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晖園

清晖園臨河而建,毗鄰多是茶館抑或是樂坊,沿河的街巷熱鬧極了,過了酉時,成串的紅色燈籠高挂,各色燈籠透出的顏色将蜀州城的夜晚暈染得絢麗多彩。

樓上的雅間裏茶香氤氲,樓下大堂裏叫好聲不斷。

蘭青吸了吸鼻子,覺得清晖園裏的茶比之外間的多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不自覺地續了一杯又一杯。

“姑娘,這常管家就在對面的雅間裏。”仲秋指着隔着大堂對面的雅間低聲道。

對面雅間的房窗戶大開,常管家就站在窗邊兒看向大堂,不時的拍手叫好。蘭青看了一眼後便收回目光:“可和人碰過頭?”

仲秋搖頭,“戲園劉管事送了一壺茶。”

“劉管事?”蘭青看了一眼爆滿的雅間,走過不停的跑堂小二,什麽時候需要管事親自奉茶了?

見蘭青疑惑不解,仲秋補充道:“進了清晖園後叫了一壺茶就進了雅間聽戲,不知為何送茶的小厮未進去,倒是劉管事進去了。不過不到一盞茶功夫就出來了,之後聽了近小半個時辰的戲,無任何異常之處。”

蘭青斂眸笑笑,“陸員外死了,陸府正是喪期,這陸家管家不在府上操辦喪事,跑戲園子裏聽戲?”

“這?”仲秋也覺得說不過去。

蘭青抿了一口茶:“總不至于是特意與劉管事相商請戲班子回陸府熱鬧一番?”

仲夏噗嗤笑出了,一旁的仲秋卻沉了沉眼,廳內的劉管事看去。

戲臺上正演着一出表兄與表妹情定月老廟外的戲碼,月華公子反串表妹,表情嬌羞依偎在另一人身側,二人對視,眉目中盡是情義。此時琴弦音律一轉,劇情突變,幾個惡霸裝扮的人沖了上來,為首之人淫笑道:“小娘子......”

表妹被表兄護在身後,瑟瑟發抖,表情生動到位,想是真遇上了流氓一般,令看戲的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替他擔心。

“不愧是月華公子,這戲唱的果真是好。”蘭青忍不住拍手叫好。

仲夏詫異的與仲秋對視一眼後,又見蘭青看戲入了神,知她心有丘壑便靜立在旁,不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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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臺上,表兄被惡人打到在地,柔弱卻聰慧的表妹使計與惡人虛與委蛇拖延時間,等來了救兵。

這時,仲夏突然出聲,“常管家招了小二進去。”

蘭青朝對面雅間望去,跑堂小二提着銅制的水壺一臉谄媚的走進了雅間,常管家似乎在和小二低聲說着什麽,大概是察覺到了蘭青這兒的視線,常管家朝這邊的雅間看來。

仲夏欲上前将窗戶關上,手堪堪碰到窗棂,便被蘭青出言制止了,輕聲開口道:“來不及了。”說罷朝對面的常管家微笑點頭示意,常管家也點頭以示禮貌。

“現在常管家怕是會小心防備着,不會輕易露出馬腳。”一直隐在角落裏的仲秋出聲。

蘭青收回視線,落在了大堂中央的戲臺上,“這常管家怕是早已知曉我們在懷疑他,否則也不會故意領着咱們兜兜轉轉轉來了清晖園。”

仲夏明顯一愣,随即看向蘭青:“姑娘的意思是......”

仲秋愣怔不明:“那他明知自己已經露餡,為何還不隐藏?還将咱引來了清晖園?”

“難道是故布疑陣,引着咱玩。”

仲秋嗤之以鼻,“他真當自己賽諸葛?”

仲夏撇了撇嘴,看這還一直在看戲的蘭青,不解的問道:“那依姑娘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常管家玩的把戲,蘭青暫時還想不明白,到底是故布疑陣意有所圖,還是真不知道,得意忘形?

