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往事難提
柏無朝忽然閉口不言,沉寂了好久後指着桌上的茶壺低聲道:“給為師接杯水過來吧。”
思暖忙去倒了茶遞給他。柏無朝喝了下去,似乎有了些力氣,這才撐着坐了起來,繼續說道:“你師叔應該告訴你許多事情吧。其實和她說的也就差不多了。那次你娘親下山逃婚,你師祖逼着我去尋回來。我就也随着下了山,一路慢慢的走到了蕭國境內,就遇到了你師叔的親妹妹清研。”
“她們兩個的兄長是聞國現在的國主聞正天。清河為了幫他奪位才來的這裏修習奇經八卦的陣法,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卻是直到十年才清楚了她的真實身份。”他頓了頓,“清研是她妹妹,那時候被當做聯姻的工具送給七十歲的蕭王做續弦,自然是有無數的人等着利用這塊送上門的肥肉,她的車仗剛進入蕭國境內就糟了襲擊,阿梓的爹蕭遠至當時在那裏護着她。我那時還年輕,就一時沖動上前幫了忙。”
他沒再說下去,結果從那以後,鬼使神差的情種深種,不可自拔。
可惜清研愛着的一直是先來接她離開的蕭遠至,她呆在年老的蕭王身邊忍受着漫長的歲月,不過是為了有一天能和那個人雙宿雙飛。
“阿梓是她的女兒吧?”思暖低着頭,腦子裏忽然閃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所以你說她是我妹妹。”
“恩。”柏無朝握了握她的手,“不可以說出去。”這是蕭國王宮裏為數甚多的秘密中的一個,蕭遠至要尊清研為祖母,兩人**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只不過如今恐怕是算不得秘密了,上次清河來的時候提到過。蕭遠至已經是內定了的王位繼承人,如果不是出來大的變故,輕而易舉又怎麽會反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有些不該被人知道的事情見了陽光。
柏無朝幾乎不敢去想象蕭國一旦內亂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這樣一來聞國幾乎不用編造進攻的理由,光是烝淫祖母一條就已經足夠。
“她長的漂亮嗎?”思暖的聲音很輕,飄渺恍惚的幾不可聞。
“恩。”柏無朝笑了笑,“沒有你娘漂亮。”
這倒是一句實話,他從不覺得清研美到傾國傾城,然而她的眼睛像是春日裏最柔軟的湖水,有着天空中最純淨的雲彩的倒影,連那水底的魚也會溺在其中。
思暖的手掌放在膝蓋上,慢慢的攥成了拳頭。她幾乎是偷偷地擡頭望了柏無朝一眼,對方似乎是還在懷念自己的心事,并沒有太過在意她。
那一刻思暖知道自己不如那個女人的現實,他提起她的時候,臉上剛硬的線條會不自覺地放軟,眼睛裏多了那麽一種辨不清的意味。那種叫做思念的東西牽牽絆絆萦繞其中,也許連他自己都未發覺過。
她不敢再看,不敢再看他提到那個女人的時候表情中莫名其妙的怡然。
兩個人靜默了大半響都沒有吭聲,過了許久柏無朝輕輕地咳嗽了一會兒,将自己的手掌緩慢的覆在思暖的手背上。
Advertisement
他的掌心是溫熱的,有些厚重的繭子,碰觸到皮膚上淡淡的麻癢。思暖像是受了些驚吓,猛然擡頭望着他,迷茫的如同未愔世事的孩童。
“阿暖,我曾經多希望你是我女兒……”他頓在這裏,沒有再說下去,視線一錯也不錯的緊盯着她,不容逃避。
他是極真誠的,卻使得思暖周身一震,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她抿緊了嘴唇,想要扯開嘴角沖他笑一下,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她就那麽回望着他,濕潤的感覺一點一滴的模糊了視線,打濕了曾經清晰地一切。身體像是徹底失去了知覺,變得不像是她自己的,連低頭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明知道前面是炙熱的火,卻還想要拼了命撲過去,哪怕會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大概人活着便是這般,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尚未得到就已經失去。
她這邊還在沉思,冷不防門被“碰”的一聲大力撞開,扭過頭去一看,卻是祁淵腳步虛浮,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他的臉繃得很緊,黑沉沉的,望着她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
