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住
歐瓦帶着奇異停頓的聲音還在狹小的出租房內繼續。
“我…可以…工作…”
它琥珀色的瞳孔又亮了亮，努力為自己争取一個屋檐，“房間…和…飯菜…都不需要……”
“我只要…客廳…就可以了……”
林戈遲疑了一下，說實話，他對面前這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并不抵觸，但一個陌生人忽然奇怪地出現在你家，身份證上更是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你家的地址……
林戈的腦袋迷迷糊糊的，聽到歐瓦小心翼翼又含着讨好的語氣，不免就有些心軟。
“那你先住着吧。”林戈最後拍板。
至于具體的……還是等房東太太回來再決定吧……
歐瓦的電子眼又轉了一圈，看上去像是微微松了口氣的感覺，果真是拟真度超過99%的機器人。
歐瓦的發聲系統确實是在時空黑洞的時候崩壞了，同時壞掉的還有各種細小的系統，如果不是因為它超高的智能，啓用了備用電子功能，現在還不能說話。不過歐瓦有信心，只要去這個世界的電器城買一些零件，那麽很快就能恢複正常。
值得慶幸的是，它除了故障的發聲系統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和常人沒有兩樣，要換了一百三十年後的人，一定會對他這言語間微小的停頓表示錯愕的。
林戈沒有虐待歐瓦的打算，難得的一個星期天，林戈将閑置的書房收拾幹淨，鋪了一個小小的地鋪出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什麽……我家就這麽一點被子了，你要嫌天冷就把窗戶關了，我拿不出暖氣費所以就沒裝。”
“已經…很好了…”歐瓦環顧了一下被特地收拾出來的房間，“如果…有什麽需要…随時…找我……”
相處的頭一個星期，林戈産生了一種微妙的情感。
歐瓦确實和他說的一樣，沒有打擾他的生活，一點也不麻煩，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總是拒絕和自己一起吃飯的好意，睡得很晚，就像不需要睡眠……
但這并不影響歐瓦在他心中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升的事實。
禮貌、紳士、友善……這些詞好像能統統彙聚到歐瓦的身上，偶爾他和歐瓦一起出去一趟，都會有相熟的大媽向他打聽：“這小夥子是誰啊？長得可真俊！人也很禮貌！”
歐瓦對現在的生活也很滿意，唯一遺憾的是它沒有經濟來源，發音系統還不能修好，看起來……是時候給自己找個工作了……
如果可以的話，歐瓦還是想回去，它想知道那些機器人夥伴都怎樣了，還能活着嗎？它還能再一次看見它們嗎？或許……或許它們早就全數崩壞了，可就算是機器人也不能總是将所有東西都往壞處想不是嗎？
若是……它還能回去，然後修好機器人終端，或許它可以直接修好它的夥伴……總之，無數的或許和可能性在歐瓦的腦子裏徘徊着，就算它因為時空黑洞來到了這裏，它也從未放棄回去，回到它的世界的信念。
歐瓦的智能系統開始分析起了适合他的工作。
還是…先從身邊的人…幫助起…好了……
這麽想着，歐瓦轉頭問林戈：“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林戈愣了愣，下意識回答道，“當然是學生……”
“不是…你畢業了…想…做什麽……”歐瓦耐心地等着林戈的答案。
“導演！”林戈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樣啊……”歐瓦繼續用他平穩而奇異的發音确認，“那…我可能會是…演員…吧。”
林戈聽到這話笑了，“我看也是，你這模樣就是放我們學校也是數一數二的。到時候我的處女片就讓你當男主角怎麽樣？”
歐瓦點點頭，實誠地考慮着這個可能性，一臉認真，像是在定下一個承諾：“好…啊…”
歐瓦有一頭幹幹淨淨的黑發，發質似乎極好，從來不見出油或者太幹的情況，眼睛璀璨卻溫潤，一如對方向來禮貌的态度，一雙長腿更是令人賞心悅目。連林戈都不得不承認，歐瓦是他見過的外貌出衆最上層的幾個之一。
