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我一臉豪邁。

“丫頭,你慢慢兒地摘,別磕着碰着了。你摘吧,反正我老婆子也夠不着,摘完了給我老婆子留一些就是了。”老婆婆竟然是一臉慈愛,卻依舊是滿臉陌生地看着樹上的那個傻丫頭。

這麽看來,老奶奶可是一覺醒來萬事皆忘了啊?!

不妙不妙!

我卻是不敢亂撲騰了,小心翼翼下了樹來,謹慎地回答她老人家的話去,唯恐她一發怒告我個私闖民宅的罪名。

“奶奶,您不是有一群乖孫麽?怎麽會沒人給你摘槐花?”我啓發她。

哪知老奶奶長長地嘆了口氣,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神望着大門的方向,似乎是在艱苦地回憶着什麽。哀嘆了許久,她老人家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吓壞了,連忙給她轉移注意力:“奶奶,看看您的院子打掃得多幹淨!”

老人家慢慢地轉頭看着幹幹淨淨的院子,甚至,小徑上那絲絲條條的掃帚痕跡還淡淡地顯現着;她忽然有些激動,扶着桌子站起身子,驚喜地看着大門:“小蘿蔔幹兒回來了?是小蘿蔔幹兒回來了?”

我忽然有些心酸,看着她激動得顫巍巍地就要沖向門口兒的時候,連忙過去扶住她:“奶奶,誰是小蘿蔔幹兒啊?”

老人家也就滿臉傷感地停住了,嘆着氣走到大槐樹下,摸着樹皮感嘆着:“唉!人老了,就是容易亂想。小蘿蔔幹兒怎麽能回來呢?他去年就投了軍,到了大西北保疆衛國去了。還是我親自送他去的。那天,槐樹也是開滿了香香的槐花兒,小蘿蔔幹兒走的時候也是滿滿當當地給我摘了一籮筐……”

看着老人癟癟的眼睛裏充滿了感觸,不知道她是老了沒有眼淚了,還是堅強地認為孫子這樣做很對,眼睛裏沒有一滴眼淚。

我卻是淚流滿面。

我的江山,搖搖欲墜,貪官污吏見風使舵者或許遍布朝野,但是在最為淳樸的老百姓之中,在忠君愛國的老人家心裏,卻是這麽心甘情願地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若是在現代的那些時候,我或許會哂嘆,嘆一句民衆意識呆頓、不知翻身做主人,痛斥一番封建君主制;可是現在,我看着老人家眼裏滿是悲傷的倔強,我的心忽然被狠狠地刺了一刀:我現在就是她們的君主,是他們的女帝,是可以帶領他們走向強盛的一國之君,是她們可以托付希望的人,是她們願意為之努力奮鬥、全身奉獻的人!

我忽然有種複雜的情緒堵滿了心胸,不知道司馬無情此刻是在遙望着武當的方向竊笑,還是拿着奏折對着地圖上那些郡縣皺眉凝思?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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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可以欺騙我,可以利用我,甚至可以背叛我;但是,如果他辜負了這大洛江山的百姓子民,我慕容天雪就是拼死,也要去和他争鬥一場。

看着我滿眼的淚水,老人家卻是怔了一怔,伸手摸摸我的臉,好笑道:“閨女,好端端的,你哭什麽?我們家蘿蔔幹去了邊關,在鎮遠大将軍的帶領之下必定是要把洛國的威名打響,老婆子我很是為他驕傲呢!閨女,你家在哪裏?我看着你怪有種親切感咧,你要是沒地方去,不如留下來給我老婆子做個伴兒?”

