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學校門口的路邊攤, 人流量在上下學期間呈現最高峰,一旦過去了,人也就散去了, 空氣越來越趨于安靜。

在這樣安靜的時刻,林若冰幾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清清楚楚地說——

熊燃, 你別吹牛.逼。

熊燃樂了, 歪着個頭:“你說什麽?”

林若冰手裏拿着根簽兒,抿了抿唇, 低聲說:“沒什麽。”

熱氣騰騰的炭火在燈光下冒着白煙兒,兩人的表情在瞬間變了又變。

熊燃把她手裏那根簽兒拿下來, 遞過去一根烤蔬菜, 嗤笑道:“我可是聽見了,沒想到我媳婦兒還有另一面。”

“哪一面?”

熊燃忍俊不禁, 道:“林若冰,你知道我頭一次見你, 對你什麽印象?”

林若冰好奇, 但表情不算很好:“什麽印象?”

她有預感不算好話,所以在他出聲前, 認真地說:“你——好好斟酌,我們現在,是夫妻。”

熊燃垂下頭, 寬大手掌捂在額間,被這句話笑得說不出話。不過他心想老實死板雖然埋汰人, 但好歹不是什麽罵人的話, 而且林若冰這麽通情達理, 定不會誤會他。

于是他便一本正經地說了, 包括相親之前靳繁川概述她的特點:老實、孝順。

最後總結性客觀評價:“不過還是挺好看的,真挺好看的。”

林若冰竟然不領情,說:“多虧我好看才能入得了你法眼,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上床,這事兒除了你,其他人也辦不出來。”

上床兩個字,被她說得極輕極輕,像是氣音,又帶有某種羞赧的情緒,惹得熊燃一下子就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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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前更甚。

他說:“那你還不是做了?”

就不該和他讨論這個。林若冰蹙着眉,有些後知後覺地看向他,擡手點了點着大庭廣衆,低聲道:“你注意點兒說話。”

“這都高中生。”他不負責任地講,“聽不懂咱倆說什麽。”

怎麽會有男人痞氣到這種程度,然而這個男人正坐在她對面,還以一種似是而非的眼神望着她。

他的眼神令她感到熟悉,滾燙炙熱,觸及她最為敏感的神經,看得她心下隐隐作亂,又正兒八經地質問他:“高中生都很聰明,也很有思想,想想你高中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事情?難道不是心比天高,狂妄自大?”

“啧,還真讓你說對了。”

高中那會兒,熊燃最為叛逆,打架翹課談戀愛,無所不為。

他忽然想起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正好可以滿足林若冰方才的問題。

熊燃說:“我高中那會兒的女朋友,學歷比你還高,現在在外地一所大學任教,當輔導員。”

林若冰從他的注視下輕輕挑眉,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別的表情。

實際上,她認為自己應該知道熊燃的過去。而他很少提及,現在說起高中的事情也讓人看不出表情,只是隐隐約約裏感覺到輕松。

那大概還算是一段青蔥歲月裏的美好回憶。

熊燃說話點到為止,不全部說完,也不想全部說完。

但是現在他開啓了過往回憶的開關,所以林若冰對他的點到為止視而不見,端起茶水杯輕輕碰了碰他的,淺抿了一口:“繼續說。”

說前任,說理想,談抱負,暢所欲言,就在這燈火可親的路邊攤。

在你帶我來過的地方,聊你最為熟悉的過往。

林若冰姿态随意,唇稍帶笑,杯裏的茶水像是酒水,否則怎麽淺酌一口就醉人,眸光潋滟着看他,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她一點兒都不吃醋。

他們都是有過往曾經的人,正是因為那些過往,才促使他們成為如今的自己。

熊燃不自覺地拱起食指摩挲了一下耳垂,挑着眉問她:“真想知道?”

