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印記

屋內的情形,蘭青看不見,只得呆在院中。

院子西角處有一口井,井口上方駕着橫木,橫木轱辘上挂着一只木桶,桶裏還有半桶未倒幹淨的水,清澈透亮。石頭砌成的水井壁旁斜靠着一根洗衣用的木棒錘,離木錘不遠的灌木叢一片濕潤。

剛才,衙役已經在院子周圍找了一圈了,試圖尋找到兇器,丢失的左臂,以及其他證據。

蘭青站在牆角的位置,這個助教宿區的構造應該不是常見的宿區模樣,是用仆從居住的倒座房改建而成的,整個院子莫約能住下十幾個人,青磚屋瓦有些簡陋,并不如前方所見的雅致。

整個院子只有一條路出院子,院門外穿過青石甬道不遠便是通往前方書院的游廊。王助教的房屋正對着院門,而隔壁楊顯的廂房正巧斜對着院門。

蘭青記得自己進入園中的時間是午時一刻,而楊助教徹底死亡的時間莫約是在巳時過半,砍掉手臂與流血的時間應當在辰時三刻到巳時之間。

王助教稱自己巳時一刻起,一炷香後離開去了前院,出門時曾叫過楊助教,楊助教還應答了,遂不作懷疑的離開了。

時間線如自己推測的一般,那答話的人應當是兇手才是,那兇手會不會是——仲夏追的那個人?

這時,仵作已經驗完了屍體,正向通判幾人禀報。

“大人,此人被人砍斷手臂,失血過多而亡。死亡時間應當是巳時三刻至午時之間,被砍手臂的時間應當是在時三刻到巳時之間。”

通判負手而立,“血能流這麽久?”

“此人的傷口有簡單處理的痕跡,流的緩慢,卻剛好能不超過一個時辰。”

“如之前陸員外的案子一般?”

“是。”許長生點點頭:“此人生前飲酒,桌上有茶漬,應當是早間起來喝過茶水解渴,經查驗,這茶水中有迷藥的成分。”

“陸通判,此時就交由知府處理了,還請多費心,盡早破案。”書院院長墨夫子臉色難看。

“真是大膽,竟敢多番作案。”陸通判怒而瞠目,“墨院長放心,府衙定會盡早破案的。”說罷又朝站在一側的捕頭吩咐下去:“魏捕頭給你十日時間,務必将兇手緝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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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捕頭與陸通判對視了一眼後,低頭領命。

“通判大人費心了。”墨夫子點點頭,捋了捋胡須,“不知知府大人近日可是忙于公事?近日不曾見到過樓大人。”

“近日匪盜猖獗,大人忙于應付,近日着實抽不出空來擺訪,特派下官前來,還請墨院長莫介懷。”

“無妨無妨。”墨夫子擺了擺手。

一直站在廊外的季辭淡淡的掃了一眼陸通判後,哂笑一聲後轉身先一步離去。

将這一幕看在眼底,蘭青覺得詫異,又看了眼虛與委蛇的陸通判一眼,這人印堂狹窄,兩眉短而淡,并不是好相與之人。

正在與人說話的陸通判倏地朝院中看來。

早已經轉過身來的蘭青在水井旁邊低矮的灌木叢中假模假樣的翻找着,待視線挪開後,蘭青輕輕的松了口氣,好敏銳的人。

正欲收回手,突然發現這片低矮的長青樹的根部濕潤得很,而旁的地方卻沒有。

昨日至現在,不曾有雨。

而且這園子中昨夜留宿在這裏的人只有楊助教與王助教,而王助教稱巳時起床後用屋裏的暖壺中的水擦了擦臉便去了前院,那這兒為何會這麽濕潤呢?

細看之下,竟發現根部的水竟有些殷紅。

見狀,蘭青迅速掏出手絹,輕輕沾染了一點,白色手絹迅速被浸濕,拿起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一股土腥味兒襲來,其間還混雜着淡淡的血腥氣息。

兇手竟然悠閑的淨了手後才離開的,此人到底是多大膽?

“你這妮子可真是大膽?你爹怎麽就沒給你取個名兒叫蘭大膽?”不知何時,許長生背着箱籠走到了水井旁邊,見木桶裏有水,直接從裏舀了水出來洗手。

“驗完了?”蘭青偏頭看了眼用木板擡着屍體離開的衙役,問道。

“嗯,後面查案的事兒不歸我管了。”許長生用皂角反複的搓洗皺皮的手,待反複幾次洗幹淨後,正要往擦手離開,就聽到蘭青幸災樂禍地說道:“許伯,這水也是兇手洗過手的。”

“......”許長生手一頓,默默放下箱籠,重下打了一桶幹淨的水上來。

“許伯,你聞聞,上面是不是有一股血腥味兒?”蘭青将手中浸濕了一半的手絹遞給許長生。

“一股胭脂味兒。”許長生這般說着,卻接過手絹嗅了嗅,很快眉頭皺了起來,“在哪兒沾的?”

蘭青指了指樹根下,“這兒還有一個印記,但卻奇怪得很,長的,方的,像個小盒子,二三尺長,一指寬,泥土有些軟,印記有些深。”

許長生吧唧了幾下嘴巴,搖頭,“不知道,興許是個棒狀留下的。”

“許老頭,還不走?”一個衙役喊了一聲。

“馬上,還沒洗幹淨呢。”許長生将手絹遞還給蘭青,小聲道:“小心放着。”

“你不交給府衙?”

“交給他們幹啥?我又不是查案的?”許長生說完,捋了捋八字胡,“你賺了銀子記得給許伯買酒喝啊!要桃花釀!”

“......”之前還不讓查呢,蘭青将手絹收進早準備好的箱籠之中,“許伯,我進去瞧瞧。”

已經将屍體擡走的案發現場,只剩下空地上的一灘朱色血跡,床榻上的被褥也被搭在屍體遮蓋住帶走了。

靠近窗口位置的茶桌上放着一把沾滿塵埃的月琴,上面有幾個手指印,應該是衙役從櫃子縫隙裏拿出來時留下的。

喵——

楊助教養的那只灰白相間的貓又跑了回來,一躍便跳上了窗沿上,蹲坐在窗沿上的一盆不知名的花草上,張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齒沖着蘭青嘶叫着,露出威脅之意。

蘭青扶住窗棂,想要關住,腦中倏地閃現出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悠悠地從窗口跳了進來,手中拿着一只常見的木匣,木匣表面濕潤,隐約有水滴落。

幻境到此就斷了,蘭青并未看到這人的臉,只是恍惚間看到這人的手腕,手腕處有塊凸起的疤痕,顏色偏暗,與旁處白皙的皮膚截然不同。

在屋內,蘭青再也尋不到其他痕跡,為何單單在窗棂上有,難道是故意留下挑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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