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萬安寺內

“是啊!”鷇音子笑着回答道,“你呢?怎會在此,別告訴我說你還在夢游?”

最光陰快步朝他走來,自覺口齒不夠伶俐,與他争辯勝算無多,便笑嘻嘻地轉移了話題:“師父,你身邊這位是?”

鷇音子輕輕一笑,也不繼續盤問了,指着坐在他旁邊的支離疏,介紹道:“這位是支離疏先生,你叫一聲前輩便是。”

支離疏斷然插口道:“別念前輩咒,你的徒弟也不行,我還想多活幾年!”

最光陰來回看着兩人,其實支離疏是誰,他早就記起來了,如今再看他與鷇音子相處時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心道看來師父能打聽到那麽多的事情,都是此人幫的忙。

“師父,你什麽時候認識這位前……這位先生的?”最光陰問道。

鷇音子幹咳一聲,道:“說來話長,這是一個很久遠很久遠的故事……”

“停!”支離疏與最光陰異口同聲喊道,話音剛落,兩人不由對望一眼,原來彼此是都深受其害的人。

鷇音子見好就收,含笑對支離疏道:“事情就拜托給你了,你也不好離開太久,還是早些回去,免得被人發現。”

“也對!”支離疏這便起身告辭,只見眼前黑衣拂動,人如魅影一般穿林遠去,轉瞬便不見蹤影。

“最光陰。”鷇音子看向他的好徒兒。

“師父,什麽事?”

“想必你也有話要問我,看這山色空濛,咱們師徒不妨在附近走走?”鷇音子招呼着他和小蜜桃,沿着溪流慢悠悠地往回走。

最光陰也知道眼下這種情況,行事須得多加小心,不能讓別人看到他們與支離疏同路而行,免得破壞了他們接下來的行動,于是他乖覺跟了上去。

“師父,支離疏這個名號,我以前怎麽沒有聽過?難道這是哪位高人前輩的化名?”最光陰的确有好些話要問,如今只剩他們師徒二人,小蜜桃雖能聽懂人言,卻也是個守口如瓶的,連忙把心底的問題都掏出來。

鷇音子笑道:“你所猜的離真相不遠。只是他的情況有些特殊,日後我再慢慢跟你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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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光陰對他的師父很是信任,連連點頭,又問:“方才你将什麽事情拜托給他了?”

“萬安寺衆人所中之毒的解藥,以他的身份和智慧,想必不會太難辦。”

最光陰眼睛一亮,如今最令他們發愁的,可不正是這個解藥的事情?

若支離疏能将它拿到手,以他們這邊的人手,與高塔裏的諸多高手裏應外合,攻破萬安寺不過是早晚的事。

他又問道:“可知道他們中的究竟是什麽毒?”

“十香軟筋散,幽夢樓之主的獨門毒藥。”

“幽夢樓?”

“怎麽,你也聽過?”

最光陰搖頭道:“只是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想不起來了。”

鷇音子不由嘆道:“你才多大年紀,為何記性如此之差?”

“不說這些了!師父,那咱們還等什麽,趕緊讓支離疏去偷了解藥,他是雲間侯身邊的人,想必要進入萬安寺也不難,等解了毒,咱們裏應外合,續緣他們不就能回來了?”

鷇音子笑道:“不急,我們還得等一個好時機。”

師徒兩人返回京城後,又将衆人叫到一起,先将解藥的事說了,又請绮羅生安排一些人前往萬安寺附近打聽情況,至于雲間侯府的事,還得請支離疏幫忙。

匆匆又是一日過去,兩邊的消息接連不斷傳了回來。

萬安寺內外又多了不少虎背熊腰,手持兵刃的西域番僧,想必絕代天驕已經有所察覺,這才會突然增強守備。

绮羅生內疚道:“是我的錯,我不該赴他之邀,讓他有了防範。”

