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在你身邊
更新時間2012-8-6 9:58:07 字數：2559
悲傷依舊環繞着整個十四阿哥府邸，府裏一片沉寂死悶。
敏悅、蓉漣自五天前茹夢的靈柩扶出十四阿哥府邸，就一直守在自己的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底下的奴才們因着十四的悲傷更是小心翼翼，凡事謹小慎微。
十四從屋外進來的時候，我正坐在軟榻上，喝着珠兒端進來的藥湯。見十四進來，珠兒的臉上閃過一絲輕微的欣喜。自茹夢離世後，這還是十四第一次走進意語閣。這段時間他白天回來後就一直呆在夢園，晚上書房的燭光搖曳到天明。我去過幾次，卻都被小江子攔在了門外。
“奴婢給十四爺請安，十四爺吉祥！”珠兒恭敬的向十四福身請安。
聽到珠兒的請安聲，我愣了一下，随即十四的輕應聲，讓我僵硬呆滞。而手裏的藥碗卻忘了拿離嘴邊，害的把藥倒進了鼻孔裏。一時氣岔，猛的咳嗽起來。
十四快步上前在身側的軟榻上坐下，輕撫着我的後背。那溫暖的寬厚手掌，有些些的陌生，卻又是那麽的熟識。
胤祯，真的是你回來了嗎？心內辛酸一拗，眼淚奪眶而出。
十四覆在背上的手僵硬輕離。小心翼翼的扳過我的身子，擡手微顫的替我擦掉臉上的淚珠。只是這一細微舉動，卻讓我的心更加的酸澀不已，眼淚更猛了些。
十四的手猛地一帶，把我拉入懷中箍緊。那溫暖依舊的環抱，散發着淡淡的檀香，似溫泉裏的水般包裹着我，溫熱舒适。
“語兒……”
溫柔呢喃的呼喚，似濃烈的花香讓人沉迷，整個人癱軟無力的依在他懷裏，只有眼淚仍在簌簌的滴落，心中卻漾起漣漪般久久不散的幸福。
“胤祯，我好想你。”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思念，呓語着輕呼出聲。十四聞言，驚顫着身體，箍着我的手臂微微用力，把我抱的更緊了些。
“語兒……”不敢置信的呼喚，滿心的話語凝噎難言，只化作這滿含深情的真心相擁。
胤祯，只要你回來就好！我不在乎你的心裏裝着夢姐姐，因為她值得你一輩子記挂！
和十四緊緊相擁，許久都不曾松開彼此。直到我感覺肩頭十四的腦袋越來越沉重，才試着輕輕的動了動，十四惺忪的擡頭，揉了揉朦胧的眼。
Advertisement
我伸手輕觸他日漸消瘦的臉龐，心疼憐惜溢滿心間。“躺下睡一會兒吧！”
十四輕嗯點頭，順勢往我懷裏一倒，頭枕在了我的腿上，微移了移身，把腳擡上軟榻，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合眼輕憩。
我靜靜凝視着這幾天不見，越發黯淡蒼白的臉龐，寫滿了憂郁和疲憊，眼窩深沉，眉頭緊蹙。茹夢離開，這已經是第八天了，十四還是無法放松自己緊繃的心神。我伸指輕輕平複他的眉心，他微微展眉睜開眼，嘴角牽強勾起，擠出一個微笑給我。
“安心的睡一會兒！我在這裏陪着你。”
十四聞言輕點頭，抓住我輕撫他眉心的手放在心口，顧忌疑慮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語兒，明兒過繼到你名下，嫡子就變成了明兒，以後我們的暮夕就只能是次子了……”
我輕點頭。“明兒也是我的孩子，我一樣也是疼愛他的！怎麽會因為這個而偏心呢？”
十四感激一笑，緊緊握着我的手，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胤祯，我要的只有你，也只是你！
看着懷裏安然輕睡的十四，仍由思緒輕跳漫飛着。
茹夢去世那晚，十四把自己關在茹夢的房間。替茹夢擦洗身子，換上了茹夢以前最喜歡的湛藍銀線繡百合的旗裝，給茹夢绾了如意髻。等一切都整理妥貼了，才喚小江子進去吩咐布置靈堂。
