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珍妮號游輪（二七）

池将半響回過神, 微活動了下剛僵持住的手腳。

新鮮的血液才能形成血河。血液沒有特殊處理過的情況下，很快會氧化凝固，并伴随時間流逝變成醜陋黯淡的棕紅。

這人是才被挂起來, 還是說有特殊原因所以到現在還能呈現出新鮮狀态？

不太對。這人看着神情是安詳，可皮膚顏色已經泛青，軀體屬于僵直狀态。人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這流血量和流血方式不正常。

他腦子重新轉動起來，想着這位團長是死于人類手筆還是非人類手筆。如果是人類手筆, 那這個人必然是宇宙無敵大力士，或者頭腦非常聰明, 能夠借助各種道具布置這樣場景。

如果不是人類手筆，處理起來就麻煩很多。

池将掏手機，正想要原地報警, 忽然看到手機右上角完全消失的信號。

池将：“……”說好的手機改裝過, 完全可以出海的呢？

他拍了幾張照片, 在探索者小群裏發了一句雜技團團長死在劇院了，看見消息發送失敗的紅色感嘆號, 再度沉默。很好，不止信號沒有，也輪船的網絡也廢了。

他随即離開劇院。離開的同時，他把劇院門給關上, 徹底保護住現場。

萬一進去，裏面查來查去查不出問題來，他就成為頭號嫌疑人，問題可太大。

池将搖搖頭。他好好一個廚師，才不是來這裏破案的。運氣不佳的人不配破案, 容易搭上自己一條命。

驗屍、破案的事情得交給專業人士, 比如說可以驗屍的顧希嘉, 比如說可以找兇手的沈宇。

他，池将，後勤人員，适合找人并主動去餐廳做早餐。

池将快步往餐廳走，順帶快步尋找着工作人員。當通訊系統崩潰，船長和船員是最急的。他們理論上該馬上想出解決方法，在解決不了的情況下，得通知大衆從而安撫大衆。

他才走到安靜的餐廳，前往後廚。後廚裏的廚師起得不晚，也陸續準備起游客們早餐。起床後的廚師們一個個都擁有手機，看了眼後當然很快發現不對，正在後廚讨論。

“你們手機能上網麽？我早上看了眼，網絡完全沒用。”

“別說了。我一條消息都發不出去。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又不是天上的通訊衛星被打下來。”

“我起得早點，去問了一下。他們說是淩晨的時候開始沒了信號。霧很大，估計還有磁場幹擾什麽的。暫時不影響航行，但會影響一段時間通訊。等太陽出來就好了。”

“也是，路上的人發現輪船沒消息了，也會過來看什麽情況的。”

阿莫昨晚跟着池将大探險，今天起來有點犯困。他打着哈欠聽大家讨論，心頭不由嘀咕：怕不是昨天艾娜把船上的信號給電沒了。

船艙底部各個房間相近，那些黑泡在牆上不知道具體影響到哪些電路。

他昨晚把人送回去了。不知道艾娜麻藥醒了之後有沒有又出來幹什麽。

正想着這些事，他一轉頭，見自己剛想到的人神清氣爽站在餐廳口，背上還背了包。

阿莫：“……！池先生早！”

池将朝着阿莫點頭，随後找起了廚師長。阿莫小廚師，在船員船長面前估計說不上什麽話，廚師長就不同。廚師長的帽子長得都和別的廚師不同，地位可高了不少。

他走到廚師長面前：“打擾。我剛才路過劇院門口，發現門開着。看了一眼發現裏面雜技團的團長被挂在了舞臺上。”

包括廚師長在內的所有廚師，聽到池将的話後，齊刷刷看向池将。

池将掏出手機展示照片，簡單講了下情況：“從照片上來看，人已經沒了。或許該找員工解決一下？”

廚師長拿起手機，用手指捏在屏幕上仔細放大。他從照片上看，第一反應也是：“血不對。”

第二反應則也和池将得到了同一個結論：“人是沒了。”

這位廚師長嚴肅把手機還給池将：“我去叫人。”他扭頭對着衆人嚴肅警告，“你們繼續準備早餐，別參與有的沒的。”

衆廚師習慣了這種命令口吻，至少表面上紛紛乖乖去處理工作。

廚師長匆匆離開，池将帶着一腦子雜念，翻找出昨天存起來的昆蟲軀體。他把怪物軀體放到桌上，用菜刀分解出昆蟲的氣管部分。

小昆蟲都是直接吃的，當昆蟲大到一米五的地步，內部氣管都可以專門做一道菜。

他清理幹淨氣管，三下五除二切成段，放入鍋中熬煮。加鹽，加酒，加味精。熬煮時間不能過長，不然氣管會失去彈性。

池将煮完後，将氣管連帶着湯汁放到一旁，靜等液體冷卻。等冷卻到五六十度的時候，就可以攪拌進丁吉利片或者其他膠體，做成鹹味的氣管凍。

一鼓作氣做完了只需要冷卻的氣管凍，池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食物并不适合當早餐。

