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季辭

三月裏,海棠花開得最是嬌豔,清淡的花香四溢。

海棠花雖好看,現下,蘭青卻無心情去欣賞。一臉戒備的盯着身前的二人,雖然适才帶她遠離了是非,但這二人卻不是好相與,不知有何目的。

待黑衣男子退到幾丈外後,這人才說道:“蘭姑娘的查案手法很獨特。”

雖不知他究竟打的什麽主意,但畢竟身份已拆穿,自己也沒有必要再裝下去,淡聲道:“過獎。”

“蘭姑娘對這昙花有何看法?”

蘭青随手摘了一朵淡粉色的海棠,輕輕撚動,“昙花一現,只為韋陀,興許是在等心上人吧。”

“呵。”白衣公子輕笑了一聲,淡淡的聲音混着一點沙沙的鼻音,撓動心弦。

蘭青看了眼這人,又悄聲退了兩步,自古有言,越好看的越有毒。

将蘭青的動作看在眼中,白衣公子神色未動。

“你到底是什麽人?”比耐性,蘭青認輸,“來蜀州城有何目的?”

白衣公子側頭,燦若星辰的眸光看向她,卻又不似在看她,輕啓緋唇:“在下對姑娘并無敵意。”

“蘭青明白。”蘭青嗤笑一聲,“只是公子莫名出現在案發現場,而公子的人故意恫吓無辜之人。”說着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青年一眼。

聽出了她話裏的不滿與嘲諷,白衣公子微斂眼睑,露出兇意,一股壓迫的冷意朝蘭青襲來,只聽他嗤笑一聲:“姑娘一介女子敢只身犯顯,真是好本事。”

蘭青吃軟不吃硬,輕描淡寫的說道:“混口飯吃罷了。”

“在下并不是姑娘的敵人,姑娘無需這般戒備。”

呵,蘭青越發不滿,“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斷得出是敵是友?”雖然将自己拎出了是非之地,免受陷害,卻不知道這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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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濃濃的不滿,白衣公子眼角微揚,說道:“在下季辭。”

“季公子。”蘭青疏離有禮的點頭示意,“若是季公子無旁的事,蘭青便先走了。”

“請便。”

蘭青微颔首,轉身便朝海棠園外走去,雖然不知為何這人懷有什麽目的,但還是小心為妙,不自覺的将手隐進袖口下,不願讓人瞧見。

走出園外的蘭青自然不知曉自己已被盯上了。

莊和站在一側,問道:“大人,就這般放她走了?若她真有本事,豈不是錯失機會。”

“還不到時候。”季辭難得的解釋了一句,收回目光問道:“府衙可有動靜?”

“如常。”

待蘭青轉回兇案現場時,這處偏僻的院子早已經圍滿了人,廂房大開,裏面站了幾個有身份的人,幾個衙役将廂房圍了起來,不讓旁的人進去。

站在最外間的石臺上,剛好能看到院中的動向,四處張望了一番後,竟發現了陸家小公子站在最外圍處,常管家站在一旁拉扯着,正試圖将陸小公子帶走。

而陸小公子卻執意想擠進去。

“姑娘。”身側傳來仲夏擔憂的聲音,“奴婢回來時此處已經圍滿了人,奴婢還以為......”

“我無事。”蘭青回頭,小聲道:“可追上了?”

“那人狡猾得很,有些功夫,似知道奴婢追了過去一般,故意七扭八拐地,莫約一盞茶的功夫才消失不見了。”仲夏停頓了一下,待一旁的人走開後這才繼續說道:“只能遠遠看到一個背影,身高七尺,瘦削身材,舉止靈活。”

“他是故意的。”蘭青沉了眼,隐在袖口下的手握緊成拳,果真是嫌自己礙了路,故意挖了個坑。

蘭青再往右側望去時,陸小公子與常管家早已離開,冷聲道:“讓仲秋盯着常管事,查查他。”

明白蘭青已經認真了的仲夏,斂眼低頭道:“是。”

“讓讓......”仵作背着個箱籠從後邊走了進來,大聲的吆喝了一聲,“堵在這兒幹什麽,散開散開。”

“許伯。”蘭青三兩步挪到許長生的身後,小聲的喊了一聲。

一直佝着背埋頭往前走的許長生被吓了一跳,見眼前是一個俊俏小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正準備要走,又聽見眼前的人喊了一聲:“許伯,帶上我。”

許長生仔細辨認了一番後,才确認眼前的人就是蘭老八的閨女——蘭青。當下瞪圓了雙眼,瞠目結舌,半響才道:“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蘭青低着頭,小聲的打着商量:“許伯帶我進去行嗎?”

