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許州官放火
中午發生的事情沒人再提,賀祈開也不知道接受了什麽心理輔導,下午的狀态還算不錯,但沒臉是真的沒臉了,所幸戲份不多,只是個龍套角色,早早解放了。
電視城在華安警局這邊的戲份只用了一個星期便拍攝完成,除了賀祈開當時出問題,後面都很順利,就連龍悅的狀态都一直都好,稍微出點小問題也會被及時提點。
下一個拍攝地在錦山傳媒大學,現場指導布了景,挂上了華安大學的牌子。
錦山傳媒在郊區,離度假山莊不算很遠,他們散步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因為專業的需要,他們的主要拍攝場所在電影電視學院,在不影響拍攝的前提下,供學生學習,但全程禁止拍照攝像。
兩個星期的拍攝周期,主要以唐最和邵行洲的戲份為主,基本圍繞在兩人關于案件的斡旋上。
第一場是旻明來到華安大學法學院聽路庚講課的戲,現場正在檢查設備,偌大的階梯教室坐滿了人,而這其中,真正的群演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錦山傳媒慕名過來的學生。
邵行洲穿着一身文雅的西裝,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斯文的金絲框眼鏡,化妝師正在給他補妝,因為邵行洲的長相過于有攻擊性,五官銳利,化妝師應要求盡量把他的五官修飾溫和儒雅。
現場的人很多,但大部分是學生,雖然專業差不離,但畢竟都沒怎麽經歷過實戰,更何況這麽大的劇組。
孫耀華就是他們電影電視專業不可企及的巅峰,他早年的電影都是他們課上永遠跳不過的經典,還有最近獲獎的《福來》,前段時間電影電視學院這邊剛開過一個講座,就是給專業學生分析《福來》的藝術手法和拍攝手法,還有表演專業的學生學習邵行洲的螢幕情感呈現方式。
如今這個大劇組親臨錦山,連院長都激動的來回跑了好多次,更別說學生們,早就熙熙攘攘的圍了一大圈。
唐最靠在教室最後排的桌子上,聽着周圍學生的議論,不是誇邵行洲腿長就是臉俊,他穿過人群往前走去。
心道,年輕人。
他剛走到教室中央,就有一個小姑娘橫在他面前,羞羞答答的遞過一張照片:“甜哥,我是你的粉絲,我喜歡你好久了,在你拍《萬物生長》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唐最愣神片刻,《萬物生長》是他剛出道的時候接的一部劇,他在裏面演一個盲人鋼琴師,鏡頭一共也沒多少,有人能從那麽長的劇裏扒出他來,他還挺驚奇。
“好,不過你為什麽叫我甜哥?”唐最笑着接過女聲的照片,刷刷刷的簽了個名,然後還畫了一個小愛心。
“啊?甜哥你不知道粉絲都叫你甜哥嗎?你果然是真佛系啊!這個稱呼是從你拍《愛的饋贈》時有的,徐佳青很甜啊,然後你又姓唐,諧音是糖嘛,大家就叫你甜哥啦,而且甜哥你本來也很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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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最失笑,《愛的饋贈》也是兩三年前的老劇了,他演的徐佳青是個甜品店長,很愛甜食,他除了平時用小號網上沖沖浪,很少關注自己大號微博的粉絲們在說什麽,倒還真陰差陽錯的沒聽過這個稱呼。
而且那個時候他粉絲少的可憐,就幾萬的樣子,平時發v博都沒什麽人看。
“那謝謝你們啊,我很喜歡這個稱呼。”
小姑娘笑得羞澀:“那甜哥你知道你的粉絲叫什麽嗎?”
“糖豆?”
“是的!我喜歡你很久了,我是老糖豆!你接這個劇我們都可開心呢!甜哥你的演技我們都看在眼裏,你一定能大紅大紫!”
唐最看着眼前真誠的小姑娘,心裏泛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摸了摸兜,摸到了一顆桃子味的水果糖,他遞給小姑娘:“謝謝你喜歡我這麽久,這顆糖給你,也希望你以後每天開心。”
小姑娘受寵若驚,忙點頭:“好!那甜哥你去忙吧。”唐最離開以後,還聽到小姑娘在說:“甜哥!你好久沒營業v博了,五百w粉絲可以直播嗎!!!”
