保護得好好的手機，又開始在網上社區查找相關信息。

不過人的身體畢竟不是鐵打的，這次他查了10分鐘左右沒有得到線索，雙眼不自覺地閉上，拿着手機的那只手也滑落了下去，警車平穩地行駛着，國木田沉沉地睡了下去。

“國木田君……”坐在旁邊的太宰看着國木田的模樣，眉頭緊鎖。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國木田頭上的傷口，卻又放下了。

D大。

“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像屍體的活人。”與謝野看着國木田的模樣精準吐槽。

“給你添麻煩了，前輩。”國木田愧疚地說。

“算了算了。”與謝野擺擺手，“你發給我的實驗方案我都看過了，标本呢？”

“在這裏。”國木田把谷崎拿到的标本遞給與謝野，“多久能出結果呢？”

“按照現在的模拟精度，最快也要四個小時。”

“那就麻煩了。”

國木田沒有離開校園，那是他和太宰的母校。

睡了一個小時的他感覺神情氣爽，伸了個懶腰之後又開始在校園裏漫步起來。

“我記得就是這間教室吧，之前我們一起上公共課的時候遇到了，我在門口等準時上課，你在問我為什麽。”

“那可不，我可是第一次遇見國木田君你這麽死板的人。”

“運動會的時候你報名了男子1500米，哼哧哼哧地跑了最後一名，結果醫學院的女生們全部尖叫着為你加油呢。”

“畢竟我的魅力是無法阻擋的呢~”

“之前你在圖書館就是坐的這個位置吧，當時學習的知識後來有派上用場嗎？”

“有的哦，國木田君。”

“這個标本，是我們當時的一個作業呢，沒想到放到圖書館來展覽了。”

“原來這個是國木田君你做的啊，保存得很好哦。”

“太宰，你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是自殺啦。”

兩“人”在校園裏肩并肩閑逛，就像普通同學那樣，一個人一直以為自己在自言自語，卻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話都收到了對方的回應。

現在，國木田站在标本架前，手指着自己學生時代制作的一個标本，嘆息着問道。

“所以說是自殺啦。”太宰的聲音裏有不易覺察的顫抖，“就這樣吧國木田君。”

別再因為我的事情傷害到自己了。

與謝野的電話适時響起，國木田連忙接了起來，挂斷之後，他匆匆地趕去實驗室。

“就結果來說，和你猜測的一樣。”與謝野把檢測報告交給國木田，“在模拟了同等情況下的腐爛環境之後，你提供的标本木屑和死者指縫中提取到的木屑表現出了相同的性狀。”

“那就是說，可以判斷死者指縫中的木屑來自失蹤的木材KT-0902001。”

“可以這麽說。”

“我知道了，謝謝前輩！下次請你喝酒！”國木田臉上再次露出激動的表情，他用力捏緊手中的報告，轉身就準備離開。

“國木田！”與謝野大喊一聲。

“什麽？”

“為什麽如此執着太宰的事情呢？”與謝野看着國木田的眼睛，認真地問。

如果在這種時候發現自己的心意的話，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死去的真相罷了。”國木田抿了抿雙唇，回望着與謝野的眼睛，“那麽，告辭了。”

“真相嗎……”待國木田離開之後，與謝野才長舒一口氣，她低聲自言自語道，“還好，那家夥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內心，這樣是最好的，一輩子都察覺不到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警局。

國木田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對隊員們說了，谷崎指示網偵的人員在網上搜索一切與“KT-0902001”相關的線索。

“國木田醫生，你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好。”谷崎看着國木田強撐着的模樣，心裏有些堵堵的。

“沒事。”國木田勉強笑了一下，“明天就是結案的最後期限了，我實在是睡不着，我也稍微貢獻一點自己的力量吧，這次案子結束之後，我會請假的。”

“好吧。”谷崎沒其他好說的了。

所有網偵人員挑燈夜戰，國木田也拿着自己的小手機不停地按着按鈕。雖然國木田醫生的堅持搞得大家這段時間都神經兮兮的，所有人都在盼望着他趕快用自殺把這個案子給結了，但是國木田醫生那麽拼命才找到了線索，他們心裏也多少受到了感染，想要找到這位死者死亡的真相。

太宰坐在國木田身邊，雙手抱着膝蓋，臉埋在膝蓋裏，沉默不語。

一夜無眠，終于在破曉時分找到了線索。

“國木田醫生！你看！”

兩小時後，某間公寓外。

“叮咚——”門鈴聲響起。

“來了。”門內傳來了一名女性的聲音，門開了。

“請問？”

“你好，我們是警察。”

