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次日九點,林若冰按時抵達勤安律師事務所。
夏晨語已經坐在工位上,神采奕奕地朝她一招手:“過來過來,我有事情要問你,快點快點。”
“等下。”林若冰放下手裏包和黑色大衣,手裏拿着杯子,湊過來,“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淡定。”
“吃早飯了嗎?”夏晨語嗔道,“我這兒有咖啡。”
“吃了。”林若冰步伐平穩走向飲水機旁,接了半杯水,溫水與熱水摻着,抿了幾口才走到夏晨語那兒。
夏晨語拍拍座位示意她坐,小聲詢問道:“怎麽樣?”
她問的是熊燃,林若冰自然而然點頭回她:“還可以。”
夏晨語激動地捂着嘴笑:“真的,長得還行吧?人品也不錯,他挺厲害,獨立,十幾歲就搬出來自己住,年紀輕輕就買了房和車,富二代富三代中沒幾個能像他一樣,我想是配你應該沒差的。”
林若冰端端正正地靠着椅背,對夏晨語的話,聽得挺認真,她把這些經歷與熊燃那張堅毅又帶點兒蠱惑的臉重合起來,只笑了笑。
她說:“他應該對我有好感。”
“這不稀奇。”夏晨語就勢誇贊她一番,“你這麽漂亮,相親百分之百會成功,不過我倒是好奇,你覺得熊燃這個人怎麽樣?”
林若冰坐在座椅上抿了抿唇,腦袋裏霎時閃過昨天下午在熊燃家卧室裏抵死纏綿的一幕。
這種難以言說的感覺,讓她拿起杯子欲蓋彌彰似的,又喝了兩口水。
“挺好的,很随和……也很男人……”
壓迫感十足。
“那看來你對他也挺有好感?”夏晨語問。
Advertisement
“不知道怎麽形容。”林若冰淡聲道,“還可以吧。”
“可以就處?”夏晨語問。
“約好下次見面了。”林若冰托了托腮,“可以試試。”
“你以前談過男朋友嗎?”夏晨語看着她,略帶遲疑詢問,“不會是第一個吧?”
“哪有?”林若冰嘆了口氣,側頭問,“我看起來那麽小白嗎?”
夏晨語“噢”了一聲,放心道:“你之前只提條件,說喜歡獨立的男人,我就把熊燃介紹給你了,不過我聽靳繁川說,他以前有過女朋友。”
林若冰心說:不止一個吧?
她目光淡淡地看着夏晨語,夏晨語還以為她在意這件事,又補充說:“沒多久就分了。”
林若冰笑:“他看着就挺會玩兒的。”
“啊,真的?”夏晨語捂住了嘴巴。
林若冰對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夏晨語小她兩歲,是律師事務所的空降兵,家庭背景不詳,背着的包都是五位數起步,入職三個月,換了兩輛車。
至于為什麽林若冰能和她走到一起,大概就是聊得來吧,這姑娘話挺多,又受不了別人話裏有話的交流方式,林若冰性格老實,待人真誠。
夏晨語挺黏她的。
“那你要注意,別被騙。”夏晨語歪頭看她,“雖然人是我介紹的。”
“騙什麽?”
“騙感情。”夏晨語說。
“才不會。”林若冰笑道,“都什麽年代了。”
她想說,如果熊燃是個海王,靳繁川和他玩得好,人必定也浪蕩,她見過靳繁川幾次,在餐廳一起用餐、在事務所樓下,開張揚的紅色跑車,戴黑框墨鏡,臉都看不清,氣質卻狂妄。
蘇百川從事務所大門進來的時候,林若冰和夏晨語不謀而合地回過神來,秉着臉色。林若冰緩慢從座位上起身,從容回到工位上。
蘇百川是勤安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林若冰當時投遞簡歷就是經他複試,入職後由他手把手帶,叫他聲師傅不為過。
她不知道的是,蘇百川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夏晨語的小舅。
蘇百川停到夏晨語工位旁,聲色平淡,也不算溫和:“給你材料彙總看完了?”
夏晨語坐姿如同乖巧小學生:“看完了的。”
蘇百川皺了皺眉頭,似乎對她這畢恭畢敬态度還不算滿意,又問:“案例總結呢?”
夏晨語一本正經地滾動鼠标:“我馬上發您。”
這凝重又尴尬的氣氛令林若冰也不敢大出氣,正當她以為蘇百川要離開時,卻冷不丁被點了名字。
“林若冰。”
“在。”她很快應聲。
“跟我來。”
“好。”
就那麽一段幾十米的路,走得心驚膽顫。林若冰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夏晨語同化了,畢竟她每次看到蘇百川都一副老鼠見了貓的狀态,可思來想去,自己都不該和她一樣。
況且,蘇百川對她态度溫和。
只是交代她一些工作上的事宜,然後讓她準備一下,周末去鄰市出差。
林若冰道:“好。”
正準備轉身,蘇百川突然想到了什麽,于是再次交代道:“夏晨語若是有什麽工作上的事情,你幫她一把。”
怎麽會突然說這個,林若冰感覺莫名:“我比她早入職四個月,恐怕能力不夠。”
“夠了。”蘇百川拿手抵了下額角,“你帶她足夠了。”
回到工位,夏晨語對她使個眼色:“說什麽了,我小——蘇律對你說什麽了?”
