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浣花閣
從陸府出來，已近巳時三刻，因小雨過後，整座蜀州城都一片濕漉漉的，路邊上溝壑裏積滿了雨水，一片鮮綠的青葉子在水上打了個旋兒，順着水流往暗渠裏飄去了。
仲夏問道：“姑娘為何刻意激怒陸夫人呢？”
蘭青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并未說話，而是朝前走了幾步，小心地避開地上的水坑，這才朝仲夏問起：“可有什麽發現？”
“常管家不在，據說外間鋪子出事兒了。”仲夏緊跟在她的身後，“我向劉三打聽了一下，他說常管家昨日戌時初，掌燈之時就回了陸府，回來之時還帶了陸夫人喜歡的花回來。”
“什麽花？”
“陸夫人素喜蘭花，長明街那邊的花鳥市場只要一有蘭花便通知陸夫人。”仲夏頓了頓又道：“因為常管家特意尋了名貴的蘭花回來，陸夫人開心得不得了，大賞了一番。”
因為蘭花而歡喜，看來陸夫人當真是愛蘭花愛到了骨子裏，“之後呢？”
“常管家與陸夫人他們商量了一些事，之後便回了院子裏歇下了，直到今日早晨才出府。”仲夏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師兄當真是跟錯了人？”
“去查一查城門的記錄便知道了。”一般而言，戌時過後再進出城門，都需要在守城人那兒登記的。只是蘭青還是覺得想不通，若當真是跟錯了人，仲秋不可能跟了大半個時辰還不知道，而且出了城之後還被人暗算了，除非是一早就設計好了的。
“那奴婢去城門問一問。”
倏地，蘭青黯淡的眸眼倏了亮，随即決定道：“咱們去那個花鳥市場瞧一瞧。”
許是跟在蘭青身側久了，眨眼間仲夏便明白了過來，驚詫的張開了嘴巴：“姑娘的意思是那一間賣花鋪子有問題！”
蘭青颔首，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的一笑，“有沒有問題去了便知。”
午後城西，長明街。
因是午後，長明街非常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這條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挑挑揀揀，尋着新奇的物件兒。
蜀州城內大多數不用迫于生計的人都喜歡到長明街來閑逛，這裏不止有花鳥市場，還有不少番邦人士倒賣新奇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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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裏不只可以買花遛鳥尋寶陶冶情操，還有就是在長明街最深處裏有着許多茶館式的小賭坊，裏面有鬥雞，鬥鴨，鬥蛐蛐兒的，熱鬧極了。
因這裏茶館賭坊數不勝數，三教九流層出不窮，蘭青特意換了一身暗青色的外衫，除了袖口位置繡了幾多細碎的小花外再無其他，只是出色的昳麗容貌并未被掩蓋多少。
二人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最終在一處不起眼的賣花鋪子外停下。鋪子用不起眼的松木制作而成，上面潦草的寫着浣花閣三個字。
“姑娘，這兒的客人挺多的。”仲夏踮腳往裏瞧了瞧，又回頭朝四處看了看，指着斜對面拐角的巷子：“師兄昨日應當就站在那兒。”
蘭青的目光從浣花閣內移到了斜對面的巷子，巷子外面的街道上幾個小婦人正和小商小販讨價還價。
“姑娘，這些人真是讨厭！像是沒見過姑娘似的。”仲夏嘟囔着，移動了兩步，擋住一旁幾個男人看過來的視線，“姑娘，要不奴婢去挖了他們的眼睛。”
蘭青瞥了一眼裝作買花的幾位書生，忍不住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咱應該換身男裝再出門。”說罷跟着兩個客人一同進了浣花閣裏面。
浣花閣鋪子裏的布局并不大，四四方方的屋子裏擺滿了各種各樣鮮綠的花花草草，就像一個小花園。
進了裏邊有一道樓梯，順着樓梯往上應該是稀奇玩物，需要秘密的行口話才能上去。
蘭青随意的站在一叢花葉前，伸手輕輕扶着花骨朵兒輕輕嗅了嗅，一股膩人的香甜氣兒向自己襲來。
不太習慣這般濃烈的香味兒，蘭青連忙退開，長長的換了一口氣後才覺得又重新活過來了。
“這位姑娘不喜歡濃烈香味的？這邊還有淡雅的。”浣花閣裏一個莫約十幾歲的小厮見狀就指着一旁的花架上的盆栽，大多還才剛才新芽，尚未開花。
“這蘭花是什麽品種？”蘭青指着其中一盆随意問道。
小厮細看了一眼後敷衍的答了句：“石斛蘭。”
“噢。”蘭青假作看了一眼蘭花後問着身側的仲夏，“昨日常管家給姨母帶回來的蘭花叫什麽來着？”
仲夏佯裝想了想，随即搖頭，委屈的嘟囔着：“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從未見過那般好看的蘭花。”
“原來是陸府的小姐。”小厮聽她說是陸府的人後變得熱情了不少收起了懈怠之色，話也多了起來，“那蘭花是麒麟火焰蘭，是少有的品種。昨日剛到貨，還沒來得及通知呢，府上的管家便過來取了。”
蘭青狀似不經意的問起：“沒通知就來了？”
“對啊，姑娘府上消息真靈通。”
“姨母的蘭花都是你們這兒買的？”蘭青對着其中一盆蘭花左看右看，像是要看出一朵花兒來。
“是的，整個長明街上就咱們浣花閣裏的花最齊全。”小厮自豪的比劃着，“別人家有的我們有，別人家沒有的我們依然有。”
“是嗎？”蘭青一臉不信。
小厮笑了一聲，“小的蒙騙姑娘做甚？”說罷彎腰去拾掇一盆不起眼的花，因養育不善，葉子都掉光了，只剩下莖根。
“這是什麽花？都快死了。”蘭青像個出入行的人，對什麽都好奇。
“這是昙花。”小厮将落下的葉子剪掉，将盆子端起就要往後邊走。
“聽說昙花特別好看，這裏還有昙花嗎？”蘭青跟了上去。
“還有啊，不過還沒到開花的時節呢。”小厮開始給花苗打廣告，“姑娘要是喜歡，可以買一盆回去，到了開花時節，夜裏一室幽香。”
蘭青掃了一眼屋裏，并未發現昙花的蹤跡：“在哪兒呢？我想先瞧瞧。”
“都是葉子有啥好看的？買回去就成了啊。”小厮婉拒，畢竟浣花閣中有規定，放在苗圃或是後院花房的花草都不得讓外人窺見，就算能進去挑選的，也得是排得上號的客人，“若是姑娘實在喜歡，小的去後邊花房裏替你找找。”
蘭青遺憾的嘆了口氣，“不能同去瞧瞧，選一選麽？”
“這......”小厮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從未遇到過一直纏着要見花苗的人，更何況對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
這時一直站在櫃臺裏撥着算盤的掌櫃擡頭看了一眼蘭青，一臉和氣的問道：“姑娘要買昙花？”
“曾聽過昙花一現，只為韋陀的傳言，也想買回去瞧瞧那是何等得美麗。”蘭青羞澀的說道。
聞言，掌櫃溫聲笑了笑，像是被蘭青打動了一般，随即朝小厮道：“既然姑娘要買，那你帶姑娘去暖房裏看看，順便帶一盆紫羅蘭出來，剛剛那位夫人買走了。”
小厮欲言又止，“掌櫃的？”
掌櫃無視了他，朝着蘭青和氣的笑了笑，“姑娘可随他一同去挑選。”
“那姑娘随小的來。”小厮抱着盆栽走在前方，蘭青二人緊随其後。穿過一條長長的廊，跨過一道月門，才到了暖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