……

“結城小姐，這張網友的照片顯示，你獲救時抱住的浮木編號為KT-0902001。”谷崎把照片放到茶幾上，看着對面女主人的眼睛，“請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那天失足落水，剛好遇到了這塊浮木，所以就抓住了它。”結城的臉色有些蒼白，雙手握緊，指節泛白，聲音也顯得很是緊繃。

“你被發現時整個人跨坐在木材上，雙手抱住木材失去了意識。”谷崎繼續平靜地敘述，“按照流水速度計算，你落水的地方正好是死者的随身物品被發現的岸邊的位置，死者的指甲縫裏有KT-0902001的木屑，真的是你剛好遇到了這塊浮木，所以就抓住了它嗎？”

“是啊，就是這樣的，不行嗎？！”結城失控地大吼出來。

“你的證詞會關系到你是否需要負刑事責任。”谷崎覺得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擡頭看到國木田表情的時候心裏一驚。

“我們已經取得足夠的證據，上面允許我們繼續将這次的案件調查下去。”國木田看着結城，臉上沒有平時對待女性的溫和，“如果你是把他從木材上推下去的，我會讓檢查院起訴你的故意殺人罪。”

“什麽？！”結城被吓了一跳。

“我會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是殺人兇手。”國木田眯了眯眼睛，“我不會讓他的死亡變成一個謎題。”

“國木田君……你的臉很可怕哦。”太宰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和她沒關系。”

但是國木田聽不到他的回答。

“我沒有殺人！”結城尖叫道。

“那就告訴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國木田也是第一次面對女性大喊出聲。

“我……我……”結城止不住淚水，開始吞吞吐吐地講述事發時的情形。

幾天前，夜晚。

下了夜班的太宰背着包，一邊哼着歌一邊沿着河道朝家中走去。他剛剛結束一場大手術，順利地搶救回了病人。

他也不知道是想着什麽事情，從包裏翻出了一張紙，上面寫着一行字：

讓我從這個氧化世界的夢裏醒來吧！

那是他的遺書，最近搶救了好多病人都是那種昨天都好好的，今天就送醫院來急救的那種，這讓太宰突發奇想，雖然做醫生這段期間他沒有找到關于活着和死亡的答案，但是“世事無常”這個詞他算是體會了一個明白。

某些沒能成功搶救的病人都沒來得及給身邊的人留下最後一句話就走了，所以太宰也想着，如果哪天自己真的死掉了的話，至少不能一言不發地就離開，所以他準備了這一封遺書，随身攜帶着。

卻沒想到準備好的當天就派上了用場。

他在經過一段河道的時候，發現有人站在河邊，從身形上看好像是一名女性。

要入水的話也挑一個好時機嘛，今天這個天氣一點也不美妙。

太宰擡頭看了看朦胧的夜空，又把視線移向那位站在河邊的女性。

咦？

他突然皺起眉頭。

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太宰想了兩秒，突然想起來了那是唯一一名曾經願意和自己殉情的女朋友結城，而就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縱身一躍。

太宰瞪大了雙眼，然後身體不受控制地朝河的方向飛奔過去，他在河邊扔掉自己的包，也跟着跳進了水中。

“救命啊！救……命……”在湍急的河水中，結城奮力地呼救道。

太宰在心裏忍不住罵了個娘。

“別吵！抓緊我！”太宰很快游到了結城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太宰君？！”結城看到太宰時，震驚的表情中帶着無比複雜的情緒。

“要死就別喊救命啊你這混蛋！”在此之前太宰從未對女孩爆粗口，“這是第三次了！”

“對不起……我……我……”

“你給我閉嘴！”太宰奮力地游着，突然感覺腿上一痛，不需要醫生的直覺他都知道自己有些抽筋了，事情有些不太妙。

不過這個時候正好上游漂來了一塊浮木，而且正好朝他們的方向漂過來，太宰連忙抓住浮木，瞬間浮木就好像要被兩人拖入水中一樣狠狠地一沉。

這根木頭承不起兩個人的重量。

太宰當下判斷，于是他趕緊把結城整個人托到浮木上。

“你抱緊它，千萬別松手啊。”

結城立馬照辦，太宰推着浮木用力朝岸邊游去，就在這時，他感到腳下一沉，似乎有什麽東西死死地拽住了他，他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太宰君？！”結城也察覺到事情不對。