“說讓我帶你?”說完林若冰都笑了,随即神态認真道,“蘇律好像對你格外關注。”
夏晨語松了口氣,氣弱道:“嗨,還說什麽了?”
林若冰說:“周末出差。”
“是不是和柏雅?”夏晨語驚呼,“她現在帶的實習律師儀表堂堂,好像姓陸,名字還好聽,叫什麽——陸星……”
“陸星臨。”
“對對。”
兩廂陷入沉默,夏晨語抿了抿唇。她準備找個機會,告訴倩倩蘇百川是她親小舅的事實。她繼續說道:“你和熊燃下次什麽時候見面?”
林若冰放下手裏一沓資料,想了想才說:“看時間吧。”
昨天折騰完就沒再進行深層次的交流,天已黑透,熊燃幾乎開車穿越整個靜南市送她回了家。
做過那事兒後,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心裏頭亂糟糟的,不知這一步走錯還是走對,無論如何,發生過的事情,抹不掉。
而熊燃不知怎麽,竟也一路沉默。
----
九月靳繁川去了趟迪拜,回程飛機上對夏晨語一見鐘情。用他那話講,我之前都不想去,我姐結婚,我跟着去當電燈泡的,誰知道上天對我就是如此垂愛,回程機艙給我塞了個清純靓麗的小姑娘,緣份到了不可擋。
他姿态得意地湊到熊燃面前,那一副流氓姿态惹得人嫌:“怎麽樣熊總?我說得對不?”
熊燃拿手指頂開他臉:“起開。”
楊炳南“吆喝”一聲:“怎麽貼個創可貼?”
靳繁川扭頭看:“還真是,負傷了?”
“你管。”熊燃夾着根煙,貼着創可貼的手指擱在腿上,不回答。
靳繁川問他:“昨天見我女朋友那同事怎麽樣?我女朋友給誇得,跟七仙女似的,天底下就沒女人能比得上。”
說到這兒,熊燃納悶了:“你女朋友怎麽看上你的?”
“那我魅力大,我女朋友就是愛我,沒辦法。”靳繁川嘴貧得很,和夏晨語好了後更是有種上了天的得意。
熊燃和楊炳南看他很不爽。
男人聊的東西,無非就那幾樣。按照性格、愛好來,各有不同,又萬變不離其宗。
熊燃不想聊及林若冰,是因為不知如何評價,或者說接觸太少了,而留給他印象最深的無非就是那檔子事兒。
可真要把這事兒擺到明面上說,那不侮辱人?
熊燃吸了口煙,感慨說:“時間真快。”
楊炳南呷了口啤酒:“是快。”
在座的屬靳繁川小,二十六.七,和林若冰差不多的年紀,脾性可差遠了。熊燃這樣想着,便多看了他幾眼。
靳繁川一本正經道:“想年輕有辦法,找個年紀小的女朋友,快活似神仙。”
又好奇問:“那個姑娘,小你幾歲?”
“四歲。”熊燃說,“挺合适的。”
楊炳南好奇地問:“長得漂亮?”
“漂亮啊!”靳繁川沒正形,“你剛沒聽我說呢!我女朋友說像天仙!”
“那跟那誰比呢?”
“誰啊?”靳繁川被他問了個懵。
楊炳南沖着熊燃挑眉:“問他呢,你搭什麽腔?”
熊燃冷眼:“問我?”又頓了下,“跟誰?”
楊炳南笑了聲:“裝腔作勢。”
熊燃将煙摁進煙灰缸,猩紅火光熄滅,聲色低沉又平淡:“有點兒想結婚。”
有那麽幾秒鐘,場子趨于寂靜。那邊燈光如晝,五色燈球閃成刺眼的光,忽遠忽近的音樂若即若離敲擊耳膜。
靳繁川的酒杯被他不小心打翻,濕了熊燃的褲子,熊燃皺着眉沒罵他,他自己倒是先理虧,扯着紙巾給他擦,邊擦邊問:“跟我介紹的那個?”
熊燃不說話。
楊炳南說:“上頭了?”
熊燃想的卻是林若冰在他家餐桌上坐着時,明明舉手投足間充滿女人味兒,卻在态度和言語中表達出自己不亞于男人的狀态。
确實上頭。
他低聲道:“她和別的女人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多個鼻子還是多張嘴?”楊炳南笑。
靳繁川卻說:“可能真不一樣,當律師的女人,高學歷高智商,讀書人,又漂亮。燃哥栽也正常。”
“算不上栽吧……”熊燃指着他,神色隐在燈光裏,晦暗不清,“不過你說得有道理。”
栽了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