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七月尾的天燥熱不減, 氣溫再次攀升了兩三度,直逼四十大關。電視和手機上都在推送高溫預警,提醒市民注意防暑降溫等等, 連物業都在推送相關消息, 叮囑玉林苑的業主們出門要做好防曬, 服務可謂貼心。
只是一個晚上過去, 氣候變化着實大,整個城市都仿若置于熱氣騰騰的蒸籠中,強烈的太陽光照進玻璃窗內, 既晃得人眼睛疼, 又倍覺煩悶,有種連空調冷風都不涼快的錯覺。
明舒大清早就去了店裏,接手原本的工作,寧知亦上午就出門了,約着李林澤和方俞婧她們見面。
二人下樓的時間有差, 一個剛天亮就離開,被司機接走, 一個快十點半了才慢吞吞下樓,自己獨自開車去學校,因而未能像以前那樣碰上面。
許是昨晚休息充足, 寧知今天整個人都容光煥發, 心情很好, 臉上自帶兩分柔和, 不似以前那麽冷硬。出門前, 她給李林澤打了電話,告知在哪裏見面,之後再通知其他人, 進微信群裏知會一聲。
朋友們都是愛玩的性子,知道接下來的一天都是寧知請客買單,一個個簡直興奮,瘋狂刷屏回複,插科打诨,恨不得立馬就飛奔出門。
李林澤稍微穩妥些,怕大夥兒回消息太快記不住地址,特地發了個定位給大家。
方俞婧沒現身,自從上次群聊後就再也不出場,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僅僅不想參與進來。
有人事多,有意問:「不是給婧兒補辦生日麽,她人呢?」
另一位接道:「請今天的主角趕快出來冒個泡。」
其他人也是不消停,跟着瞎鬧騰,一水兒地排在後面@方俞婧。
寧知沒太關注群裏的動向,講完就收起手機,随後坐電梯下到負一樓取車,再一路來往聚會的暫歇點,一家熟人開的咖啡館。她這人還是義氣,知曉自個兒臨時放鴿子理虧,本次還是稍稍用了心,不會敷衍了事,不止包場咖啡館,俱樂部和吃飯的酒樓也是提前預定,搞得挺像那麽回事。
不過也僅限于此,沒搞特殊,不會超過朋友的界限,所有安排都跟平時的聚會沒差太遠,單獨準備什麽浪漫的場景就更不存在了。
那不可能,寧知還沒對誰這樣過。
咖啡館位于城西,離俱樂部比較近,坐落在環境優美的巷角口,緊挨着一家工藝品小店。
寧知第一個到那邊,進去就見到了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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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年齡比寧知大一截,與明舒差不多,今年29,全名何止于,以前也是一中的學生。看到寧知進門了,他上前迎接,将提前泡好的飲品端給她,說:“好久不見。”
寧知喊人:“于哥。”
何止于開玩笑地說:“這才一陣兒,感覺你又拔高了不少。”
高個子氣勢強,何止于比寧知要矮點,175左右,體型中等,大衆臉,不醜不帥,勉強過得去。
寧知同他關系不錯的樣子,聞言就笑了下,回道:“還是179徘徊,沒長。”
何止于啧啧兩聲,感慨地拍她肩膀,“夠高了,我站你旁邊都得踮踮腳才行。”
寧知問:“最近怎麽樣?”
何止于說:“還成,反正就那樣。你呢,這兩天在忙什麽。”
“不忙,”寧知回道,“除了準備比賽,也沒別的事。”
熟人見面總得寒暄一番,閑聊日常。
寧知與這位的關系還不錯,不是那種表面朋友,交情還挺深,平時往來走動頗多,比之李林澤他們都要好。
聊完近況,何止于問:“搬到玉林苑後住得還習慣嗎?”
寧知颔首,“習慣。”
“那就好,”何止于笑笑,“還想着你一個人住會不适應。”
寧知說:“沒有,那邊還是可以。”
何止于又問:“過戶手續都辦妥了吧?”