“說嘛。”她盈盈笑道,“糾結什麽。”

熊燃索性又點了十幾串燒烤,起開兩瓶啤酒,語氣裏充滿豪邁:“那我今天就好好和你唠。”

“一開始吧,是她追我。”他如實道,“她是學習委員,學習成績特好,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看上我了,告白短信也賊簡單。”

林若冰看着他,笑道:“說啊,繼續。”

“那個年紀就特簡單,說在一塊兒就在一塊兒了,也沒什麽想法——”他看了一眼林若冰,見她還饒有興致地聽着,便放開了,繼續道,“不過我想既然都在一起了,那就得對人好好的。”

熊燃拿起啤酒瓶看了眼,不甚在意地說了句啤酒的品牌,豪飲小半瓶,白色泡沫順着嘴角瓶口溢出。林若冰很是貼心地遞上紙巾:“給,擦擦。”

“謝謝媳婦兒。”

他那樣兒格外灑脫,說着青春往事,接過她遞來的紙,坦蕩又真實。

林若冰知道,每一段感情開始的時候,人都是抱有美好願望的。到中途,亦是為此結果努力着。分開時,便潇潇灑灑。

她問:“那你們怎麽就分開了?”

“這還得從我辍學那天說起。”

這個地方太有時代感了,加之當下所說的話,熊燃很容易就被帶入進回憶裏,金燦燦的燈光照耀着他,眉宇間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問林若冰,有沒有因為學歷看不起過他。

林若冰驚訝:“沒有,你怎麽會這麽問?”

“曾經我也覺得這沒什麽,但架不住遭人嫌棄。”他岔開大腿坐着,兩只胳膊躬起搭在腿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低聲道,“不過現在确實有點後悔了,不是後悔和她分手,就覺得那時候自己脾氣太沖了,多少帶點兒魯莽了。錢真好掙,但是青春啊,過去就不在了。”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能不會和我爸我弟置氣,雖說學習成績一般,但也應該可以像宣荷一樣去國外留個學什麽的,當個海歸,再創業。”

說完了又覺得沒意思,嘆息道:“說到底結果都是一樣的,後悔有個屁用啊,我現在就挺好,還有你——”

他沖林若冰一笑,吊兒郎當道:“是不,媳婦兒。”

也許是坦白得太多了,林若冰今晚在熊燃身上聽到他太多不同的模樣,覺得稀奇,也覺得還不錯。

她說是。

“我會好好對你的。”

“我不是說這個。”熊燃擡手蹭了蹭她的鼻尖,手指末梢帶有啤酒的冰涼,蹭在皮膚上驚得人微微顫動。

但他沒有立刻表明自己想說的是什麽,而是等待良久,才緩慢開口:“這話該我說。”

他說:“你還有什麽想問的麽?我困了,想睡覺。”

林若冰說有。

“說。”

“你談過幾個女朋友?”

實打實就兩個,已經坦白了一個。出于某種男人的尊嚴與不服輸,熊燃的嘴緊抿不言,最後還要留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話來結尾。

“你談過幾個,我就幾個。”他壓低聲音說,“我們是平等的。”

---

回家的車是林若冰開的,她已經很久沒開過車,不過這個時間點兒車少路寬,熊燃又喝了酒,只能由她開。

一路上他低聲囑咐,語氣溫柔又耐心,到底是記住了她曾經那句“出過車禍,有心理陰影。”

