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岘匿迷谷
如此一路過去，白天趕路，夜裏休息，女山湖漸漸近了。
一日走在山中，忽逢一陣大雨。趕車的車夫見此，連忙向車裏的兩人道：“兩位小哥，你們看這雨來得這般急，山路又不好走，我們先找地方避避雨，待這雨過去，再重新趕路，你們看如何？”
最光陰轉頭看向绮羅生，意思是要他拿主意。
绮羅生颔首道：“那就依這位大哥說的。”
車夫舉目四望，見前方不遠有一片林子，正是避雨的好去處，便把馬車趕到林子裏，停在樹蔭底下。覺得沒自己什麽事了，便扶了扶頭上的鬥笠，走到一旁蹲下，揣着手等雨停。
只見馬車上布簾一挑，小蜜桃搶先躍下馬車，繞着馬車轉了幾圈，又朝最光陰的方向叫了幾聲，掉頭朝林子深處跑去，白影一閃，消失在密林之間。
車夫一見，急得跳了起來，大呼：“小哥，你的狗跑了！”
“沒事，”最光陰跳下馬車，伸了伸懶腰，淡然道，“小蜜桃在車裏憋壞了，出去轉轉，等一下它會自己回來的。”
車夫半信半疑，見他一臉平靜，毫無擔憂之色，只得暫且信了。
最光陰打量着周圍，雨勢雖大，好在林中枝葉濃密如蓋，擋去了雨水，站在樹蔭底下，只有零星的水滴落下。他回頭一看，绮羅生正挑着車簾朝外邊望來，便道：“走了大半天挺悶的，這裏沒什麽雨水，你要不要下來透透氣？”
绮羅生道：“也好。”說着便要下車。
最光陰卻攔住了他，道：“等等，傘呢？我記得行李裏邊有，我去找一找。”
绮羅生笑道：“不必了，你看我像那麽嬌貴的人嗎？”
聽他這麽一問，最光陰便湊過去，盯着他的臉看了一陣，認真地回答道：“挺像的。”
绮羅生啞然失笑，又見最光陰回到馬車裏翻了一陣，終于翻出一柄油紙傘來。最光陰很是歡喜，撐開一看，不禁嘀咕了一聲：“又是牡丹花紋？那丫頭從哪兒淘換來的？”說着，便将紙傘遞給了绮羅生，又取出幹糧和清水，與绮羅生以及一旁的車夫分着吃。
最光陰嚼了幾口冷饅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邊吃邊說道：“绮羅生，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說。那慕少艾一向神秘慣了，不喜歡讓外人知道他的住處。最後這一段路，我們最多只能再往前走一陣，車夫不能一直跟着。好在剩下的路也不長，我背你走過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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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羅生笑道：“無妨，我自己能走。好些日子不怎麽動彈，走走也好。”
最光陰支着下巴想了想，道：“如果山路平坦，風景也不錯的話，我就讓你下來散散步，否則免談。我不能由着你慢慢地走，我們是去求醫的，不是游山玩水。”
見绮羅生還要拒絕，最光陰急了，道：“要麽我背，要麽小蜜桃背，你挑一個。”
绮羅生怎麽忍心使喚小蜜桃，只得笑道：“即使如此，勞煩最光陰大俠了。”
最光陰搖了搖頭，道：“不麻煩，你才多重？……也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才會停？”
兩人閑聊之際，只見草木一陣晃動，小蜜桃一縱而出，朝最光陰低低叫了幾聲。
绮羅生側耳一聽，對最光陰說道：“林子西邊似乎有人在打鬥？”
最光陰點了點頭，道：“你的耳力真不錯。”接着往地上一趴，将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聽了一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道：“人數不少，真巧，他們打着打着，往咱們這邊來了。”
绮羅生凝神細聽，只覺到一陣兵刃相交之聲由遠而近，伴随着一串慌亂的腳步聲。
接着又聽到有人吆喝：