我趕緊收住滿臉悲傷,心有後怕地看着老奶奶,思索着她那時而清醒時而懵懂的狀态,八成轉眼兒又不認識俺了,那到時候俺該多尴尬。

卻不想老人家說着便愛憐地挽着我的手,滿臉慈悲地說道:“丫頭啊,你長這麽個樣子,還有勇氣活到現在,真真是不容易啊……”

滿眼朦胧地看着老奶奶,俺只好跟着感嘆,活到現在,本王真是不容易啊……

卷一 梧桐樹招來一只大鳳凰 【022】本王臉皮有點兒薄

果然,以我過人的智慧,敏銳的洞察力,專業的醫學知識判斷出,老人家還真是得了老年癡呆,不過是間歇性的那種。

“孟奶奶,這麽說,您的大孫子土豆哥哥就這麽地為國捐軀了?”明遠眼淚汪汪地看着老人家:“哼!都是朝廷昏庸,也不知那個白癡女帝這會兒子是不是又下旨在選梧桐君。”

我極其挂不住臉地吭吭兩身,示意明遠趕緊去打一盆溫水來,好給孟奶奶試臉。明遠一聽積極地過去燒水了,留下我看着白青、墨歸沉默着。

原來老人家是孟氏夫人,也曾是小福人家。奈何昨年鎮裏征兵,兩個孫子都去參軍了,現在只有她一位老人家在家裏守着宅子。兩個孟氏子孫本來可以只去一個,留下一個守着家裏養老的,卻被縣衙上面以“征兵衛國,多多益善”為由征走了。孟奶奶也深明大義,送走了孫子。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上面還有人照顧了一下孟家,賜孟家忠良有了名望,才不至于孟奶奶一個人守着宅子受欺負。

但是她這麽大年紀了,一個人根本照顧不了自己。

弄明白了這些,卻又一個問題纏着我:“既然一年前有了一次大規模的征兵,為什麽現在梧桐君的選拔活動還辦得這麽轟轟烈烈?按理說适齡男子不是應該都給征走了麽?”

說着我狐疑地看着白青,為什麽他和他弟弟白炎都沒有被征走當兵去呢?

白青臉上有些義憤:“當時我也是滿腔熱血為國來,卻被阻擋了去。說是……”

“是什麽?”我看他吐吐吐他,莫非是當了逃兵不成?

白青微微有些臉紅:“上面說是貌美男子留下一部分以供參選梧桐君,那時候女帝還沒有登基,但是縣裏面已經在策劃這些活動了……”

我啞口。真不知我爹養着一幫子官員人衆有多麽地能揣摩,肚子裏究竟都是裝些什麽水啊!

卻也怪不得栖霞鎮的男子都是那麽地俊美。

要不是孟奶奶家的兒女們陽剛英武、忠心義膽,不是像他們這樣的百姓為國分憂,我的大洛江山估計也等不到我來收拾了。

我的心忽然間很是沉重。雖然我來到這裏還沒有鬧騰過什麽,還沒有做過什麽決定,但是,我卻已經欠了他們這麽多。

那就是一種天下在肩的責任。

看着我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墨歸好笑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像我是他的兄弟一般:“喂!朝堂上的事兒我們也管不了,我們就別在這兒義憤填膺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住下來,照顧好孟奶奶的衣居起食,也算是為我們的奇葩女帝分憂了。”

我憂傷地看着墨歸,表示他在女帝前用的“奇葩”二字很是奇葩。

“那奶奶同意我們住下麽?”我傻愣愣地看着孟奶奶,老人家要是今天留明天趕的,我那羞怯的臉面兒可是着不住的。

“留下!留下!你們幾個都住下!”孟奶奶此時很是熱情:“我的孫子也不在身邊兒,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們就是我最可愛的乖孫!”

“留下是可以,”白青揉揉鼻子:“只是別像下午那會兒我剛一進門,您就那掃帚拍我——”

孟奶奶呵呵一笑:“那還真說不準!人老了,有懵懂症,有時候就是分不清東西的!”