那個夜晚好似格外夢幻,燈光晃動,人影濯濯,他們坐在一張老舊而小的矮桌前,把酒言歡,訴說着往日。

林若冰喜歡知己知彼,但熊燃顯然不是。林若冰認為他可能過于信任自己,或是真就不在乎。

她也沒告訴他,在和他吃這頓飯之前,她和陸星臨坐在一張桌子上,盡管有更多的人,可陸星臨的目光不曾離開過她。

熊燃的心思比她想象中還要細膩,雖然他總是以某種狂放不羁的姿态面對一切,但他是敏感的,是善良的,同時也是純真的。

她喜歡當下的溫情,享受并且期待着與熊燃長長久久的生活。

第二天剛好是周五,下午林若冰回到出租房,着手收拾行李。

周曉萱早早下了班,買了飯帶回去吃。那天早晨和林若冰吵過之後她心情一直悶悶不樂,有些想不通一向溫文爾雅的舍友為何性情大變。

而脾氣好的人發起脾氣讓人頓覺驚訝,一時之間有些難過,更多是困惑。想起她前一晚還在照顧自己,第二天一早卻說要搬出去。

周曉萱前一天等了她很久不見她回家,心情失落,情緒低沉。感冒好了大半,卻一直還不舒服。

她正坐在沙發前吃飯,門鎖響動的聲音與她而言格外顯耳。

周曉萱想起一天以前的場景和林若冰說得那句話,心裏頭覺得難受,但還強忍着情緒。

林若冰從門口換完拖鞋,立在玄關處看見周曉萱的背影。

說不上是冷漠還是熱情的,她一如往常地說道:“回來了。”

嘴裏喊着米飯,周曉萱扭過頭看她一眼,看見她手裏拎着的紙箱子,忽然有種預感:“你今晚就搬?”

林若冰“嗯”了一聲。

她剛下班,一身疲憊,沒精力同周曉萱多說話。于成年人來講,很多話是沒有意義的,倒不如心知肚明,過去就過去。真要是搬走了,以後見面都不一定。

但周曉萱的行為比她之前見過的都要異常。

氣氛略微尴尬着。

在卧室裏,林若冰接到熊燃的電話。

男人沙啞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溫熱的氣息仿佛掃在她臉側,問她在哪兒,怎麽不聯系他?

她說回了趟房子,準備收拾東西。

熊燃問道:“需要我去接?”又道,“有些東西不想要就別要了,給你買新的。”

在物質這一方面,熊燃從不虧待他。

手機轉賬的二十萬還在,之前的欠款都已還清,所以這錢她基本沒動。

倘若是一年前,她有這二十萬,說不定能延續林大餘的生命,哪怕幾天。

她站在窗邊,窗外枝桠發出嫩芽,不久後會枝繁葉茂。她淡聲道:“熊燃,我如果早遇到你就好了。”

熊燃吊兒郎當反問道:“要多早?我高中那會兒成不成?”

他上高中那會,林若冰還在上小學,兩人想想那畫面就想笑。熊燃是覺得昨晚一同暢談後,自己在林若冰面前更加坦然了。

而他許久沒那樣暢懷,這種感覺是別人給不了的。

林若冰笑說:“高中那會兒你不是有女朋友嗎?還要我?”

熊燃一聽,樂了。直言道早知道你是我老婆,我誰都不要,只要你。說着說着就有些收不住了,邊笑邊講葷話。

林若冰倒是沒有什麽不耐煩,不過身後的門被敲響,她不得不先挂斷電話。

周曉萱做了巨大的心理準備,表情木楞楞的,手裏拿着一個禮盒。

她說和林若冰住了那麽久,雖然一開始不算熟悉,但也不是沒有感情,既然以後都不能住在一起了,所以想送一件禮物。

這禮物是她下班之後去飾品店買的水晶球音樂盒,沒什麽大用處,美觀好看。

周曉萱低聲說:“我記得你說過,你生日是下雪天,所以我就挑了這個水晶球,音樂響起的時候,裏面大雪飛揚。”

燈光照在透明玻璃罩面,聚成一層閃爍的光圈。禮物不見得多貴重,卻因為這幾句話顯得彌足珍貴。

林若冰垂眸,又擡眼看她:“你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虧你——還有你老公的照顧。替我謝謝他。”周曉萱說。

脾氣再差的人,相處時間久了,也會産生感情。況且周曉萱只是脾氣差,心眼是好的。

她這種不算常見的姿态令林若冰略微觸動。她這幾年自認為練就銅牆鐵壁,成熟又獨立。不過說到底,還是會因為一絲絲沒有防備的驚喜而心思晃動。

她說:“這房子我還沒退,說不定過兩天還會回來。”

