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熊燃剛不上學那會兒,跟狐朋狗友準備搞餐飲,他們研究年輕人最喜歡的地攤兒美食,一拍即合,幾個大男人晃晃悠悠吃遍整個靜南市。從自己研究,到雇人研究,選址開店,廣告宣傳,将近十年,加盟店開滿全省。

他便只做持股老總,騰身投資其他行業。

熊燃吃苦耐勞,仗義誠信,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做飯手藝也是極好的。

他有很多年沒切到手指頭,這種片刻的失神,居然讓他在神不知鬼不覺中見了彩,嘗到離譜的受傷滋味兒。

暗紅的血液滴落在氈板上,熊燃眉頭不皺一下,順帶着側過身體,試圖掩蓋林若冰的視線。

林若冰怔了一下,看見他的側影,然後伸手扯他胳膊,終于就看到了那一滴暗紅。

“你切到手了?”

熊燃随手扯過一張紙巾,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林若冰看着他的臉:“是不是刀太鋒利了?”

暗紅的一道,從指尖劃過手背,看起來微有些觸目驚心。

他搖頭,舔唇笑了下,說:“你腿太白,晃我眼了。”

林若冰以為自己聽錯了。

“真是。”他不自覺挑眉,坦白又帶着股浪蕩之意,“我說我十年沒被菜刀切過手了你信麽?”

林若冰頓了一下,視線不由得從他手上移到他臉上,再移到別處,“我信啊。”她笑着捋了捋長發,低聲說,“那你的意思是,我還得給你道個歉麽?”

他笑了笑,無奈道:“又不關你事,是我自己心思不純。”

她微微瞪大眼,被男人的直球打了個措手不及。都是成年人,誰再聽不懂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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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燃從櫃子裏拿出醫藥箱,抽出創可貼,聽聞她道:“要不我去換身衣服?”

他嗤笑道:“換什麽?好看啊。”

林若冰也不是很想換衣服,見他單手摁着紙巾捂傷口,另只手撕包裝,沒想太多,将手伸過去,“我來。”

柔軟的指腹擦過他粗糙的肌膚,熊燃的心好似被撓了一下。

她輕聲問:“有沒有雲南白藥?”

他把醫藥箱推過去。

林若冰看了一眼,從裏拿出一棕色藥罐,湊到眼前看了看。而後握住他的手腕翻過來,把那張沾染斑點血跡的紙巾拿走,微微蹙了眉。

“切得挺深。”她唇瓣翕動,“疼不疼?”

溫度很高,嗓子發幹。熊燃低眸看她顫動的眼睫,嘴角在笑:“不疼。”

她擡眸看他一眼,笑道:“騙人的吧。”

“沒。”

她低頭搗鼓藥,說:“我以前,經常給我爸包紮傷口,也不僅僅在手上,還有腳上,有一次我爸腳上紮了一個釘子,大約有五六公分那麽長吧,大拇指都穿透了,襪子上都是血,我給他包紮上藥,藥店裏的小護士說雲南白藥很管用。  ”

“是麽?”熊燃看着她。

“嗯,不過我爸覺得雲南白藥太貴了。”她回憶道,“那時候是二十六塊,現在漲價了。”

她用棉簽蘸過雲南白藥粉末塗在他手指上,睜大眼睛問他,“疼不疼?”

她以為疼,聲線柔成花兒。

“不疼。”熊燃滾了一下喉結。

“不疼就行。”她神色認真地撕開創可貼包裝,嘟囔道,“男人和女人的性格,确實不太一樣。”

她低着頭,黑色發絲掖到耳後,白色T恤領口微張,露出半抹渾圓,随着她并在一起的雙臂而擠出形狀。

有那麽一會兒,熊燃不吭聲。

他腦子裏萌生出與之前相似的龌龊想法,

他一手撐在大理石廚臺上,兩腿叉開,緩緩擡眼,嗤笑一聲:“老子純爺們兒。”

“純爺們起開吧。”林若冰貼好創可貼,直立起身子,雙臂松散開來,“我來給你做,手藝可能沒你好,但也還可以。”

熊燃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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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輕便衣服,圍着圍裙,做起飯來得心應手。她并沒順從着男人之前的心思下幾碗只夠果腹的面條,而是打開冰箱認真觀賞了番,挑選幾樣菜出來。

她不清楚熊燃的飯量,照她之前對于男人飯量的了解,再通過對比,她做了三個菜,也沒什麽特別之處,都是家常便飯。

她早晨吃過早餐,一路從家走到咖啡館,再到如今飯菜香味兒湧進鼻腔,胃部霎時發出抗議。

過後,林若冰聽見身後男人的低沉嗓音:“餓了?”