雖然這麽說,白青我們還是高高興興地收拾東西住下了。孟奶奶有時候的确是分不清什麽人事,傻呵呵的像個孩子,這樣也好,人太清醒容易感傷,有我們這一群奇葩在這裏照顧,老人家的院子裏經常是笑聲漣漣。

而我,在這一陣子的觀察中也漸漸發覺這個白青似乎是徒有其表牆頭草,一會兒糾結着要不要投奔了弟弟去選梧桐君,一會兒又擔心女帝真的跟那胖家丁說的那樣很胖很沒品。

這不,這天他拿着一張紙過來找我:“天雪,你看看這上面說的,你說我要不要去看看。”

什麽東西?正在曬槐花的我騰出兩只手接過來看,原是一張告示。現在正是人間四月天,栖霞鎮繁花滿樹很是美麗,便有不少風雅之士整那什麽以詩文會友之類的酸腐游戲來,這裏還貼出告示以示衆人了。我自是心思不在詩文不感興趣,但是此刻看着白青微微期待的樣子,我很無邪地笑了:“你想去便去啊!”

“可是,”白青果然尴尬了:“可是我不會吟什麽詩文。”

我嘴角一撇:“那你還拿來問我作甚?”

“可是我想去。”白青猶豫的樣子很是不配合他魁梧的身子:“但是我又怕被人家邀請作詩做不出來會出醜……哎,天雪啊,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那個人模狗樣的炭公子麽?這樣的風雅詩會,他肯定要參加的!你就去給我做一下陪襯吧!”

自從我住了孟奶奶家,距離那邊兒的譚公子府邸很近,但是這幾天一直沒有見過他本尊,所以一直念念不忘。于是,譚公子就在白青、墨歸一幹人的羨慕嫉妒之下被喚作了“炭公子”。

哦,那白青這麽說……

“這麽說,詩會上會有很多帥哥了?還是才貌雙全的那種?”我眼前潔白的槐花一點點變成粉色的,也不計較他那一句陪襯了。

“嗯嗯,不僅會有譚公子,還有別的很多參選梧桐君的公子,各有千秋的那種!”白青一看我上鈎便來了勁兒:“這樣一來,也會有很多美女前去參加欣賞,那麽,我……”

“我說你這麽急切來着……”我嘿嘿一笑:“我黃天雪這麽一個大美女站在你面前,你怎麽從不表示一下欣賞,讓我還以為你有龍陽癖的傾向呢!”

卷一 梧桐樹招來一只大鳳凰 【023】毛毛蟲何其煩人也!

看着我并不猙獰的眼神兒,白青卻依舊後退了兩步:

“咱先不說你臉上那塊兒胎記……額,你別擰我!嗯嗯我知道那是假的!但是就你動不動就擰我這一點兒,我就看不上,哪有女孩子家家的動不動踹人家一腳,水人家一把的?女孩子要穩重端莊……要不是那天聽胖家丁說女帝很胖很醜很沒譜,我也不會想着在這裏找一個賢淑姑娘嫁了……咳咳,娶了算了。”

我低頭看看我那楊柳腰肢,我的心不能平靜了。果然,一句不知哪裏來的“女帝喜胖”經過這些人的這麽一傳,就變成女帝很醜很胖很沒譜了。

白青看我不出聲,還以為我在忏悔,便想着趕緊趁機引我從善:“我說的對吧?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就應該斯斯文文、文文靜靜、靜若處子、子虛烏有……呸!這些天就跟你學會貧嘴了!對了,這個毛病,你也得改了。就像上次明遠一句話指出了你的錯誤,你竟然搬個凳子跟了他一個時辰在他身後滔滔不絕,吓得明遠這幾天都不敢在你面前張嘴。”

這時候明遠悄悄地從我們身後穿過,我叫住:“明遠親,你方才做什麽去了?”

卻只見那孩子渾身一哆嗦,“噌”地一下就往大門方向跑出去了,邊跑還邊喊了句“我出去買菜不用跟着我——”

我嘆氣,唉,我又不是唐僧。(唐僧在一邊兒念了句阿彌陀佛:女施主,你這樣想是不對滴!我雖然很是啰嗦,但是我沒有搬着板凳攆着人家啰嗦吧?怎麽着我也是騎着白馬跑滴吧……好吧打住,唐大哥我錯了,您趕緊停!)

