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相遇
蕭思暖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洞中只剩下一堆快要燃盡的篝火,師父遞給我一套厚實的衣服。
“穿上它,我們要離開這裏。”
離開?這麽快?我還有些恍惚,下意識的就開始脫衣服換衣服。
師父沒說話,默然的背過身去。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在人前衣不蔽體,換個衣服只能是随便,雖然仍覺得羞恥,但是這會兒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有些喪氣的揪扯着那些扣子,這種被人尊敬的感覺讓我無法适應。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真正正的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待,我卻總是讓他看到了那些近乎于醜惡的東西。
換好了衣服,我試着自己下地,雙腿綿軟的還是沒有半分力氣。
真沒用!這樣的我連自己都鄙視。
師父沒說話,轉過身來将我背起來道:“先忍一下,我們下山再吃東西。”
我沒說話,等于是默認了。把頭靠在他背上,感到一陣陣的安全。
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個少年沉默的把火堆熄滅,擡頭掃了我一眼,對着師父道:“我來背吧。”
師父沖他擺了擺手,道:“你顧着阿梓吧。”
那少年沒再說話。我能看得到他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溫柔和慶幸。
幼稚的感情,我只想冷笑。
“他叫祁淵,是你師兄。”師父推了推背上的我,低聲的介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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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看了他一眼就當是打招呼了,反正他眼睛裏除了那個玉娃娃也沒有其他的人。
師父帶着我們三個下了山,一路上還要小心仔細的查看周圍的動靜。我不知道他在擔心些什麽,只是空氣中始終飄動着一股讓我惡心欲吐的氣味,和那個人一摸一樣。
我沒由來的瑟縮,師父只當我是冷,把我裹得更嚴實了。
他應該不會出現,他只會等着我自己主動跑回去,又怎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力,千裏尋來。
可是不一定啊,所以我莫名的覺得恐懼。
山上的路不太好走,師父的背卻始終是穩穩當當的,我感覺不到一點的颠簸,就像是小的時候躲在娘親的懷裏,柔軟的讓人只想做夢。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從眼睛裏湧了出來,瞬間就被凍成了冰珠子,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阿梓和祁淵小心的跟在師父的身側,他們兩個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看着一路上蹦跳玩耍,實際上時時刻刻都在注意周圍的動靜。
我們走了不過是兩個時辰,我趴在師父的背上卻覺得是走過了一輩子那麽的長。
下山的路本來就不多,師父選擇的是叫人最想象不到的,陡峭不平,然而在快要走到山口的時候,我看見了有人的影子一閃而過。
我縮了一下,躲在師父背後,将臉埋起來。
師父也注意到了,示意了一下祁淵,叫他帶着阿梓先走。
“快去,你們兩個小孩子比較容易混過去,去我們來時的客棧那裏等着,我很快就會過去。”
祁淵和阿梓互相對視了一眼,卻不動。
“阿梓乖,聽話,跟着師兄走,師父馬上就來。”他哄得很細心,阿梓和祁淵總算是被說動了,兩個小小的孩子牽着手慢慢的離去,沒有回頭。
見他們兩個走遠,師父總算是送了一口氣。他把我放下來,抱住,然後低聲道:“把臉埋起來,我們也混過去。”
我很聽話的招辦,師父抱着我不慌不忙的向着那幾個人迎面走了過去。
我閉着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讓它不至于太過急促,那個人的氣息越來越近,逼得我忍不住想要尖叫。
師父寬大的手掌輕輕地在我身上拍了一拍,我緊繃的身體像是突然放松了下來,只是手指還是有些微微的顫抖。
師父走的很鎮定,這時節山上的暴雪已經停了,有很多的人為了生計會冒險上山,因此我們兩個的出現并不顯得突兀。
我屏住呼吸,感覺到那人的氣息由遠及近,然後一點一點從我的身邊擦過。
沒有被發現?我額頭上已經有汗冒了出來,那人沉穩的步伐連同他遮不住的那種力量還彌漫在周圍,使我不能掉以輕心。
我攥緊了師父的衣襟,感覺到他的心也有些微的狂亂。
看來是真的過去了,我已經能夠感覺到那種壓力漸行漸遠。
