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撫
撒吉是岱欽派到沈鳶那兒去的,沈鳶身邊出的大事她都會向上禀告。今天議事結束後,撒吉前來求見将紮那的事情說給岱欽。
岱欽原以為,小王妃見到他會主動提及這件事,但她卻若無其事只字不提。所以才有了他的主動問話。
只是他不明白沈鳶此刻的回應。
岱欽注視她,眉心因為疑惑不解收攏起來,拉扯劍眉斜飛凸顯精亮雙眸,威嚴冷峻更添幾分。
這副樣子讓懷裏的沈鳶放低了聲音:“妾以為您是因為卓雅哈她們沖撞了紮那,想要懲處她們。”她請求岱欽:“她們并非有意,撒吉也已經教訓過她們,不會再有下次。”
岱欽沉默少許,回應:“我不會責怪她們,你可安心。”他盯着沈鳶,臉色說不出的陰沉:“還有呢?”
還有什麽?沈鳶不知道自己還要說些什麽。他明明什麽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來特地問她,她自問沒有做出任何不當之舉。
“妾只是去救卓雅哈,其餘的什麽都沒做過。”沈鳶解釋道,挺直了被岱欽環抱着的腰身,在他懷裏坐正。
岱欽微垂眼睑又沉默,沈鳶離他好近,能察覺到他的鼻息噴/射震得胡須都在發顫。
她以為他要發怒,身子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戰,脊背僵直起來。
環抱腰間的手臂向內一收,沈鳶被再次推近岱欽,鼻尖幾乎相觸兩對眼睛極近地對視。
“你受了紮那的羞辱,為什麽不與我說?”岱欽冷聲問,語氣裏帶着王者天然的嚴厲:“反倒覺得我會遷怒于你?”
沈鳶啞然失笑:“原來真的是撒吉告訴您的。”還好,不是紮那找到岱欽反咬一口。
她輕輕搖頭:“只是覺得您特意套妾的話,應該是有所惱怒,是妾會錯了意。”
這番解釋下來,岱欽沒有再步步緊逼。“我已經訓過紮那,讓他不許再對你無禮,無論你是什麽出身,現在都是他的王嫂。”他緩和了聲調說。
撒吉禀報的時候只提及了紮那對小王妃的無禮,卻因避諱刻意隐去紮那想要兄死弟及的犯上言論,是以岱欽只道紮那是态度惡劣而已,僅僅是訓斥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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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卓雅哈,我也不會給他。”岱欽撫着沈鳶微曲的後頸,繼續安撫她:“紮那不是會憐惜女人的人。”
沈鳶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岱欽道:“有什麽想說就說。”他不能理解為什麽中原人總是喜歡欲言又止,不能直截了當地表達觀點。
沈鳶低着臉問:“如果是別的親王來要卓雅哈或是其他女孩呢?”
然而除了他那個性格狂妄的弟弟,沒有別人敢向他這個王讨要女人,岱欽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你要是舍不得她們,我不同意便是。”
奴依附于主人生存,沒有自己作主的權利,主人将她們贈予他人也好,重新賣掉也罷,都是非常平常的事。只是岱欽知道沈鳶肯大着膽子為竟珠她們出頭與紮那據理力争,一定已與她們建立了情誼,既然如此,他準備把這些奴女放在沈鳶身邊。
只沈鳶垂着的眉眼閃過落寞神色。不過稍稍一頓,她就擡起臉露出笑容面對岱欽。
“明白啦。”她微笑着俯身靠在岱欽胸膛前,臉埋在他的大氅長絨裏。
沈鳶梳得平整的額發觸碰岱欽堅硬的下颌,幽蘭香氣飄進岱欽的鼻腔,令他心神蕩漾,低下頭望向小王妃。
小王妃閉合雙目躺在他懷裏十分溫順,她對今天發生的事沒有一句抱怨,對他的處置全盤接受,什麽多餘的話都不曾有過。她的樣子,符合他對中原女子的期待,也符合他對王妃的要求——足夠溫柔與順從。
但他卻覺得,她的內心深處藏着不悅甚至不忿。
為什麽呢?他聽聞此事,第一件事就是召來弟弟加以警告,他回來告訴她将來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也許諾她不會把她喜歡的奴女送走。
他以為小王妃在人高馬大氣勢洶洶的弟弟那裏受了羞辱,必有驚吓,于是他過來安撫她,讓她知道一切都安排都妥妥當當。
可沈鳶看起來并沒有被驚吓到,她安之若素,甚至對他的安撫還隐隐懷着輕蔑不屑。
他想捏住沈鳶的下颌讓她看着他的眼睛,再質問她的不滿究竟從何而來,但她自始至終的溫順表現讓他尋不到質問的支點。
岱欽生平第一次有了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懷中的小人兒拿臉蹭蹭他:“時辰不早了,汗王休息吧。”
岱欽不想如她所願,他帶着無處發洩的些許憤懑一把抱起沈鳶,起身提步。沈鳶一如既往地聽話,安安靜靜地望着越來越近的床榻。
鵝絨錦被鋪在榻上,松軟得蓬起來像是粉紅色的雲朵。沈鳶被放在雲朵上,雲朵就塌陷下去,将她的周身輕輕攏住。
沈鳶側過臉,目光停在輕輕晃動的雲朵邊沿,淡淡的粉色充盈着她的眼眸。
臉還是被轉回來,她就連獨自出神的資格也被剝奪。
“就算是朔北的女人,被自己的男人随手送給別人,也一定會很難過吧?”
“什麽?”岱欽擡起頭極其疑惑地看她,聲音低沉含糊。
沈鳶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在意識朦胧中說出了不适宜的話,她想捂住口,但已經晚了。
岱欽捏住她的臉頰:“你擔心什麽?”他哈哈大笑道:“你是我的妃,和那些奴女怎麽一樣?誰又敢向我求你?”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就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她居然憋了這麽久!
她是大周的公主,是他的左夫人,是尊貴的存在,是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人,與其他人天然地不同。又有哪個男人會把自己的妻送予他人?
岱欽笑得更加暢快。
“誰敢來求你,就是找死。”他盯着她的臉,收起笑容眼中突顯狠戾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