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抉擇
在将Carey拽托上岸的一瞬間，歐瓦的系統忽然發出一聲警報，受到警報的歐瓦迅速發覺那顆承載着過去好友記憶的石頭不見了，而應急處理核心給它了兩個選擇。
1.救人2.回頭。
無法感受到情緒的歐瓦最正确的選擇明明是去找它最珍貴的東西。
可是它還是無法抛下手裏的這個人，不論是對它本有的善良還是對它腦中‘不能傷人’的原則。
将全身的機動性開到最大，歐瓦風馳電掣般地帶着人往外游的同時啓動了視覺模拟，這種視覺模拟可以讓對面的人看到的是正常速度，而被它抓着的正主Carey早就被黑暗侵蝕得不省人事了。
看到歐瓦将Carey背到了沙灘上，吳導大大地松了口氣。
“救…他！”
歐瓦匆匆吐出這兩個字，眼裏的眸光再次閃過一道堅定，飛快地掃定救人的位置後它一下子又撲進了水裏。
那顆石頭……
是它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好友們唯一存在的影子。
它曾經以為自己只能永遠地孤身一人生活在這裏，于是它決定完成科納曾經的一句無心之言，可是演戲居然讓它憑空找回了那些因為時空穿梭帶來的記憶損壞，甚至……讓它想起了，胸口那塊石頭的、溫暖的記憶。
這就如同一直孤獨着的人忽然找到了家。
現在，這個家不見了。
“醒了！Carey醒了！”劇組的人大叫着，“等等，歐瓦呢？” “他剛才好像往海裏去了。”有個工作人員說道，帶了幾分着急，“可能有什麽東西掉海裏了。”
吳導見Carey沒事，一顆心才剛放下頓時又不得不提起來，立刻催促道：“趕緊把他找回來！這浪拍兩下什麽東西也見不着的！運氣好倒說不定能拍到岸上來！”
此時的歐瓦卻正飛快在腦中調出救人時的記憶畫面，海浪的卷席方向，項鏈落點定位……
掃描完畢。
移動三維成像……
成像完畢。
判斷欲落方位……
判斷完畢。
一項項的數據在芯片裏光速運作，快一點……更快一點……
歐瓦索性關閉了身體其他功能，将全部的能量統統用來進行分析，然而它的目光每及一處，都只能看見蔚藍透亮的海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并沒有令歐瓦停下尋找的念頭，可等了幾分鐘也沒見到歐瓦浮上來換口氣，劇組的人卻急了。
“人呢？這都5分鐘了！”吳導煩躁地看了眼表，“還不快點去找！”
事實上劇組人員早就讓專門的救生人員去了，然而歐瓦的分析系統得出自己被他們找到後強行拉上岸的可能性有92.9%後，便分出一絲能量用來制造視覺錯覺，令人無法發現。
一定……要找到！
當一個未來的機器人執着起來，130年前的人類是沒有任何辦法的。才從化妝室走出來的周豪拉了拉身邊的劇組人員，一臉疑惑：“怎麽了？”
“還不是Carey啊！不會游泳還非要上，歐瓦跑去救他，不知掉了什麽東西又回去找了，好幾分鐘沒上來了！”
周豪一聽就急了，胖胖的臉上眉頭全皺到了一起，兩三下撥開人群，“還沒上來？！”
Carey吐了幾口水，清醒過來，很快就了解了剛才發生的事，心裏一抹感激還沒來得及出現就被周圍衆人責怪的目光生生轉為了惱怒。要說娛樂圈的人心寡淡，也不怪Carey在思慮了幾秒後聯想到如果歐瓦這麽挂了，第二天的報紙頭條就會變成清一色對自己的指責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周豪就一把将他拎了起來，目光兇狠，“要不是為了救你……”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劇組的所有人卻都知道他想說什麽。
要不是為了救他，歐瓦根本不會丢東西，也更不會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Carey想說話，卻被一旁依然一臉平靜的蕭子離拉了一把後沉默下去，他知道現在自己最好是什麽都不說。
又過了足足10分鐘，基本可以斷定歐瓦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那地方水不深的，歐瓦又會游泳，不應該……”場記小聲說道。
“我去找找。”周豪也不管剛上完的妝了，他扮演的反派是個成功又有心計的商人，這會兒身上雪白的修身襯衫打理得一絲不茍，和他略有些臃腫的身材格格不入，不過顯然他是顧不上了，解開最上面的幾顆扣子就準備往水裏淌。
海水在陽光下泛着微光，因為拍攝特地清出來的場地也引起了很多游客的注意，劇組的人群陷入一片可以令人窒息的寂靜之中。
“別去了。”周豪的經紀人Drew及時拉住他，“你要是出事，我怎麽向你哥交代？”
“他是我朋友！”
“他只是個藝人！可你不是！”
