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熱海孤島

欹月寒只覺心頭砰砰直跳,她長到這些年,從不知道自己的來處,今日獨孤毒的一番話,無疑讓她看到了一線曙光。欹月寒強定心神,顫聲問道:“母親,您的意思……我還有親人在這世上?您帶我來這兒來,可是為了找尋他們?”

獨孤毒看着她眼中驟然湧現的淚光,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的确是為了此事才帶你來這裏。”

欹月寒激動得幾乎落淚,又問道:“可是……金獅國不是早就已經沒了,那我的親人……”

“不要急,聽母親慢慢跟你說,”獨孤毒拍着她的背安撫道,“金獅國是亡國了,但是金獅國的百姓還在,比方說峨眉派的那個廉莊。”

“我們一路跟着的那個丫頭?”

獨孤毒點頭道:“那個小丫頭是廉家後人,而廉家正是金獅國二皇子烈顏姑蘇的親信。”

話都已經說到這,欹月寒自然也猜出了癫不亂的身份。

獨孤毒又道:“其實你手臂上的獅子并非紋身。你也知道,孩提時的紋身,經過這麽多年不可能保存得這麽好。這是一種蠱,用至親的鮮血煉出來的,據說烈顏皇族的每個子嗣,無論男女,在其年幼時都會放入一只。血蠱入體,則金獅現,任何手段都無法抹去,即便斬去此臂,也會在身體的其他地方浮現出來。”

獨孤毒并非金獅國的人,當年她還沒嫁進姜家的時候,她的未婚夫姜回就已經戰死沙場,因此她對烈顏皇族內部的事情,所知道的極其有限。

她又感嘆道:“只怨我沒用,只認得這頭金獅子的來歷,至于你的生父生母,我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此番帶你來找烈顏姑蘇,也是寄希望于他會知道點什麽,更重要的是……當年金獅國破時,皇族幾乎被斬殺殆盡,月兒,你要有心理準備,或許他是你在這世上僅存的唯一一個親人了!”

“母親,我怎會怪你?若沒有你,恐怕月兒早就活不成了!”欹月寒撲倒在獨孤毒的懷裏,默默飲泣。

“莫哭,莫哭!”這些年來獨孤毒守着望門寡,一直沒有再嫁,早把自己當成是姜家的人。

姜回為國而死,他活着時,獨孤毒未能助他一二,已成終身遺憾,如今有幸遇到同為金獅國的人,她怎會袖手旁觀?

“母親既遇到了你,總要護你周全。”

另一間廂房裏,最光陰聽完意琦行的來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問道:“所以,你是為了那柄屠龍刀才追到這裏?”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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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光陰轉而看向绮羅生,故意道:“看來侯爺不放心你,生怕你賴債。這不?都追到這兒來了!”

意琦行雙唇緊抿,忍下心頭的不悅,搶在绮羅生接話之前,拿出一個長長的布包遞給廉莊:“物歸原主。”

“這是什麽?”廉莊稍怔,看此物長度,莫非是倚天劍?

“小心!”她伸手正要去接,最光陰生怕綠柳山莊的那一幕再次上演,連忙搶先一步奪入手中,跳到一旁,不讓他們靠近,背過身去仔細檢查了一遍,這才松了口氣,“的确是倚天劍!”

倚天劍算是滅定師太的遺物,最光陰确認妥當之後,便将寶劍交還給廉莊。

意琦行見他行事如此謹慎,時時防備着自己,本想嗤笑他幾句,但回想起過去種種,也覺得這些都在情理之中,便沉默了下來,不再多說什麽。

廉莊将倚天劍抱在懷裏,眼圈有些發紅,等擡眼看向意琦行時,已抹去了眼中的淚意:“多謝了!”

意琦行道:“此劍本非吾所有,姑娘不必謝我。”

“侯爺聽不出我說的反話?”廉莊扔下這麽一句,坐在一旁假裝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心裏嘀咕起來了,意琦行比他們來早一步,這裏的酒菜會不會有問題?