“進去幹嘛?肚子被掏空了,怪吓人的。”

騙誰呢?蘭青翻了個白眼:“我就在院子裏看看,不進去。”

“許老頭,這誰呢?”走在前邊的衙役攔住了蘭青。

蘭青睜着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許伯,看你的了。

“咳咳......”許長生輕咳了兩下,“我老婆子的娘家的侄子,讓他幫我記下案卷。”

“今兒怕是不行。”衙役知道往日仵作也會帶學徒在旁,也沒懷疑:“通判大人他們都在呢,只能你一個人進去。”

“噢。”許長生點點頭,看了眼郁卒不已的蘭青,“那讓他呆院子裏。”說完又朝蘭青兇了幾句:“老實待着,別亂跑亂跳的丢人現眼。”

“知道了。”蘭青老實巴交的點頭。

這時,衙役朝圍觀的學子吼道:“散了,散了。”

書院的夫子也站了出來,将圍觀的人趕了出來,“都回去,都回去。”

人一哄而散,蘭青退到了院角落處的長青樹叢邊上,像個傻不拉幾的學徒。待蘭青再次望向廂房時,發現适才在海棠園分開後的季辭出現在了廂房的廊下,被書院主事者墨夫子當作上賓招呼着。

察覺到她的視線,季辭看了站在一眼她後,便轉過頭去,态度恭謹地與墨夫子說着話,絲毫不見在海棠林中的傲慢無禮。

蘭青靠邊兒站着,随意扒拉着三尺高的長青樹,偷偷的用餘光瞄着站在廊下問話的衙役。

從一來一往的問話中,蘭青知道了不少訊息。

死者是書院樂曲助教楊顯,擅音律,平日協助夫子教習音律。年紀四十左右,鳏夫,無兒無女。為人陰沉,不與人交惡,不好管閑事,喜好飲酒。

正在被問話的是住在楊顯隔壁廂房的王先生,也是一個助教,平日算是與楊顯接觸較多的人,二人時常一起搭夥吃飯飲酒。

一個佩刀衙役兇巴巴的問道:“是你發現的?”

“是。”王助教點點頭,看了眼自己白色長衫上的一片茶漬臉色頗為尴尬的說道:“适才看戲時,茶杯不慎被人撞倒,淋濕了衣服,回來之時發現......發現楊先生的房門開啓,一股血腥氣息鋪面而來,爾後進屋發現楊先生躺在地上,上身未着寸縷......”

衙役不耐王助教這般啰嗦,打斷後繼續逼問:“昨夜何時回的廂房,何時入眠,何時醒來,何時離開?”

被問話的王助教是個斯文人,被咄咄逼問之下氣結,有些結結巴巴,卻也文绉绉地說道:“昨日乃是休沐,與楊助教一同在後山飲之佳釀,醉矣。戌時與楊先生結伴回廂房,後分之睡之。今日巳時一刻起,一炷香後離開前去前方書院。”

衙役本是粗人,自然不喜,冷哼一聲又問:“昨夜可有聽到動靜?”

“未曾。”王助教恭聲道,臉色微紅:“昨夜昏矣,轉醒已至天明。”

“可想清楚了?”

王助教拖拖拉拉的,“回官爺,清晨好似聽到楊助教的貓叫,不敢确定。”

“貓?”衙役與一旁的衙役對視一眼,并未引以為然,繼續問道:“離去之時可曾發現楊顯異常?”

王助教答道:“離開時曾喚過楊助教,但聽他說酒醉未醒,我便獨自去了前院聽戲。”

“什麽戲?”

“書院學生特意請了蜀州城有名的戲班過來唱戲,替夫子祝壽。

衙役又問了幾個問題,見确實問不出,便又轉問旁人。因今日是休沐,同住園中的夫子昨日都歸了家,留下來的人皆是不知,這時裏屋傳來一人的疑惑聲:“不曾聽聞楊助教擅月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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