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熊燃來得格外及時, 林若冰甚至還未來得及開口。

他一路風塵仆仆,放下公司裏工作開車趕來,為的就是不要讓姚淩珊趕在他之前對林若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讓林若冰不開心。

“我絕不饒你。”

姚淩珊站在派出所長椅前,十分顧及形象道:“我什麽都沒做, 你別冤枉我。”

警察說:“什麽都沒做我們怎麽邀請你來, 這位小姐, 你現在已經是犯罪嫌疑人了,你必須接受調查。”

姚淩珊被帶走審訊室後, 熊燃驀地舒了口氣,他扭過頭, 看見一直被自己護在身後的林若冰, 舒緩語氣道:“沒事兒吧。”

林若冰看着他眼睛,那裏似乎有化不開的愁, 是她從未見過的。她隐約猜到些什麽,又覺得不确定, 事到如今, 竟也沒了再開口詢問的想法,因為她知道, 既然鬧到了這裏,那麽很快就會有人向她說明一切。

可能是警察,也可能是見過幾面的——姚淩珊, 也可能是熊燃。

林若冰對此毫無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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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派出所出來後,林若冰接到蘇百川的電話, 在此之前她已經收到了姚淩珊不情不願的道歉, 以及警察對姚淩珊的淳淳教導, 并在她檔案中留下案底。

蘇百川的電話和工作無關, 而是詢問林若冰是否有讀博計劃。

蘇百川和姜呈的研究生導師是靜南市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年近六旬。前不久蘇百川和姜呈一同去探望老教授時提及林若冰,對她贊不絕口,令老教授有了收她為關門弟子的想法。

在她心思平靜時,這通電話就像是打破湖面的一粒石子。

短暫交流後,她挂斷電話。立在她身後的男人肩寬腿長,一言不發,看表情神态似乎在等待她吩咐派遣。

然而她什麽都沒囑咐,只道:“事務所有事,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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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燃說:“我送你啊。”

“不了。”

她打車打得很快,報了地址後,出租車一騎絕塵。

夏天即将來了,空氣灼熱而煩悶,車裏的空調令人短暫的享受清淨,靜下來後,林若冰憶起方才種種,忽然之間沉悶下來。

當她忙于工作,奔波勞碌時,熊燃和那位名叫姚淩珊的女人私下裏應當是見過面了,前段時間夏晨語的失落情緒未曾渲染過她一分一毫,如今卻實實在在的感同身受了。

但也許有些不一樣。

靳繁川在和夏晨語交往時隐瞞了自己有過戀愛史的實情,熊燃沒有隐瞞,只是不說而已。

他不說,林若冰沒理由逼問,她向來不是喜歡追問的人。

不過要說一點兒都不在意也不現實,那個女人,長得蠻漂亮,行為手段令人費解。

她是熊燃的前女友,是他閉口不談的前女友。

上出租車不過幾分鐘,林若冰遍收到熊燃的消息,問她下午想吃什麽,晚上帶她去。

她要他不用來接她,晚飯她和蘇律一起。

熊燃回了個好。

熊燃自己驅車前往公司,眉宇間始終皺着褶皺,他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不敢多想。他在心底鄙視自己的不坦誠,卻也對林若冰的滿不在乎疑惑。

他和姚淩珊的關系,早在派出所時便已公之于衆,只要林若冰再多看他一眼,他就全都說了。

可林若冰生氣了,一個眼神不給他,一個表情不展露。

熊燃不是第一次見她生氣,沒結婚之前,兩人在酒吧裏鬧了矛盾,她雖然不開心,但不至于不理他,而且,她眸裏的情感很明顯,是他能感受到的。

但是這次不同,他連說都說不上來。

下午助理整合好文件到辦公室找熊燃簽字蓋章,那會兒熊燃正想着林若冰,拿過鋼筆來寫完一個字,瞬間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助理看見簽名處那碩大的“林”字,随即道:“熊總稍等一下,我再去打印一份。”

楊炳南去外地視察貨物,靳繁川破天荒地來了公司,在他辦公室前的落地窗前一站,說着沒有營養無聊的話。

熊燃問他:“你和夏晨語怎麽樣了?”