最光陰似乎看出她的疑問,連忙夾了幾筷子菜放到她的碗裏,趁機壓低聲音對她說:“這家夥眼下一心想要跟着我們,暫且不會耍什麽花樣,你且放心吃喝便是!”

他這邊話音剛落,便聽到意琦行問道:“此行吾僅是孤身一人,也別無惡意,只是希望能與諸位同路而行,才會貿然現身。”

廉莊聽了,險些被他這話給噎了半死,他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即便他們不同意,他也會一直悄悄地跟在他們的後邊?

恰好小蜜桃出去了溜達一圈回來,也說附近沒有發現和意琦行同路的人。

最光陰繼續跟廉莊咬耳朵:“他想跟便讓他跟,量他也翻不出什麽花兒來!”

廉莊也覺得讓他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妥當些,便向绮羅生點了點頭。

“意琦行,你願同行,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绮羅生代表幾人同意了他的跟随,又問道,“只是不知道過去你可曾來過這裏?”

意琦行答道:“我也是初次造訪,一切聽憑你們的安排便是。”

飯畢,兩路人并作一路,結伴繼續啓程,在越過茫茫沙漠之後,又将座下駱駝換成四匹寶馬。

一日策馬來到一片湖泊附近,廉莊道:“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咱們還是在湖邊歇歇腳吧?”

這一路因語言不通,路上的食宿都是由廉莊安排,此時聽她這麽說,其餘三人紛紛翻身下馬。

“這水不錯,我去看看能不能抓到魚,你們先生個火!”最光陰扛着骨刀,帶着廉莊和小蜜桃捕魚去了。

绮羅生和意琦行兩人拾柴起火,見最光陰他們還沒有回來,便坐在一旁說些閑話。意琦行說了些打獵的事情,绮羅生則說起了南方的水上風光。

那一片落霞孤鹜秋水長天的景色,聽得意琦行不禁嘆道:“此般景致,吾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绮羅生道:“我原以為你有意東山再起,如今聽你這話,你似乎有退隐之意?”

“想當年,吾姐弟三人心懷熱血,縱馬馳騁,一門三侯何其顯赫,可如今……平生雄心殆盡,手足凋零漂泊,自然生出了寄情山水之心,”意琦行深深地看他一眼,垂下眼簾,“不過……”

“小蜜桃,幹得漂亮!”

意琦行話未說完,便被最光陰這一聲哈哈大笑給打斷了。

原來是小蜜桃發覺有人跟蹤,趁對方不備之際,将兩人從遠處的蘆花蕩裏趕了出來。

“幾位且慢!老身母女二人并無惡意,還請聽我仔細說來!”獨孤毒将欹月寒護在身後,好聲好氣地解釋着,說到一半,幹脆将最光陰撇開,對着廉莊用金獅語叽裏呱啦地說了起來。

等意琦行和绮羅生聞訊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兩人不由對望一眼,發現對方也是一句都沒聽懂,只能相視一笑,站在一旁,等着看廉莊如何處理。

獨孤毒母女二人一路跟了很久,從中原一直跟到玉門關外,之前因為出關的路就那麽一兩條,她們只需遠遠綴着,根本不怕把人跟丢,因此一直沒有被發現。

如今深入金獅國境內,她們并不知道廉莊他們究竟是要去哪裏,會在哪裏停下,只能跟得緊些。

這麽一來,就被小蜜桃發現了。

“……我說了這麽多,如果你還是不信,想必你認得這個!”獨孤毒說到最後,将她身後的欹月寒推到面前,讓她露出手臂上的金獅給廉莊看。

“這我當然認得!”廉莊打量着欹月寒,忽然心念一動,又問了她的年歲,隐約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可是對着欹月寒的臉,她又疑惑了。

這姑娘也不知道練了什麽古怪的武功,好好的一張臉竟變成這樣,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廉莊只好說道:“我年紀輕,宗室的事情我不大清楚。既然你們也是為了皇子殿下來的,今後與我們同行便是,之前的事我權當什麽都不知道。至于這位姑娘的身世輩分,等見到殿下再慢慢問吧!皇族血脈凋零,如果能見到同族的親人,想必殿下也是高興的。”

