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父親們的會面

郁裏這一整夜, 都感覺自己在題海遨游,腦子裏的符號數字纏綿糾纏,難分難舍。

早上睜開眼睛, 他沒洗臉也沒刷牙, 直接就坐到了桌前。

江照聽到動靜起身,神情有些倦怠:“這麽早幹什麽呢。”

他起身撩開被子, 一直走到郁裏面前, 才發現他正在寫昨天沒做完的題。

江照眯了眯眼睛。

直到幾分鐘後,郁裏把整套卷子剩下的題全部刷完,才在草稿紙上寫:“我做夢夢到答案了。”

“不是夢到。”江照語氣慢悠悠的:“這是你的潛意識在活動。”

郁裏:“?”

“這叫睡眠記憶法。”江照打了個哈欠,一邊走向浴室,一邊道:“人在睡眠的時候大腦也是活躍的,這就是為什麽人類會經常做夢的原因, 你可能是因為昨晚題沒有刷完, 所以潛意識記住這件事, 當你的大腦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之後,它就會自動開始運算。”

郁裏立刻跟了過來。

“就像當你第二天有一個很重要的考試或者約會時, 不等鬧鐘響起就會自動醒來, 這就是因為你的潛意識裏把這件事标志為了緊急在意。”

郁裏眼巴巴地。

江照看出他想表達的意思:“這種潛意識确實是可以訓練的, 而且一旦訓練成功效果會非常顯著,長年累月下來會比大部分人多上幾倍的學習時間。

“你·訓·練·過·嗎?”

“嗯,我爸對我的智力方面比較在意, 所以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接觸過各種開發腦域的方法,這算是一個既便捷又健康, 可以最大程度把時間變現的方式。”

“所·以·你·晚·上·看·書。”

“也不都是, 因為人是會改變的, 像我這種, 生命中的第一位早已不再是考試,所以效果會大打折扣。但如果你很在意成績的話,刻意訓練是可以得到明顯提升的。”

郁裏揪住了他的衣角,滿臉都是,要學要學要學。

“好了我先刷牙。”

兩個人從寝室出來的時候,郁裏又問他:“那·你·現·在·生·命·第·一·位·是·什·麽。”

江照與他十指相扣:“這個。”

郁裏一邊聽着課,一邊走神看自己的手,張開五指,仿佛還能看到那個填滿指縫的手。

他眼珠朝後轉了轉,聽到老師講課的聲音,又悄悄轉了回來。

應江獻的邀請,郁裏給郁彬打了電話,兩家人約在了城中某家裝修十分清雅古樸的飯館子,說好了,由江獻去接兩個孩子下學。

遠遠地,江獻就看到了他們走來的身影。

他看了一眼江照,又看了一眼郁裏,最後看了一眼兩個孩子拉起來的手上。

“他倆,關系這麽好嗎?”

韓叔在一旁點頭,道:“少爺很喜歡小郁同學。”

兩人來到車前,江照把車門拉開,讓郁裏先上去,随後從另一邊上車。

江獻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重新拉在一起的手,江照:“爸怎麽了?”

“沒什麽。”江獻轉回了頭。

小孩子之間拉手應該是正常的,大人不能引導孩子胡思亂想。

“咱們現在去飯店,郁裏,你問你爸爸到了沒。”

郁裏低頭給郁彬發了個短訊,後者很快回複:“到門口了。”

郁裏給江照看,江照傳達:“到門口了。”

江獻看了一眼時間,道:“他倒還挺準時。”

接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自己,輕輕整理了一下領口。

到地方之後,江獻先一步下車,并重新把領帶撫了一下,偏頭看向江照,道:“手別拉了,又不是三五歲孩子。”

江照只能松手。

江獻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又道:“校服領子,扣好。”

江照擡手把最後一課紐扣扣上,微微扯了一下脖領子,防止勒到喉嚨。

“行了,走吧。”

江獻先一步進門,江照在身後把平光鏡換成色盲眼鏡,郁裏有些懵懵地把自己衣服扯了一下,跟在江照身邊。

他們要的是雅間,靠近雅間的院子裏有一個竹林,風吹沙沙,伴随着大廳傳來的古筝聲,坐在旁邊的護欄前還能看到圍着飯館的魚池。

到地方的時候,郁彬正在喂魚。

他穿着淺色Polo衫,下身同色長褲,渾身上下的裝飾只有腕上的一塊銀色手表,可謂普通至極。

江獻撩開簾子進來,标準微笑的臉微微一僵。

郁彬聽到動靜回頭。

江獻穿着手工高定西裝,皮鞋擦得噌亮,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看着就是一副成功企業家的模樣。

四目相對,江獻恢複微笑,郁彬也從驚訝中回神,兩人上前一步。

“江獻。”

“郁博士——”

“哦,江總。”

“郁彬——”

“老同學。”江獻握着他的手,道:“好久不見,聽說你一直沒離開研究所,這麽多年來想必突破不小吧。”

