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31PM
車子的儀表盤上,綠瑩瑩的數字跳動著。從早晨到現在,已經過了八個多小時。格裏芬一直順著直路走,他堅持認為只要不走彎彎繞繞的路,總會到達個某小城鎮。
如果遇到岔路口,則一律選擇右邊的道路。
然而,前方仍然沒有看到重點的跡象。
大概今天是到不了了。
格裏芬倒是希望路邊忽然冒出個汽車旅館。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雨,總是特別的濕冷。
他迫不及待地想喝口熱湯暖暖身子。
只是這路越走越泥濘。
不知什麽時候,連單行道也已經消失。
“休息一下吧。”
格裏芬不知第幾次說。
蒂埃裏抱著他的小背包乖巧地點點頭。
在路邊将車停穩,格裏芬打開車門便看到攀附在粗大樹幹上苔藓。
雨水帶起的霧氣撲面而來。他打了個哆嗦,縮回了車子裏。
然而這個哆嗦一打,格裏芬多了一分尿意。
猶豫了一會,格裏芬重新打開車門,下了車。
剛在草叢前站穩,他忽然想起車裏還有個孩子。
此時他正背對著車子,但他能感到蒂埃裏正趴在車窗上,好奇地盯著他。
不自在地朝叢林走進一點,确定蒂埃裏看不見,格裏芬才放心地舒緩壓力。
等他回到車上,蒂埃裏已經沒有趴在車窗上,而是抱著一本從小背包裏拿出的書讀得津津有味。
蒂埃裏沒有問格裏芬去做什麽。
格裏芬也沒說。
在座位上坐好,格裏芬看著前頭不知終點的道路。
雨越下越大,嘩啦嘩啦的雨聲将寂靜放大。
氣氛有點尴尬。格裏芬幹咳了兩聲。蒂埃裏擡頭看向他。
“你在讀什麽?”
“格林童話。”蒂埃裏有問必答。
“哦,才六歲,你認得那麽多字了?”
格裏芬饒有興趣地回頭,他記得他這麽大的時候連個像樣的句子都寫不好。
“圖畫版的,字很少。”
蒂埃裏将書反過來,立在腿上給格裏芬看。
格裏芬瞥了一眼書頁上的立體圖畫,是小紅帽的故事。
話題戛然而止,格裏芬突然不知道該往下說些什麽。
對於童話,他是沒什麽興趣。對於孩子,他同樣是缺乏相處的經驗。
望了望已經變成瓢潑大雨的雨水,格裏芬幹巴巴地笑著,沒話找話。
“真是糟糕的天氣,這樣旅途很無聊吧,只能看書。”
“不無聊,書很有趣,旅途也很愉快。”
格裏芬看著認真回答的男孩,一時語塞。
随即他轉移話題,
“要從漢堡……搬到小鎮上很不方便吧,沒有游樂園,快餐店。”
印象中的侄子最讨厭到野外露營,說是只有與電子時代脫軌的野人才會喜歡那種地方。
現在的小孩子大概都讨厭超出常規的,不在預計中的旅程。
然而蒂埃裏飛快地搖了搖頭,琥珀色的大眼睛映著車內燈一閃一閃,興奮地說,
“不,我很期待新家。從小我就覺得,漢堡很奇怪。”
“奇怪?”
格裏芬面色古怪地反問。
蒂埃裏點點頭,抱著書繼續說,
“嗯,很奇怪,那樣的生活方式很奇怪。”
“呃,哪裏奇怪?”格裏芬不由自主地問。
對方卻搖搖頭,茫然地皺起眉頭。
“我也不知道。好像一切是對,但實際上又有哪裏不符合,具體是哪裏不符合。”
會說出這樣的話的你更奇怪。
格裏芬看著低頭苦惱的小男孩,感到無力。
真是無營養的對話,還好這孩子不是自己的兒子。
這孩子差點就成了自己的兒子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格裏芬掐斷了這個念頭,轉而問,
“那這裏呢?這裏的森林,這樣的天氣你就喜歡?”