“嗯,”寧知點點頭,“全交接好了的。”
何止于這才放心了,畢竟買房這事他是中間人,金融城附近的大平層價格不低,兩方交易可是一次性全款付清,而前房主只是他交往不多的生意夥伴,寧知年紀不大,又是個沒出校園的學生,他這個介紹人還是得上點心。
兩人在房子一事上講了兩三分鐘,随便聊聊。
何止于對玉林苑的情況還挺了解,他無心提道:“說起來,我有個同學也住在那裏,前陣子也是才搬過去,只比你早個把月,好像就住你對門。”
寧知說:“已經見過了。”
“那還挺巧,”何止于樂呵呵說,“叫明舒,是不?”
寧知絲毫不驚訝,嗯聲:“是這個。”
何止于說:“以前我們班班花,成績好,長得又漂亮,女神級別的風雲人物。”
寧知沒表現出半分感興趣的樣子,在意的點有些奇怪,只問:“你們讀書的時候還評這個?”
“沒,那不是公認的嘛,大家都認可。”何止于解釋,霎時間回想了下他的少年時光,露出一副怪懷念的模樣,半晌,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轉而說,“蕭何良還記得不,教語文那個?”
寧知:“我班主任。”
何止于:“那你就不知道了,她是蕭老師女兒,正兒八經的一家人。”
似是不關心還是怎麽,寧知好像一點都不奇怪,只說:“這樣。”
何止于僅僅提了兩句,沒講太多,随後便轉移到了其它話題上。
二人之間很聊得來,一句一句地搭話,天南海北地講着。
在李林澤他們到來之前,寧知坐高腳凳上又玩了會兒手機。
群裏,方俞婧專門@她,回複最先那條消息:「你來接我。」
寧知開車沒注意,錯過了這條,壓根沒看到。這條消息是別的朋友回的,表示可以順路帶方俞婧過來。方俞婧沒回應,也不曉得願意與否。
随在下面的消息一大串,全是這群人在打哈哈。
都到這邊來了,自是不可能特地過去接人,麻煩,沒那個必要。寧知給李林澤發消息,問了問,确認方俞婧已經出發了,便沒再管這些。
李林澤他們快十二點了才到這裏,一群人浩浩蕩蕩,進店就開始猴兒似的上蹿下跳,東跑西跑,把店裏的桌子椅子都撞歪。
寧知沒有去門口接應,幫着何止于搭把手調咖啡,接着再一并端過去。
方俞婧姍姍來遲,應該是比較介意寧知不回消息,臉上的神情透露出不大高興,全然不掩飾。
這小姑娘有點大小姐脾氣,以往嬌縱慣了,現下便誰的面子都不給,哪怕這是為她準備的場子。她對寧知很有意見,可又不好發作,只能是避開衆人走到寧知面前,拉着臉問:“你怎麽不回我的消息?”
寧知心裏就沒記挂着這事,亦沒能揣摩出她的彎繞意思,直說:“沒看到。”
語罷,晃了下手中的托盤,滿不在乎地問方俞婧,“要喝哪個?自己拿一杯。”
方俞婧窩火,嗆道:“不喝,愛給誰給誰。”
不要就算了。
寧知不強求,只當這是被李林澤他們中的哪個人惹到了,不覺得是自己的鍋,端着托盤就走向別處,并說:“那先給他們,你要喝什麽就跟于哥講,讓他給你弄。”
方俞婧哽住,臉色登時就不怎麽好看了。
某人是榆木腦袋不開竅,表面上又飒又英氣,十足有範兒,可實際上極其遲鈍,向來都是這種态度,從不往心裏去。
另一頭的李林澤瞧見了這邊的景象,遠遠看着還以為是吵架了,等寧知過去就悄聲說:“今天別惹她,順着點。”
寧知皺眉,“沒惹。”
李林澤也是個粗神經,完全沒察覺到重點在哪兒,自認為十分有理地說道:“估計是遇到什麽事,她也沒講,剛才去她家接人就這樣了,可能是跟家裏人鬧了矛盾還是咋樣,總之都讓着吧,應該晚一點就好了。”
寧知不是小氣量的人,肯定不會太計較。
她轉頭望了下方俞婧,見對方還在置氣,遲疑片刻,還是讓另一個朋友端咖啡過去。
