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說起來莫星宇之所以這麽着急地找司妧出來, 其實只為最後自救一波。
江恒去了一趟洛安出差,返程之前突然通知他,如果還是沒有司妧心裏那人的線索的話, 便也不用再查了。
說實話, 莫星宇剛聽到這話, 下意識還以為聽錯了, 再三确認下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一顆懸着許久的心才終于放回肚子裏去。
然而不幸地是, 這顆被綁架了好幾個月的心才剛剛落下還沒一秒鐘, 就又聽電話那端的江恒淡淡道:“這次在洛安,我見了個很重要的人, 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
“我會找個合适的時機, 跟妧妧坦白自己的心思,以及追問到底。”
莫星宇當場傻眼,只覺得整個腦袋都開始冒熱氣了。
為了讓自己不要死的太難看,他決定铤而走險,極限操作一波。如果能說服司妧不要告訴江恒,自己才是她的意中人,那就也能繼續茍活下去了!!
包間裏, 中央空調的熱氣蒸騰, 吹得他臉都幹的發癢。
“妧妧,你就跟我哥好好過下去吧。”莫星宇雙手撐着桌面, 兩側的袖口被他高高卷起, 他的小臂因為撐着勁兒, 爆出青筋。
他整個人上半身朝前傾, 那着急崩潰的模樣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狼狽, “算我求求你了。我也會和——”
司妧坐在他對面的位置, 看他這般躁動模樣只覺得無厘頭的頭大,明明兩人間隔着不算近的長桌距離,卻不自覺有種他随時要跳起來抱着自己大腿的失控錯覺。
對不起,真的不怪她物化莫星宇,實在是他現在這副樣子太像一個即将掙脫項圈的…二哈。
她額頭重重磕在桌面上,一只手艱難地向前伸出來,做了個stop的動作,無語道:“星宇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怎麽會!”莫星宇急忙站起身,正準備從口袋裏掏證據,門外在這個時候傳來敲門聲。
他收回動作,重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司妧也趕緊帶上口罩,臉朝着地面,頭也沒擡,就着剛剛的姿勢,枕在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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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星宇出聲後,門從外面被推開。
還是剛剛那位穿着制服的服務員,他推着餐車緩緩進門。
在桌邊停下後,他朝着兩位姿态怪異的客人點了點頭,“打擾了,現在給您上菜。”而後小心翼翼地将餐車上的盤子一個一個端上桌子。
其實他剛接手這份工作并沒多久,但就僅憑他淺顯的不過兩月的工作經驗,也覺得包間裏的這兩位客人不正常。
上菜的同時,他也在屏息關注着房間裏兩位客人間詭異的氣氛。
那位男客人一臉的上火模樣,眉頭緊鎖着,像是極其不悅的樣子。而那位女客人則是看上去就纖瘦單薄的厲害,而且一直趴着,瞧着就沒有什麽力氣的樣子,還捂着臉,似乎很怕陌生人靠近的感覺。
他下意識地認為這是長期受到壓迫的人才會這樣怕生。
上菜期間,他幾次想開口問那位女客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是否需要幫忙報警。
然而思慮之下,還是覺得不能過于冒進。上完菜後,他也沒着急走,正糾結着要說點什麽,莫星宇急了,“沒事的話,請幫我帶上門出去吧,多謝。”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莫星宇一眼,颔首道:“好的,先生。”
又将視線落在司妧單薄的背脊上,“女士,如果有什麽問題,請随時通知我們。”
司妧雖沒擡頭,但他還是堅持擡手指了指桌面左側的一處紅色小按鈕,“按下按鈕,我們工作人員就會接到呼叫,會立刻過來。”
話裏話外暗示明顯,司妧恍惚意識到對方應該是誤會的什麽。
她直起身子,稍稍轉了個角度,壓低了聲調,“謝謝,我沒事。”
等他重新出去後,司妧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如同之前的莫星宇一般,無奈地撐了撐額頭,“真的,這是我長這麽大聽過最離譜的消息了。”
困擾了她好幾月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莫星宇之前所有怪異的舉動都可以解釋了。但是這個結果真的是她将腦子晃三天三夜也晃不出來的那種。
莫星宇往口袋裏摸的手都頓住了,“你、你別這樣無所謂的模樣啊,我都快被這個秘密給折磨瘋了。”
司妧直起身子朝後靠,慵懶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雙手在胸前交叉着,“來吧,星宇哥,你盡管開始你的表演,把你所有知道的信息都說出來,我給你各個擊破。”
“難道你不是從高中時候起就暗戀我的嗎?”莫星宇垮這個臉,将那張粉色的信紙拿出來,“我都看明白了,你給我表白的情書。”
“你說什麽?”上來就是一個暴擊,司妧差點沒接住。
“情書啊?!”莫星宇走過來,将那張粉色信紙遞到司妧面前,長時間的摩挲,都快磨包漿了,“我研究好久才看明白,你說就和我綁定一生一世——”
“等等下!這上面有一句完整的話嗎?”司妧瞪大了眼睛,急速打斷他的話,“哪、哪一句??”
莫星宇理直氣壯中還夾雜着點小委屈,手指指着那幾個字母和周圍他紅筆圈出來的數字,“這!”
司妧緊急閉了閉眼睛,而後長長舒一了口氣,細長的手指按着太陽穴,無奈道:“那個……星宇哥,雖然你分析的很高級,但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草稿紙呢?”
莫星宇傻了眼,這不可能啊,他明明邏輯鏈都理順了啊?!
“J、H、W、B、D。”他一字一頓讀出那幾個字母,“這不都寫的很清楚了嗎?就和我綁定?”