獨孤毒連連稱謝,帶着義女也來到火堆旁邊。

最光陰将捕到的魚烤了,又取出幹糧清水,一行人簡單地将晚上這一頓對付過去。

廉莊心裏揣着事情,正想找個人說道說道,可意琦行總是跟绮羅生待在一處,廉莊只好将最光陰拉到一旁,将心裏的懷疑全對他說了。

最光陰不由驚呼:“你說那個怪丫頭是你獅叔的女兒?不是說他的老婆女兒都被殺了嗎?”

“你小點聲,生怕他們聽不見嗎?”

“沒事,這邊是下風口,他們聽不見的。”

廉莊道:“我也只是猜測,那位姑娘連自己的生辰都記不清楚,但是照年歲應該對得上。”

最光陰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做,真的讓她們跟着去?”

“不管怎麽說,那位姑娘畢竟是獅叔的親人,”廉莊皺眉道,“但我還是有些擔心,自古天家無親眷,誰知道她們心裏是怎麽想的,有沒有動什麽歪腦筋?”

“不止她們!”最光陰指了指意琦行的方向,“如果寶藏的傳說是真的,難道咱們這位侯爺不想分一杯羹?你仔細想想,如果他能拿到寶藏,回京城往上邊一交,沒準皇帝一高興,就把爵位還他了!”

廉莊嘟哝道:“還真是麻煩!”

最光陰笑道:“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你不是說癫不亂隐居在島上,有島就有水,意琦行我問過了,旱鴨子一只,餘下的兩個也不是什麽大高手。等到了島上,只要發現半點不妥了,大不了咱們直接動手,以五對三,還怕對付不了他們?”

“也是!”廉莊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原來他又把小蜜桃也算了進去。

他們所說的島名叫冰火島,位處金獅國最西端的熱海,此地氣候寒冷,島上又有地熱溫泉,因此得名冰火島。

金獅國地域偏北,冬天來得早,一行人來到熱海邊上時,都已經換上了棉襖。只見岸邊殘垣斷壁起伏,異常荒涼。

“怎麽走了這麽久,破房子見到不少,人影一個都沒有?”最光陰奇怪地問。

廉莊答道:“這些房子都是許多年前留下來的,過去金獅國的貴族都喜歡在這裏興建溫泉城堡,後來陸續打了幾十年的仗,火山也爆發了幾次,所謂貴族早成了一抔抔黃土,這裏可不就荒無人煙了?”

獨孤毒也跟着說道:“我記得這裏過去是不許平民百姓居住的,往南走一段,倒是有幾個村莊。如今熱海不再禁止漁獵,應該會有人過來捕魚才是。廉莊丫頭,我們再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一條漁船,送我們出海。”

“好!”

幾人往前走了三四裏路,終于在岸邊找到了一條漁船,只是看起來有些舊,想必有些年頭了。船上只有一個老漁郎,紮着頭巾,挽着褲腿,看不出是多大的年紀。

聽說他們要去什麽冰火島,老漁郎連連推脫,說他不認得路,只在近海的地方捕些魚蝦讨生活的。

廉莊只好許以重利,又說自己可以帶路,才讓老漁郎答應帶他們出海。

一行人登船之後,老漁郎解開纜繩,揚起了帆。

不知怎的,漁船剛駛出口岸就晃蕩了幾下,周圍也不見什麽風浪。老漁郎連連道歉,說是幾人身懷利刃,兼之器宇軒昂,他膽小,給吓住了,一時失誤。

好在漁船很快恢複平穩,在穿過一片亂礁之後,海平面上出現了一座小島。廉莊取出一只短笛,嗚嗚吹了起來。

漁船漸漸行駛至岸邊,随着笛聲不斷,海灘上有一人大步而來,身形高大,發色淺黃。只聽他朗聲笑道:“是小莊!你帶了誰一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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