白青滿意地朝明遠點點頭:“還有昨天,墨歸兄就在你爬樹的時候好心提醒了句‘樹上有毛毛蟲’,回頭你就不知在哪兒捉了足足一口袋毛毛蟲放到墨歸的房間的床鋪裏;你可是不知道墨歸兄那麽潇灑之人,卻是最怕帶毛的蟲子吧?你這可是讓墨歸兄很是悔恨自己為什麽要操心你的事兒,這不,他現在還在樹下坐着反省呢……”

我轉過頭看看,大楊樹下,墨歸一身白衣、一張小木桌、一壺槐花茶很是詩情畫意,不協調的是他一直渾身扭動着:一會兒伸着左手撓右肩,一會兒伸着右手撓左肩,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兩只手全拿出來渾身上下不舒服地撓啊撓的。

我在想,要是我離他近一些,估計能聽見他問候我列祖列宗的吉祥話來。

啧啧……原來毛毛蟲竟是無敵癢癢大将軍……

白青無奈地看看我:“黃天雪小姐,在下很是感激。”

“唔?”我驚訝地看着他:“你感激什麽?那個破詩會的舉辦者?”

“感激您對我是這麽地慈祥,感激您是這麽地溫暖,感激您沒有主動來傷害我……”白青此刻一副小受的樣子讓我很是手癢癢地想……

“天雪。”身後傳來一聲深沉的呼喚,我轉頭看去,卻是正撓成一團兒的墨歸,只見他白衣衫已經微微有些發皺,我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頭。

“你必須陪我去看郎中!知不知道我受不了了!你那什麽艾蒿止癢的法子對于這些厲害的毛毛蟲來說根本就不起效,啊~~~”我眯着眼睛看着爆發了的墨歸,心中無比傷感地嘆了口怨氣:好端端的一個飄逸帥哥,竟是給毛毛蟲折磨成這樣。唉,毛毛蟲何其煩人也!

但是,我正義的憤怒他是聽不到的,片刻之後,我就被墨歸駕着朝鎮子東面兒的老中醫那裏走去了。

臨走還看見白青在那兒糾結着參不參加詩會痛苦的樣子。

栖霞鎮很大的,墨歸這麽地拉着我往東面走,我表示真的很累,尤其是身邊兒的墨歸還跟神經病似的一路抖着身子撓癢癢,看得我那叫一個心碎。

“我說,咱能不能消停會兒,沒得讓別人以為我虐待你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墨歸一臉委屈地看了看我,那眼神兒似乎是在說……

“黃天雪,你以後再這樣沒大沒小整天惡搞,看我不告訴師傅去!”墨歸憋了半天,竟然是動的這個心思。

黃天雪我自然是哈哈大笑,墨歸啊墨歸,好歹您也是一代飄逸美男,是沉山真人的弟子,你居然給我整出一句回家搬救兵的話來,您這不是逼我笑話你麽?

“我說,師傅他老人家看見我還有種抱頭閃人的沖動,他老人家哪裏有心思來管你這檔子事!再說了,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又老是閉關修煉,你找他還是再等個把月吧。”我看看滿臉沮喪的墨歸,算了,我還是給他點兒面子:“好啦,這次是我不對,下次再也不整你了。”

“別!別碰我!”墨歸急急地打掉我要扶着他的手:“誰知道你的袖子裏又藏着什麽東西!”

于是我的手就尴尬地停在了那裏,我表示,我這次真的沒有動歪心思。

這時候,卻是有一只馬車飛快地往這邊兒飛奔過來,我一時間就要拉着墨歸閃開,但是動作卻是太慢,眼看着車轅就要擦身而過,墨歸卻是敏捷地抱着我閃身一旁。

呼呼——好險!