“嗯!喜歡!比起城市,森林的感覺更加符合。”對方認真地點頭。
格裏芬沒有問男孩口中的符合究竟是符合什麽,他不想知道。而且,他估計男孩也說不清楚。談話到此為止,雙方都沒了解對方多少。
奇怪的男孩。格裏芬在心裏默念。
差點成為他兒子的奇怪男孩。
下午五點,就在格裏芬以為他永遠不會到達所謂的童話鎮的時候,一個紅色兜帽狀的路牌出現在眼前。上面黑色的圈體字寫著Mrchen(童話),路也由泥路重新變成了柏油路。
雨就這麽忽然停了,一切忽然就這麽柳暗花明,明媚鮮活起來。
簡直莫名其妙。
充滿戲劇性,是格裏芬唯一能形容這次路程的詞語。
他停下車,沒有下車,只是探出頭打量黃昏下小鎮。
同想像中的落後的鄉村小鎮不同,這裏看起來比較像有錢人的郊區住宅地。
幹淨的馬路,各色漂亮別致的獨棟別墅,每家每戶綠色的草坪上都種著修剪的雅致的花草樹木。社區很大,看起來也很祥和。
放眼望去,遠處甚至能看見明鏡似的的湖泊。
環繞著的高大森林将琥珀和社區與城市的喧嚣隔開了。
格裏芬眯起眼,顯得有些驚訝。
至少上司在某方面倒是沒有騙他,這裏就像天堂,又或者童話,美麗寧靜。
“不錯的地方,至少你的期待是對的。”格裏芬笑著回頭對蒂埃裏說。
蒂埃裏也學著格裏芬探頭打量著小鎮,聽到格裏芬的話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麽接下來,就是找到……你的家。”
這個詞似乎有點傷人,但格裏芬找不到更恰當的形容詞。
看了眼被男孩抱在手中的小背包。
那是男孩唯一的行李。
沒有衣服,沒有玩具,甚至連食物也沒準備。
究竟是怎樣不負責任的一個女人?
男孩應了聲好。格裏芬準備發動車子。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出現在車的倒視鏡裏。
無聲無息。
格裏芬吓了一跳。
随後他翻了個白眼,自己真是疑神疑鬼。
回過頭與穿著白色運動衫的女人打招呼。
女人點點頭,算是回禮。視線移到車上,輕聲問到,
“你們是新搬來的嗎?”
格裏芬在女人點頭時便微微不滿起來,他不喜歡應付有錢的高傲女人。
想了想,格裏芬從車上下來,撫平衣服的褶皺,朝女人走去,同她握手。
“我是新來的伯克?格裏芬警長。”
注意到女人還盯著他的車子看。格裏芬順著她的視線,發現警車經過一路,已經泥濘不堪。
他尴尬地笑了笑
“糟糕的天氣,糟糕的路。”
“自然裏不存在不恰當的天氣。”
女人語氣毫無起伏地說。
格裏芬警長尴尬地笑著,兩人相顧無言。
他想起車上還有個人在等著,或者說,他想借口離開了。
“不管怎樣,我們總算到了。很高興見到你,如果你不介意,我還要将孩子送回他的……家。”
“孩子?”女人聽到孩子兩字,那雙冷淡的眼睛亮了亮。
“是的,據說家裏在這裏,出生六年之後的歸家之旅。”
格裏芬表情誇張地笑著說道,就連他也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需要我帶你們呢去嗎?”