司妧只差噗嗤一口笑出了聲,她擡眼掃了一眼莫星宇,那眼神裏滿是深意。
“雖然我一時沒想起來我當時為什麽會寫這幾個字母,但是我可以确定,絕對不會是你想的意思……”
“是……嗎?”莫星宇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但也因為她的再三否認,心裏倒是放松了許多,一直壓在心頭好幾個月的大石頭終于被推開,他得到了救贖!!
莫星宇興沖沖地拉着自己椅子坐的離司妧近了許多,語調都輕快了不少,“那你還能想起來是什麽意思嗎?”
司妧舔了舔唇,心裏默念着拼了幾次試試看。
忽而想起那天自己看到江恒同那位成熟美麗的學姐的互動場景時那不高興的情緒,不自覺讀出了聲音。
“江、恒、王、八、蛋?”
話音落,她與莫星宇的視線對視上,那一瞬間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出了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司妧尴尬地吞了吞口水,“這個……雖然一言難盡。”
“但、這就是我當時的真相。”
莫星宇這一刻只覺得自己是個愚蠢但極度幸運的小傻瓜。
他再維持不住長久以來在司妧面前哥哥的偉岸形象了,抱着她的手委屈極了。
“那你沒事幹嘛說你高中暗戀別人,還給人寫情書啊!!你知道哥哥我這段時間過得有多憋屈嗎?!”
“我為了讓你走上正道,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嗎?你知道我犧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嗎?!”
“我生怕你對我情根深種,不光害慘了我,還害慘了我哥,你知道我這段時間心裏壓力有多大嗎?”
“我一看到我哥,我就覺得我在給他戴綠帽,而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這怎麽可以呢!!我哥那麽優秀的人生,怎麽能因為我而有一個巨大的污點呢!!你知道我多害怕嗎?”
他像祥林嫂般,持續不停地輸出苦水,司妧就就那麽面色僵硬着任由他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哀嚎,連句解釋的話都插不進去。
到最後,她甚至是安慰地将另一只空出來的手挪過來摸了摸他的頭發,哄小孩一樣對他道:“好了好了,沒事兒了啊,別哭了啊。”
可莫星宇還是不停地在絮叨。
沒辦法,司妧想轉移下他的注意力,“星宇哥,你看你現在,哪裏還有半點剛進門時候的氣勢。”
“人家服務員看你之前那氣場都以為我是被你脅迫的受害者呢。”
“別難過了,趕緊支棱起來,啊?”
莫星宇怨憤地擡眸,松開一直禁锢着的司妧的手,“我再也支棱不起來了。你不知道,我哥他老那麽三更半夜地追着我問,我精神壓力有多大!!”
“我都精神衰弱了好嗎!”
司妧本來還上揚的嘴角突然凝固,“你是說,江老師他問你?”
莫星宇剛要回答,不遠處他原本坐着的位置上,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起身走過去,看了眼來電顯示,理了下領結,輕咳了聲,挺直了腰板,然後才接通了電話。
“喂?”他轉瞬間換了語調,又是一副霸道總裁的模樣了。
司妧卻還在想剛剛莫星宇的話,靜靜地坐在一旁,垂下眼眸,心思百轉千回。
沒多久,莫星宇挂了電話,然後走到她面前,“妧妧,臨時有急事,我不能送你回家了,得先走了。”
“我打個電話,讓泰和派輛車送你回去,行嗎?”
司妧點了點頭,她确實需要些時間冷靜一下。
她目送剛剛還鬼哭狼嚎,這一會兒的功夫又變身成功精英模樣的莫星宇出了包間,聽他離開前的最後一句,“你等我電話哦,司機到了我通知你。”
緩了緩,司妧向前伸了伸手,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溫水。
包間的門在這一刻,再次敲響。
然而并沒有等她有回音,那門便被人從外面直接推開,她慌亂地想要再次帶上口罩,卻在餘光看到門邊進來的人時,停下了動作。
“司妧,好久不見。”梁西洛着一身黑白色系小套裝,依舊帶着上次見面時那副墨鏡,站在門邊,朝着司妧勾了個勉強的笑。
“梁老師。”司妧訝異地擡眸看着她,卻意外地從她的眼裏,看到了一絲敵意。
梁西洛踩着雙尖頭細跟的裸色高跟鞋,款步走到她面前,單手摘下眼鏡,音調有些尖刺,“真好笑,當初我竟會信你的鬼話。”
司妧尚有些反應不過來,“梁老師,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呵。我早該想到,混你這個圈子的人——”梁西洛一手拿着那副墨鏡,抵在桌面上,開口的語氣充斥地鄙夷情緒,“又怎麽可能幹淨單純?”
“占着江太太的身份,也沒見你多珍惜啊!”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司妧,自覺是個高貴的審判者,“想來江恒的家世是滿足不了你的胃口的,今天這個開法拉利的,看上去随手掏出來的零花錢怕是能抵上我們江教授的年薪了吧?”
原來如此。
司妧挑眉輕笑了聲,慢條斯理地執起一旁的濕巾擦了擦手,“梁老師的想象力,總是很豐富。”
“不敢承認嗎?”梁西洛低頭,手指劃拉了幾下手機,将照片在司妧面前揚了揚,“真抱歉,我手裏可是留了證據呢。”
“你說,我們驕傲不凡、天才般的江教授,無情地告訴我說只愛自己的太太,絕對不後悔拒絕我的追求的傻瓜。”她得意地笑着,擡手挽了挽鬓邊的碎發,“如果他要是知道他口中需要保護的太太,竟然背着他在外私會鮮肉富二代,該受到多大的打擊呢?”
司妧面無表情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後突然毫無征兆地笑了起來。
“梁老師,不管如何,我都該謝謝你。”她起身拎起包,繞過梁西洛往門口的方向去,“我想我的先生,應該不會生我的氣。”
“畢竟他很愛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