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閉關
徐青慈和徐青衡兩人澎湃的好奇心被“滅門”二字澆了個冷。
說起浮霖門,就算是平日徐賦講起武林門派的時候總走神的徐青慈也不覺陌生。
泉城大小門派不少,名門更不在少數,浮霖門就占了一頭。
這浮霖門本身不是什麽世家大宗,也不似天樞門那般有自成一派的機巧之術或者名聞天下的四大神技之一,但是其專注于劍道,在劍法上的造詣可謂登峰造極,一套浮霖長歌可以一當百,稱不得天下第一劍,至少也得排前五。
如今坐鎮浮霖門的門主好歹也該是位宗師級別的高手,如今卻滿門被滅,也不知是何人,或者哪群人有這樣的能耐。
所以徐青慈真懷疑自己誤聽了。
門內徐賦和林湘娘又來回說了些什麽,便掩了燈火。
徐青慈和徐青衡緩哉着步子離去,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徐賦大抵是因為外出一番,得知這大變而心事重重,回來更想督促弟子們好生練習,以防入世之時被人随意當土豆削。
可是憑目前這水準,就算再勤加練習一番現世,估計還是不夠吧。
徐青慈虛握了握拳頭,一時間心裏頭也存了些迷惘。
徐青衡這時拿胳臂肘碰了碰她,問:“想什麽呢?”
徐青慈吸吸鼻子說:“想着怎麽練劍呗。”
“倒是不知道爹說的上一個層次是到何種境界。”徐青衡右手不自覺在半空中淩空劈砍了幾下,似在回憶那平沙五式。
“哥,你真的想去外面嗎?”徐青慈擡眼問徐青衡。
徐青衡又思索了一瞬,肯定地應道:“自然,難道你不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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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慈搖頭說:“倒是不太清楚了。”
“傻丫頭,好生練劍吧。”徐青衡倒是精神勃發,“到時候咱們就以自己的平沙五式入世,也交上那麽些個喝酒論劍的江湖朋友。”
徐青慈哈哈笑了幾聲,又道:“我看你更想找個貌美如花的姑娘!”
“姻緣,那便看天意了。”徐青衡抱臂,“我看還是先幫你把把關,免得你先被誰拐了。”
徐青慈回道:“怎不說我幫你把關,免得你見色忘義。”
二人轉眼又有說有笑,仿佛天大的事情都可以擱置腦後。
徐賦所說的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徐青慈和徐青衡依照時間又到了那青銅門前,徐賦已經等候在了那裏。
重新進入門內,只見兩邊的兩道門已然敞開,而中間的一道門依然緊閉。
那面地圖石碑上對應的起點之處和兩道已開的石門終點之處像是被人挖去了,只分別留下了一個圓槽形狀的空處。
“這邊。”徐賦拄着棍子朝右邊的一道門行去。
門後是一條甬道,待轉了個小彎,便是一處封閉的地下空間。
此處呈現的地面看起來相當平整,上面也畫着均勻間距和長度的豎線和橫線,倒像是一方棋盤。
而靠左牆的一側,其上列着十二個等身銅像,雖身是人,但頭卻是鼠、牛、虎、兔等十二生肖,手執不同的武器。銅像之間高度不盡一致。
而右牆那邊,則是新的四道門。
只能說祖師爺輩的那幾代人開始,挖洞造門成了天樞門門下弟子割舍不了的愛好之一。
徐賦指了指那十二銅像,說:“這銅像會根據你踩的不同位置而移動并且發出攻擊,目前改動過後,一次只能一個銅像移動。時間長了,數量會增加。之後我給你們一張圖譜。”
待徐賦刻意有順序地踩過幾個地面空格,右牆上的石門便開了一道。
走過新的這一道石門,徐青慈鼻尖蹭到了股似有若無的幽香。
徐青慈放緩了呼吸問:“舅舅,這處有毒?”
只見此處新開鑿出的一方天地牆上是一面浮雕,其上主要有四個不同表情的女子像,只不過都手捧着一個罐子狀的東西。那罐子似乎不是雕上去的,而是立體存在的。
那罐子着色同人像截然不同,顏色異常鮮豔。
“也不能完全算是毒。”徐賦指了指那女像手上的罐子,“若是不小心破壞那罐子,兩個罐子中的粉末會融合在一處,便成了毒。”
徐青慈應了聲,便打量起此處,卻沒發現這裏有什麽通往後一關的出口。
徐青衡也抱着同樣的疑惑,最終兩人雙雙回望向那方浮雕。
徐賦道了聲:“在這邊好生站着。”
然後他持棍立在了此處空間的中心點上。
徐青慈只聽見了一陣似是齒輪轉動的聲音,下一刻與浮雕相對的那面牆瞬間裂出幾道整齊的縫來,最終爆發出無數明箭銀針出來。
而徐賦那根棍子靈活變化,将這些紛繁而至的襲擊盡數抛落在地。
這時候那面浮雕才緩緩從中而開,原來這面牆就是一扇門。
徐賦又帶徐青慈和徐青衡走了幾道門。
這下徐青慈也算是知道了鬼門的一些套路,橫豎都是躲暗器繞機關,最惡心的一關便是站在繩子上大展身手。而此處同她先前自水池而入的那五關也都不在一個級別上,明顯更為要命。
