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一個親吻

路越凜腦子裏像鑽進一團棉絮,他不知該如何作答,也許短暫地失去了語言功能,他沉默了。

很久後,遠處傳來救護車聲,路越凜背着林方歧往小區外走,他的沉默讓林方歧郁憤難平,林方歧疼得頭腦不清晰,他張口重重地咬住路越凜的肩膀,路越凜悶哼一聲,還是沒有開口。

像是要把痛感一并傳遞過去,直到兩人走出大門,醫護來攙扶林方歧,要将他轉移到擔架上,林方歧才松開嘴。

“是你撥的急救電話是嗎?”救護人員向路越凜确認信息。

路越凜點點頭。

林方歧被推上了救護車,他閉着眼,路越凜跟着坐了上去。

“患者還清醒嗎?”救護人員查看林方歧的情況,林方歧睜開眼,嘴裏應了一聲。

“具體是哪個位置疼痛,可以給我指一下嗎?”

林方歧慢慢挪動手,将手指在了疼痛的部位。

“有沒有想吐的感覺?”救護人員又問。

林方歧閉上眼,輕聲道:“有點。”

“今天有吃生冷的東西嗎?”

記憶中閃過晚上吃的那頓日料,林方歧點了點頭。

救護人員不再問了,林方歧閉着眼任她撥弄,路越凜看着林方歧忍痛的表情,他瞥向護士,問:“是腸胃炎嗎?”

“猜測是急性胰腺炎。”

救護車呼嘯駛向醫院,林方歧疼得面色發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路越凜伸手想擦他臉上的汗珠,又收回了手,在無聲中撫上疼痛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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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歧下了狠勁兒,肩頭可能已經被咬青了。

路越凜沉默良久,林方歧的問題并不嚴重,做了相應措施後,護士就小聲聊起了別的話題。

“還挺能忍的。”護士突然說。

路越凜轉臉,狐疑看她。

護士道:“他一路也沒哼哼一聲。”

路越凜目光轉回林方歧臉上,汗滲濕了林方歧的頭發。

“有紙嗎?”路越凜問。

“啊,有的。”護士扯了兩張紙遞給路越凜。

“謝謝。”

路越凜将紙折起,慢慢貼在林方歧臉上擦掉他流出的汗水。

林方歧掀起眼皮,光下,他的臉被照映得十分清楚,路越凜瞧見他眼角輕微的紅意。

路越凜避開他注目的眼神,一言不發地專心擦拭,輕柔地像是在對待什麽易碎的珍品。

越是這般親近,越是讓林方歧不可忍受,他轉過臉,不肯讓路越凜擦了。

路越凜手一空,頓了一下,縮回了手。

到達醫院前,沒有人再開口,林方歧很快被推進了急診室,路越凜的視線被護士拉起的床簾擋住,護士轉身沖路越凜說:“家屬先去繳費。”

路越凜點點頭。

他拿着繳費單去大廳繳清,再回到急診時,林方歧做了B超,已經确認是急性胰腺炎了,醫生給他上了鎮痛解痙的藥物,林方歧面色好轉了一些,看上去像是睡了過去。

“他屬于輕症,藥物治療就可以了。”醫生向路越凜叮囑:“今晚先在醫院觀察一晚,要是有情況,你馬上告訴我們。”

路越凜颔首。

“陸醫生,來了個大出血的病人!”此時有護士大聲喊,醫生聞言,跑了出去。

床邊只剩下路越凜一個人,急診嘈雜,什麽聲音都有,路越凜站在床邊,半拉着的床簾給兩人隔絕出一方天地。

此番情境,路越凜又想到來時林方歧那兩個問題。

林方歧是如何察覺的,他又是為什麽會詢問?

路越凜想盡力避免事情向錯誤的方向發展,可失控程度仿佛已經超過了他的預計。

止疼藥雖然在慢慢奇效,但林方歧在隐隐的疼痛中依舊睡不着,他睜開眼與路越凜的目光相撞。

兩人都沒開口,氣氛詭異地凝滞了。

“你可以回去了。”林方歧說:“謝謝。”

他像是忘記了來時問出的問題,也忘記了路上發洩的啃咬,疼痛感減輕,心頭的郁悶也跟着平複不少,林方歧不想再糾結路越凜到底是或不是了,不管是不是,都和他沒什麽關系,林方歧不想探究了。

去他媽的gay,去他媽的直男,去他媽的路越凜。

“冷嗎?”路越凜沒正面回應林方歧的話。

中央空調的溫度打得低,林方歧的床位就在風口之下。

林方歧沒吭聲,路越凜徑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過問,路越凜這态度又讓林方歧一陣火起。

“你總是這麽愛玩暧昧?”

“暧昧?”路越凜反問。

最後一點僥幸被徹底推翻,路越凜确定林方歧一連串問題後的原因了。

他的中斷确實為時已晚。

“滾。”林方歧低聲道。

“所以你是,對嗎?”路越凜省去關鍵詞,但他倆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明天搬走,”林方歧道:“謝謝你今晚——”

他繃着一根筋,事實上一長段話對林方歧來說實在艱難,林方歧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懈可擊,但他越是如此,路越凜越是心如刀絞。

理智總是會在激蕩的情緒下崩盤,路越凜鬼使神差,道:“我是。”

林方歧兀然頓住,剩下的話堵在喉口。

他目光灼灼,看向路越凜,路越凜坐在背光的位置,但表情也是清楚的。

“呵,”倏爾,林方歧笑了笑,“真是死渣男。”

“你說什麽?”路越凜伸手攥住林方歧的下巴讓他不能側頭避開自己,“死渣男”這個詞在今晚反複出現,不可能沒有緣由。

林方歧避不開,幹脆就不避了,他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相親嗎?”

路越凜終于把事件連貫起來,也終于明白了林方歧今晚的異樣。

見他沉默,林方歧更加坐實了路越凜的罪名。

誰料路越凜卻道:“你為什麽要在意我相不相親?”

林方歧未答,路越凜繼續道:“你喜歡我?”

“誰特麽喜——”林方歧被戳破心思,憤怒難當,他聲調揚高,路越凜捂住他的嘴。

“噓。”路越凜制住他。

林方歧表情難看,此情此景,他連反抗的力量也沒有。

又是一口,林方歧咬住路越凜掌根。

路越凜眉心一皺,悶哼一聲。

“林方歧,”路越凜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林方歧沒有松口,咬得更重。

他的臉上氣出了紅暈,像只發狠的狗崽子。

路越凜忍了又忍,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驟然斷裂。

另一只手将床簾整個拉上,路越凜雙手捧住林方歧脖頸。

力道不輕,簡直像是被激怒後要來一場暴打。

林方歧下意識閉上眼,依舊沒松口,溫熱柔軟卻貼在了側頸上。

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反倒是路越凜低聲說:“我沒有玩暧昧,我只是控制不住,想對你這麽做。”

林方歧睜開眼,他偏了偏頭,身體的感官告訴他,側頸上的溫熱是一個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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