林若冰這樣說着,兩人卻心知肚明。

其實,能夠表達出心意的告別已經算是很好的了。很多人的離別,幾乎悄無聲息。

相顧無言時,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熊燃若無其事地問道,她怎麽挂電話了,又說自己沒事無聊,準備開車來接她。

林若冰幽幽嘆道:“我還沒收拾。”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紅燈顯示時間還有六十四秒。熊燃撈過手機,肘關節搭在車窗上,慢條斯理道:“馬上都到了。”

沒過多久,林若冰拎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包下了樓,熊燃正在等她。

熊燃開着車,而林若冰上車不久後便又接了個電話裏,電話裏溝通的都是些他聽不太懂的事情,但能了解到是工作上的事情。同時也聽出對面的那個人是蘇百川。

林若冰從手提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一邊同蘇百川打着電話,一邊按開開機鍵。

淺白色的熒光照在她臉上,表情認真又略帶一點兒苦悶的虔誠。

熊燃趁紅綠燈間隙,側頭觀察她。

從他家到這裏的一條路,紅綠燈巨多,熊燃只能放緩了速度,還能趁機聽她和她上司的對話。

林若冰面無表情,将手機開了外放,恭恭敬敬地回應着,指尖敲擊着鍵盤,打開某個文件。

通話接近二十分鐘,這種近乎于無情的工作電話,于熊燃而言沒有任何殺傷力。

嗯,他是這樣想的。

他坐在駕駛位置百無聊賴,豎着耳朵聽他的老婆和別的男人一來一往。終于在臨近家門口,這通電話也要接近尾聲時——

蘇百川溫和道:“在忙什麽?”

“啊——不忙什麽?”林若冰顯然懵了一下,然後慢慢騰騰地收起電腦,笑了笑,沒再回應。

手機外音充滿磁性,蘇百川也笑了笑,又問道:“周末準備做什麽?”

“搬家。”林若冰往熊燃的方向眨了眨眼睛,知道他餘光裏正在看自己,于是扯唇上揚。

熊燃蹙了蹙眉頭,冷眼旁觀地将車開進小區停車場。

蘇百川對她很是關心,兩人的工作交流順暢平和,有種同頻率的默契。

熊燃停下車子,嘆了口氣。也就是在他這一聲淺淡的嘆息傳入林若冰耳蝸中時,她快速整合語言,結束了這通電話。

蘇百川對她向來關心,大概是由于親手招她進事務所,做帶她的師父,而如今她又和夏晨語交好。

林若冰把這些事情告訴熊燃,結果熊燃停好車子,嗤笑一聲:“這男的要是對你沒意思,我熊字倒着寫。”

林若冰心裏頭有了絲異樣的感覺,下意識便用之前他說過的話回怼他:“熊燃,你是吃醋了麽?”

熊燃說吃個屁。

林若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懵了一下,而後在安靜密閉的車廂裏忽然笑出了聲。

“你這人真虛僞。”林若冰滿腦子裏都是他之前信誓旦旦的那句——林若冰,你是不是吃醋了?

熊燃也不遮掩了。其實方才林若冰和蘇百川打電話那會兒他就察覺到自己油然而生的不快情緒,這種情緒不止來自于別的男人對林若冰的好感,更來源于林若冰同別人交流,他無法插手。

他可以帶她吃喝玩樂,但永遠不能理解她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

他以前都是不在意這個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瞬間冒出了很多曾經想也不會想的詞語,思想,以及一種不可言說的感覺。

“你平時跟他——”熊燃頓了頓,繼續問道,“跟你上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司說話,都是那麽——嗯,恭敬的?”

一句話,被他問得斷斷續續。林若冰神情自若地倚在副駕駛,擺弄鬓角間長長的頭發,略帶遲疑道:“難道你的下屬跟你說話,不那麽的,嗯,畢恭畢敬麽?”

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舉手投足間妩媚得要命,熊燃皺着眉頭“嘶”了一聲,沉聲道:“我是不會問我下屬周末都去幹什麽的?”