思暖從未見過這樣的祁淵,他的憤努裏帶着一絲絕望,猶如逆境中無處求援原地等死的人,那樣的無可奈何。
“師父……”他的口齒還不清楚,走路也不穩當。思暖目視着他一步一步艱難的挪到了床邊,上下仔細的打量着他們兩個。從衣衫到兩個人的表情,統統都沒放過。
似乎是沒有看出什麽倪端來,他的目光一點一點的轉冷,最終在那種虛無的絕望裏猛然迸出了一種希望的光芒來。然後就如同松下了一口氣一般,向後便倒。
“你給他用了什麽東西?”柏無朝見他這樣子知道也是着了思暖的道兒,忍不住覺得有點臉上無光。
思暖有點無辜的扭頭掃了他一眼,淡定道:“就是一丁點鎖魂香。”
鎖魂香?柏無朝長嘆了口氣,常人嗅了一點便會昏迷不醒兩天兩夜,這小子居然還能掙紮着清醒過來爬這麽遠,倒也不算是太丢人的。
至于思暖,她周身都是帶着毒的,一般的迷藥毒藥反而對她的作用弱了,有些甚至壓根不起作用。
思暖起身走到祁淵跟前,用腳踢了他一下,發覺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倒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似的,忍不住又蹬了一腳。
祁淵還是一動未動,長長的個子就這麽蜷在地板上,她索性将他拖起來,準備弄下樓去。
然而她搬着他剛剛走到門口處,就聽到柏無朝沉沉的嗓音傳了過來,“阿暖,過些日子你們兩個就下山去吧,你們兩個十五歲了,也快到了出師的年紀。”
思暖手下一松,差點把架着的祁淵又扔回到地上去,她沒回頭,那麽靜靜地站了許久,在柏無朝以為她不會答應的時候,輕輕地“恩”了一聲。
祁淵的骨頭似乎是很沉的,起碼在思暖架着他的時候感覺到了很吃力。
他的房間在拐角處最裏的那一間,她費了挺大的力氣把他弄進去,又擡到床上安頓好了,這才翻箱子倒櫃的去找裝了解藥的嗅瓶。
她翻開了他的櫃子,發現裏面很幹淨。不是因為整齊,而是因為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思暖微微颦眉,想了想又從他床底下搬出了一個大箱子出來,這下子一打開東西就多了,裏面瓶瓶罐罐的交疊着,她也不知道該選哪個好一點。
她半跪在那裏想了還一陣兒,師父似乎是說過,裝在莠玉色瓶子裏的都是解藥。她仔細翻了翻,發現裏邊統共只有兩個這樣的瓶子,只是蓋子的顏色稍有不同,一只是白色,一只是黑色的。
事情變得好辦多了,她小心翼翼的用夾子将那兩個小小的瓶子夾了出來,擰開蓋子,放置到他鼻子底下。
其中一個放了一會兒他沒有任何反應。她就又換了一個,這回就好多了,祁淵哼了一聲,就慢悠悠的有要醒轉的架勢。
思暖将那兩個瓶子放回箱子裏,又将箱子塞回到床底下,還很好心的去桌子邊上接了一杯茶水。
祁淵已經模模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只是還有些愣愣的不甚清醒。他擡手順勢揉了半天眼,這才猛然驚覺阿暖就端着水站在一邊。
他瞧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重新閉上眼翻過身去。
思暖知道他這個是逐客的意思,但是卻絲毫沒在意,反而有點執拗的将手裏的茶杯往他嘴邊送。
祁淵往旁邊閃,但是架不住思暖锲而不舍。他越躲,思暖就送的越勤快。最後終究是他妥協,就着她的手将那茶水喝了個幹淨。
一杯水下肚,頭腦驟然清醒了。祁淵甩了甩頭,擡頭一瞧她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向下看着,又是氣不打一起來。
他冷笑了一聲,準備好了一肚子刻薄的話想要出口,卻不知道為什麽剛到舌頭尖上,就咽了回去。
他不懂得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頭腦開始本能的拒絕去傷害她,哪怕連一句重話說出來都很困難。
思暖垂着眼,表情甚少的臉上閃了一點羞愧出來,在那一刻倒像是個做錯了事情被捉住的小孩子一般,擰動着衣角。
一瞧見她這副樣子,祁淵天大的火都發作不出來,“唉”的嘆了口氣,沒什麽好氣色的對她道:“算了,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也用不着自責了。”
思暖沖着他古怪的挑了挑眉毛。祁淵只當是她有些發憷,于是索性豁出去道:“行了,不就是下了點藥麽?我真沒事兒,也不會怪你的,這麽着也好,正好我還擔心你出去會被人欺負了。”
這話剛說完他就覺得不太對勁,從後背上開始突然有一種奇異的癢癢的感覺蔓延了全身,那種癢癢的感覺漸漸的越來越強烈,逼得他有點難受的扭着身子,又不敢直接動手去撓。
“你!”他瞧着床邊的思暖一副終于恍然大悟了的樣子,猛然驚覺指着她道:“你剛才怎麽把我弄醒的?”
