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莉塔如果有喜歡的人, 一定要告訴我哦。”奧利弗眸光微微晃動了一下，嘴角上揚牽出無害的笑容。
這句話, 他最近重複的頻率很高, 他眼神溫柔，眉目含情，仿佛真的只是一個在關心朋友的好朋友。
黛莉卡認真想了想, 靈光一現剛琢磨出幾絲不對勁，還沒開口，一小塊被烤得外酥裏嫩的烤肉遞到她嘴邊, 她張口含住，等奧利弗笑眯眯地哄着她吃完烤肉，黛莉卡哪裏還想得起剛才的問題。
晚宴還在繼續，黛莉卡撐着下巴看着一群小精靈玩得不亦樂乎，準确來說, 宴會上除了單純的小精靈和心大的黛莉卡，其他人都暗藏心思，個個笑意不達眼底。
“怎麽發起呆了？在想什麽？”奧利弗又遞給她一小塊烤肉，被她皺着眉推開，吃飽了，她現在看到烤肉就覺得油膩。
黛莉卡脫口而出：“想諾厄。”想了解龍族。
是那個不熟悉的陌生男人，雖然面生, 但直覺告訴他, 那不是一個好拿捏的男人。
奧利弗淡定地收回烤肉, 将一杯酸甜解膩的飲料放到她面前, 随後不經意間問起：“是諾厄啊, 看着面生, 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在涉及龍族的事情上, 黛莉卡倒是意外地敏銳。
她一下子支愣起來，活像是只被風吹草動驚擾到的野兔，“你問這個幹什麽？”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自己語氣太冷酷太無情，稍有不慎就會傷到好朋友的一顆少男心，黛莉卡軟下語氣。
“我和他怎麽認識的不重要啦，畢竟你才是最重要的，我跟你世界第一親密！”
奧利弗無言，好半晌才開玩笑道：“莉塔，如果你的水晶球和我一起掉進水裏，你會先救哪個？”
“啊？！你怎麽這麽歹毒，為什麽要扔我的水晶球？”雖然只是假設，但黛莉卡代入一下已經開始生氣了。
“……我沒有扔你的水晶球，這只是一場意外。”
黛莉卡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不會有這種意外，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
奧利弗悶笑，繼續看着她。
“你要自己學會游泳，如果哪天真的和我的水晶球掉進水裏，你一定要第一時間救我的水晶球，然後自己游上來。”
她表情嚴肅得過分，奧利弗一時間分不清她究竟是認真的，還是也在和他開玩笑，但這的确是黛莉卡能做出來的事情。
“好，我會努力救下水晶球和我自己，不讓你擔心。”
黛莉卡欣慰點頭，笑眯眯地将自己不愛吃的食物喂給奧利弗。
精靈一族飲食清淡，肉類食物味道雖然只能說尚可，但它們準備的果汁和水果卻是極其美味，讓人胃口大開。
米伊不好客，更不歡迎人類和神殿人員，她端坐在高臺，滿臉虛假營業式笑容，左邊諾厄表情淡淡，右邊埃爾西兩兄弟同樣心不在焉、眼神空洞。
一擡頭，黛莉卡正巧對上埃德加望過來的視線，兩人都愣了一下，後者隐晦地給她使了個眼色，随後側頭不知道跟埃爾西說了什麽，離開晚宴向身後走去。
這是要自己跟上去？黛莉卡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害怕被奧利弗看出端倪然後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她心裏估摸着時間等了一會兒，這才扯扯身邊奧利弗：“我要出去透透氣，沒有身體不舒服，也沒有不開心，你不要跟着我，不要啰啰嗦嗦，我很安全，不要擔心。”
奧利弗想說的話全被她堵住。
黛莉卡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一個人溜到後方小樹林裏，果然，她沒走一會兒就看見埃德加靠在樹邊在等她。
“你真的來了。”他語氣說不出的驚喜。
黛莉卡：“……所以到底有什麽事？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埃德加上前一步，從大樹陰影下走出來，月光柔柔地灑在他頭頂，他身上氣息清冽，卻又帶着一股壓迫感。
“那晚在禁地的人，是你吧？”
“禁地？什麽禁地？”
埃德加噗嗤一聲笑出來，身上那股惡意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他傻笑：“我還以為你會笨得說‘不是我不是我’。”
“……”這天聊不下去了。
黛莉卡朝他翻個白眼，臉色始終緊繃着，對方既然都這麽說了，肯定是哪裏抓到她的把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到底要幹什麽，我不想陪你浪費時間了。”說完，她轉身一副要離開的架勢。
“哎。”埃德加拉住她，“急什麽？我又不會揭發你的，我只是想提醒你要小心我哥，埃爾西。”
“你哥？”
“對，你私闖神殿禁地，他一定會……”
“打住，別動。”
埃德加雖然疑惑，但還是依她乖乖站着不動。
黛莉卡雙手抱胸，目光像是在打量一個陌生人，她圍着埃德加轉了一圈，轉得埃德加不自覺摸摸鼻子：“怎麽了？”
“不對勁。”
“什麽不對勁？”
埃德加是在提醒她要防備埃爾西？他有這麽好心？他們兩兄弟不是關系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嗎？
