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
路正年毫無預兆地病倒了。
……也不能算毫無征兆, 路齊之前就叮囑過路正年注意身體,也從張媽口裏知道路正年最近工作很拼命。
可他接到楊秘書的電話時還是很驚慌。
楊秘書電話裏說,晚上開會的時候路正年突然暈倒了,現在人已經送到了醫院急診, 讓他盡快過去。
路齊此時正在家裏吃晚飯, 聞言二話不說就讓管家開車送他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路齊也沒見到路正年, 楊秘書說現在路總已經被推進搶救室裏搶救了。
“……怎麽會這麽嚴重?”
“我也不知道……送到急診之後幾個醫生看了,說是……心腦血管的問題再加上路總年紀大了, 高血壓的問題一直很嚴重, 最近一定作息不規律身體過度勞累。”
“那我爸他……”
“不清楚。”楊秘書嘆了口氣,直接道:“裏面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我在這等了四十分鐘了。”
“那,我爸推進去前醫生有沒有說什麽?”
楊秘書搖了搖頭。
……
路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一直以來路正年給他的印象都是鋼鐵人, 加班這件事簡直是雷打不動。少時上學路正年對他的管教雖然不多,但在要求他成績這件事上也很強硬……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路正年會這樣躺在搶救室裏。
在某種程度上,路齊不得不承認……路正年這麽多年來一直以來都是他的精神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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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點兒難以啓齒,但在某些難以支撐的崩潰時光裏,他一想到路正年就總覺得北市有個銅牆鐵壁一般的家——就算人都會變,但路正年不會變。
現在的心情……路齊覺得自己突然有點兒像浮萍。看上去堅不可摧的父輩突然展現出脆弱的一面, 而他自認也還沒有能獨當一面的能力。
“路齊!”
路齊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待了會兒, 就聽見有人邊喊他邊跑了過來。
是慕鴻墨。
路齊眼睛亮了亮:“你不是去出差了嗎?”
慕鴻墨三天前去了外地視察公司項目, 本來這周末才能回來。
“事情辦的快,我就今晚回來了……剛下飛機就收到了你的消息,路總怎麽樣?”
聞言路齊搖了搖頭:“不知道。”
自從到達醫院已經快倆小時,搶救室的燈一直沒有滅過,中途也沒有任何醫護人員出來,路齊想找人問問都不知道找誰。
“沒事兒, 路總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慕鴻墨握了握路齊的手安慰道。
神奇般的,路齊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定了定。
那種不可名狀的恐慌也有了方向,整個人發散的想法被人拉了回來。
“慕哥……”他伸開雙臂抱向了慕鴻墨,像是委屈,又像是無措。
慕鴻墨抱着他,輕拍着他的肩膀低聲道:“我在,沒事兒。”
……
路正年被推出搶救室是淩晨兩點。
老爺子帶着氧氣罩緊閉雙眼,被醫護人員推在車上送進了ICU。
“病人家屬在哪裏?”
“這裏。”路齊連忙道。
“病人已經過緊急搶救,需要在ICU觀察,現在并沒有完全渡過危險期,還要看這兩天病人能不能醒。”
“好。”
“繳費和手續……”
“我去辦。”慕鴻墨接過醫護人員手裏的單子道。
一點多時路齊和慕鴻墨就把楊秘書勸回去了。路正年出了事,明天公司裏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軒然大波,楊秘書明天還要去公司處理一系列事情,這邊就由他們看着就好。
……
ICU不能陪護,裏面有專業的醫護人員負責,路齊和慕鴻墨站在玻璃外面看了路正年一會兒,直到醫護人員來通知他們離開,說到了第二天探視時間再來。
路齊憂心忡忡,被慕鴻墨送回了家。
“別太擔心,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路總。”
“嗯……慕哥。”
“嗯?”
“你今天晚上能陪着我嗎?”
“……”
路齊怕慕鴻墨誤會,連忙補充道:“我家客房很多,你能不能留下來,我,我有點……”害怕。
慕鴻墨摸了摸路齊的頭:“好,不用說那麽多。”
……
路正年在第三天才悠悠轉醒,經醫護人員确認轉了普通病房。
病人能醒來就是度過危險期的征兆,喜上加喜的是路正年蘇醒後各種身體數據都正常。
路正年轉到普通病房後又睡了過去,再次轉醒時看見了床頭的人。
——是路齊。
他還是感覺到床上的人手指微動,猛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這幾天他晚上基本都睡不着,好在有慕鴻墨一直陪着他說說話,能眯着那麽一兩個小時。白天精神不濟,在路正年床邊呆了一會兒安心不少,方才不自覺打起了瞌睡。
……
“爸……”他輕道。
路正年喉嚨微動,看着路齊良久,低聲道:“……辛苦你了。”
幾天沒見,路齊看上去就瘦了一大圈。
路齊沒想到有一天這種話會從路正年口中說出來。此時的他看上去并不像哪個公司裏威武嚴肅的總裁,倒真像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沒有……爸你想吃什麽?”