方俞婧性情不定,起先對此理也不理,但聽到朋友解釋是寧知讓給的,這才緩和了些,表情沒那麽難看了
當然,一杯咖啡不能了事。這姑娘脾性大,一時半會兒也哄不好。
咖啡館只是集合點,人齊之前歇歇腳。
中午飯點,一行夥伴去往酒樓,晚些時候再到俱樂部那裏,打球摸牌玩游戲,順道喝兩杯。
到場的幾乎都是同齡人,大家都玩得開,不過也沒胡來,到底有個度。
打牌那會兒,方俞婧主動和寧知一桌,之後玩游戲也想與之組隊。
但寧知中途出去接了個電話,恰巧錯開了,被別人搶先。
那通電話是莊啓年打的,寧爸也在,問及與M&F工作室吃飯的事,試探寧知的意願。
寧知懶得跟這兄弟倆糾纏,回答“無所謂”,很快就挂斷電話。寧爸還想着與這個女兒套近乎呢,但沒能有任何機會,直接碰一鼻子灰。
寧知對自家親爸很是冷淡,比對莊啓年還厭煩那人。
一個啥也不是的孬貨,無事不登三寶殿,多半又搞出了什麽棘手的麻煩,需要寧知找寧老太太求情。寧知不願管他死活,聽到他的聲音都嫌晦氣。
下午的時間容易混,吃喝玩樂,死命折騰。
李林澤等人特能花錢,趁此狠宰了寧知一筆,硬是半點沒客氣。
除了方俞婧,所有人都對這場聚會滿意,全都開開心心。
方俞婧一下午就沒怎麽笑過,大抵是原先想得太美了,以為寧知她們會準備驚喜,或者最起碼也得浪漫一把,但是都沒有,真只是補一頓飯外加蛋糕,大家夥兒聚聚就結束了。
小女生念想多,心裏有什麽也不直說,一股勁兒悶着,連切蛋糕都沒笑過。
聚會到九點左右就散場了,明兒還要去隔壁市參加比賽,不能熬夜。
寧知到點就要走,掐着時間離開。
方俞婧留不住人,便想讓對方送自己回家。可寧知依舊是個木頭疙瘩,不假思索就拒絕了,讓方俞婧與李林澤一塊兒回去,他倆才是同路。方俞婧真是生氣了,直說:“不行,只要你送我,我不想跟他一起。”
寧知卻沒空,看看時間,心不在焉說:“我還有事,下次吧。”
言訖,真撇下人就走了。
方俞婧氣得不行,惱怒地提高聲音喊:“寧知!”
對方沒搭理,頭也不回。
開車進玉林苑,趕在十點前到那裏。
寧知去了對面,到明舒那兒找林姨,幫忙送東西過去。林姨托她幫忙買補品,準備過兩天炖給明舒補身子,老人家覺着她上次送的那些幹貨真心不錯,比自己在市場上賣的好多了。
不過這晚明舒并不在家,回老兩口那裏了。
寧知不清楚這個,未能見到人。
林姨留這小鬼坐了會兒,把錢轉過去,又塞點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給她。林姨知道比賽的事,明舒告訴她的。
“真厲害,出息。”老人家笑眯眼說,“好好比,争取拿個獎。”
明舒對家中的一切都不知情,亦不清楚寧知去過,以為對方會直接去學校準備來着。
明老板在老兩口那裏待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又去了東街口那邊,很晚才回去。而林姨也沒咋提這個,亦不在這邊過夜,下午就回自己家了。
去隔壁市比賽一共兩天時間,算上來回的行程和準備期,前後要三天左右。
後三天內,明舒與寧知沒有任何聯系,前者沉浸在工作中,後者專心比賽。
明舒每天都忙得團團轉,時常腳不沾地,一上手幹活就是半天時間起,有時候連吃飯都沒空閑。林姨堅持送飯到店裏,擔心她身體扛不住,每餐每頓都給足了營養,生怕飲食跟不上,還把前幾天沒吃完的餅幹送來了,叮囑明舒要是累餓了就吃那個墊墊肚子。
凡楚玉來了一趟,商量工作,順道看看她。
上回沙漠裏明舒和紀安黎的事已不是秘密,凡楚玉早就有所耳聞,也猜出她倆鬧掰了,不然不會那樣。
凡總心直口快,一來就開門見山地問:“暫時的矛盾還是真分了?”