“哪裏走？”
“堵住東邊的路，把他們逼到林子裏。”
……
對方大概有十餘人，也不知是何來歷，是正是邪，只聽打鬥聲接連不斷，漸漸往他們這邊轉移過來了。
最光陰他們這邊是既有傷患，又有不通武藝的車夫，林子又這麽一點大，想躲也沒地方躲。最光陰只好讓绮羅生和車夫先上車去，自己則扛着獸骨刀坐在車夫的位置上，靜觀其變。
他才剛坐定，便看到林中沖出一個高大男子，手裏握着一柄長劍，身上有許多地方都負了傷。他身上還背着一個女的，身形甚是嬌小，只是兩眼眼圈泛黑，唇如烏膏，看起來十分古怪。
十餘個蒙面漢子手持各式武器，三面包抄，将要把他們團團圍住。
那男子原本已經沖出了包圍圈，正疾奔逃命之際，擡眼見最光陰嚴守在前，腳下不由一滞，這一遲疑，霎時又陷入對方的重重包圍之中。
林間幾聲細微響動，像是什麽精巧的暗器飛掠而過，所過之處，草木紛紛折斷。
最光陰一眼認出了此物，低聲自言自語道：“嗯，是燕子翎。”
車中的绮羅生聽了，便問：“可知他們是什麽來頭？”
最光陰答道：“殺人賣命的。”
對方暗器四出，那男子連忙揮舞長劍左擋右格，揮劈之際，一股股疾風帶得林中木葉四散飛舞。他雖武藝不差，無奈對方人多勢衆，十餘息過後，身上又新添了幾處傷口，左沖右突，依然無法闖出對方的包圍。
這時他背上的女子出聲道：“葬雲霄，放我下來，他們要對付的人是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行！”她開口時有氣無力，顯然已是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那個叫葬雲霄的男子笑道：“說什麽傻話，我怎麽會丢下你一個人？”劍花一抖，又擊飛幾枚暗器。
怎奈雙方纏鬥多時，葬雲霄力氣将竭，劍招漸漸散亂，心急之時判斷有誤，一枚燕子翎趁虛而入，刺入他的腳踝，瞬間血流如注。葬雲霄不由踉跄一步，險些栽倒在地。
對方中的一人見此，暗道一聲好機會，手中兵刃随之遞出，堪堪得手之時，只覺身側刀風一劃，只覺虎口一麻，兵刃脫手而出。他擡眼一看，原來是馬車上那個年輕刀客出手了。
最光陰就明晃晃地坐在那裏，他們一行十餘人，怎麽可能沒發現他？只是他始終靜坐一旁觀戰，看着又不像對方的幫手，只好先防範着他，暫不去招惹。
不想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如驚雷閃電，實在是防不勝防。
蒙面人中有一個性子比較急的，見最光陰突然插手，登時叱道：“你是什麽人？”
最光陰拄着獸刀，冷聲道：“混世魔王程咬金，沒看出來嗎？”
那人反駁道：“程咬金是誰，沒聽說過！識相的話，就給我們滾一邊去。”
另一蒙面人當即斥道：“閉嘴。”此人看起來似乎是這一夥人的頭領，他上前幾步，立刀在手，一副戒備的模樣，道：“朋友，我勸你最好不要多事……”
他的話音尚未停下，只見最光陰身形錯動，刀風四蕩，同行十餘人連忙聯手禦敵，依然不敵，數招過後，已是折損過半。好在最光陰無意殺人，只是傷了他們的手腳。
最光陰将獸刀扛到肩上，不滿道：“你們的廢話實在真多，要不要接着再打？”
那頭領自知不是對手，只得下令撤退。一聲令下，一幹蒙面人便四散開了，須臾便消失在莽莽林間。
最光陰這一出手，葬雲霄才認出了他，道：“是你？”
最光陰應道：“嗯，是我。”說着，便從懷裏掏出幾瓶金瘡藥，抛給了他。
葬雲霄将背上的女子輕放在地上，娴熟地給兩人包紮好傷口，又将女子背了起來，朝最光陰點點頭，轉身離開。
“等等。”
绮羅生走下馬車，朝他們走過來，道：“我們不用馬車，如果不嫌棄，馬車讓給你們。”
葬雲霄一怔，又看向最光陰。
最光陰接道：“我們正準備徒步旅行。”見他仍有一絲猶豫，最光陰指了指他背上的女子：“她身中劇毒，時間不多。”
葬雲霄看着背後的女子，又看向最光陰二人，道：“此番大恩，日後再報。”随即背着女子登上了馬車，最光陰又将他們的行李卸下來。
那車夫見這兩人渾身是血，兩腳不由有些發軟，瑟瑟縮縮不敢靠近。