我看着凝眉的墨歸,卻是一下子蹦離他一米之外:“喂,你,你不是要把那癢癢病傳染給我吧!”

墨歸皺眉:“這就是傳說中的譚公子?大街之上,馬車奔跑得那麽快,不怕傷着了行人!”

我驚訝地轉頭看着馬車的方向:“這竟是譚公子的馬車?”又疑惑地回過頭看着墨歸:“你怎麽認得?”

“哼!”墨歸一臉不屑地瞪着我:“要是等着你去調查,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了!”

卷一 梧桐樹招來一只大鳳凰 【024】你渾身不癢了?

後面的半個時辰墨歸的臉都綠了,他現在一定是後悔死了自己為什麽要在看郎中之前說那是譚公子的車。

偉大的神英女帝黃天雪,我,一聽那是譚公子的車子,立刻眼前冒桃花,我想我那一張半是天使半是魔鬼的臉上一定是寫滿了急切:“啊——是小譚譚回來了!啊——我要回去拜訪他!”

于是,我再也不顧渾身癢癢的墨歸會不會傳染給她,便一把拉住墨歸的袖子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天雪,我會把癢癢傳染給你的——”墨歸好心滴提醒。

“沒事兒,我有抗體。”

“唔……天雪,你這樣跑是不雅觀地——”墨歸不死心。

“沒事兒,譚公子在車裏看不見。”

墨歸想不出什麽了,我卻忽然停下來思索着:“墨歸,我這樣去見譚公子是不是太冒昧了?”

墨歸終于緩過神兒來:“你總算意識到了。咳咳~~你一個女孩子,跑起來竟然是這麽快~~~”

看着我一臉思索的認真樣子,墨歸繼續引導:“是很冒昧的啊!那麽一個沒素質的極品,你犯得着麽?”

我搖搖頭:“我是說,我要不要回去洗把臉,畫個妝再去?”

墨歸一聽怒了,一把拉着我的小胳膊:“黃天雪!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色迷迷!你一天到晚腦子裏都想些什麽東西,難道大洛江山還不夠你操心的嗎?!”

我疑惑地看着墨歸,他的臉上有些怒其不争的傷痛,奇怪,我出來本來就是以玩兒為主的,你急個什麽?再說,我幹嘛那麽拼命,司馬無情的探子說不準就在周圍晃蕩,我這樣不管是出于本性還是做給他看你不覺得我很善良麽?我這麽體貼地讓司馬無情去放心、去治國,有什麽不妥麽?

啧啧……我多麽地為人着想啊!

司馬無情,你不就是想看到這樣的慕容天雪麽?

墨歸看我眼睛裏微微有些濕潤,便也語氣軟了下來,哈哈,女人的眼淚果然是最好的武器。

“唉——走吧。妝也別畫了,要去就這麽樣子去。”墨歸真小氣:“反正他也是趕回來參加那個什麽破詩會的。”

原來詩會就是在今天啊!那參加個詩會你這麽動怒幹嘛,這不正是接近譚公子等諸上流社會裏風雅公子的機會麽?

不滿地看了墨歸一眼,卻發現他平時裏桀骜潇灑的目光裏此時竟微微有些傷感,我很是疑惑,想去分辨其中蘊含,他卻已經恢複風輕雲淡。

“哎?也對啊——喂,花癡女,我們可以借這個詩會來接觸那些個梧桐苗苗啊——嗯,我真聰明。”墨歸此時居然自顧自地感嘆着。

我很是不滿地看着他,這個人,不僅情緒轉換這麽快,連臉皮都是可以忽厚忽薄的。好吧,我還是不跟你計較。

“那你渾身不癢了?”我看着此時已經恢複一臉歪想的墨歸。

“被你這麽一氣,我倒是渾身舒坦了。”墨歸已經自戀地撫一下頭發,風度翩翩地走在前面了。

吓!什麽人麽!