“能幹什麽?”她問他。

熊燃說能幹.你。

林若冰笑得不行,随即又送他一白眼,說他就知道想這事兒。

“你別勾我。”

“我勾你哪兒了?”

林若冰眸光潋滟着,以一種近乎于放肆的眼神看着他,她不怕熊燃,她知道熊燃想幹嘛,而那并不能讓她怎樣,反而身心愉悅着。

他含着滾燙的氣息壓過來,鼻息沉沉,似乎按耐不住,又看透了她此刻的意味兒。

他說:“你勾我魂兒了。”

林若冰“撲哧”一聲笑出聲。

“你是妖精吧?”熊燃喘了聲,“專門來勾我。”

“我這麽厲害呢。”

“你以為?”

“行了熊燃。”林若冰好笑道,“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是不是想吃我?”

熊燃還是那句老話:“你摸摸我。”

“我不。”她笑得嬌俏,手摁在門上,用力一推,拎着包便下了車。

風吹起,滾着她身上的香味一同撫向熊燃的面龐,他冷不丁倒吸一口涼氣,難捱的感受和極致的香在他胸腔內糾纏,車窗前的女人身着一身黑色工作服,包臀裙勾勒出堪稱完美的身體曲線。

而此刻,她顯然心情也不錯,走着路,扭着腰。

---

林若冰在門口等着熊燃到來。

男人陰沉着一張臉,粗砺手指摁在門鎖上,發出清脆聲響。

林若冰神采飛揚着,推開門走向電梯,邊走邊說:“熊燃,你下次給我也錄個指紋吧,以後你不在,我回來也方便。”

熊燃啞聲:“錄。”

“備用鑰匙也得給我一把。”

“給。”

電梯內金碧輝煌,牆壁金燦燦的光面上倒映着俊男靓女的臉,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讓他們看起來力量懸殊,男人健碩,女人嬌弱。

幾秒鐘後,電梯門劃開,林若冰步伐輕快地走出電梯,随手将包放在櫃面上,彎腰去拿鞋櫃裏的拖鞋。

柔軟臀部和大腿蹭過身後的男人。

熊燃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毫無征兆的,一手穿過那纖細腰肢,另只手抵到牆面。

突如其來的嚴絲合縫令林若冰淺量得呼出聲,他的聲音帶着一股不能自已的緊繃和天生自帶的滾燙,咬在她耳邊,問:“你還想要什麽——”

“我都給你好不好?”

……

林若冰再怎麽在言語上同他取得勝利,也不可能在力量上戰勝他半分,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房間裏燈火通明,窗戶開了小縫兒,窗簾緊閉,走廊的牆面上緊貼在一起的陰影,胡作非為。

林若冰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保持優雅端莊的姿态,比如現在,包臀裙被撕開,有人磨着她耳邊,一遍遍地說,給她買,都給她買。

所以,一條裙子算什麽?

愛要盡興,還要瘋狂。

門口玄關、客廳沙發、浴池浴缸,甚至是牆面,門面,床,哪一個不能成為熊燃征服她的戰場。

眼角挂了濕意,臉頰紅嫩,夜色如幕,愛意只增不減。

桌子上的玻璃杯倒了,打翻在羊絨地毯上,暈開一大片水漬。

女人情動有多令人心動,至少熊燃在嘗過一次林若冰的滋味兒後就不願再放開了。

熊燃俯下身去,聲色低沉沙啞:“倩倩。”

顫動的聲音裏摻雜着熱浪,仔細裏聽能聽到他的溫柔和憐惜。

“嗯?”

“我和你之前那個,誰厲害?”

這是一個令林若冰心跳變得更加兇猛的問題,而心跳變得兇猛的原因也來自于她的無所預料。

她緊繃着皮膚,四肢無力的被禁锢,想不起從前,只有熊燃近在咫尺的臉,淩厲的單眼皮,高挺鼻梁尖泛起細密的汗珠。

她一直以為,熊燃是不在乎她的過去的,至少在他們相處的這些天裏,他從不提及。

她的身體被锢住了,靈魂卻無比清醒,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泉,倒映着他的臉。她笑着問他:“那你呢,熊燃?”

