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劍
論起劍招來,徐青慈倒也不是沒有興趣,但是也許是缺了根筋的緣故,又也許是根本沒個師姐師妹的陪練,劍這玩意兒,她使不好。
徐賦原本也考慮到普通長度的劍不太适合徐青慈,便特意打造了把比長劍短些,又比短劍長些的劍給她。
有了一把特制的劍,徐青慈原本和稀泥的劍術好了那麽幾個豆沙包,但是根本上不得臺面。
徐賦在輕功上要求不太嚴,但是劍式上不太容得放水。
準确來說,你可以天賦平平,舉三/反一,但不得偷奸耍滑,草草練去。
徐青慈同樣拿起了一把木劍,先是站定,然後深呼吸了一口。
她腦中急速掠過方才師兄們同徐賦過的一招一式,又想了想徐青衡那将義字訣和信字訣融合的一點巧妙之處,方才出劍。
徐賦順着她的一刺一挑又一削,見招拆招,起初基本都在防禦,待覺得徐青慈動作還算穩當的時候,才有反進之意。
旁邊包括徐青衡在內的都覺得是如此,但是徐青慈覺得并非如此。
她所能感覺到的便是,無論攻守,徐賦一直在用仁字訣,從未改變過。
于是徐青慈便也從一開始的仁字訣改為了義字訣。
義字訣劍法淩厲,出劍速度教其他字訣也要迅疾得多,但放在徐青慈的手上,已然慢了好幾拍。
但是如是雖慢了點,但是劍式雖有成規,但并無定法,所以也無傷大雅。
而徐青慈除卻出劍之外,步法同其他師兄截然不同。
那步法雖不快,但同劍招倒配合得有那麽個樣子,一時間還同徐賦的仁字訣周旋了好些時候。
最終徐青慈被挑了劍的時候,內心松了一大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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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學的三腳貓步法?”
雖然從徐賦面容上看不太出來,但是徐青慈知道這步法大概還算得入眼的。
“舅舅,無意間看別人使的。”
徐青慈半吊子的偷師學藝雖不算得上是優點,倒也不能說是缺點。
上回見了白如行和楚晔對招的步法變換,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印象,于是她回來也就琢磨了那麽會兒。
但是估計四成的精髓還沒領悟到,但是方才準備以義字訣破徐賦的仁字訣的時候,她覺得配上其間某些步法,瞬間使劍輕松流暢了不少。
徐賦揚首:“那鬼步?真是不值一提。”
徐賦估計前腳還沒到蜀郡,就已經知道了白如行領人在平沙坡逮人的消息了。
徐青慈內心也在瞎嘀咕:那鬼步的确不如傳說中那般神乎其技,好像也就是跑得快點。
“此番我去泉城,也見識了不少,聽聞了不少。如今吾徐門,後生寥寥,內門弟子也就你們幾個,如今這般,平沙五式尚未熟練,何談出山現世……”
徐賦一開始啰嗦,徐青慈又開始了走神。
“……阿衡,阿慈,随我來。”
“啊?”
徐青慈莫名又被叫了,然後就被徐青衡扯着動了步子。
吳響等師兄請了個禮,也自覺繼續練劍去了。
徐賦在前穩步行着,徐青慈和徐青衡跟在其後。
徐青慈朝徐青衡擠眉弄眼,徐青衡只輕擺頭,表示全然不知徐賦要将他們領去哪裏。
徐賦持着棍子在前開路,走的還是彎彎繞繞的小山路,一口氣折了不少拐。
徐青慈忍不住問:“舅舅,我們是去哪裏?”
徐賦回答說:“很快就到了。”
待又行過小半裏,徐賦便撥開遮掩小路出口的樹杈子,一條細長的溪流呈于眼前。
溪流中央有幾塊踏腳石,徐賦在前行過,徐青慈和徐青衡也跟着踏石而過。
過了此處溪流,又見一道山澗潺潺,這裏竟是一處荒草叢生的地方。
“到了。”
徐賦手中長棍點地。
徐青慈從小在平沙坡這幾重山上下打滾撒潑,對此處竟全然沒什麽印象,更不知這處荒藤掩映之下還有兩面大青銅門。
徐賦并未解釋這是什麽地方,只朝前走了幾步,先握緊了手中長棍,緩擡至與頭頂平行的高度,輕旋了木棍中點之處。
那木棍忽地彈出機簧破開之聲,兩端同時驚出兩枚鐵針,飛刺入鎖心圓孔之中。
兩道門上的兩枚銅鎖應聲而斷,塵封多年的大青門嘎吱而開,仿若在沉聲低鳴。
“舅舅,這是……”徐青慈一時間腦海裏轉過無數想法,最終定定地落在了其中一個上。
“你不是要闖鬼門嗎?這才是真正的鬼門。”
徐賦緩聲揭曉答案,徐青慈心中的想法也于此時印證。
“可是爹,鬼門入口不是在另一側山上麽?那處是假的?”徐青衡開口問。
徐賦解釋道:“并非如此。舊時天樞門機關城個中大小出入口不下百個,鬼門作為考校弟子的區域,出入口自然也不只一個。”
“那為何……”徐青衡同徐青慈對視了一眼,心中存着同樣的疑惑。
先前徐賦分明勒令徐青慈不得再踏入鬼門半步,還因為她在入口之一旋了那麽會兒就罰跑,此刻怎麽這般豁達地親自領人至入口了?