有些涼。

他将桌上稍收拾了下，決定做點熱乎的美味，比如油炸昆蟲。

油炸，裹着面粉炸。油炸需要裹面粉，想要柔軟細嫩一點的炸物，需要裹面糊。選用低筋面粉加上少量玉米澱粉。事實上有時候低筋面粉不足時，也可以用中筋面粉加上大量玉米澱粉替代。不過這種替代方法口感依舊會有較大差異。

面粉裏加冰水和适量的蘋果醋，不停“z”字攪拌。面粉這東西可不能攪拌太久，不然面糊稍不慎結成團，那就好笑了。

将昆蟲肢解，裹上玉米澱粉。

燒油，将裹了玉米澱粉的昆蟲加入面粉糊，再放入油鍋。

池将做菜以往的一心二用，展示在他會邊說邊做上。今天他想的事太多，做菜的一心二用就展示成了悶頭光做美食，并且一言不發。

到最後，池将想着早上還是要多吃一點蔬菜，又切了點蔬菜放進油鍋裏一起炸了。

萬物皆可油炸。

昆蟲油炸後口感必然松脆，大早上為白粥添磚加瓦。哪怕不吃白粥，也可以來一個大饅頭或者來一碗清湯面。

池将将小夥伴的早餐安排得明明白白，想聯系自己的小夥伴，伸手摸了手機，想起聯絡不上，不由深深嘆氣。沒有人吃廚師的飯，真讓廚師寂寞。

他把剛才的氣管凍攪拌好分裝放入冰箱，再把油炸好的昆蟲和蔬菜找了個一次性餐盒放好。就今天早上的狀況來看，另外三人未必會到餐廳來。

他決定帶着早餐去找人。

順走廚房做的饅頭。池将背着包帶着餐盒重新往劇院方向走。以探索者們的習慣來看，哪裏有事，大家就會主動往哪裏去。

此時船上不少人的情緒比昨天更慌亂。

游客們大多還沒起床，可船員們的情緒都不太對勁。他們帶着焦躁處理着劇院裏的特殊情況，又在意識到無法和陸地聯系，連救援直升機都叫不到，而扛不住內心忐忑。

要知道一旦出現這種異于常态的事情，大多數都是有怪物出現。怪物出現的後果都是全員死亡。

珍妮號擁有者康華裏，板着臉陰沉站在劇院門口，望着已經徹底失去生命的雜技團團長，清楚意識到輪船即将到來的危機會有多可怕。

探索者總共四個人，一個在廚房，另外三個都圍在屍體身邊查看情況。

康華裏身邊站着的，赫然是之前一直跟在老婦人珍妮身邊的中年人。

趁着身邊沒有人，康華裏壓低聲音，冷聲和身邊的中年人對話：“伯特，我答應讓你和珍妮上輪船，不是為了讓你們找一個機會徹底毀掉這艘船！你告訴我，你只是想讓珍妮在最後的時光裏，能徹底消除內心的陰影！”

被稱之為伯特的中年人并不畏懼康華裏。他說着：“消除內心的陰影有很多種，不是麽？這個世界一直對不起她。她不管想要做什麽，我只是陪同而已。”

“現在，所有人在游輪上都是平等的。你哪怕是輪船現在的主人，也沒法讓我下船。”伯特說完這話，想起珍妮後又和緩了一些語氣，“抱歉。我語氣重了點。我只是……她是我妹妹，我從小看着她長大。”

喬玖正準備過來找康華裏套點信息，靠着自己成功的聆聽，恰巧聽到了伯特最後的話。她不動聲色拿出手機，做出擺弄的樣子繼續偷聽。

年紀一長，碰上事情就容易追憶過往。

尤其是想到珍妮命不久矣。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也要沒命了。

伯特緩緩說着：“她是那麽天真無邪，像永遠快樂的小鳥。她是我父母最寵愛的孩子，是我最心愛的妹妹。會唱歌會跳舞，學識也不比男孩差。是我們的驕傲。”

“可一場綁架，讓她的命運走上了全然不同的道路。”伯特說到這裏，哪怕知道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依舊幾乎忍不住帶上了一點難以遏制的哽咽，“她結婚了，卻被綁架。她心愛的男人，她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只尋找了她短短兩個月，轉頭就有了新歡。只有我們不停尋找，不停尋找。”

直到找到不再健康的珍妮，被賣給一個殘忍雜技團的珍妮。

伯特再次重申：“她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一件事。你知道嗎？她是那麽全然無辜，平日裏……”

他不再說下去，也說不下去了。

越回想當初的充滿活力的少女，再對比現在能被人誤以為是老婦人的珍妮，伯特越是覺得痛苦。他只想要陪同她，讓她能夠安心度過最後時日。

康華裏買了船，當然知道當年的故事。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說了他的決定：“船上人是無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珍妮真的打算傷害別人，他康華裏，不會容忍這件事！

作者有話說：

還差一章，在寫了在寫了。大家可以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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