只是随口一提的林戈并不清楚，承諾這樣的東西在機器人的思維中的重要性，機器人是不會随便應下承諾的，那對它們而言是比任何東西都珍貴的存在，對于林戈在這段時間的收留，歐瓦不是不感激，要是換了個人哪裏會管這麽多，直接把你拉警察局去了，可是林戈沒有這麽做，這也是歐瓦應下的原因之一。
聽着林戈坐在那裏不斷唠叨着什麽，歐瓦的思緒開始飄飛起來。
它漸漸又陷入了回憶裏。
那是在結束了一天最繁忙的早高峰時刻。
晨光暖洋洋地灑在大地上，深刻了解到植物重要的未來的人類種植了大片大片的樹林，盎然的生機讓這些機器人們十分愉悅，處處可見偷懶的機器人擱下手裏的工作曬曬太陽，這也是被聯邦所允許的。
而套着交警制服，卻只有兩條機械爪的好友科納正揮舞着它的手臂，坐在路邊的花壇上沖着歐瓦侃侃而談。
“你看你，設定是‘全能款人形機器人’，不僅長得和人類一樣，這外在都簡直是贊得沒話說啊，可惜了你是男性機器人，你要是個大胸火辣的模子，哥哥我一定娶你！”
歐瓦“哈…哈”了兩聲，表示不服，“好歹你也有個正常的工作，我在研究院卻和真正的機器沒有分別，也不過是個花瓶。”
科納盯着它，一臉不可思議，“花瓶還不好啊！這個時代的人啥也不缺，就缺娛樂！你要不是機器人，那去什麽娛樂公司鐵定能當個明星啊！像我就不行……哎呦美女你打我幹嘛！……”
穿着性感警服裙的女機器人萊蒂把科納一腳踹遠，和人類一般無二的雪白肌膚頓時暴露在空氣裏——“科納你居然在這兒偷懶！老娘都要忙死了知道嗎！！”
美女警花萊蒂說完這話回頭笑吟吟地對歐瓦道，“哎呦小瓦，上班摸魚是要扣工資的，你理解我的吧？那回見咯~下回請你吃大餐呦~！”
所謂“大餐”，則是新開發出來的太陽能能源結晶，拇指大小的一顆就能維持普通機器人半個月的電量，是歐瓦最喜歡的能源結晶……恩，向日葵味道的。
科納不止一次地抱怨它作為交警機器人為什麽被生産出來的時候這麽富有“機械性”，而警花萊蒂卻性感又妖嬈。當然了，按照萊蒂的話來說——你知道打一棍子給個棗子的意思不？警花和警察可是有區別的！
歐瓦是被林戈不斷在眼前晃的手拉到現實中的。
“怎麽了？”林戈見歐瓦出神的眼神，不由問道。
歐瓦搖搖頭，笑了笑，“沒事…只是走神…了。”
它想到了好友那兩條機械的爪子和滾輪做的腳，原本只是試探性的心情慢慢變了。
如果…是做明星的話…大概好友…會很開心…的吧……
它似乎都能想象得到，科納會用怎樣羨慕和興奮的語氣和它讨論關于“明星”的話題。
畢竟現在……是在130年前，沒有人會知道它只是機器人，它可以…去實現它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它現在……享有“人類”的權利！
歐瓦的電子眼中折射出一抹堅定的神采，而在林戈看起來，那雙明亮中透着溫潤的眸子似乎一下被什麽希望點燃，變得更加璀璨而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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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瓦的目标便是IK盛世娛樂。
娛樂圈不乏那些資金雄厚，明星閃耀的大型娛樂公司，不論是在包裝新人，還是在宣傳人脈上都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往往是大公司對小公司稍稍一打壓，就能起到極其美好的效果。于是小公司往往就有兩種極端。
第一種是極力捧自己已經出名的藝人，新人采取該怎麽做怎麽做的态度，這樣不會大虧，但也沒有潛力。
而第二種，便是IK盛世這樣的中上型公司了。
要說大腕，及不上TOP或者百帝這樣的老牌大型公司，但要論財力，IK盛世的老總又是著名財團的二公子，這樣的人往往就願意拼，有沖勁，敢于賭博。
也因此，IK盛世娛樂在新人身上花的錢，遠遠不是其他那些小公司或者TOP這類大公司能比的。
可以說，IK缺的不是錢和關系，而是資歷和有影響力的藝人。
然而這些娛樂公司的最高機密，在歐瓦眼裏就和普通的資料沒什麽兩樣。它有遠超這個時代的技術和理性精密到小數點後24位的分析能力。