唐最回頭,想了想,回道:“可以。”
他走到前面,化妝師也打算給他補個妝,因為他膚色太白,不符合形象,只能在妝上下功夫,而因為粉底色號和皮膚差別實在有點大,稍微一脫妝就能看出原來的膚色。
所以化妝師總是隔一會就給他補一次妝。
他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想道,這種感覺還挺奇妙,一直以來他都是對演戲有興趣,對紅沒有興趣,他嫌麻煩,所以很少營業v博或者曝光漲粉,然而就是這麽糊的他,還有這樣一直喜歡他的小粉絲,說不出來是感動還是驚喜,只是突然心裏好像有點沉甸甸的。
他拿起手機,打開v博,看到他已經有400多w粉絲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漲起來的。
他在廣場上搜了搜自己,發現廣場很幹淨,安利博很多,看不到黑帖。
唐最翹了翹唇角,随手在一個帖子上點了個贊,然後關了手機。
現場準備就緒以後,開始拍攝,邵行洲手裏拿着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句話:凡法事者,操持不可以不正。
字體端正俊秀,很是好看。
他推了推眼鏡,開始了本節課堂。
“康德有一句名言,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內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二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
唐最站在室外,旻明是在課堂中途進來的,現在還不到他出場。
邵行洲聲音低沉好聽,臺詞在他嘴裏仿佛是施加了什麽魔力的唱調,聽者沉淪,現在的他斂去了身上的鋒芒,溫和有禮,好像這個人一直都是一個博學有魅力的年輕教授 。
課堂過半,場外action,唐最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換了一副探究的神情。
早有懷疑的旻警官站在後門處細細打量着臺上的人。
——
邵行洲和唐最這幾場戲之前就已經很熟了,臺詞過了無數遍,情緒仿佛已經打包好了放在心裏的某個角落,只等action便能立即完成,所以前所未有的順利,全部一條過。
而之前他們在銀桦對過的那場戲,有了現場和服化道的襯托,愈加精湛。
孫耀華連着鼓了好幾次掌,兩人之間的拉扯感淋漓盡致,就體現在他們無意之間增加的某個小動作。
真正好的演員無需導演怎麽指導,便能獨立完成一場戲。
今天的最後一幕是旻明抓住打算離開的路庚的袖口,兩人無形的較勁在孫耀華一聲“卡”之後,瞬間卸了力。
因為拍攝進程順利,中午的時候整個劇組都沒怎麽休息便又緊鑼密鼓的開始了拍攝,一下午大家都打了雞血一樣,現在收工了,每個人臉上都是舒心的笑意。
十一月份的錦山在前幾天的一場小雨過後,也帶來了秋天的涼意,尤其是傍晚,他們收工是晚上七點,有點涼飕飕的。
但唐最緊繃了一下午,已經出了一身汗,現在好容易有點風,他覺得挺舒服,幾下把袖子挽起來,接過現場助理給的水喝了幾口。
天邊帶着暮色将盡的紫,晚風涼涼的,唐最靠在不遠處的一個長椅上,翹着腿放空自己。
他正發呆,突然有人拿了塊幹毛巾過來:“把脖子和頭上的汗擦一擦,袖子撸下去,晚上涼,小心感冒了。”
唐最扭頭:“你不也一樣挽着袖子,還說我。”
邵行洲坐下輕笑:“我不生病啊,你什麽時候見過我生病?但是你不一樣,我印象裏的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嘟囔兩句,卻還是乖乖的把袖子放下來了,從邵行洲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眼前的小崽子耳根子紅紅的。
他背着光,睫毛纖長,吹着眼眸,将晚不晚的光線打到了他的側臉。
乖的很。
邵行洲拿起幹毛巾幫他擦了擦額頭:“真好。”
唐最擡眸:“什麽真好?”
“我是說,這樣和你坐在椅子上一起看看日落,閑聊兩句真好,如果你當時不出國,可能我們會在一個大學,就像現在這樣。”
唐最放在一邊的手顫了一下:“哪有什麽如果,你又胡說什麽呢,三天兩頭就說這種話有意思嗎?你煩……”
“不生氣了好不好?”
唐最舌尖上的話咽了回去,眼前的人眼眸裏都是溫熱的笑意。
直來直往沒有遮掩的溫柔,似乎能澆滅人心頭所有鬧着性子的倔強,不是“我錯了,你原諒我行嗎”,而是一句仿佛含了糖的滿含笑意的“不生氣了好不好”。
唐最突然想起當時邵行洲問他是不是喜歡溫柔的。
他想,應該是吧。
而且特定的人的溫柔,會更讨人喜歡。
他現在的心就像填滿了棉花糖,恍然吹進一陣暖風,瞬間氲滿了甜味兒。
“不生氣了好不好”,唐最心裏把這句話品了一圈。
好吧。
他把頭轉向另一邊:“沒生氣,我又不是氣球,哪有那麽多氣。”
邵行洲突然在他頭上揉了一把:“那是我小心眼兒了,我們唐最是天底下最大度的人,怎麽會為一些不知名的小事生氣呢。”
唐最回頭瞪了他一眼:“哄小孩兒呢。”
然後起身,朝着校門走去,他心跳的厲害,也羞得慌。
這王八蛋怎麽這麽會哄人。
但他不能不承認,這種方式,他沒有絲毫抵抗力。
後面的邵行洲也不急不徐的跟上來,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在我這裏,你可以永遠都是小孩兒。”
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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