明舒不予理會,翻着桌上的文件。
凡楚玉了然,知趣說:“得嘞,知道了。”
明舒掀起眼皮子,“還有事沒?有就趕快放,講完了回去看店。”
拉椅子坐下,凡楚玉臉皮比城牆還厚,不死心地再問:“真的麽,不和好了這是?”
明舒忍着這貨,反問:“這個很重要?”
“那可不,絕對的!咱倆啥關系,我這不是關心合夥人的狀态嗎,了解了解。”凡楚玉說,細一思忖,可勁兒往傷口上撒鹽,“難怪呢,我還疑惑,怎麽突然就見不到那個姓紀的了,合着是這麽回事。”
明舒不吭聲,把林姨送來的餅幹都拎到桌上,往前推推,打算用吃的堵住這位的破嘴。
凡楚玉不正經開口:“這次就是她沒眼光了,竟然又跟你提分手了。”
明舒淡淡說:“我提的。”
凡楚玉見風使舵,嘴皮子功夫厲害。
“當斷則斷,你這是拎得清,咱不受那委屈。”
明舒好笑又好氣,不跟這貨扯淡。
“吃你的,沒事就閉嘴。”
凡楚玉馬上接道:“有有有,還有一件事。”
明舒問:“什麽?”
“很要緊一事,真的。”凡楚玉胡咧咧,利索地往嘴裏塞了塊餅幹,起身站起來,神色倒是收斂了,可嘴上依然不着調,“等我先出去拿一罐喝的,三言兩語說不清,我潤潤嗓子再來。”
明舒提醒她,“辦公室裏有飲水機,可以泡咖啡。”
凡楚玉擺擺手,不樂意喝這些,非得出去跑一趟。
“馬上就來!”
馬上,又是三四分鐘。
明舒習慣了這位合夥人的作風,放下手裏的文件,也兀自起身給自己倒一杯涼白開,靜靜侯着。
再坐下,她順手就拿了塊餅幹吃,無聊地翻翻籃子裏有些什麽,看林姨到底送了哪些東西過來。餅幹、紅棗、果幹……還有一些包裝奇奇怪怪的糖,瞧着不像是林姨買的。
林姨購物習慣較為固定,尤其是在買零食上,基本都是只買那幾家本地老牌子店鋪的産品,而且很少買糖。
抓起那些糖仔細瞧,辨認出包裝上的外語,明舒大致猜到是誰買的。
籃子底下鋪着一張卡片,被這些小零食遮住了,只露出小小的一角。不是林姨準備的,是某人故意塞籃子裏藏着,等着明舒什麽時候發現。
拿起來看看,背面寫着一行字:
“To 大老板——”
翻過來,另一面是卡通畫,簽字筆塗鴉,風格略潦草簡單,乍一看醜兮兮的。
畫上是一大一小兩只毛絨狐貍擠在沙發上,小的那個在吃餅幹,兩只爪子抱着啃,而大的那個則在揍它,揪它的耳朵。
大概怕明舒認不出來這是什麽,作畫的人還有心地在大狐貍脖子上加了個圓鈴铛,鈴铛上刻着“S”字母。
卡片畫風太搞怪,沒頭沒腦的。
不難看出,這是在“抗議”那天晚上。
明舒無可奈何,片刻,又倏地揚揚唇角。
那小鬼分明參加比賽去了,都不在Z城,也不曉得怎麽放進來的。
凡楚玉忽然在這時推門進來,瞥見了這一幕,不解這是咋了。
“笑什麽你?”
“沒有。”明舒收起卡片,将其塞進抽屜裏,不給別人發現。
凡楚玉抻着脖子瞅瞅,看到她手上有東西,好奇地刨根問底:“那是啥?”
明舒鎮定自若地回答:“資料。”
凡總嘀咕:“是麽,不太像啊……”
明舒搪塞:“一份不重要的附件。”
接着關上抽屜,不讓看個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夏季午後雷暴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769009 2個;49278650、33311576、46432263、秦時明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天地浩大1 20瓶;錯位春潮。 15瓶;放開我我還能磕、32769009、曾可妮的圈外女友、璃瑤若 10瓶;非縱雲安 9瓶;47956856、Joy、現在已夜深 5瓶;愛裏撒嬌打滾 2瓶;10米長澤雅美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