鷇音子卻道:“此事與小友無關,絕代天驕既然能夠找上門來,又怎會不知我們是為何而來的?他理應有所防範,沒準還會設下陷阱,等着我們去跳,不過最後是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随後雲間侯府裏又有消息傳來,絕代天驕的胞弟禦宇天驕在陣前亡故,頭七還沒過,皇帝不留半點情面,直接頒下一道聖旨,将他們的長姐朝天驕奪爵免職,貶去皇陵,即刻啓程,不得滞留京師。

禦宇天驕的喪事便落到了絕代天驕的身上。當今朝廷雖是外族,禮儀制度與中原漢室有所不同,但喪葬之禮同樣繁瑣。此後數日之內,絕代天驕恐怕有得忙了。

得知此事時,連一路禪也不由笑了:“看來朝廷裏有人見不得他好!”

原本絕代天驕大可以以逸待勞,集一門三侯之力,在萬安寺內外布下天羅地網,坐等他們攻打上門,再将他們一網打盡。

如今他們姐弟三人一死一貶,絕代天驕又無兵權,勢力大不如前不說,恐怕自身也是難保。畢竟這世上總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他們姐弟三人都是剛直驕傲之人,昔日鼎盛時,恐怕就有不少人看他們不順眼,如今式微衰敗了,那些人會有怎樣的動作,也是可想而知。

這種境地之下,他手底下的那幫亡命之徒是否還會聽從他的號令,可就是兩說了!

支離疏趁機來到了萬安寺。他早就打聽清楚了,十香軟筋散雖是步香塵所有,絕代天驕卻不大信她,早早下令,讓這對兄弟分別保管解藥與毒藥。

遠遠便看到萬安寺內外一片燈火明亮,上百個西域番僧高擎火把,手提兵刃,把守着萬安寺的前後左右,絕不容許外人進出。

支離疏假借巡視之名,直接闖了進去,那些番兵知道他是絕代天驕身邊的人,而且深受他的信任,因此皆不曾有疑。

玄冥二老就住在寺內西側的一間小院裏,支離疏尋過去時,只有閻達一人在。支離疏知道他好酒,便用一壺好酒放倒了他,在他身上找到了解藥。

支離疏轉身出去,徑直來到高塔下方,正要進去之時,守在門前的一個小番兵突然飛快地朝他看了一眼,迅速又低下頭去。

支離疏也注意到了他,不由暗自吃了一驚,居然是羽人非獍!支離疏腳步稍頓,伸手指着他:“你,拿着燭臺跟我進去。”說完也不再多看一眼,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羽人非獍連忙應是,扮作一個小跟班,三步兩步一陣小跑,來到支離疏的身前,舉着燭臺為他開路。

二樓只有十餘名守衛,支離疏簡單說了幾句,勒令他們注意些,勿要吃酒取樂,免得誤了侯爺的大事雲雲,便讓他們各歸崗位去了。

兩人接着又登上了三樓,聯手解決了外面的守衛。羽人動作迅速,支離疏的手腳也不慢,幾個守衛接連倒下時,樓上樓下的人連半個都沒有驚動。

大概是沒有想到他們會有支離疏這個內應,絕代天驕把他麾下的高手都安排在塔外的周圍,留在塔內的都是他的親随,忠誠倒是很忠誠,只是武藝遜色了些,以支離疏與羽人的武功,根本不足為慮。只是支離疏不願打草驚蛇,這才會如此的小心翼翼。