一遭走下來,徐青慈懷疑徐賦是不是真心想踐行那許諾了,怕是只是想讓她好生待在平沙坡裏練劍練劍再練劍。
入口之處另一道被徐賦打開了的石門之後同起先走的這一路也大同小異。
徐賦領着他們兩人走了一圈,便出了最終的出口。
總出口外是一處野花散開的空曠之地,徐賦将手中長棍給了徐青衡,反倒握起了徐青衡所佩的長劍。
徐青慈自打有記憶以來,幾乎沒有見過徐賦用正兒八經的劍。
此刻徐賦握着一把長劍,似乎凝視了那劍端半晌,方才道:“看好了,完整的平沙五式,我再演示一遍,你們要記住,五式相分,卻又為一個整體。”
說罷,徐賦翻轉手腕,長劍出鞘,劍尖輕旋出一道劍光,轉而又在空中旋落出無數劍花。
這一招是平沙五式的起勢,名為無塵,僅僅也只是讓劍式有個漂亮的頭,并沒有什麽實質的傷害力。
随即,徐賦便接連使出了仁、禮、信、義、智五式字訣。
仁字訣樸實無華,劍鋒沉穩;禮字訣氣貫長虹,極具力度;信字訣看似劍式較為單一,但最為堅不可破;義字訣則似疾風般銳不可當。
而智字訣,則最為靈活多變,其間點挑架封,頗具氣勢,仿佛有源源不斷的力量自那手持劍柄之人的手上傳來,以一擊可碎人之志。
徐青慈不禁想起那頌德石碑上那句“平沙英才,高山遠志”的話來。
她并不是第一次見徐賦完整演示最規矩的那一版平沙五式,卻是第一次不由自主地輕撫上了腰間短劍,感受到心中一股熱血。
此後近一年的時光,除卻晨起後一個時辰還随範夫子繼續念些聖賢書,其餘的時間,徐青慈和徐青衡基本都泡在這所謂的青銅鬼門之處。
一般晨起時,兩人都衣冠周正,夕陽落時,基本都身上大小割傷不少,頭發也都成了雞窩。
——
一年後,青銅門內。
徐青慈手持短劍,正對着憨笑的豬頭銅像正眉思索,轉而才将手中短劍挑刺出去。
豬像手中盾牌迎上了她的短劍,另一手的長矛也朝她襲過來。
徐青慈輕巧地半壓下身子,躲過那長矛橫掃的範圍,躍至那銅身後方。然而那銅身身形卻也一點不笨重,很快就将長矛調轉方向。
徐青慈便順勢踩上了那長矛,甩手便抛出一把“銀光”,又翻躍而下。
那“銀光”刺向了豬銅身的眼睛和咽喉,銅身立馬不動了。
徐青慈正納悶,誰知那長矛又一次向她逼近,她便立馬持劍格擋。
長矛上傳來的力度越來越重,豬銅像的頭卻瘋狂旋轉起來,最終頹然倒落在地了。
徐青慈方才灑出去的那一把“銀光”其實就是一把她自制的暗器,取名為“月刃”。
月刃極薄,十分鋒利,但平日又可化小,十分方便收入囊中。
那銅身的頸首之處是幾個相連的小齒輪,此刻兩個齒輪都被那月刃卡住,咯吱咯吱地響動,最終歇了菜。
“果然都是一樣的。”
徐青慈收了幾片掉落在了地上的月刃,又瞧了眼那地上保持微笑的豬頭,默默合掌道:“豬兄,真是對不住了。”
原本擺放着十二銅身的地方,鼠銅身和猴銅身同樣也沒了頭,龍銅身看似完整,但因為被徐青慈拆了一遍,銅頭和身體都歪斜了大半。
豬銅身失去戰鬥力之後,地面隐隐響動起來,馬銅身和牛銅身一道動了起來。
這兩座銅身算是剩下的銅身裏面尚且完好的兩座,身上的劃痕和破洞不算得多。
馬銅身和牛銅身一個持長/槍,一個持斧頭,同時朝徐青慈兩面襲來。
徐青慈自然不會直接從正面去招呼,然而馬銅身和牛銅身體格較其他銅身較高,所以立在跟前,就跟兩座金剛佛一般,給人躲閃的空間極小。
徐青慈先退後一步,但是那斧頭劈砍之勢頭強勁,立馬變換了方向再次朝她面門襲來。
徐青慈委身一個翻滾,險險避開那橫劈的斧頭,繞過牛頭像的半個周身,手上将兩枚月刃抛向了馬銅身的後腦勺。
但這馬銅身活動還算靈敏,早在她躲避斧頭又繞至銅身後方時,就開始醞釀長/槍的第二刺了。
所以那月刃只中了一枚,且因馬兄的頭顱似乎堅硬些,紮得還不算深。
徐青慈飛快側身,躲在了馬銅身的身後,而牛銅身的斧頭這時猛砍而來,力度之大,甚至還砍斷了那馬銅身的長/槍。
馬銅身就着一半的長/槍仍舊對徐青慈不依不饒,但牛兄又比較死腦筋,只要徐青慈跟他們倆站成了三點一線,牛兄就會砍上并肩作戰的馬兄。
起初徐青慈也沒發現這一點,但是後來某一天機緣巧合之下就突然發現了。
果然還是應了那句“關卡是死的,人是活的”。
徐青慈沒有到達“唯快不破”的高人境界,但誰叫那銅身裏的機關還是不太靈活了,對于她的移動反應也是日久遲鈍,其間的落差對于“三點一線局”來說,也是相當大的助力。
她也深感在此處同十二生肖銅像鬥智鬥勇,着實進步不小。
而至于後面那些群發暗器攻擊,她只能算是堪堪避險而過。
至于在繩上控制平衡迎接那些個機關攻擊,怕是還要個三五年才成。
思及此,徐青慈不禁握着自己的短劍唏噓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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