黛莉卡恍然回神，她懂了，這一定是埃德加的陰謀！他想幹什麽？說不定他會騙取自己信任，然後在關鍵時候背叛她！
黛莉卡在心底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評價：“別說了，我知道你沒安好心！”
埃德加：“……”
他表情突然一變，擡手向黛莉卡伸去，黛莉卡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捏住他手腕，只要他再敢亂動一下，這只手腕絕對會斷掉。
埃德加有些驚訝她的反應能力以及超乎尋常的力氣，右手被她死死握住，他掙脫不開，只能投降似的舉起左手以示真誠。
“好了好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肩上有片落葉，不信你自己看。”
黛莉卡半信半疑側頭，的确，肩頭處的衣衫靜靜地躺着一片枯黃的落葉，原來真的錯怪他了……好吧，她松開他手腕，指尖一掃将落葉掃下去。
不過她還是不相信他有那麽好心。
埃德加似乎也知道她還是不信任自己，他聳了聳肩，忽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毫無形象地背靠着樹幹，絲毫沒有往日虛僞聖潔的做派。
這又是在幹什麽？黛莉卡震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你真的相信神嗎？”埃德加問。
“我信不信和你有關嗎？”赫赫有名的神殿聖子，被所有信徒稱為神在人間信使的聖子，黛莉卡反問，“難道你不信？”
“我不信。”
“呵，我就知道你……什麽，你不信奉神明？！”
或許是因為太震驚了，再加上埃德加明顯有話要說的表情，黛莉卡同樣靠在樹幹旁蹲下，她雙手托着下巴，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兩人距離挨得不近也不遠，倒是意外地和諧。
“我和埃爾西出生在佛倫薩的一個偏遠小鎮上，五歲以前，我們每天都是過着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
埃德加用一種很平調的語氣訴說着以往經歷，他轉頭看向黛莉卡，“你看我的眼睛，它曾經被我的父母視作不詳的象征，再加上我和埃爾西是罕見的雙生子，所以一直被人誣陷是惡魔雙子。”
黛莉卡借着月色仔細打量，他的眼睛瞳色是很純粹的黑色，如墨一般，在這片大陸上這種瞳色的确很罕見。
黑色被視作惡魔的顏色。
“那你們後來是怎麽成為神殿聖子的？”
埃德加眼神微眯，“大概神殿真正需要的只是容易掌控的傀儡吧，我和埃爾西被他們看中，罕見的容貌反而成了一把利器。”
“他們說我是惡魔我就是惡魔，說我是聖子就是聖子，多虛假，我和埃爾西被接到神殿由神父悉心教導，雖然吃穿不愁，卻失去本該有的自由。”
黛莉卡默默聽着，心中吐槽如果選擇自由，說不定他們早就在小時候被餓死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神殿給了我和埃爾西衣食無憂的環境，代價就是我們必須維持神殿形象，做好神殿聖子的義務，可我不信神，也沒有信仰。”埃德加繼續說下去。
“高貴的神明從來沒有眷顧過我，我被人抛棄時沒有，被人搶劫時沒有，被人辱罵時也沒有，這一切都是我用自己拳頭報複回去，神只會冷漠地注視別人苦難。”
黛莉卡似乎很有共鳴感：“我曾經真心向他祈禱想要一個粉紅色、比溫妮的還要漂亮的發卡。”
“然後呢？”
“他沒理我，所以我拿自己零花錢買了一個更漂亮的。”
埃德加輕輕一笑，目光說不出的幽深：“你做得很對，向神祈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黛莉卡，你要小心埃爾西，他比我更加偏執，我很擔心他會傷害你。”
與埃德加不同，埃爾西更在乎神殿，準确來說是更在乎他聖子的身份，當初教導他們的神父老了，前一任聖子也已經是過去時。
埃爾西逐漸掌握了神殿上下，埃德加有時候看着埃爾西，恍惚間就仿佛看見了之前那個神父。
兩人如此不同，又是如此相似。
埃德加原本想着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不是不能忍受，無悲無喜也無苦無樂，但黛莉卡卻不知道怎麽闖進禁地，依埃爾西性格，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在此之前，埃德加沒有進過禁地，埃爾西沒有，之前老神父也沒有，他們不知道怎麽打開禁地，更不知道禁地裏有什麽。
但神殿的秘密絕對不能洩露，這也是埃爾西不惜追到精靈族也要牢牢看住黛莉卡的原因。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什麽，沒有什麽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作者有話說：
真的好卡文嗚嗚(┯_┯)
下次再也不寫甜文了，太甜了太甜了，這些男主全都沒有缺胳膊少腿丢命，這就是在虐我。
滑跪道歉，不會再擺爛鴿這麽久了！晚上還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