跟着墨歸一路踢着石子到了家裏,孟奶奶跟明遠在那裏開心地看着買回來的一只小烏龜,在水缸裏一會兒伸伸頭一會兒又縮回去,簡直萌死了。

這邊兒,白青卻已經青衫偉岸,白绫束發地打扮好了,我看着,啧啧……那口水嘩啦啦地。

那邊兒,墨歸依舊是一身白衣飄飄然,哇——墨歸不撓癢的時候真是神仙模樣啊!

而我……

我渾身上下一件短打衣服,臉上一塊兒紫胎記,真真是卑微到家了。

要是真正的慕容天雪回魂兒,看見我把她這麽一個傾世容顏糟蹋成這個樣子,還不憤怒地過來殺了我。

額……那也是殺了她自己吧……

正要回去恢複女裝梳洗一番,墨歸一臉不悅地叫住我:“你是想扮成男裝被抓去伺候很沒品的女帝呢?還是要妝成女裝吸引一堆蜂蝶兒啊?”

我當然是要裝扮成女的啊!額,我本來就是女的啊!還是一美女。

白青在一邊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天雪,你這次去主要是來襯托我們的,這次我們得再在自己玉樹臨風的形象上再增添學富五車的印象給大家看看,你一個估計大字都認識不得的丫頭,還是低調些為妙。”

大字不識的丫頭?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見過學富八車還拉不完的不識字丫頭麽?你們見過會說中英韓三國語言的不識字的丫頭麽?

雖然這些在這裏真的用不大上。

要是擱在現代,姐這理化生搞不清的後進生還真不敢開腔;但是,這古今中外小說看多了順手偷來一些詩句賣弄一下,姐的臉皮還是扛得住的。

于是,我也就不再急着去換什麽妝扮了,盯着白青看了好大一會兒,我終于壓抑住了心頭那一腔怒火。哼哼,本王可不是靠色相來混江湖的,事實會給你證明我不僅是一只花瓶,還将會是裝了一肚子墨水的花瓶。

額,那不還是一只花瓶。

墨歸看着氣呼呼的我笑了,笑得不出聲,挑起的眉毛卻似乎是在暗示我尹白已經把我的糗事都告訴過他了,好像我的智商,能識得幾個字就不錯了。

好吧,整天在宮裏鬥蟋蟀、搭戲班的神英女帝,也就這麽點兒本本事了。

暗淡地跟在兩大美男身後,街上的女子們嫉妒的眼光幾乎要把我殺死了;尤其是那幾個坐在牆頭下面嗑着瓜子唠嗑的大嬸兒,啧啧,那眼神兒,絕對比我制造的無敵柴火團兒殺傷力強大多了。

卷一 梧桐樹招來一只大鳳凰 【026】滿含詩意的商機

栖霞鎮的西面,那可是山清水秀風景美,早就聽孟奶奶說傍晚的時候,在這裏會看到落霞與孤鹜齊飛,雲霞似乎要停留在這裏不走,所以才叫了栖霞鎮。

可是這會兒,過了清晨,還沒到晌午,看不到雲霞,卻是看見青山綠水環繞的一處青草爛漫的盆地之上,莺莺燕燕的妖童豔女幾乎比雲霞更為燦爛。

啧啧……這叫什麽詩會,這簡直是廟會。

白青看看這陣勢,底氣果然更足了,偉岸的身子抖了一抖,抖了又抖,終于滿意地昂首闊步朝人群中央走去。

我看看墨歸,他沒有跟随着過去的意思,還好,還有一個沒有膚淺到家。

墨歸微微皺着眉,看着一群群華服麗人熙熙攘攘,又轉頭看看我:“天雪師妹,你不覺得我們的打扮還是太寒酸了麽?”