而且這個入口,看起來分明要更氣派些。
而且徐賦強調的是:真正的鬼門。
“鬼門十八關,是從前的天樞門弟子,出師前的必經考校之關。”徐賦執棍輕指左邊的一道青銅門,“你嘗過其中五關,運氣實力參半。”
徐青慈心中詫異,不想徐賦對她的實力還是有那麽點認可的,真是可喜可賀。
“你們兩個可知,天樞門四絕是哪四絕?”
徐青慈張口道:“暗器,毒術,傀儡,機關。”
徐賦點頭,又問:“此四道可有強弱之分?”
徐青慈本欲開口說機關,可轉念又想說暗器,不過再靈光一閃,江湖四大神技,除卻化神掌外還有一門“千夫俑”,正是說的那傀儡高術。
雖然天樞門近乎寂滅之後,千夫俑便落了個似乎失傳的傳言出來,不過依然無法動搖此術在江湖的地位。
至于毒術,徐青慈更是不甚了解。畢竟她平日瞎搗鼓的只是普通的毒汁毒粉罷了,連只兔子都毒不死,頂多教人拉拉肚子,身上疲軟罷了。
“這四道雖是獨立,但應當是相輔相成的才對。”徐青衡回答道,“硬要論強弱,怕是不好論。”
徐賦道:“不錯,四道各有長短,又互承互補,成就了天樞門四絕。”
“除卻這四絕,便是平沙五式劍法。”徐賦遙遙望向遠處,“若是精通五道,才可無愧為天樞門弟子。可惜古外今來,并無幾人做到。”
“阿衡,你可想去外游走一番?”
一陣感慨之後,徐賦又轉首問徐青衡。
出師現世估計是他們幾個子弟的共同心願,更是徐青慈的心願。
從小待在這平沙坡的地盤上,雖然好食好穿,可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想。”
徐青衡很篤定。
徐賦又望了眼徐青慈,眼神裏似乎在問:“你也想?”
徐青慈道:“舅舅,我也想。但是我知道自己現在出去也丢人現眼。”
“知道就好。”徐賦對她的自知之明表示贊同,面上化開了些笑容,“不過倒也沒有丢人現眼那般嚴重,頂多是不成氣候。”
徐青衡雖心感自己也是這般,但還是忍不住輕勾了勾唇。
徐青慈虛握一拳,在他面前随意揮了幾下,佯裝作勢要打他幾拳。
“阿慈,你既醉心于暗器機關之道,那舅舅便給你這個機會。”徐賦話鋒一轉,“從今日開始,你可以借用平沙坡界內的任何材料研制你自己想做出的武器,但前提是——”
“你需得練好五式劍法。倒不求融會貫通,但要比現在的水平高一個層次。”
徐青慈認真聽着徐賦落下最後幾個字,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賦去了泉城一趟,回來竟然想法就變了?
“鬼門之關其實并無特定順序,除卻考校之外,其實也是極好的練習之地。”徐賦繼續道,“這三日我會對其間個別機關進行改進,三日之後,你們兩個便在此地練習。”
說罷,徐賦邁步進了左邊的青銅門。
徐青慈和徐青衡也進了這扇門,只見這門裏光線極暗,透着股潮黴之氣。
門內是處鑿處的洞穴狀空間,有三道石門,應當是通向三道不同的道路,而此處中央,有一塊同清月亭那處的頌德碑大小相似的石碑,只是這面石碑上刻的不是字,而是幾條線,其上有許多大小不等的圓圈,圓圈中間是“甲、乙、丙、丁”等字符。
所以說,這是面粗略的地圖。
“我們現在便是在此處。”徐賦指着底部的起始點,“這三條線路便是這三扇門後的路線,其間,大概有些地方已經被損毀了,我會檢查一番,再告知你們。”
“今日要說的,便是這些。”徐賦的聲音卻忽地有一絲疲憊,“我們回去吧。”
徐青慈感覺到徐賦不對勁,回閣間前便問徐青衡:“舅舅回來的時候,還說什麽了?”
徐青衡道:“能說什麽?也沒說什麽。爹回來我就去說了白如行的事,他只說知道了,也沒說什麽其他的。後面就開始考校五式劍法了。”
“肯定是有什麽事,你去套套。”徐青慈朝徐青衡揚揚頭。
徐青衡道:“我?估計我也套不出什麽。爹要是有事情不想我們知道,也不會讓我們知道的。你嘴甜,你去問問?”
徐青慈抿嘴想了想,轉而道:“要不我們劃拳,誰輸了誰去。”
徐青衡無奈道:“算了吧,知道劃不過你。要不一起?”
“要說舅舅有什麽事情,估計也先跟你說。”徐青慈擺擺手,“我要是在,他更不會說。”
最終兩人采用了個折中的法子,一人進屋套話,一人在外偷聽。
正巧兩人跑到徐賦房門前的時候,正聽得他跟林湘娘在說着什麽事,于是一道躲在了門外偷聽。
“……因為這件事,江湖人心更是躁動。”徐賦嘆了口氣,“只是不知下一個遭毒手的人會是誰……”
“可背後主謀究竟是誰呢?”林湘娘問。
徐賦又道:“估計是朝廷的人……”
“……”
徐青慈和徐青衡一來二去地聽了好些句,雖是有些聽不真切,但還是抓住了關鍵。
兩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做出口型向對方确認:“浮霖門被滅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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