“我怎麽了?”他擡手,手指尖觸在她臉頰上,極致的白嫩粉色和他的古銅色在燈光下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說:“我和她們,誰更好?”

熊燃想說沒有人能和你比較,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至死方休都會攙扶着的人。他沒告訴林若冰,那一瞬間他腦海裏飄過許多畫面,都是憧憬着的,都是屬于他們的幸福畫面。

他急于取悅林若冰,他知道她一副瀕臨絕境的模樣下蘊含着巨大的快樂,她的眼角總是濕着,唇角卻是翹的。

愛的力量是相互的。

感受到對方愉悅的同時,他逐漸失控。

他用舌尖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淚:“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

耳鬓厮磨會令人瘋魔,愛意如同雨後春筍破土而出,勢不可擋。

情感會突破一切世俗的偏見和規則,打破一切,貫穿愛人漫長而無趣的一生。

熊燃知道自己愛她。

那個周末,簡直頹廢至極。林若冰蓬頭垢面癱軟在床上,一整天困到眼睛都睜不開。

熊燃倒是精神,早早起床做了飯,去健身房鍛煉,回來時廚房平底鍋裏的煎蛋都涼透了,家裏竟不見一人。

還沒起?

他肩膀搭了一條黑色毛巾,哼着曲兒走進卧室,一眼看見大床中.央鼓起的那個小山丘。

“林若冰?”他像很久之前梁琴湘叫他那樣,喚她名字,站在床頭看着她傻笑,最後沒忍住,俯下身來吧唧一口親在她白嫩的臉上,“懶蟲,還不起床?”

林若冰的眼睫勉強顫動,看得出來用了很大力氣,但困意蓋過一切,哼哼幾聲,咕哝道:“幾點了?”

熊燃壓着她,笑說:“你看幾點了?”

“我看不到——”林若冰費力從被子裏伸出雙臂,推了推他,推不動,索性放棄。

“熊燃!”她的聲音帶了股嬌柔的埋冤,怨他當下蠻不講理,也怨他昨晚打樁機一般的運作。

“你真要命……”她又弱了下去,看這架勢還想睡。

熊燃擡手捏她臉頰,他剛運動完不久,身上帶着一股潮濕的汗意,那味道不難聞,是男人特有的。

林若冰在他手臂肌膚間蹭了蹭自己的臉,順勢蹭掉他的手。

“林若冰,起來吃飯了。”

熊燃覺得林若冰這會兒特別乖,像一只高貴的、幹淨的小白貓,慵懶性感,高冷如斯。這和他剛見她那會兒的狀态不同,也和他第一次和她上床時不同。

他和林若冰的初次,完事兒後夜幕染上深色,她睜着一雙迷蒙的眼睛,明明累得不想起身,卻還矯情地将毛毯摁在身前,輕聲細語地問他能不能送她回家。

也是這張床,如今她成為主人了。

獨一無二的女主人。

林若冰睜開眼睛,茫然地注視着正前方,擡手撥了撥臉頰的碎發,問他:“幾點了?”

“十一點半。”

林若冰嘆了口氣,想着自己果真是癱成泥巴了,而這種柔若無骨的狀态,全部拜熊燃所賜。

“你別壓我了。”她又推他,“昨晚你太瘋了。”

頭腦發漲着,林若冰一絲半點兒好語氣都不給他,緊接着,唇角被人咬了一下。

“不是你勾我我能那麽瘋?”熊燃痞笑道,“是誰一聲聲老公叫得人蕩漾,再叫一聲。”

林若冰被他說到無地自容,悶起被子捂着耳朵,臉紅成一片。

熊燃被她逗笑,起身扯開她身上的深色被套,“起來吃飯,收拾一下,晚上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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