如果進這個公司，并順利成為藝人的話……歐瓦的分析系統再次滴滴滴運轉起來，成為明星的幾率……是最高的。
然而，不論歐瓦怎麽分析，他都無法準确計算出自己通過考核并順利成為新人的概率。
好友警花萊蒂曾經對它說過：“對我們機器人來說，不論拟真度再怎麽高，計算如何精密，人的思想，都是我們永遠也捉摸不透的。”
雖然歐瓦現在是一個“人”，可它作為機器人的思維還沒有逆轉過來，首先想到的是以一個機器人的思路思考問題，這也是2149年自我進化的機器人如此稀少的原因。
只是歐瓦并不知道，它的兩個好友——科納和萊蒂，都是通過了自我進化的機器人。
林戈作為北影導演系的學生，平日裏的課說不上少，有空閑的時間也是泡在圖書館研究分鏡之類，他倒是放心把房子交給歐瓦，家裏除了一些他收集來的珍貴影視錄像帶，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好在歐瓦只是偶爾偷點電，安分的緊。
說到電，歐瓦微微有些不滿，這個時代的電壓規定了220v，雖然不是不能用，但和它生活的那個時代來講還是差太遠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太陽一直不求回報地給予它能量。
甚至連IK的策劃總監都不知道，他所起草的‘6月新人招募草案’已經一字不差地進入了歐瓦的電子信息系統之中。
6月……
歐瓦的眼睛滴滴地轉了轉，一份精确到秒的行動計劃已經飛快地誕生了。
還有……4個月……來做準備……呢。
然而就在歐瓦耐心做着準備，并低調地在林戈家生活順便刷着林戈好感度的時候，平靜的生活被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迅速打破了。
對方在看到歐瓦的時候，驚愕瞬間變成了冷笑，就在歐瓦想詢問有何貴幹的同時，林戈也一步跨進了家門。
高大的男生直接将門摔上，然後用力把林戈按在門背上，一手提着林戈的衣領一手指着歐瓦，聲音裏說不清憤怒還是嘲諷。
“你他媽還有種管我？自己這算什麽？金屋藏嬌？你當老子沒幹你就能得瑟了？”
歐瓦的系統已經在它腦中不斷敘述情況。
滴滴滴…突發事件！
滴……有關率……35%！……38%……42%……數據上升中……
因為……我的關系？
歐瓦疑惑地看着他。
林戈看起來似乎也有點憤怒，拽住男生的手推開他，壓低了聲音吼，“他就是住我這的一房客！你能不能別什麽事都往壞處想！還有！先找了人的人是你！賀卓！”
“你少他媽的裝蒜！以你的家世用得着和人合租？我看你就是饑/渴久了，欠/草！”
林戈深深吸了口氣，看着眼前五官深邃的男人，而對方此時臉上挂滿了陰冷和嘲諷，他閉上眼睛，終于覺得有點累了。
“行了，賀卓，我們就這樣了。”
“……你什麽意思？”賀卓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手無意識地将林戈的手捏出一圈紅痕，“因為他？因為他你小子要和我分手？”
愣住了的歐瓦早在對方開口後的半秒就理清了所有主線，終于找到機會插足的它立即起身試圖将自己從中拉扯而出。就在那一瞬，系統分析有關率已經迅速下降到了24%，這很是令它松了口氣。
“……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裏的…房客。”
“你們…不需要…因為我…吵架。”
林戈看也沒看歐瓦，而是用充滿不屑的眼神盯着賀卓：“你是什麽人，和多少人睡過，你真當我不知道？”
林戈是個男人，從知道賀卓那些事情以後他就果斷地決定分手，離開對方三個月，他以為賀卓能明白他的意思。
賀卓的臉瞬間布滿了陰霾，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聲音嘶啞深沉：“那又怎麽樣？你不就是看上我了嗎？你不是千方百計地想和我睡覺嗎？我覺得你有趣才沒上你，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艹你，怎麽樣？你看，你就是這麽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