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信
蘭青撚起一塊仲夏剛做好的梨花糕放進檀口中,清甜不膩,入口即化,不知不覺吃了四五塊。
“姑娘,你是說常管家接觸的人可能是清晖園的人?”仲夏遞過一杯茶。
蘭青颔首點頭,“仲秋那邊可有線索了?”
“師兄一直盯着常管家。”仲夏将被團子抓得亂作一團的線球理了理,“至于常管家、陸員外與其餘二人的關系,暫時還無線索,小二子他們還在打探。”
“若是他們都認識呢?”蘭青打了個比方,“都認識,類似的殺人手法,複仇?”
仲夏很快明白了,“那......是這些人犯下了什麽事,被人多年後複仇?”
陸員外,楊助教,周東來。
三人近二十年都并無聯系,若真是認識,那應當是之前的事情。這樣一來,陸員外的田莊對周東來多番忍耐,也說得通。而且都有樂器,二胡、月琴,周東來的又該是什麽?
“陸員外寫了兩份一模一樣的信,怕是給這二人的。”仲夏揣測道。
“不是。”蘭青搖頭,“可還記得劉三說陸員外身前連續幾日心思不寧,待着書房中鮮少出來?而周東來早在半旬月之前已被害,這兩封信怕是給楊助教和另一個人。”
聞言,仲夏眼睛睜大了幾分,“那豈不是......”
“仔細盯着常管家,看看他近日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蘭青擦了擦手,“我們去趟陸府。”
“仲夏姐,仲夏姐?”窗外傳來小少年的聲音。
“是小二子。”仲夏得了蘭青點頭,快速出了院門,很快一臉凝重的領着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走了進來。少年看了眼仲夏後這才對蘭青恭謹說道:“蘭姑娘,仲秋大哥讓我來傳話,常管家進了清晖園。”
聞言,蘭青微斂的眸眸登時睜大了,墨色的眼眸中流光熠動,果然如之前的揣測一般,常管家和清晖園裏的人都有問題。
轉過頭時,恰巧看見小二子拘謹的站在一側,有些眼饞的盯着茶杌上的梨糕,心底莫名覺得可憐,向一旁的仲夏打了一個眼色後,才問道:“小二子,關于陸員外常管家的事,可打聽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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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打聽到。”小二子懊惱的搖頭,眼饞的望了一眼梨花糕,抿了抿幹澀的起皮的嘴唇,“不知道為啥,最近這些日子消息都不太好打聽。”
蘭青時有聽貴人們提起蜀州城近日雖表面如往常一般,實際卻有不少動作,只是像這些底層百姓不太清楚罷了。“近日外地人進出城盤查的嚴了?”
小二子一想,覺得是這樣的,忙附和道:“是的,蘭姑娘。”
的确是戒嚴了,只是是為了什麽啊?蘭青想不通。
這時,仲夏提着一包用油紙裝好的梨花糕走進屋裏,塞給了小二子。
剛出鍋不久的梨花糕還有些燙手,隔着幾層油紙也能聞到香甜的味兒。小二子挪了挪手,一臉疑惑的望着蘭青,得了肯定的示意後欣喜的咧嘴,機靈的道謝:“謝謝蘭姑娘。”
蘭青笑了笑,“趁熱帶回家去,小茹正盼着哥哥回家呢。”小二子住在城西的矮棚戶裏,父母早些年便死了,留下姐弟三人相依為命。十三歲的姐姐,十歲的小二子,還有一個五歲的小妹。
聽到蘭青提起自家小妹,小二子腼腆的笑了笑,“蘭姑娘那我先回去了,等打聽到了消息立馬送來。”
送了小二子回來,仲夏這才開口:“姑娘心善,每次都送東西給他們。”
“可憐的小孩子。”蘭青淡淡的說道,小二子不過十歲,卻機靈得很。平日小二子和城中十幾個孤兒混跡在一起,常混跡于市野茶館間,消息靈通。平日裏,她需要的許多消息都是倚靠他得來的,也算互惠互利。
“奴婢若是早些年就遇見姑娘多好。”仲夏感慨了一句。
聞言,蘭青擡眸看了一眼,突然想起領着小二子進門時臉上的凝重,“可是還有事?”
仲夏點頭,将一封用印泥封實的信件交于蘭青,“姑娘,這是在門外發現的,巷子裏沒有發現人影。”
蘭青接過仲夏遞過來的信,指尖從封面上輕輕劃過,除了仲夏的痕跡并未察覺到其他人的痕跡,幹淨得像只有仲夏碰過似的,難道送信的人特意佩戴了手套?
放緩了拆信的速度,輕聲問道:“沒有人影?”
仲夏點頭,“沒有。”遲疑了一下後說出一種可能:“也許是藏起了,只是以奴婢的功力,發現不了對方。”
蘭青颔首,将信從裏面抽了出來,懶懶地打開抖了一抖,信紙上短短一行字:铙钹、二胡、月琴,井樂坊。
仲夏有些詫異,“姑娘,這是誰送來的?”
蘭青搖頭,信上的字筆力遒勁、氣勢淩厲卻又行雲流水,她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只是這人竟然知曉她被困在何處,送來這幾個字恰好能解了其中一惑,送信之人不簡單。
彼時在陸員外府上尋到了令人尋味的二胡,楊助教屋內蒙塵的月琴,至于铙钹,若沒有猜錯,應該是周東來的。之前蘭青一直想不通三人的關系,若是這樣分析,那三人應該都是井樂坊的樂師?井樂坊還未被毀之前便認識了。
可這十幾年來卻裝作不認識,其中因緣怕是與井樂坊有關了,難道是那一場大火?若真是這場大火有古怪,豈不是......
思及此處,蘭青擰緊了眉心,若按爹的說法,那場大火早有定案,府衙也認定為意外,這不可能作假。
仲夏見狀,頗為擔憂:“姑娘?”
“夏兒啊,真是愁死姑娘我了!”蘭青嘆了口氣,揉了揉颞颥,“可真不是人幹得事兒。”
“姑娘,這兒又疼了?”仲夏走到她的身後,輕輕按壓着,從眉心至兩邊的颞颥,輕緩柔和,“奴婢點一只艾香吧?”
“不用了。”蘭青拒了,看了眼窗沿外,日頭西斜,天色将暗,“酉時了?”
仲夏回頭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沙漏,“酉時一刻。”
蘭青又看了眼外間漸暗的天色,又想起那淡淡的油墨味兒,沉吟片刻後撩袖起身,“我們去清晖園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