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細談
翌日，小雨初歇。
城北陸員外府上依舊清冷安靜，偶有負責灑掃的人低聲細語，交頭接耳幾句閑話。
陸府很大，曲徑迂回，繞過幾道回廊才到了正廳。蘭青到正廳的時候，陸夫人與陸小姐都在正廳裏坐着，顯然是早得了小厮的通報。
一進廳裏，蘭青率先有禮的開了口，“陸夫人，陸小姐，不知今日讓蘭青上門所為何事？”
“蘭姑娘請坐。”今日的陸夫人沒有前幾日的失态，只是眼睑下的青灰還是昭示了她的憔悴。待侍茶的仆從下去後，陸夫人這才開口：“今日特意請蘭姑娘過來是想問一問可有線索了。”
蘭青飲了口溫熱恰好的茶，褪去了一身的寒意，這才開口道：“确有少許線索，只是......”
陸小姐疾聲問道：“只是如何？”
“只是還有少許關鍵之處未理透，還需一些證據。”蘭青如實答道，她雖愛財，但也不至于撒謊哄騙旁人，更何況對方是自己的雇主。
陸夫人性子柔弱，以夫為天，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究竟是誰害了她的夫君，“那蘭姑娘可否透露一些？”
蘭青看了一眼正廳內的丫鬟婆子：“自然是可以的。”
陸小姐會意，朝一旁的婆子示意，幾個丫鬟婆子都走了出去，離得遠遠地，親信之人則守在門外，以示警戒。
蘭青朝仲夏看了一眼，待仲夏離開正廳，往旁的地方走去後才開口問道：“陸夫人可知道井樂坊？”
陸夫人搖頭，與陸小姐對視一眼，問道：“你可知道？”
“女兒也未曾聽說過。”
見二人迷惑，蘭青也不賣關子，将自己這幾日收集來的訊息都一一告知于二人：“井樂坊是十八年前非常有名的一個戲園子，足以與如今的清晖園相提并論，只是毀于一場大火之中。”
“這與我家老爺有何關系？”陸夫人臉色不愉，“莫不是蘭姑娘找不到線索特意尋了旁的理由來打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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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陸小姐私下拉了拉陸夫人，歉意的朝蘭青笑了笑。
蘭青勾了勾唇角，收起了适才的和氣，神色清冷，言語疏離的繼續說道：“根據這幾日查到的線索，陸員外，慶安鎮周東來，以及散花書院楊顯，他們三人被害後都有共同之處，缺失了身體的一部分後均由桃木制作是肢體代替，且身體上都放有一朵冰封的白色昙花。”
見二人一臉驚詫模樣，蘭青繼續說道：“同時，在三人的屋內都尋到了一種樂器，分別是二胡、铙钹、月琴。這三種都是與戲曲相關的物件。”
陸小姐聰慧，很快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
蘭青颔首：“是的，他們應該都是出自井樂坊。”
“這不可能，我家老爺不喜樂曲，怎會出自井樂坊。”陸夫人不認同。
早料到陸夫人的反應，蘭青未解釋，而是繼續對陸小姐說下去：“想必陸小姐已經知道我曾在陸員外的書房裏找到一把二胡。”
陸小姐确實是知道的，點了點頭，杏眼中閃過驚愕，卻并沒有問出來。
“若是我沒有猜測，當年井樂坊的大火并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人為。”蘭青看着陸夫人與陸小姐逐漸變得難看的臉色，并無憐香惜玉的心情，她最不喜別人質疑自己，尤其是反複多次，遂又繼續直言道：“如今看來，恐怕是知曉真相的人回來複仇了。”
陸夫人臉色倏地刷白，手中的杯盞嘭的一聲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蘭青垂首睨了一眼地上的瓷片，淡淡說道：“我知道陸夫人與陸小姐無法接受這個真相，但蘭青......只能說出來。”
陸小姐看了眼自己已經怔楞住的母親一眼，斟酌了下措辭後開口問道：“這些都是蘭姑娘的推測，還是？”
這陸小姐的性子堅韌得很，蘭青眼底露出贊賞之意，輕啓紅唇：“依據證據推測出的，但過半的可能。”
已經回過神來的陸夫人冷哼了一聲，“婉婉，你爹不可能是惡人。”怒指蘭青，“分明是這人心懷歹心，為了幾萬兩銀子故意編造出來誣陷你爹的！”
蘭青嗤笑一聲，看向陸小姐：“陸小姐也這般認為？”
“婉婉，分明是這人居心不良，貪慕我陸家銀兩。我們還是交給知府去查！”
見陸夫人又如第一次見面一般，撒潑打诨，毫無高門府邸貴婦人的氣質。蘭青呵笑了一聲，“離陸員外被害已近十日，知府可有查到什麽？知府大人可有親自出面？”微頓片刻又道：“蘭青知曉陸夫人不願相信陸員外是惡人，蘭青也不願相信，但現有的證據都證明陸員外曾是井樂坊其中一員。”
見陸小姐已動容，也并未追問證據，蘭青繼續說道：“若是陸夫人與陸小姐同意，蘭青自當繼續往下查，一定在期限內查出真兇，以慰陸員外在天之靈。”
陸小姐安撫住陸夫人，垂眼細想了一會兒，這才說道：“那蘭姑娘可查到了兇手？可有把握抓住真兇？”
“大抵有了懷疑對象。”蘭青也不隐瞞，但怕洩露了風聲并未明說是誰，“還請陸小姐再耐心等待幾日。”
陸小姐是個明事理之人，聽後也不再糾纏其中，扒拉掉陸夫人的手，“若是蘭姑娘當真查出真兇，陸家定有重謝。”
“多謝陸小姐信任。”蘭青睨了一眼母女二人之間的動作，也不戳穿，端起茶杌上的茶盞小口的喝着，偶爾瞥一眼廳外的一地的海棠花，大抵是因昨夜那場夜雨吧。
“再過幾日便是父親的二七，還希望蘭姑娘能盡早破案。”
“蘭青自當盡力。”蘭青承諾着，“一旦查出真兇便告知貴府和知府，到時知府衙門會親自抓人并還陸員外一個公道。”
陸小姐尴尬的笑了笑，“那就好。”
外間的天色已放晴，和煦的暖光從厚厚地雲層裏落下。蘭青放下掌中的茶盞，左右看了一眼，問道：“常管家不在府上？”
“常管家去鋪子上處理生意去了，蘭姑娘找常管家有事？”陸小姐疑惑不明，她記得蘭青問過常管家兩三次了，“可是......”
這陸小姐真是聰慧，但蘭青并未承認，讪笑說道：“只是想問一些問題罷了，既然常管家不在，那蘭青便先告辭了。”
陸小姐起身相送，相繼走出正廳：“蘭姑娘，今日我娘因爹的事情失了分寸，還請蘭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蘭青站在海棠花樹下，看着身側有些憔悴的陸小姐，也知自己今日意氣用事了，溫和的笑了笑：“今日是蘭青莽撞了，也多謝陸小姐的信任。”
“只是還請陸小姐有心理準備，雖然這些還只是蘭青的揣測，但十有八九是真的，現下只需要驗證真兇罷了。”蘭青看着陸小姐深受打擊的模樣，心底也不甚好受，斟酌了用詞後寬慰道：“陸小姐莫要胡亂猜想，也許其間有誤會，并不似蘭青猜測的那般。”
“嗯，多謝蘭姑娘。”陸小姐擠出一抹笑來，“我娘那兒我會處理的，蘭姑娘有消息後請派人通知于我。”
蘭青點頭，“這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