“呵呵……”是誰在冷笑?我的心緊縮成一團,感覺到師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驟然跳開至一邊,淩厲的劍鋒堪堪的從我身側劃過去,帶着一絲冰冷的寒氣。
冷千秋
當我看着從山上蹦跳着跑下來的那兩個小孩兒的時候,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在意,看上去就像是兩個極普通的上山采藥玩耍的農家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個小女孩的皮膚太過白皙的話。
這邊的山林野外,農人耕作勞累,皮膚黝黑,極少有人煙,又怎會養出如此玉雪可愛的孩子。如果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一個随從都沒有,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亂跑,也是不通情理的。
我暗示手下的人放他們過去,偷偷地叫人跟着他們。看來柏無朝離得也不會太遠了,我幾乎能夠感受到那種近乎于嗜血的快感一點一滴湧上心頭,阿暖,你終歸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沒想到柏無朝這般沉得住氣,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緩慢的從山上走下。
我幾乎認不出他,天下聞名的柏大俠,如今只像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一般,毫無形象的從山下行下。
他懷裏抱着的……我咬牙切齒,手狠狠地攥成拳頭,那是我的東西,沒人可以碰一下。誰敢碰,我就砍了他的手。
一想起那個小賤人也許被他看光了,我心裏發狂,卻還要裝成是面色無波。
柏無朝的內力深厚,也許只有他一個我們還可以打個平手,只是他抱着這個小□,哼!自己找的,可就怪不得我了。
我帶着人慢慢的從他身側擦過,假裝認不出他是誰。我的目的很簡單,只要他肯乖乖的把那個小賤人交出來,我大可以不與他為難便是。
他從我身邊走過,我能聽見他懷裏那個小東西屏住呼吸的慌亂模樣,很好,還知道害怕。
我不說話,在三步之外悄然站定,一個淩厲的回身,手裏的劍帶着五分內力已經向後砍去。
不愧是柏無朝。甚至沒有慌亂一下,就直接閃身躲過這一招。只是他懷裏抱着人,身上又沒帶武器,只怕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我的劍毫不客氣的越來越快,只要他躲不過将這小賤人放下,我自然是有辦法叫對付他。
奈何柏無朝居然始終抱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松,他雖然內力深厚,卻多少躲得有些狼狽。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客氣,找死!
我虛晃了一招,手中的劍直擊他的面門,他閃身一躲,下一劍卻向着他懷裏紮了過去。
如果他拿這個小賤人當擋箭牌,完全可以躲過,并且反手拍我一掌。我咬牙,渾身的力道已然加在這一劍上。
出乎意料的是,柏無朝選擇了一個最笨的方法,他将小賤人推到右手抱好,左手臂迎着我的劍鋒,用力一推。
長劍在他胳膊上劃出一道常常的血痕,他也退後三步,方才站定,喘息。
我居高臨下的注視着他,冷笑道:“柏門主,你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切磋一下,實屬意外。為何不化幹戈為玉帛?”
柏無朝不動聲色道:“柏某自認為沒和冷莊主結下梁子。”
“這便是了。只要柏門主将鄙人丢失的東西完璧歸趙,今天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我說着便又向前逼近兩步,以他們兩個現在的情形,一起全身而退有些困難,我就不信柏無朝肯為了她以身犯險。
“這倒是可以考慮。”
我冷笑,快意的看着小賤人眼睛裏突如其來的恐慌,和她緊緊攥着柏無朝衣襟的手。
“不過可惜,冷莊主,在下并沒有拾到過你的東西。”柏無朝的表情冷靜。
我嗤笑一聲,指着那個小賤人道:“這是在下莊內的逃奴,勞煩柏門主歸還。”
“不好意思,冷莊主,這是在下的故人之女,希望冷莊主高擡貴手。”
“哈哈哈……”我仰天長嘯,“柏無朝你是注定要與我為敵了?”
“不敢。”柏無朝說的倒是恭敬,身體微微向後傾斜,後退了幾步道:“如今阿暖已經是玉影山的徒弟,以前的事情,希望冷門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在下自會登門賠罪。”
我是真的不願再與他廢話,心中的殺機一現。不管是我冷千秋要或是不要的東西,旁的人都休想染指半分。
既然已經不幹淨了,那就索性由我來處理的幹淨吧。
“柏門主倒是還記得當初夫妻一場,說起來,這孩子的娘親到也在江湖上大大有名,當初被人當衆悔婚,人盡皆知。敗德穢行,倒是真可以流芳千古。”我惡意的刺激着柏無朝,他和那個賤女人的那點兒龌龊事,早就是人人都知道。只不過我倒是想看看這個小賤人明白真相後的反應,一定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