林若冰做飯的時候,熊燃也沒閑着,眼睛沒閑着。

他站在女人身後,兩手抵在身後靠着,受傷的食指翹起,藥力發效,指腹間隐隐傳來刺激感,不痛但密。

那種密密麻麻的刺激感,完全比不過他素靜許久的家裏出現一位周身散發着女性魅力的女人,來的猛烈而沖擊。

他注意到她纖細的腰身柔和的伸進略微寬松的牛仔短褲中,臀部挺翹。他想自己這樣觀察她是不是不太好,當然他有這個想法時,已然觀察許久。誰知林若冰專心做飯,并未将精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她是個做事認真且條理清晰的人,整個過程十分安靜,不曾停下動作,僅在出鍋之前,隔着淡淡的煙火伸了伸懶腰,而後一手抵在細腰之後,一手翻炒。

熊燃深深地吸了口氣。

林若冰回他:“是啊,馬上就好了。”

她用雙手拿起瓷白的盤子,一手一個,走到門口才想起讓他将門推開,室內光線何其燦爛,完全意識不到窗外冰雪未融。

“你手藝不錯。”熊燃從她手裏拿過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不吝啬贊嘆,“讓人食欲大增。”

“本來就餓了吧。”她笑,“兩點了。”

熊燃走到餐桌前放下盤子,扭頭看她:“你着急回家?”

“不着急。”

“嗯。”

林若冰跟着放下,又去廚房拿碗盛米飯。給熊燃的那碗滿滿當當幾乎要溢出來,自己的則不足碗的三分之一。

“你就吃這麽點兒?”

“怎麽的不行?”她輕輕地問。

熊燃低笑:“給我盛那麽多。”

她微怔,又聽他道:“又不是老黃牛。”

林若冰抿了抿唇,忍不住笑。熊燃這人說話特有意思,比喻也搞笑。她問:“你吃不完?”

他吊兒郎當地說:“也不是,就是吃完了得做點運動消耗掉。”

“那就做。”

“你一起?”熊燃拿起筷子和碗,吃飯的姿勢格外接地氣,腦子裏竟然在思考,下午去進行什麽活動,看電影逛街,還是真去健身房?

不太好,他“啧”了聲。

坐在旁邊的林若冰卻是誤會了他的意思,“不好吃?”她問。

夾着西紅柿雞蛋的男人表情微怔,穿着件純黑色的半袖,露出的小臂和脖頸輪廓清晰又漂亮,像他這個人一樣。

他一本正經道:“好吃啊,沒吃過這麽好吃的。”

林若冰低垂着頭夾一筷子,放入口中品味,唇角微微翹起,朝着人眨了眨眼睛:“你還沒吃呢熊燃。”

熊燃說吐嚕了嘴,就是想讓面前女人高興,典型的見色起意,專心讨女人開心的狗男人行為。

他又夾起飯菜,吃了兩口,這次有資格評價,笑道:“好吃,不吃就知道就知道好吃了。”

林若冰道:“是嗎?就像不試也知道你很厲害?”

熊燃咬了一嘴,微微皺了下眉頭。香氣拂在面上,女人看似無意的語氣,在這個原本就晴朗的房間裏,徒增一絲暧昧的熱浪。

林若冰直直地望着他,讓他好好吃飯,別三心二意。

熊燃心道這女人真是奇了,明明長了一張清冷的臉,柔軟的長發披肩,一臉歲月靜好的恬淡,怎麽這樣勾人不自知?

