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婚(二)

第二日果真是拜不了堂了。

淩蘭虛脫的躺在床上,雖然各種無力,但心裏卻是高興的。昨晚上那可真叫一個折騰,也不知是吃什麽東西吃壞了肚子,一夜起了七八次朝着茅廁跑去,還是大冬天的,折騰起來一次,就要好久才能睡得着。這就直接導致了該拜天地的日子,新娘子竟然起不了床!

不過幸好夏侯蘭泱昨晚送她回房後,就在她的央求下,遣散了夏侯家家衛,所以這別院守着的,也就碧梧,碧芙,陳媽媽和陸伯堯。

淩蘭此刻,十分佩服自己的英明神武。

不然這樣丢臉的事說出去,她以後還怎麽在夏侯家立足!

一個吃貨,因為吃東西而吃壞了肚子,這,多損他們吃貨門的門風!

碧梧偎在她床邊,早已哭得聲音嘶啞,雙眼紅腫,“郡主,你好歹讓去請個大夫啊,不然這樣折騰下去,對身體不好。”

淩蘭揉了揉額角,無語不已,“沒事,反正我已經讓陸伯堯去請了夏管家,應該很快就到了——”

這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有男子清朗的聲音隔空響起,不多時,竟似已經快要到門口。

淩蘭眨了眨眼,道,“碧梧,你去廚房給我煮點清淡的粥。”

碧梧哭喪着臉不願意離開,“郡主,奴婢吩咐廚房就好,奴婢要在這裏守着。”眼見碧芙恰好端了杯熱的杏仁茶過來,轉身說道,“碧芙,你腿腳快點,去廚房吩咐做點暖胃的粥。”

淩蘭一愣,随即忙說,“碧梧,還是你親自去煮吧,江南的廚子做的東西,我怕是吃不慣。”

“郡主!”碧梧驚呼不信,“你可是豪言吃遍天下的吃貨哎!”

淩蘭讪讪慘笑,“你看你家郡主目前的樣子,還像是吃貨嗎?”

碧梧掩唇偷笑,在淩蘭佯裝發怒的目光中迅速閃人。

碧芙無奈搖頭,扶着淩蘭坐起身子,又拿了一個軟軟的厚墊子放在她身後,略微拾掇了妝容,這才問道,“郡主,怎麽把碧梧刻意支走了?”

淩蘭輕啜一口杏仁茶,将茶碗遞給碧芙,軟軟靠在墊子上,喘了口氣,道,“她自七歲就跟着我,不是我對她不信任,只是她的性子太單純,什麽事也沒經歷過,知道的多了,反而會被有心人利用。我現在孤身在江南,身旁無父兄家族庇佑,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你和她不一樣,你以前經歷過的那些,怕是連我都不能比,所以哥哥敢把真相告訴你,自然是不用擔心的。夏侯蘭泱身份的事,背後定然是牽扯着大的利益,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碧芙淺笑着替她掖了掖被子,贊賞道,“怪不得小侯爺說郡主是個心有七竅的玲珑人兒,沒什麽事能瞞得過你。不過奴婢倒是疑惑,郡主是如何得知夏侯公子身份的事的?”

淩蘭很無語她那位小侯爺哥哥,撇嘴道,“鳳血玉镯。”

“鳳血玉镯?”碧芙不解。

“鳳血玉镯據傳言是上古神物,一直流傳于皇室宮廷,前朝皇帝景帝曾将此镯贈與微服私訪時巧遇的一位姑娘,後成全一世良緣。自此,這镯子就成了有面子的人定情的物什。前朝覆滅後,鳳血玉镯就流落到了民間,後來不知怎麽就在玲珑閣了。這镯子價格之昂貴,絕非一般王侯富賈買得起,所以那天我雖然很是中意這镯子,但想着已經要了一只比之更加珍貴的鶴骨笛,也就沒敢再要這镯子。誰知夏侯蘭泱竟然背地裏給了我。若說在玲珑閣時我還只是猜測,那那夜看到這镯子後,我幾乎就是百分之百肯定了。”

碧芙唏噓不已,沒想到還有這麽曲折複雜的東西。

染着鴛鴦戲水的琉璃屏風外,陸伯堯的聲音低沉的響起,“郡主,夏管家到。”

淩蘭“嗯”了一聲,小聲問碧芙,“陸統領是否知道真相了?”

碧芙點了點頭,“府內王爺和小侯爺皆知曉真相,王爺擔心夏侯家龍潭虎穴,暗箭太多,就特地派了陸統領來保護郡主。以王爺的謹慎性子,自然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那就好。”淩蘭“嘿嘿”一下,沒想到她老爹對她倒還有幾絲情意。

碧芙繞過琉璃屏風,矮身請夏侯蘭泱入內,她和陸伯堯則是隔着屏風站在外面等候着淩蘭的吩咐。

屏風內的話斷斷續續能聽得見,碧芙和陸伯堯卻沒有心思去偷聽。兩人雖然都是受人之托護着淩蘭,但彼此之間卻不是很熟悉,像今天這樣面對面大眼瞪小眼站在一起,還是個稀奇的事。

而且,兩人都是沉默的性子。碧芙對外人漠然,陸伯堯對外人木讷,自然沒人挑起話頭。

碧梧端着粥回來時,就看見這倆人一人低着頭看裙擺的花紋,一人瞎晃着腰間佩劍。還未走進門,就“噗”的一聲笑出了口,“你們倆這是比入定呢?”

碧梧是個活潑性子,她一來,瞬間就熱鬧了。

一聽碧芙說郡主單獨召見夏管家,就忙不疊的皺眉,“郡主怎麽能和陌生男子單獨見面呢?”