支離疏讓羽人在外面守着,飛快打開牢門,将解藥交與素續緣等人,再同羽人繼續往上層走,如法炮制一番。

與此同時,鷇音子與绮羅生等人也解決了埋伏在客店四周的眼線,一行人出了京城,正往萬安寺方向趕來。

最光陰沒有跟着,他與百岫嶙峋兩人按照鷇音子的吩咐留在了京城裏,伺機在城中放火,拖拖絕代天驕的後腿。

高塔中,昆侖派與北辰世家的人被關在了四樓,而峨眉派的滅定師太和她的一幹弟子都在五樓。

滅定師太被擒之前,就已經傷了右臂,後來又與絕代天驕的人好一陣纏鬥,因此是傷上加傷,真氣一度岔亂,長途跋涉到了京城之後,依然沒有得到什麽醫治。

盡管他們随身也帶了些傷藥,仍是不大管用。

滅定師太畢竟是一派掌門,又怎會低頭求助,因此她身上的傷是一天拖過一天,一天重過一天。

此時她盤膝坐在地上,只見她顴骨突兀,面上隐隐透着一層灰青色,恐怕是大限将至之象。

她心中也是早有所覺,便将與她關在一處的幾個弟子叫到跟前去。

峨眉弟子人數不少,得她親傳的卻不出十人,靜玄為人最是寬厚,可惜武功已至瓶頸;暴雨心奴是武學奇才,怎奈性格乖僻,峨眉要是落到了他的手裏,還不知道會變成怎樣;餘下的幾個也是各有各的問題……數來數去,也只剩下一個廉莊,雖是年輕稚嫩了些,卻是一塊璞玉,雕琢幾年,早晚也能獨當一面。

可惜她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了!

“廉莊,你跪到我面前來,”當着衆弟子的面,滅定師太摘下了掌門指環,緩緩道,“廉莊,你雖是我最年幼的弟子,但你天資聰穎,若能勤學苦練,他日必有所成。日後你若能逃出此地,務必奪回倚天劍,重振我峨眉之光……”

“師父……”廉莊跪在她的身前,淚流不止。

另外幾名弟子也知道師父這是在吩咐身後之事,心中哀恸,又想着他們不知何時才能逃出此地,這掌門之位傳給誰又有什麽不同,因此皆垂淚不語。

暴雨心奴卻是十分出離憤怒,無論是資歷還是武功,他都是同輩弟子中的佼佼者,哪裏比不上這個只會哭哭啼啼的黃毛丫頭?

“師父,你恐怕是病糊塗了吧?”暴雨心奴突然冷笑道,随即身形一動,長臂暴漲,眨眼間已将掌門指環落奪到手中。

他嗤笑道:“廉莊入門不過一年,怎能勝任掌門重任?”

“逆徒!”滅定師太啞聲喝道,她固然知道她這個徒弟心術有些不正,但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敢當衆忤逆她,盛怒之時,左手立掌朝他拍去。

暴雨心奴不閃不避,反而迎了上去,和滅定師太交起手來。

事發突然,靜玄廉莊幾人一時有些發愣,很快也回過神來,接連跟着跳入戰圈,一助師父擒下這個犯上之徒。

只是她們并不知道,暴雨心奴年少時曾練過一些祆撒教的古怪法門,眼下他身上的毒早已被驅散大半,功力也恢複了七八成。否則的話,他又怎敢明目張膽地對滅定師太動手?

頃刻間,廉莊幾人沒有內力在身,武功也不如他,紛紛受傷敗下陣去。

滅定師太怒火攻心,咬牙一撐,渾身骨骼幾聲悶響,強行突破極限,一掌突如雷霆萬鈞而下。等暴雨心奴察覺到不妥時,早已躲避不得,被她一掌擊中前胸,倒飛着撞在鐵欄上。

這麽大的動靜,外邊的守衛早就聽到了,趕緊過來查看,見他們內鬥,氣得口中一陣胡亂喝罵。

暴雨心奴不願久留,連忙咽下喉頭一口腥甜,起身拍出幾掌,探手出去擰斷門上鐵鎖,大步搶出門外。

“喂!你要做什麽!回去!”那幾個守衛立刻過來攔他。

暴雨心奴出手狠辣,這幾人又怎會是他的對手?他很快便突破了對方的包圍,沖到樓梯口時,迎面撞見兩人,正是支離疏與羽人非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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