最光陰見了，便塞了一錠銀子給他，道：“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位大哥，請你搭把手，幫幫他們吧！”
車夫得了銀子，又聽葬雲霄說他們要去的是什麽幽夢樓，記得這是臨近州府裏一個極熱鬧的去處，也不是很遠，想必也沒有什麽危險，便應承了下來，見雨已經停下，便跳上馬車，馬鞭一甩，掉頭走了。
此地離迷谷尚有二十多裏地，最光陰與绮羅生沒了馬車，只得步行。好在他們原本就有此打算，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小蜜桃繞着最光陰轉了幾圈，催促他快些趕路。
“好了，別催。”最光陰取出繩索，将一部分行李綁在小蜜桃背上，剩下的讓绮羅生背着，自己又将绮羅生負在背上，讓小蜜桃在前領路，放開腳步便走。
愈近迷谷，山路愈是崎岖，到最後幾乎無路可走，最光陰與小蜜桃只好循着記憶中的方向在林間草上疾行。
绮羅生自幼習武，他的義父更是以腿功見長，在他的教導之下，绮羅生在輕功上可算是頗有造詣。
此時最光陰一路疾行，步伐間運起了武當的梯雲縱，身形如風，飄逸絕塵。绮羅生見了，也不禁暗暗贊嘆一聲：“武當派的輕功果然高明。”
如此又走了四五裏，兩人進了一處峽谷，只見谷中煙籠霧鎖，左右山壁如削。又走了一陣，竟來到一個巨石堆裏。
最光陰帶着绮羅生和小蜜桃轉了幾圈，無奈嘆道：“慕少艾又把門口這個陣給改了。”
绮羅生從他背上下來，打量了一陣，道：“此地似乎依照奇門術法布下的，要破解恐怕得費些功夫。”
最光陰嘟哝道：“這玩意我弄不來，麻煩啊！”
绮羅生正想說或許可以讓他一試，轉頭便看到最光陰雙手握成喇叭狀，放在唇邊朝峽谷深處揚聲大喊：“慕少艾，慕少艾啊，快出來救人啊！慕少艾啊……”
他這樣一通亂喊，難道不會惹惱谷中的主人？
绮羅生正擔憂着，卻見小蜜桃也跟着最光陰一同叫了起來，犬嚎人聲交織一片，峽谷中回音四響，百轉千回，餘音久久不止。
绮羅生一時間也茫然了。
過了一會，巨石堆中傳來幾聲響動，一個頭生貓耳的年輕後生從迷霧中走了出來，不悅道：“又是你，最光陰！你每一次來，都得這樣鬼哭狼嚎嗎？知不知道谷中還有別的傷號在？”
最光陰一見來人，不禁笑了，上前摸了摸他的頭，道：“阿九？都長這麽大了？人命關天，快些帶我們進去。”
阿九拍開他的手，道：“好啦好啦！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副急脾氣。帶你們進去可以，不過少艾會不會趕你們出來我可不敢保證。”
最光陰笑道：“沒關系，他不答應，我有辦法說到他答應。”
阿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哦，是嗎？”
阿九領着他們走出了巨石陣，又穿過一個山洞，頓時豁然開朗，好一片開闊平坦。遠處幾間房舍甚是齊整，屋前遍栽柳樹，左右還有幾個藥圃，裏頭栽滿了各種花草。
垂柳深處，支着一座茅草搭就的傘亭，石桌石凳，天然古拙。
亭子下面坐着一個人，身上穿着缃黃色的袍子，垂着兩道長長的白眉，面容卻像少年一般，清秀且俊逸。
慕少艾懶散地半卧在一塊石頭上，面前擺着一盤未完的棋局，手裏執着一粒黑子，一聲聲輕敲着石桌，見最光陰一行人走近了，也不擡頭。
阿九帶着小蜜桃走到他對面坐下，見他這副模樣，便笑道：“好啦，人都到了，別懶到連人也不看一眼。人太懶的話，可是容易變老的啊，少艾！”
小蜜桃附和般叫了一聲，朝慕少艾搖了搖尾巴。
慕少艾慢騰騰地坐直起身，将手中的黑子丢了回去，道：“又是你啊，最光陰。”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這一章裏的相遇應該是這樣的：
最光陰：o(*￣▽￣*)ブ 好巧啊，哈士奇！
葬雲霄：嗯？是薩摩耶。我這邊有急事，日後再敘。
最光陰：O(∩_∩)O好！
绮羅生：……（我一定是走錯劇組！）
至于迷谷那裏，我一直有這樣的錯覺，其實我寫的是少艾寵物店。=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