不自知麽?熊燃伸過手去,給她碗裏夾菜,視線掃過她的側臉。

林若冰吃完飯,便開口道:“我今年二十六,工作剛半年,之前給我爸看病花了不少錢,上個月剛還完,沒多少……存款,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只能說以後我會越來越好的。”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有過一段感情,三觀不合,我現在挺想結婚的,如果你和我有同樣想法,我們可以見下一次,如果沒有,吃完這頓飯,我收拾一下就走。”

當時,熊燃是有點兒懵的。他頭一次接觸這種女人,目标明确,不願拖泥帶水,性格如水,态度堅決。他忽然意識到,林若冰真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他若是拒絕了,或許這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他擰眉思索一秒鐘,擡眼看她:“誰娶媳婦兒要求她掙錢養家的?”

林若冰稍頓了下,有些驚訝于他這個答案,又無比認真道:“我希望我未來的老公不要把我當作女人來看待。”

“你不就是女人麽?”

她的目光倏然帶了股犟意,他們肆意對視,直白輸出自我。

“我爸從小沒把我當女孩養。”

“你剛才還說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熊燃對她笑,不是對峙,笑得很有意思。

林若冰便道:“我說是體力和身形。”

男人的目光掃過她胸前,舌頭掃了下後槽牙,認同道:“是不一樣。”

“你看哪兒呢?”她目露狠光。

熊燃想笑又得憋着,索性直截了當承認了:“我看哪兒?你說我看哪兒?”他無奈笑笑,低聲道,“我這兒正準備做飯,你穿成這樣就出來了,我是個男人,不是聖人,你說我怎麽不能切手指頭?”

林若冰咬着下嘴唇,雙眸帶水似的看他,皮膚有些發紅。

他又道:“這衣服,衣領那麽大,你自己長什麽樣你不知道?”

熊燃本想适可而止,可話趕話到嘴,終是痞痞地添了句:“誘.惑誰呢?”

她輕抿嘴唇,忽然笑意盈盈道:“你呗。”

“你說的啊。”熊燃擱下筷子,後背倚向座位,環着胳膊,神色異常認真道,“不結婚就不能見了?”

林若冰:“對。”

“不再考慮考慮?”

林若冰笑說:“你再考慮一下吧。”

“艹……”熊燃感覺自己被要挾了,她從哪裏看得出來他對她有很大好感,又敢拿這好感拿來做賭約。他吊兒郎當地說,“我還挺搶手的你知道吧?”

林若冰颔首,無比虔誠道:“所以不想浪費你寶貴的時間,不騙你,我相親就是為了結婚,不能結婚,就不要再見面。”

說完,林若冰的心也沉了下去,她不确定熊燃能否接下,但若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索性不要開始。她想直接走到終點。

她緩緩說:“結婚的話,我保證忠誠。”

女人和男人想法定然不同,熊燃意識不到女人此刻話裏的決絕程度,而是理智與放縱在做鬥争。

熊燃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纖細的一道,肌膚細膩柔嫩,他問:“和你結婚的話,我有什麽好處?”

林若冰怎麽能不知道他想要的結果,于是動作從容地湊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妩媚笑道:“你說呢?”

熊燃忽然覺得,心裏頭某根緊繃的弦“吧唧”一聲,斷了,而後理智完敗,身體忠于本能,而一天至此,那一屋子裏的飄動的暧昧瞬間凝結,蹭的一下往他某處鑽。

熊燃,一個事業有成,家境顯赫的男人,在血氣方剛的三十歲,在這一白日焰火的時刻,輕而易舉地被挑逗了。

眼前黑影晃動,林若冰被攔腰抱起,張開了的嘴巴瞬間被闖入的舌頭占領領地,有力又霸道,毫不遮掩,如同暴風雨一般。

理智崩潰了。

林若冰顫着氣息短暫得到屬于自己的領地,抵着他健碩肩膀問:“你想幹什麽?”

“你摸摸下.面。”

她不摸也知道。

“你結不結婚?”她輕輕地問。

熊燃看着她紅唇,“結婚就能做?”

林若冰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有點慌了。

“嗯?”他喘了聲。

“……結婚就能。”後面那個字,她沒說出口。

“那就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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