女人忽然提議到。
格裏芬有些詫異,但還是點點頭。
“如果不麻煩的話。”
女人徑直朝格裏芬的車子走去,沒有選擇坐在副駕駛座,而是選擇了後座。
格裏芬揉揉額頭,開了一天的車,他有些疲勞了。
回到車上,女人正看著蒂埃裏,用手憐愛地撫著他的頭,溫柔地說,
“真是個可愛漂亮的孩子。小巧、稚嫩、精致。”
格裏芬随意地應了一聲。看著女人與剛才大相徑庭的态度,灰溜溜地摸摸鼻子。在心裏感嘆,女人果然對孩子都是偏愛的。
即使是個奇怪的孩子。
在女人的指引下,他們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
格裏芬的車子停在了一個藍瓦白牆的雙層小洋房前。
“那你一個人進去沒事吧。”
看著蒂埃裏歡快地蹦下車,站到駕駛座一側的窗外,格裏芬問到。
看這家人的房子,想必蒂埃裏的居住環境不會太差。
蒂埃裏點點頭,推開白色的籬笆門,朝格裏芬揮揮手。格裏芬笑著說完再見。
白色的實木大門打開,又關上。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
好了忙完工作,該是忙自己的事的時候了。
回頭問女人,“你能……”
格裏芬發現蒂埃裏把童話書遺忘在後座沙發上了。
“稍等一下。”格裏芬對女人說了一聲,拿起書,朝白色的房門走去。
看看也好,畢竟是差點成了自己兒子的孩子。照顧一下吧。
格裏芬警長這樣想著,敲開了白色的房門。
沒讓格裏芬警長等太久,門一下子就開了。
站在門廳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
男人戴著無框眼鏡,深邃的五官,利落筆挺的身材,無論穿著相貌,看起來都十分有教養。再加上眉目溫婉,那帶著古典韻味的英俊臉龐,著實令格裏芬驚訝了一下。
扯了扯衣角,站地筆直,格裏芬不自覺地昂起下巴,不待詢問便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新來的伯克?格裏芬警長……那孩子的書落在車上了。”不知該怎麽對男人稱呼蒂埃裏,格裏芬警長選擇了一個較為模糊的說法,說完向男子身後望去。
蒂埃裏還站在門廳。
背對著他,不知到在等待什麽。
格裏芬不由地想傾身看清楚點。男子卻上前一步,接過童話書,笑著道謝,剛好擋住了格裏芬警長的視線。
格裏芬擡了擡眉毛,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裏想的話說了出來。
“這個孩子和我也還算熟悉,他在漢堡一直過得很好,突然來到這裏,也許會有些不習慣,大概會給您添麻煩,到時候,請克勞德先生您多包涵。”
格裏芬說完籲了一口氣,總算說出來了,也算盡到責任了。格裏芬想。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孩子,做到這樣足夠了。
男人看著格裏芬,忽然笑了。
“您說什麽呢,警長,蒂埃裏是我的孩子,我當然會對他好的。”
格裏芬警長聽到對方的回答,有些窘迫又有些尴尬,甚至還有點惱怒。
他倒成了多管閑事了。
算了,反正已經不關他的事了。
最後瞟了眼門廳,格裏芬注意到放在門廳的畫不由地皺起眉。
那是達利的作品
《被自己貞操強奸的少女》
充斥的肉欲,赤裸肉體,分裂,扭曲,混沌的畫家。
同樣讓人不舒服的作品。
正常人絕不會選擇這樣一副作品放在門廳。
記得上學那陣子,藝術鑒賞課時,老師甚至拿過達利的一幅畫著陰莖的畫作來。
陰莖的一端是乳頭,另一端則挂著一個餡餅狀的锺。
完全讓人不明所以的畫作。
真是不适宜的作品。
格裏芬想著,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輕微的惡心感泛上來。
他幾乎是暈乎乎地穿過石子鋪成的小道,回到車上。
經過草地上的時候,杜鵑花的甜膩香味随風飄來。
黏膩、沈重、揮散不去的味道。
但是這個季節,是開杜鵑花的時候嗎?
他要離開這個花園。
克勞德目送格裏芬警長的車子離去,才轉身朝身後的男孩走去。
蒂埃裏還站在門廳那裏等著。
克勞德翻了翻童話書,像一個就別孩子的父親般問
“喜歡圖畫嗎?”
蒂埃裏點點頭。
“那這幅喜歡嗎?”