正激動地看着滿場子帥哥美女流哈喇子的我經他這麽一提醒,額,貌似有那麽一點兒:“不是說我要給你們作陪襯麽?你這麽帥,往這兒一站就是了,是真名士自風流嘛!”

可不是,有好多風度翩翩的男子,羽扇綸巾,很是潇灑氣派。

也有好多家境一般的男女,卻也是開開心心地指指點點。

墨歸看了一圈兒,拉拉正在滿眼冒光流口水的我:“我觀察了一下,這裏大概又三分之一的富貴孩子,天雪,我可得警告你,這是一個發財的絕好時機。”

什麽?發財?本王有些錯愕地看着墨歸。他不是一個修道人麽,咋個還有這麽敏銳的商業意識。

至于本王為什麽沒有先想到……咳咳,本王只是小小地欣賞了一下藝術,耽擱了,你們知道,我不是一個很注重錢財的人。

但是聽到可以發財,我還是樂颠颠兒地看了一圈兒,果然,這些人有跟班兒有轎子的,不差茶水零食,再說了,我要是來賣茶賣水也賺不了幾個錢。我要……

轉頭看看墨歸,他正在凝眉思索。這可是商業機密啊,我把他拉到一邊兒,悄聲問道:“你可是嗅出什麽商機了?”

“虛榮心。”墨歸一臉神秘。

哈哈!真是本王的好師兄啊!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丫丫的,這麽多賣弄風騷的公子哥,又有幾個是真正的風流潇灑滿肚才華!再加上他們想要出頭的“上進意識”,我黃天雪哼哼一笑,仿佛看到了一群衣着光鮮的草包急急地給我塞銀子要東西。

切!乃們不可胡思亂想之,我黃天雪要賣的可是技術含量很高的東西,朝墨歸心領神會地一笑,就這麽定了!

于是倆人也不管白青擠到哪裏去了,匆匆反身回去準備。

在家裏吃完午飯,孟奶奶有些清醒,感嘆着自己家裏都沒有人可以種田了,卻又到了收賦稅的時候,這錢只出不進,算算也沒有多少積蓄了,就拿出一副手镯叫我們上街去變賣。

我們有些黯然,明遠在那兒安慰着老人:“奶奶不用擔心,明遠最會砍柴了,等下我就去山裏砍柴回來賣,一定可以攢夠的。”

孟奶奶憐愛拍拍明遠的肩膀:“好孩子,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奶奶怎麽舍得你去,受傷了可怎麽辦?好好鍛煉身體,将來還要為咱大洛做貢獻呢!”

我有種想哭的沖動。

丫丫的,等着吧!一會兒我就要去賺錢,賺這大洛國的錢!那個什麽奇葩女帝,治理的這叫什麽國家,這麽好的老人家孤苦無依的,兩個孫孫兒一個戰死沙場,一個還遠在邊疆;白青兄弟不就是長得帥了些,就雙雙留下來不幹正事兒?

怒火中燒地罵了老半天這個洛國的破朝廷,墨歸背着大簍子出來了,我有些驚訝:“師兄,我們又不是大洛詩文三百首,拿幾卷紙就夠了,賣個詩有必要整這麽多東西出來麽?”

墨歸神秘一笑:“等着瞧好兒吧!”

七拐八拐,卻是沒有到鎮西,我奇怪地看着墨歸:“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不知道了吧!”墨歸一得瑟,從懷裏拿出幾張紙來給我抖抖:“這就是你剛才陪孟奶奶聊天的時候,我做的十首詩。前面有個印務店,我們先去印出二十本來。”

我不解:“為什麽印出二十本啊?現在已經有了印刷術了?”

“這是戰術。”墨歸微微一笑:“在道莊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三師兄啊?這些都是跟他學來的。他便是當年叱咤大洛的商業奇才,那時候你還沒出生。”

我白了他一眼,我沒出生,你不是也還沒出世。

“啧啧……那三師兄得多有錢!”我嘀咕着:“那三師兄現在人呢?怎麽沒在莊裏見過?”