靳繁川望着窗外,只道:“就那樣了呗,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她逮着我之前騙她的事情不放,過不去了。”

“你騙她什麽了?”熊燃問道。

“沒什麽。”不知是覺的沒意思還是沒面子,靳繁川并未多言,甚至還不負責任地埋冤她道,“沒想到她那麽小心眼兒。”

原先兩人感情好的時候,靳繁川口中的夏晨語可從未像如今這般不好。

事已至此,熊燃沒由來的低沉下去,不是煩躁,而是低沉。

他想着什麽,又不知自己在想什麽。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為情所困的人,從前的感情經歷,不甘和憤怒大于一切,他不愛提,因為他想忘。

除此之外,他只有林若冰了。

下午熊燃沒去接林若冰,仍在她下班之後發去消息,詢問她何時回家。

那會兒他正準備下班,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遙望晚霞浮動的天邊,覺得這景十分不錯,産生了與林若冰分享的沖動。

不過很快,他便什麽心思都沒了。

因為林若冰回複他,她這段時間暫時不會回家了。

他驅車前往家中,諾大的樓層間空空蕩蕩,衣帽間的衣服亦被她拿走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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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冰推開門時,夏晨語早都到家了,她點了很多外賣,坐在沙發上邊看綜藝邊吃。看那模樣是從失戀的悲傷中走出來,又開始活蹦亂跳了。

這房子是三室兩廳,夏晨語讓她湊活住,比起熊燃的豪宅肯定差遠了,畢竟是用她零花錢買的。

林若冰震驚道:“零花錢都能用來買三室兩廳,你是多有錢?”

“也就比你老公差點兒。”夏晨語笑嘻嘻道。

她原本就想搬出來住一段時間,奈何夏父夏母不讓,且自己一人住着沒意思,所以一直将此計劃擱置。

她問林若冰:“冰冰,你從家裏搬出來,熊燃同意了嗎?”

“不管他。”她坦然道,自己和熊燃正處于磨合期的頂端,過去了就過去了,過不去可能要完。

“你們吵架了?”

“沒有。”林若冰說,“我們或許需要吵架,但我不想。工作那麽忙,學業有期待,我想靜一靜,等過去這段時間,能過繼續過,不能過……再說吧。”

她心裏明白,他們之間需要一場激烈的辯論過渡這個階段,可是她不願。

而但凡觸及激烈,勢必耗費巨大時間和精力。她曾經歷過那種痛苦,不願再重複。

任憑感情擱置,心思沉溺。

她和夏晨語提及在蘇百川導師手下讀博一事。

夏晨語問:“是要給你條件放寬。”

“只要過了初試。”林若冰算了算時間,“還有五個月,這段時間辛苦一點兒。”

林若冰這樣想着,卻低估了熊燃對她的在意。

那天她從事務所和姜呈一起出門,談及老教授往年趣事,笑得很是開懷,就是在那時,熊燃拎着一盒冰激淩和椰子凍,出現在長街對面的停車位前。

這是一段極其繁華的商業街,商業街後面,就是tk 律師事務所所在地。

夏天長街兩側滿是高聳樹木,陽光透過枝葉縫隙散落地面,明媚又迷人。

他走過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低聲問道:“什麽時候回家?”

熊燃這樣的平靜狀态,令她略略束手無措。

不過,她很快就能調整好心态,回應他道:“暫時還不會。”

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不再追問。

他說:“缺什麽、想要什麽,都給我打電話,沒錢花也找我要。”

林若冰一言不發。

她對于這種坦然無畏、公之于衆的“秀恩愛”局促不安,熊燃感受得到,顯然姜呈也能感受得到。

兩人雖平靜着,卻暗波湧動。旁人但凡有點兒察言觀色的本事,就知此刻不該多言。

熊燃點點頭,交代道:“這個冰激淩你快點吃——”他撓了撓後脖頸,不自然道,“有會兒時間了,不吃該化了。”

林若冰說好。

熊燃知道自己該走,可不知怎麽,腳步重得宛如千金。這些都抵不住林若冰拿鈍刀子割他的心。

“你公司有事情就先走吧。”林若冰平靜道,“以後不必來找我。”

他低低嘆了一聲:“好。”

扭頭又想,該來我還是要來的。

待豪車開走,姜呈才一臉八卦問道:“誰啊,不會是你老公吧?”

林若冰把袋子裏的冰激淩拿出來,果然有些化了。她遞給姜呈,問他吃不吃。

姜呈說:“有人專門給你送來的,我不好吃吧。”

“沒關系。”林若冰說,“你不吃就要化了,化了就要扔。”

姜呈說:“真的假的啊。”他看了看logo,又道,“這牌子還挺貴。”

還說:“那男的開的車也很貴。”

說完轉念一想,怪不得林若冰如此有錢,做事務所的投資人。原先被她的豪邁震驚到,如今卻是了然于胸。

林若冰把冰激淩遞給他:“吃不吃?”

“能吃?”

“當然。”

“那我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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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燃再次出現,是在夏晨語小區門口。

他到底知道了林若冰的“藏身之地”,把車開在門口等她,想問她回不回家,或者問她缺什麽東西。

一連兩天,都沒見到她。

她趴在書房書桌前學習,一學就是一下午,有時直至深夜。她從書房出來去洗手間,碰見夏晨語坐在沙發上看平板。

為了不打擾她,夏晨語都是戴着耳機的。

夏晨語無奈地說:“我三個小時前回家,看見熊燃的車在門口對面。”

林若冰點了點頭,又聽她道:“半小時前去門口拿快遞,他的車還停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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