“都行。”
……
路正年病倒這段時間,公司也出了一些問題。
路正年昏迷還沒醒的第三天早上是周一,公司會議,路齊和慕鴻墨也參加了。
有個大肚子的嚴總是公司的小股東,看上去不聰明實際上的确也不怎麽聰明,偏偏還打了一肚子小算盤。
在楊秘書彙報工作項目進度時這個嚴總腆着肚子陰陽怪氣道:“聽說路總不行了?怪不得,這些項目沒路總在做的都不怎麽樣,路總身體怎麽樣,還行嗎?”
說着還假惺惺地問路齊。
“還好,不勞嚴總挂心。”
“哎呦,那我可得挂心呢,這路總要是不行了這麽一大攤子誰來收拾呢?怎麽說我們也是股東啊,這公司要是一蹶不振了我們也要受牽連的呀。”
這話說的很不好聽,好像路正年回不來了一樣,站在投影儀前的楊秘書臉色很差。
“嚴總這話說的,路總的确重要,您受牽連?利益受牽連吧?”路齊忍不了了,他嗤笑一聲繼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年上半年兩個季度集團裏的項目都是正增長,效益都不錯,賠錢的幾個小項目都是嚴總合股的公司吧,有這時間嚴總不如多看好自己手底下的公司,別天天想着怎麽空手套白狼、躺着收錢的事兒。”
嚴總在這一群股東裏風評不算好,路齊說完就有別的股東輕笑出聲。
“你!你!”嚴總沒想到路齊這麽牙尖嘴利,一時間吹胡子瞪眼指着路齊說不出話來。
“我怎麽?哦對了,要這麽怕路總身體出問題影響您的前程,趁早出了您手裏的股份,免得路氏集團耽誤您的前程。”
路齊也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你個剛進社會的年輕人怎麽對我出言不遜?”嚴總見說不過路齊,開始拿身份壓人。
“咳,我倒是覺得小路總說的有幾分道理。”之前在會上刁難過路齊的顧總這時候開口說話了:“路總出事誰也不願意看到,這個節骨眼上正是我們應該擰成一股繩的時候,要是嚴總這般擔心,不如早早把自己的股權讓出來,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個嚴總不說話了。
……
吵完也就吵完了,路齊也沒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生活中總有小人,公司這種地方更是。
直到路正年一個月後出院回了公司,接管了之前的事情後,有一天在飯桌上提起了這件事情來。
路齊當時還正在叮囑路正年不能再加班,有什麽事情第二天再幹。
“聽說我不在的時候,頂撞那個嚴總了?”路正年吃着早餐問。
“啊……對,我都快忘了……有什麽不妥嗎?”
“不妥倒是沒有。”路正年說着臉上帶了幾絲笑意道:“我回公司後楊秘書和慕秘書給我學的,一個個把你吹的就像是行俠仗義的俠客。”
“……”
這倒是不至于。
“那個姓嚴的的确是個老滑頭,之前整天在會上拍馬屁……本來他們家有股權也是幾十年前機緣巧合,這些年來除了給公司添亂也确實沒有別的用,該管管了。”
“爸……你這是在給我出氣?”路齊有點受寵若驚。
路正年瞥了他一眼:“是在給我自己出氣。”
“……”
這種話能從路正年嘴裏說出來本身就很魔幻好嗎?
“對了,聽楊秘書說你申請年假了?”路正年問。
“啊……對。”
年關将至,迪亦早就回了冰國,前兩天邀請他和慕鴻墨一起去玩,他們家剛在山上開了一家滑雪場。
路齊同意了,打算和慕鴻墨分頭請假。
他這個假……确實有點兒仗着路正年請假的意思,但慕鴻墨那是确實有年假可以調休的。
正好慕鴻墨最近手裏的項目處理的七七八八,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兩個人才決定好在這個時候一起去冰國玩。
當然,分開請假是怕公司裏的人發現他們倆在悄悄談戀愛——否則為什麽假都是一起請的?
楊秘書應該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但路齊覺得路正年不知道。
“那給小慕也準假吧。”
“???”
“這麽看我幹什麽,你請假不是為了和他一起出去玩?”路正年說話的語氣很平靜。
“爸你怎麽知道的?楊秘書說的?”
“哼,這還用別人說?”路正年又吃了一勺雞蛋羹道:“我住院那段時間你倆都是一起來的,形影不離,看他對你照顧勁兒我還能什麽都看不出來?”
“……”
糟糕,一時沒注意。
“那爸……你不反對我們倆?”
“我管那麽多幹什麽?兒孫自有兒孫福。”說着,路正年抖開了報紙。
“對了,你們要一起出去玩的話……注意安全。”
“嗯嗯。”
“記得回來過年。”
路齊臉上笑眯眯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