克勞德牽著蒂埃裏穿過門廊,指著牆壁上的一幅畫問。
那正是格裏芬曾經見過的那幅,
《anthropomorphic bread》──《拟人面包》
不知為何,第一眼看到那幅畫,蒂埃裏的心髒不可抑制地跳動,以致於耳膜裏充斥的都是他的心跳聲。
克勞德的聲音似乎從很遠傳來。
蒂埃裏艱難地壓抑住顫抖的沖動。
不是害怕,而是期待。
一切似乎不平衡,一切有序開始變得混沌,融合在一起。
就像那幅畫一樣。
蒂埃裏費力地點點頭。
克勞德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同於應付格裏芬時,客套疏遠的笑。那是溫柔的,由心而發的笑容。
克勞德撫摸著蒂埃裏的頭,将畫冊還給蒂埃裏。
随即他又不滿地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蒂埃裏的著裝。
“那個女人……怎麽準備了那麽多不需要的東西。”
蒂埃裏聽聞克勞德的話語,不安地瑟縮了一下。
克勞德立刻安撫到。
“不是責備你,只是……必須做出點改變。”
男人說完,牽起蒂埃裏的手走到一個門廊的落地鏡前。
這似乎是舊時貴族出門檢查儀表用的。邊框的金屬都有些變色了。
蒂埃裏看著鏡中的自己,以及身後的男子。
男人在審視他。那目光很溫柔,一波波像泛著月色的水光般。
但蒂埃裏卻在這目光繃緊了渾身的肌肉。他能聽到他每一塊骨頭在顫抖的聲音。
那是難以言喻的期待。
男人溫柔地看著鏡子中緊張地微微打顫的孩子,緩慢地蹲下身,托起小小的稚嫩的手,輕輕地撫摸,臉龐輕蹭男孩的後腦。
修長的手像撫摸絲綢掠過手腕,肩膀,停在男孩心口襯衫的紐扣上。男人宛若低喃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在這裏,很多東西你都不需要。”
輕輕解開一顆紐扣。
“……比如秩序。”
男人的聲音低沈優雅,仿佛帶著魔力般讓人沈醉。
蒂埃裏的心髒跳的愈加快,他的眼睛無法從鏡中的手上挪開,那蒼白的手似乎有種某種魔力攝住了他的心神。
心髒跳的快速,那只手卻移動的緩慢。
……快一點。小小的聲音在小小的胸膛響起。
“……這裏不需要道德。”
又一顆紐扣解開。
……再快一點。
“……這裏不需要倫理。”男人繼續說。
……再快一點!
小小的聲音在小小的胸膛裏難以忍受地尖叫。
“……這裏更不需要象征那一切的衣服。”
男人的手猛地向下一劃,剩下的扣子劈裏啪啦地落在地上,在寂靜的門廊中發出清晰的回響。
男人将頭擱在男孩的脖頸間,微笑著看著鏡子中的景象,手撫上少年胸前的粉嫩的紅點。
“看,多可愛呀。”
蒂埃裏看著鏡中男人的眼睛,四周仿佛一下亮堂了,昏黃的燈光照亮裸露的稚嫩的身體。
忽然多年來壓抑的東西一下子豁然開朗,并随著呼吸釋放出來。
蒂埃裏對著鏡子劇烈的喘息。
前所未有的圓滿,束縛在身上的規則,似乎随著衣服一起被剝掉。
身心一下子自由得肆無忌憚,暢快感開始蔓延。
男人輕輕地解開男孩小小的褲頭,男孩立刻順從地踢掉褲子。
略帶冰涼的手伸進白色的印著小鴨子的三角內褲中,與圓潤嫩滑的臀瓣相觸。
克勞德托著蒂埃裏的臀部,将白色的小內褲拉下。
注意到蒂埃裏一直盯著他的動作,克勞德朝蒂埃裏笑了笑,拿起內褲輕嗅了一下。看到蒂埃裏窘到猛地屏住呼吸,克勞德才笑著将赤條條的蒂埃裏朝鏡子前推了推。
“怎麽樣?是不是可愛多了。”
男人的大手在少年,稚嫩幼白的身上游走。少年耳邊回蕩的是男人的話。
“是不是舒服多了。是不是這才符合。”
“這才符合你的本源。”
這才符合失序,這才符合悖德。
這才符合……
然而,這才是開始。男人如是說。
“這裏是你的家,你會喜歡這裏的。”
達利的《被自己貞操強奸的少女》
該畫作表達了人類潛意識中,性欲與貞操的對抗。
在這裏,性欲這種被世俗認為是不道德的本能以一種僞裝的姿态出現。
畫中少女赤身裸體,姿勢自然地倚著欄杆眺望遠方,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總給人一種恬淡的感覺,似乎完全不知身後存在著一個象征著陽具的物體正對準她的臀部。更有意思的是,少女本身,她的下體并不是真正的下體,而是有兩根陽具組成的臀部。
至於作者想表達什麽,嘛,這就見仁見智。
也許我看到的,和你理解的一樣,笑
END IF
作家的話:
fuck,手跟不上腦子的速度。
HHHHHHHHHHHHHHHH!
達利是個懂的欲望,懂的表達欲望的,分裂的變态。
請相信,以上皆是贊美之詞。
☆、一夜一話 第一夜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