“你好好抱住，不準松手。”太宰說着，手卻漸漸放開了。

“太宰君！！”結城大喊。

“擔心我嗎？我上次可是把你從大海裏撈起來了的呢。”太宰笑了一下，接着，他用力地推了一下浮木。

“太宰君！！！”結城絕望的叫喊被洶湧的流水聲掩蓋了過去。

接着，旋渦困住了太宰的雙腿，拉着他的身體不斷下墜，無數的水流從黑暗中朝他湧過來，冰冷的河水從呼吸道進入肺、胃，四肢變得不受身體控制，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可以……從這個氧化世界的夢裏醒來了吧？

……

“事情就是這樣了……”結城已經哭得淚流滿面。

谷崎的表情有些為難，這個說法，能作為結案依據嗎？

“結城小姐，關于你的證詞我們先記下，剩下的——”谷崎合上自己的記錄本公事公辦地說，卻不知道哪句話觸了結城的地雷，引得她尖叫起來：

“剩下的？剩下的還有什麽？！”結城已經變得有些歇斯底裏了，“你是想說是我殺死他的嗎？！我告訴你我沒有！！是他自己要跳下來救我的！如果非要說的話他那不是自殺嗎？！而且那個人不就是喜歡自殺嗎？就當他是自殺的不好嗎？！”

“不好。”國木田斬釘截鐵地回答。

結城和谷崎都朝他看過去。

“如果他真的是自殺的話就算了。”國木田看着結城，神情顯得冷靜了一些，“但事實是，他不是自殺的，他是為了救你而死的，當然前提是你說的話沒有半句虛假。”

“他沒有那麽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他卻為了救你放棄了它。”國木田轉身朝門口走去，似乎覺得室內的空氣有些渾濁一般，“如果作為他的患者的你就這樣也能說‘就當他是自殺的’這種話，那我對你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既然他的死因不是自殺，那麽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否定他曾經想要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志。”

他又補充了一句“任何人都別想”。

國木田離開渾濁的室內，站在公寓的走廊上，太宰和他肩并肩，一起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臉上露出疲憊卻欣慰的笑容。

“你不是自殺的真是太好了。”他看着遠處的白雲，幽幽地說道。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太宰發現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然後從腳下開始，化作一粒粒光點。

他突然明白過來，這就是自己想要的。

不是什麽活着或者死去的答案，他只是想讓人知道，自己并不是自殺的這件事，自己曾經也努力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說到底，活着又需要什麽理由呢？就像國木田君說的，自己存在于這個世界本身，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太宰轉過頭，看着國木田線條分明的側臉，忍不住落下淚來。

如果，不是國木田君堅持不在死亡鑒定上簽字的話，自己或許會變得和那個西裝男一樣的下場吧。

不過，謝謝你，國木田君。

他伸手虛抱住國木田。

謝謝你，相信我不是自殺的。

光點開始向身上蔓延。

謝謝你，努力地尋找過我想活下去的證明。

太宰咬緊牙關。

謝謝你……

光點已經蔓延到了胸口，太宰再次看着淚光朦胧中，國木田仰望天空的側臉，終是伸出手去，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

真是遺憾啊，還想要再多看你一下……

觸碰國木田臉頰的手也已經消失。

還想要再和你說一句話。

太宰閉上雙眼，淚水湧出眼眶，墜入虛空之中。

對不起……國木田君……

最後一顆光點消失。

“太宰？！”

國木田像是觸電般轉頭看向身旁，走廊盡頭空無一人。

“是錯覺嗎……”國木田失落地垂下眼，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不是自殺的真是太好了。”他又低聲重複了一句，接着張了張嘴，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但是……你為什麽就死了呢？”

“某一天我一定會選擇一個很匪夷所思的死法離開這個世界，如果哪天國木田君解剖到我的屍體了，正好可以給你們當做範本參考。”

“而我的‘活着’只能從‘死亡’中去尋找。”

“老師說……手術本身就很難，但是……”

“你為什麽……就死了呢？”國木田又重複了一句，眼前的景色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突然，一個清脆的叫聲劃破蒼穹傳到國木田耳中。在國木田身邊，剛才太宰站過的地方，窗臺上，停留着一只青鳥。

青鳥啄了啄窗臺，梳理了一下羽毛，轉頭看向國木田，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然後再度，振翅高飛。

國木田的身體向外探去，那只青鳥一邊歡快地叫着一邊飛向遠方。

他一直看着青鳥飛走的方向，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一路順風，太宰。”

他終于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一周之後，結案報告上的結論為救助落水者不慎犧牲。市政府向A醫院發去了一封悼唁和表彰信。

稍微熟識太宰的人心裏都帶上了一層愧疚的枷鎖，只有國木田神色如常。

他換上防護服，戴好手套，在解剖室前雙手交叉用力握了一下，那是他的儀式。

“手術刀。”

本市最年輕的一級警監開始了他職業生涯的第1501次解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