墨歸隐秘一笑:“早些年的時候,先皇還在問道,又一次邊關打仗,國庫吃緊,三師兄便大義凜然将全部将全部家當捐了出來,之後便棄商問道,跟了師傅門下。現在,三師兄怕是雲游四海去了吧!”

這個……我總覺得該不會一個大義救國這麽簡單。其中怕不是有什麽隐情也說不定。但是沉山真人真的是一介真人,手下竟有這麽多的能人異士,還心悅誠服于他老人家。

怪不得墨歸這麽有商業頭腦,連我這現代人都自嘆不如。原來也是熏陶出來的啊!

在印務店呆了一個時辰,我們終于出來了。我看着那二十本小小的油印冊子,雖然遠遠不及現代印務,倒也是省時省力,真真不錯。

“你怎麽知道前面有家印務店?”

“等着你去調查的時候,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了。”墨歸又是不以為然地甩出這麽一句話來。

卷一 梧桐樹招來一只大鳳凰 【027】坑他一爹

本王不計較你這樣三番五次地揶揄我,本王到時要看看,看看你這所謂的十首詩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忽悠人的。

墨歸手裏的那幾頁宣紙上,飄逸的字跡很是潇灑,只見第一首是以“梧桐”為題,小詩寫得倒很是華麗。我瞥了墨歸一眼,喲,看不出這孩子還有這份兒能耐。

墨歸看着我的歪笑,清朗的眉目裏寫滿了警惕:“你別多想,我只是應景而已。”

我又不是那麽膚淺的人,怎能看不懂你這膚淺心思?我嘿嘿一笑,接着看下去,之間上面分別有以“蘭花”為題、以“秋菊”為題;以“流水”為題等種種常用到的,詩風也是華麗麗地拐着彎兒往梧桐君身上贊頌。

啧啧!這厮!我不禁饒有趣味兒地打量了一下墨歸,這家夥要是在人群裏,絕對不是省油燈。此時也體會到了尹白作為沉山真人的弟子,怎麽會是那麽阿谀奉承的一副佞臣德行,原來這些小弟子早已經被真人那些各色極品師兄弟子給熏染壞了。

所以,真人,您沒事兒還真該好好閉關修道,要我說您就甭出來了,不然你的這些個弟子一個個都被您調 教得像正經八百的道士一般,我該多麽無趣!

看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卻是以“青山”為題,只見上面寫道:

白泉青山日欲斜,綠草紅樹染雲霞;

游人不管暮色晚,猶向桐君贈詩帕。

我終于忍不住笑了:“墨魔鬼師兄,您這不是赤 裸 裸地誇咱們白青的麽!竟是連名字都嵌進去了!啧啧,真有心思!”

墨歸嘿嘿一笑,一把給我搶過來:“這是特別為白青寫的,這一首自然沒有印上。知道為什麽非要定制二十本的原因。又不明白了啊?唉!何其呆笨!”

看着墨歸一臉有把握的樣子,我也就悄悄收起不解,在路上聽了他的絕妙主意後,我簡直是迫不及待。最後換了一副狗腿子樣兒,跟着他雄糾糾氣昂昂地朝鎮子西邊兒走去。

果然,午後三點多的樣子,正是那什麽所謂的詩會的繁盛時期,一堆堆一群群在那裏慷慨激昂着,也少不了好多臉紅脖子粗的。

廢了老半天勁兒,終于看見白青正在那裏伸着脖子看着人堆中心。

“過來!”我一把把白青揪出來,白青一看是我,一臉的郁悶:“哎呀!你和墨歸去哪兒了?明明知道我不善詩文,白白浪費了我兩次露臉兒的機會!唉!墨歸兄說話不算數啊!”

“不算數?”我嘿嘿一笑:“快去接着下一個題目!”

“啊?”白青還沒反應過來,這一堆人群裏已經在出下一個題目了,有人用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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