弘明似乎感應到了茹夢的離開，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不安穩。只要把他放下，他就會嚎啕大哭。所以我和純兒互換着抱着他入睡。等純兒抱着弘明的時候，我趁着空檔會意語閣換了一件清肅的衣服，再次回到夢園的時候，靈堂已經布置妥善了。
靈堂內一片素白，十四一個人跪在靈前沉默不語。我上前敬香，跪在十四的身側，靜靜的給茹夢磕了三個響頭，靜默不語的守在靈前。
請姐姐放心！胤祯和明兒，有我！
一晚上靜靜的陪着十四，十四幾番讓我回意語閣休息，都被我執拗的拒絕了。五更天，十四起身離開去早朝，我靜靜的随在他身後，送他走出府門。
十四此番出去便是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夜幕時分才回到府邸。步幅沉緩的走進靈堂，顫顫巍巍的從懷裏拿出一張折紙，淚眼迷朦的凝視了好一會兒，才伸手置于火盆之中。
宣紙的一角遇火燃燒，卻依稀看見那上面寫着：『愛新覺羅胤祯放妻書：因前世三生之緣，配始今生夫妻，卻結緣不和，怨家相對。妻舒穆祿氏茹夢，賢良淑德、品行端莊。皆因其夫反目生嫌，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于康熙四十四年八月十九日立。』
看到那上面話語間的情深意重，再也無法克制的上前，伸手悲恨的從火光中搶出那張宣紙。只可惜，火勢蔓延迅速，手中抓起的只有殘片短寸。
“為什麽？為什麽？”癱軟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嘴裏反複重複着這句話。
十四亦是悲痛難忍的跪在我面前，“語兒……”一聲痛呼，淚水彌漫，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緊扯十四的衣襟，憤恨埋怨的瞪着他怒吼：“為什麽？她那麽愛你，這一輩子都只為你而活着，你為何要如此對她？竟連她死了，都還要休了她？你怎可如此薄情？”我用着最後一絲氣力，握拳捶打着十四，似要把他從迷夢中敲醒一般。
十四也不反抗，仍由我狠力的捶打他左右搖晃失重的身體，心裏痛徹，手上也沒了力氣，空剩無奈心酸的抽泣。
“茹夢這一生，是我害了她！我不能還像她在世那般，給不了她幸福快樂，就連她死了，還要自私的霸占着她的亡魂。語兒，我做不到！”十四扶着我的肩，慘痛哽語。
擡頭，淚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十四。他膚色黯淡，唇瓣泛白，一臉的頹喪凄怆，眼窩深陷，亮如星辰的眼眸華彩不在，痛哭的倦意被濃濃的懊喪哀思覆蓋，變的滞呆無神。
如此心力憔悴，痛徹心扉的模樣，牽的我心裏悲拗一動，眼淚瑟然滑落，酸澀悔意席卷心頭，卻只化作無語悵然。
“福晉……福晉莫要怪十四爺！這是夫人最後的心願。十四爺正是念着和夫人的情意，才幫夫人達成這最後的心願的！”純兒摸着眼淚跪在我和十四身側勸說着。
心願？！
眼眶越來越沉重，恐滿溢而出滴落在十四的臉頰上，忙用帕子擦掉，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我心裏其實是明白的。
茹夢的心願只是想讓十四開心幸福，如此做法不過是想成全我和十四的真心相守！
若不是我去青雲寺後發生的那些事情，或許茹夢在生了弘明後，就已經和十四和好如初了。
說到底都還是我太過自私，要求十四一心一意一雙人，才害得茹夢遺憾而死。
姐姐，此生之情，你讓我何以償還？
胤祯，此生我完顏語諾，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無論富貴貧窮，這一生都将不離不棄！即使那場殘酷的戰争之後，你什麽也不再擁有。你仍然還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