碧芙擡了擡眼,不屑,“郡主又不知道什麽是三從四德。”

碧梧:“……”

琉璃屏風後的內閣适時的傳來某人喝水嗆着的聲音。

碧梧卻沒有多想是怎麽了,只是一個勁的咋呼,“芙姐姐,你不知道夏侯家多麽有錢。以前我在王府的時候,就覺得王府就是最有錢的了,沒想到夏侯家比王府還氣派。”見碧芙沒有一絲反應,急忙忙解釋,“就我剛剛去給郡主熬粥,就那廚房裏,放了好多人參、燕窩呢。就連着他們那的廚娘廚子,穿着的衣裳都和我們府裏的二等丫鬟小厮一個樣。”

碧芙對這并不感興趣,又不好拂了她的意,只是淡淡道,“夏侯家乃是大胤第一商家,家財堪比國庫。裕親王府不過是個官家,王爺又向來清廉,沒有夏侯家富有,那再正常不過。”

碧梧滿臉羨慕,“要是我生在夏侯家該多好——”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內閣傳來一聲清脆的杯子碎裂聲。

三人面面相觑,忙跑了進去,卻見淩蘭紅着臉任由夏侯蘭泱給她擦手,楠木床前碎了一地的瓷碗片兒。

碧芙扶額,想必是自家郡主不知怎麽就一時激動了,然後那瓷碗就不幸了。

碧梧大睜着眼驚呼,“夏管家,你怎麽能——”她話未說完,卻自己個想起她家郡主乃是不懂三從四德是什麽玩意的人,也就只能低頭不言了。

淩蘭瞥了她一眼,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夏侯蘭泱,小聲問他,“一定要今晚拜堂嗎?”

杭州江南舊俗,新婚拜堂要等到日入之時,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反正舊習俗就這樣流傳下來。

本來夏侯蘭泱是不打算今天拜堂,但他母親不同意,說什麽今個是黃道吉日,為了夏侯家的商號着想,必須今個應時拜天地。他本是安排好了人,誰知那群人竟先動了手腳,妄想在婚禮插一手,計劃有變,淩蘭又突然病了,他便尋思着找人代嫁。

淩蘭哭愁着臉,小聲抗議,“我不要嫁給矮胖冬瓜。”

夏侯蘭泱愕然,矮胖冬瓜?随即明了,不由得暗笑,這小東西,竟然将那位曾橫行江湖,憑借一把破斧闖蕩大江南北的铮铮大英雄——虬髯客——叫做矮胖冬瓜。這讓虬髯客知道了,還不被氣個半死!

“你身體不好,不用親自去拜堂。我想着由白薇和夢菡中的一人代你前去即可。”

“那樣不好吧,”淩蘭雖然自己不樂意,但也不想白白毀了人家姑娘,“女兒家的清白就這樣毀了,不大好吧?”

“不會,”夏侯蘭泱敲了一下她的頭,笑道,“你若覺得可惜,到可以将她們納為妾室。”

淩蘭白了他一眼,納妾?倒是想齊人之福!

誰知碧梧卻突然跪了下來,“郡主,奴婢願意替郡主拜天地。”

“你?”淩蘭瞪了她一眼,“胡鬧!”

碧梧固執的跪在地上,雙目泛紅,“奴婢雖然不懂什麽大道理,也知道危險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郡主對奴婢這麽好,奴婢無以為報,能替郡主拜堂,是奴婢的福氣。”

淩蘭嘆了口氣,知道這丫頭雖然性子活潑,卻是個倔脾氣,一旦認定了的事,便很難改變,也就不再勸她,只是拉着碧梧的手,道,“他日,本郡主定會為你尋個好的婆家。”

碧梧臉色一紅,羞赧着低下了頭。

“這樣也好,”夏侯蘭泱掩去眼中鋒利的光芒,轉而又笑得溫雅,“你們先下去歇着,一會随我去夏侯府。”

等到又剩下淩蘭和蘭泱在屋內,淩蘭忽然嘆了口氣,頹廢的靠在床上。

夏侯蘭泱替她掖好被子,柔聲道,“将這丸藥吃了,就先歇着。我一會帶他們去府內籌備婚禮,晚會過來接你去府裏。”

淩蘭枕臂望着面前的男子,明眸含笑,“夫君,你可是欠我一個盛大的婚禮哦。”

夏侯蘭泱将她的手臂按在被子裏,沉默了一會:“你就這麽想去拜堂?”

淩蘭“切”了一聲,背過身去,悶聲冷哼,“你我各自心知肚明這樁姻緣意味着什麽,倒也無需郎情妾意,琴瑟和鳴。我自知自己做不好夏侯家主母,也不期望能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但還望夏侯公子應我,不論日後你我能不能白首偕老,都莫要悔了這樁姻緣。”

夏侯蘭泱眸色漸漸暗了下去,籠在袖中的手用力握住,恨不得馬上将這只小東西吃到肚子裏,看她還敢在那裏胡言亂語不!但最終,他卻只是望着她瘦弱的背影發了半晌呆,柔聲道,“睡吧,晚些時候我來接你。”

淩蘭也不再言語,朝他懶懶一笑,真的閉上眼沉沉睡去。

麒麟紋的博山爐安神香青煙袅袅升起,從沒有哪一刻,夏侯蘭泱覺得世間是如此的安靜。從賜婚到如今,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這魂牽夢萦的小東西終于如願來到他身邊。這一刻才知,能得這般歲月靜好的相守,也不枉這如許年的隐忍。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無事,便全部修改完吧。

馬上開始考試,對不住各位,這周之內隔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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