看着周豪可以一下就做出進海找人的決定，唐雨漂亮的眼眸輕輕一動，沒有說話。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表現任何激動的情緒，不論是Carey也好，歐瓦也罷，他在這件事裏看到的僅僅只是“熱度”這兩個字。
他的确幫過歐瓦，也承認這個新人的實力。
但隐隐還是有一種……地位受到的威脅的感覺。可歐瓦又分明只是個演技過關的新藝人，在這種矛盾的情緒裏來來回回，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希不希望歐瓦出事了。
“再等等吧。”吳導鐵青着臉，當初是投資方非要采用這種邊播邊拍的模式的，本來在中國就不是很行得通。前幾集歐瓦出過場，下面又正是戲份最多的環節，在這種節骨眼上要是歐瓦出了什麽事……
實在不行，也只好将這個角色換掉了，畢竟也就是個戲份略多的龍套。這麽一想，吳導的焦躁也漸漸停下來，就是為這個演技不錯的新人感到有些可惜。
Carey不一樣，他是戲裏的男二號，如果出事的他，那麽這部劇就真的得一波三折了損失慘重了。雖然這麽想有點不厚道也沒人情味，可劇組大多數的人還是不由覺得：幸好，出事的不是Carey。
在海水裏搜尋了整整半個小時也毫無收獲，歐瓦的系統已經将成功率一度拉低到了1.42%，可是歐瓦依然不想放棄。智能運算系統得出的行動結論是讓歐瓦上岸，繼續尋找下去不過是一種費時費力卻毫無希望的行為。
機器人的大多數行為都是通過智能運算系統得來的，剩下的便是容錯率不超過10%的自主意識，這一刻，歐瓦能夠感受到系統瘋狂的抵抗意味。身體有種奇異的不舒服，那是自主意識和智能系統相違背時才會産生的自行抵制。
不可……以！
歐瓦拼命忽略這種本能，電子眼中再次蒙上厚厚一層的堅定和決絕，那雙永遠冷靜得如同冰山一般的瞳孔之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焰火。精密的運算、靜默的心髒，在那種忽然迸發出的執念面前好像要支離破碎，高負荷運轉的系統讓分明沒有痛覺的歐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它深刻地記得在邁入時空黑洞的那一瞬間。
“走！歐瓦！快走！”
“不……來不及了，你快走！”
……
科納明明是自我升級過的自由機器人，如果當時它不對歐瓦說話，不用盡全身的能量為歐瓦開出一條路，那進了時空黑洞并存活下來的，絕對不可能是歐瓦。
科納……到底是用什麽心情，讓它離開的。
是不是也和它現在的情緒一樣。
想要保護什麽，不顧一切地為之奮鬥，不再糾結那些成功率，放棄那些芯片沒完沒了的分析……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湧現……
這是！！……
歐瓦炙熱的眼睛忽然無限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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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蒂…科納…到底…怎麽才能…自我進化呢？”歐瓦撓着頭問向吃飽喝足正在曬太陽的同伴們。
“唔。”科納拿着一根金屬牙簽，砸吧了兩下嘴回答，“也沒什麽，就有一天啊，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這麽大，那必然是要我來征服的，然後我就……進化了！哈哈哈！！”
萊蒂白了它一眼，好心解釋：“小瓦，你別聽它瞎說，雖然這家夥有可能真的就是這樣進化的，不過我們大多數通過進化的機器人，都是因為某些特定的事件覺醒的。”
“特定…事件嗎…”歐瓦有些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每個機器人的進化方式都不一樣，總之啊，到時候你就能知道了！”萊蒂笑眯眯地賣着關子，伸手從科納那兒搶走一片西瓜味能量晶片，歐瓦只能無奈地看着兩人又開始打鬧起來。
那時候的時光……
真的很漫長，也很溫馨。
它從來沒有想過那樣的時光有一天會不複存在，這種幾率即使是在歐瓦的運算核心裏，也是被劃為基本不存在那一類的。
不是所有的事……都會被渺小到幾乎不可能的概率淹沒。
心中這麽堅定着，對抗着作為智能機器人的本能，歐瓦在那一瞬間摸到了進化的門檻，那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好像，忽然超脫了所有的運算，好像只要覺得明天會更好，明天就真的會那樣發展一樣。
那是……自我進化的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