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噗叽”

一聲悶響, 通風口鑽出一只毛絨絨的小狐貍腦袋。

好不容易爬到了出口,小狐貍大口吸了好幾下新鮮空氣,露出了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差點兒悶死在裏面!

小狐貍努力往前墩了墩身子, 費了半天勁, 卻只艱難地朝前移動了幾厘米。

屁、屁股卡住了QAQ……

他像是拔蘿蔔似的,一點一點把自己的半邊身子往外挪騰, 兩只前爪在空氣中拼命劃水, 最後一頭栽倒在了下面的垃圾桶裏。幸好今天的垃圾桶已經被人收拾過了, 裏面裝滿了黑色的塑料袋, 小狐貍掙紮着爬起來, 甩了甩身上淩亂的毛發, 在心裏恨恨地把這筆賬全都記到了林宿頭上。

等他回來再找這混蛋算賬!

蘇黎決定先去和巳小蛇最後分別的地方看一看,但當他到了弦色附近時, 才發現夜店現在根本就沒有開門。他不甘心地繞着夜店走了一圈, 試圖發現一些線索,卻仍舊一無所獲。

反複思考後, 他決定打電話給一個人。

“喂?”電話接通,對面傳來錢金玉惹人生厭的拖長音調, “誰啊,找我什麽事?”

“我是蘇黎, ”小狐貍努力裝出一副嚴肅的口吻對他說道,“林局讓我找你要昨天晚上九點後弦色附近的道路監控,請你半小時內打包發過來。”

錢金玉擰起了眉毛:“林局要這個幹什麽?”

“這個你就別管了,”蘇黎說,“這邊急用, 越快越好!”

說完, 他就立刻挂了電話, 生怕再被錢金玉三言兩語問出端倪來。小狐貍還是第一次幹這種打着林宿旗號招搖晃騙的事情,他安慰自己說是為了救人,但胸膛內的心髒還是控制不住地呯呯直跳起來。

他溜到附近的網吧,焦急地等待着錢金玉那邊的消息,可過了半小時那邊還是沒有動靜,蘇黎本都以為自己的謊言被戳穿了,沒想到QQ上忽然傳來“滴”的一聲響,錢金玉加了他的好友,并一連發了好幾個大文件包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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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監控,蘇黎終于了解到昨晚巳小蛇究竟去幹什麽了——他竟然在後巷中,和一幫小混混打了起來!

蘇黎本以為又是這家夥惹是生非,但反複看了幾遍監控後,少年的神情卻不由得凝重起來。

不對勁。

這些小混混絕對是有備而來,雖然從行為舉止上看很明顯只是普通人,但目标太過明确,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也是,巳小蛇現在隐姓埋名,并不想在南城招惹事端,好好的,怎麽會和一群他平時根本瞧不上眼的混混幹架?除非他們是故意找茬……蘇黎咬着指甲,又把監控以0.5倍速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終于發現了一個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和往常不一樣,巳小蛇的手腕上系着一條紅繩。

今天出現在鏡頭前的冒牌貨并沒有佩戴這個東西,就證明這是巳小蛇臨時起意戴上的。但是對于妖怪來說,佩戴紅繩除了裝飾外,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歸附了某個大妖,是已經有主的妖怪了。

以巳小蛇這樣的性格,讓他對其他妖怪低頭比殺了他還難,而且他自己就是未來的大妖,肯定不會莫名其妙幹出投奔不如自己的妖怪這種事情。

蘇黎深沉地想,所以,真相只有一個!

他立刻打開手機,調動超管局的內部檔案,翻出在南城久居的所有大妖名單。南城是超管局的本部所在,大妖們一般都不太喜歡受人拘束的生活,所以就算定居,也很少會考慮周邊的地段,唯一一位肯留在南城的,還是蘇旻山的外交大使。

而在看到那妖怪的照片後,蘇黎頓時眼前一亮。

“羊奶奶!”

羊奶奶本名楊小花,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蘇旻山大妖之一,在奕君出事的幾年前就被外派出去了,手段強硬,性格火辣,如果她還在,蘇黎當初肯定不會被蛇長老那麽肆無忌憚地欺負。

來到南城打工後,蘇黎也想過要不要去找她,但他怕自己的身份會給羊奶奶帶來麻煩,所以最終還是沒有去。

想到往事,少年嘆息一聲,站起身收拾好東西,離開了網吧。

如果巳小蛇是暫時被羊奶奶庇護的話,蘇黎想,那他現在應該還算安全,就不需要自己擔心了。

可他離開網吧後還沒走多遠,就感覺到了有人在身後跟着自己。、

蘇黎皺了皺眉,加快腳步,低着頭專往人多的地方走。

身後尾随的人也立刻跟上,很顯然,他也發現了蘇黎已經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小狐貍飛快地穿梭在人群中,暗暗觀察着跟在後面的人數——一,二,三……竟然足足有五個!

如果是一兩個人,他還能嘗試一下反殺,但現在……

告辭。

既然沒法靠密集的人群甩開他們,小狐貍就開始專挑狹窄偏僻的地方走,他沒傻到進小巷白白送人頭,而是選擇了變回原型,利用正常人體型根本無法通過的縫隙與通道,甚至踩着空調外機一路飛檐走壁。

下方的行人注意到小狐貍如同閃電般一晃而過的身影,紛紛擡頭舉起手機,興奮地拍攝起來。

眼看着事情越鬧越大,領頭的那人煩躁地啧了一聲,按了按耳後的通訊器:

“按B計劃行事。”

小狐貍站在大樓的天臺上,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他都跑了快一個小時了,應該把人都甩掉了吧?