“嗯。”郁彬道:“目前我們的基因抗癌技術已經趨于成熟,上半年正式投入了使用,不出意外,下半年會有部分人就可以康複出院。”

“恭喜,你們真是辛苦了。”

“應該的。”

“那你上回去國外,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嗯。”郁彬抱歉道:“不是公開會議,我不能說。”

兩人之間寂靜了兩秒,江獻沒有找話題,郁彬也沒有開啓新的。

江獻終于松開他的手,介紹道:“這是我兒子,江照。”

“我見過了。”郁彬放松一笑:“你兒子很厲害。”

江獻神情與有榮焉,郁彬接着道:“上回郁裏在家跟朋友聚餐,那麽大一個廳,他一個人全收拾了,我半夜回到家,還以為是郁裏這麽勤快呢。”

他眼神裏流露出贊賞和欽佩:“你教的真好。”

“……對。”江獻回過神,橫了江照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打小就培養他獨立自主,所以這孩子一直很懂事,成績上經常拿第一,沒怎麽讓我操過心。”

“那這孩子是真的厲害。”郁彬多看了江照幾眼,道:“沒有人管都能長得這麽好。”

江獻擋住他的視線,道:“也不是沒人管,我平時工作忙,還是經常會電話監督他的。”

“你這麽忙都能把孩子教的這麽好,真厲害。”

江獻心裏舒服了一點,道:“快坐吧,你們倆也是,坐那邊兒。”

服務員撩開簾子:“請問客人現在點餐麽?”

“讓孩子們點。”江獻說罷,又看着郁彬。

郁彬喝了口水。

江獻也收回視線,不悅地開始喝水。

桌子上因為這個菜單而被打斷氣氛,郁裏要了飲料和甜品,江照的聲音響起:“郁叔叔的這個研究所現在還招人麽?”

郁彬還沒說話,江獻就道:“有沒有點出息,做研究員能有什麽前途,出力不讨好有事還背鍋說不準哪天就被當成人類公敵釘在恥辱柱上。”

郁彬一頓,看向了他。

江獻別開臉,聽他拉了拉凳子,避開孩子們輕聲道:“你不用為我抱不平,我不在乎這些。”

“……你當然不在乎,你畢竟是郁博士嘛。”江獻露出了一個虛僞的關懷的眼神。

郁彬正色道:“探索未知的領域本身就會出現各種不可控因素,煙花制造的過程也很危險,可是難道就因為偶爾出現的可能燒身的火星就放棄了麽,那這世上就永遠沒有人能夠看到它綻放絢爛的模樣了。”

“死去的人看不到。”

“死去的人為真理奠基。”

江照給郁裏撬開夏威夷果,把白色的果仁放在他碗裏,道:“爸,你表上沾水了。”

江獻立刻擡了一下手臂,這才發現旁邊的水不知何時撒了,這會兒已經溢到他的手腕下,他站起來抽過紙巾擦了一下袖口,郁彬也抽紙巾把桌面擦了。

江照一邊擦,一邊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郁彬終于看向了他的手表,贊賞道:“很好看。”

“哦,這個啊。”江獻道:“秘書給配的,說比較符合我的身份。”

郁彬:“很貴吧。”

江獻:“還好,也就是郊區一套別墅的價格。”

郁彬點了點頭。

江獻:“你要的話,我可以送你一塊,也就是我半小時賺的那麽多。”

郁彬驚訝:“可以嗎?”

“當然了。”看出他猶豫。江獻更加大方:“怎麽?有顧忌?”

點頭。

“不喜歡?這個牌子還有別的款式,也可以單獨訂做,我給你弄個符合學者風範的。”

“……那得多少錢?”

江獻想了想,道:“撐死兩千吧。”

“兩千……”

“你舉你那表幹什麽,我說兩千萬。”

郁彬把手放了下去:“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件公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別跟我說你來談投資。”

點頭。

江獻啧了一聲,坐在一邊兒,道:“這點錢談不了什麽投資吧。”

郁彬試探地提議:“你可以在投資項目的基礎上折現給我。”

“?”

郁彬退而求其次:“……或者把這個禮物,換成投資。”

江獻看到他去翻包,立刻道:“得得得,這個事兒等吃完飯再說,孩子們還餓着呢。”

郁彬後知後覺,急忙放下,看了眼空蕩蕩的桌子,道:“能不能催催。”

“先吃點瓜果。”江獻捏了花生,道:“你知道孩子們這次月考出來了吧?郁裏跟你說成績了麽?”

“說了。”郁彬看上去很高興:“考了個第三。”

“小朋友是挺厲害哈。”江獻一邊說,一邊去看江照,道:“我兒子依然是年級第一,京朔的老一了。”

“虎父無犬子,跟你一樣。”

“嗐,成績好沒什麽用。”江獻謙虛道:“以後也就是活成我這樣而已。”

郁彬附和:“你現在看上去名利雙收,可到底辜負了你的大腦,得不償失。”

江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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