這時,戲臺上的戲已落幕,陣陣叫好聲将蘭青引到了戲臺上的月華公子身上,适才的那出虛與委蛇的戲的确是好。

仲夏突然說,“常管家出來了。”

朝對面雅間看去,就瞧見小二将常管家松了出來,順着外面的欄廊往樓梯方向走。

“仲秋先去樓下盯着。”蘭青說罷,站了起來,撣了撣裙擺上的褶皺,“既然不知常管家的真正意圖,不如會會。”

仲夏端着一只果盤從外往裏走,在半阖的門扉外恰到好處的撞見了正欲離開的常管家,驚詫地問道:“常管家要走了嗎?”

聽到外間動靜的蘭青走了出來,溫和有禮道:“常管家。”

“蘭姑娘。”常管家客氣的應了一聲,卻并未露出在陸府時招呼客人的恭謹,“也來看月華公子的戲?”

“嗯。”蘭青颔首,“聽聞新出了一場戲,特意來看看。常管家也是特意來的?”

常管家倏地僵硬住,府上正是喪期,自己卻來戲園看戲,飛快低頭掩飾着自己的尴尬,随即轉移了話題,“蘭姑娘,我家老爺的案子可有線索?”

蘭青狀似沒料到他會問一般,尴尬萬分:“還無确切線索,再有幾日應當就有線索了。”

常管家摸了摸胡子,沉思片刻後點點頭,“那勞蘭姑娘多費心了。我家小姐近日一直念着蘭姑娘的本事,一定能抓到害我家老爺之人,蘭姑娘可莫要讓小姐空歡喜一場才是。“

聽出了其中的提醒警告之意,蘭青不在意地笑了笑,“這是自然,陸小姐的囑托蘭青自不敢忘,還請常管家轉告陸小姐,蘭青會盡力在限期之日找出真兇。”

常管家聽蘭青有把握後似松了一口氣,欣喜道:“那我回去立即禀報我家小姐,想必小姐與夫人會高興的。”

“那先告辭了。”常管家抱拳告辭,未等蘭青應話已走下了樓梯,到了出口的位置,常管家停下來和小二低聲說着什麽,說話間又朝蘭青所在的雅間看了一眼。

這一眼在蘭青看來,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這常管家好大的口氣。”仲夏冷哼一聲,不滿得很,“真會裝腔作勢。”

很快常管家又回過頭又與跑堂小二說了兩句,大方的給了二兩銀子當做賞銀。

接過銀子,跑堂小二的臉都笑開了花,像一朵綻放的向日葵。

“姑娘,這常管家真大方!”仲秋輕啧了一聲,旁的客人多是打賞些碎銀子,鮮少給上一兩銀子的。

蘭青倚靠這窗沿一直未動,目光一直停在大門處,常管家急匆匆地來了清晖園,只喝了一盞茶,不足半個時辰便又離開了。又來自己眼前演了一出這莫名其妙的戲,究竟是為什麽?

仲夏見自家姑娘眸光深沉,陷入沉思狀。轉眼間,蘭青眉眼已變換幾種神色,看得仲夏驚詫不已,小心試探道:“姑娘?”

回過神來的蘭青眨了眨眼,清冷的眸眼看向已經消失在大堂裏的小二,吩咐道:“去對面的雅間查查,順便盯着那個小二。”

仲夏點頭:“那姑娘在這兒歇會兒,奴婢去去就回。”

此時,堂中已有人結伴朝清晖園外走去,抱怨着:“月華公子今兒怎麽只唱一場啊?好不容易得了個空過來。”

“管事的說了月華公子練功的時候腳扭傷了腳,原本定好的武戲演不了,這才臨時換作了旁的戲。”

“那也是沒辦法。”

聞言,蘭青眸眼閃過精光,朝還未走出雅間的仲夏道;“聽說月華公子風流倜傥,英俊潇灑,我去後臺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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