小狐貍在原地休息了片刻,豎起耳朵,警惕地聆聽着四周的一切動靜,發現确實沒有什麽異常,下方的道路上也沒有追兵,不由得狠狠松了一口氣。

直到一陣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僵住了,慢慢轉頭望向後方。

“上來。”錢金玉抓着直升機門邊上的把手,言簡意赅地對他說。

狂風吹亂了小狐貍的毛發,他眯起眼睛,望着直升機上貼着的超管局徽章,在震耳欲聾的嘈雜聲中扯着嗓子問道:“錢組長,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別管了,等上來我再跟你說。”錢金玉不耐煩道,到也符合他平時給人的感覺,“別浪費時間了。”

蘇黎猶豫了一下,變回人形,擡腳走了過去。

但就在他把手遞給錢金玉,準備讓對方拉自己上去的時候,他忽然聽男人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你是叫蘇黎,對吧?”

蘇黎瞬間毛骨悚然,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

錢金玉:“怎麽了?”

“你根本不是錢金玉,”蘇黎盯着他,一字一頓道,“我雖然只是個小臨時工,但錢組長對我的印象肯定非常深刻,他絕對不會認不出來我。你是,不,你們是誰?為什麽要跟着我!”

站在被螺旋槳掀起的狂風中,蘇黎的心拔涼拔涼的。

太離譜了,不僅敢在南城的地界上假冒超管局出警,居然還能調來一架直升機……他忍不住在心裏苦笑,就為了抓自己,至于嗎?

被當面戳穿身份,“錢金玉”的臉色也漸漸恢複了面無表情。

“我家主人并沒有惡意,”他淡淡道,措辭倒還十分恭敬,“只是想讓您跟我們走一趟而已。”

“我拒絕。”蘇黎毫不猶豫道。

他轉身就要跑,但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位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他的眼神木然,臉色青黑,印堂中萦繞着一股冰冷的死氣。被他用這樣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注視着,少年下意識退後半步,放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攥緊了。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錢金玉”輕笑一聲,紳士地為他讓出一個座位:

“請吧。”

蘇黎被他們帶到了一個地下會所。

一路走來,他都沒有看見任何妖怪的身影,這讓蘇黎推翻了自己原先對于這幫人是蛇長老手下的猜測,轉而産生的,是更深的疑問:“你們的主人,到底是誰?”

“您見了就知道了。”身旁的冒牌“錢金玉”仍舊用那副語焉不詳的口吻回答。

大門被推開,少年站在門口,望着眼前昏暗豪華的包廂,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門在他身後被關上,神經敏/感到極點的蘇黎呼吸一窒,心髒差點停跳。

“坐。”

依靠在包廂沙發上的長發男人晃了晃手中裝滿了碎冰的威士忌,掀起眼皮,姿态随意地翹着二郎腿,敞開的胸脯露出大片精壯的肌肉,身材好到足以讓一衆迷弟迷妹瘋狂尖叫。

蘇黎戰戰兢兢地用屁股占了沙發的一角,偷偷打量了他幾眼,小聲問道:“請問您是?”

“我叫閻歲,”男人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标準的劍眉星目着實讓人賞心悅目,“林宿有沒有和你提過我?”

蘇黎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或者,我換個稱呼吧,”閻歲挑挑眉,掌心中冒出一縷黑氣,“幽都鬼王,聽說過沒?”

蘇黎恍然大悟,立刻點頭:“聽過!”

他小心翼翼地望了閻歲一眼,心想這可是位大人物啊,雖然已經隐居避世多年,但根本無人敢招惹——畢竟不管是人是妖,都遲早會有死的那一天,而死後若是投胎無望或是執念未了,就必須要到幽都去報道,接受鬼王的安排定奪。

他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閻歲笑了笑,放下杯子:“首先,我為我手下的莽撞道歉。林宿把你保護的很好,想單獨找你說兩句話,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放心,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的。”他頓了頓,繼續道,“至于找你什麽事……借了我的人這麽長時間,也應該還回來了吧?”

蘇黎眨巴了一下眼睛,沒弄明白:“借人?我什麽時候借了您的人?”

閻歲提醒他:“晉華。”

“哦——”蘇黎下意識哦了一聲,随即瞪圓了眼睛,“等一下,你說晉華是你的人!?可他不說自己是從魏晉南北朝一直流浪到現在的孤魂野鬼嗎?”

閻歲嘆道:“是我的錯。晉華其實是我十分器重的幕僚,幾十年前夢魇在世作亂,鬼魂衆多,一不小心就讓他連續加了十年的班,最後晉華一氣之下就丢下一封辭呈,從我府上跑路了。”

蘇黎:“……那确實有點兒過分。”

“總之,我這次來就是接他回去的,”閻歲說,“剛才我已經發現了,他現在是在你的識海中休養生息對吧?看來你們關系不錯,否則晉華不會答應這麽做的。”

蘇黎點點頭,他懇切道:“晉華真的幫了我很多,一開始我遇到他是在我進超管局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裏,當時他……”

他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堆,閻歲倒也沒有不耐煩,反而饒有興致地聽了起來。

“這麽說,他這段時間過的很愉快了?”最後,男人勾起唇角,笑眯眯地問道。

蘇黎:“是啊,前兩天他還短暫地醒了幾分鐘,跟我問了些關于超管局的福利待遇,準備來這兒打工呢。”

“是嗎,”閻歲眯起眼睛,“真不錯。”

原本還打算裝死到底的晉華被豬隊友連續背刺,終于忍不下去了。

“我的骸骨還在他那兒!”他在少年心中欲哭無淚地說道,“少主,你要坑死我啦!”

蘇黎卻在聽到他聲音瞬間嗖地站了起來,驚喜道:“晉華,你醒啦?”

晉華:“…………”

#論有一個豬隊友是怎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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