原來另一個瓶子裏裝的是癢癢粉,思暖總算是搞得明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着正抓耳撓腮的他。
祁淵肺都快被氣炸了,咬牙狠狠的盯着她,兇神惡煞的摸樣唬的她幾步退回到門邊上。
他周身都癢癢的受不了了,也就不管不顧的伸手去抓撓,因為用力過猛抓的皮膚都發紅了。
更悲劇的是他清楚這玩意兒是沒有解藥的,只能生生的忍下一刻鐘再說,索性嗅入的劑量似乎不太多。
他在那裏扭動的快要風中淩亂了,擡眼一掃罪魁禍首正站在門邊上饒有興趣的望着這邊看戲,似乎還很認真的觀察他的表情,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伸手把手邊的枕頭扔過去,吼了一聲,“滾開!”
那枕頭他并沒有很大的力氣扔,卻是不偏不移的落在了思暖的懷裏。她愣了一下,低頭有點奇異的掃了一眼懷裏的枕頭,随手一摸,從枕套內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繡花荷包,淺鵝黃色的綢緞面料,只不過繡的實在是差勁,歪歪扭扭的慘不忍睹。勉強還能讓人看出用途來。
她不過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祁淵卻真的惱了,幾步沖下床來,顧不得還有點虛軟的腿腳,一把将她推開,把那個荷包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裏,又惱羞成怒的一把将她懷裏的枕頭搶走。
他冰着個臉,幾下子将她連推帶搡的弄出門去,就“碰”的一聲,大力的關嚴了門。
思暖有些不屑的眨了下眼,自顧自的下樓去,想要看看紫靈怎麽樣,順便把她身上的迷香也解開。
事實證明,男人有時候小心眼兒起來,絕對會甚于女人。比如說祁淵用了實際行動和半個多月的時間像思暖證明了一件事——他很生氣。
他用力把手裏的空碗扔在桌子上,看也不看剩下的兩個人,徑自走掉去一邊給柏無朝熬藥。
“師姐。”估計是他那一臉欠債的樣子吓到了紫靈,她捧着碗用胳膊碰了碰思暖道:“師兄怎麽了?”
“沒事兒,吃你的。”思暖回答的很是言簡意赅,把盤子裏的菜夾了一些放到紫靈碗裏。
紫靈縮了一下,沒吭聲,大口大口的接着扒飯。自從上次被思暖莫名其妙的襲擊過以後,這丫頭對她總有點發咻。
她也沒怎麽強求過多的親近,況且現在這種情況下,山上的四個人心思裏都存着那麽些古怪與隔閡,這倒也不見得是壞事。
思暖很淡定的将自己碗裏的飯菜吃得一幹二淨,對着空碗想了想,又去飯盆裏盛了好多出來。
內力還是太少了,體力也不足,也許多吃一點會好起來。只是可惜如今吃什麽東西都有些味如嚼蠟,她心底苦笑,估計是逍遙散中的久了,已經要失去味覺了。
也許再過不了多久,她的聽覺,視覺,嗅覺都會遭受重創,到最後徹底變成一具直挺挺的屍體被埋進地底下。
她又努力的咽下了一口飯,那還真是遺憾,都不能再出來看日出了。
紫靈睜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古怪舉動,表示不太能理解,于是只好捧緊了手裏的碗。
天氣稍微暖和了一些以後,柏無朝就将祁淵和思暖叫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你們兩個下山去吧。”他頓了一下,又從身上摸出了幾兩銀子遞過去,“路費。”
祁淵不說話,不太自在的動了動唇角。思暖則是低着頭盯着自己的鞋面。兩個人誰都沒伸手去接。
“怎麽?都琢磨着自己下山掙錢去?”柏無朝語氣忽然一轉,“小子,你必須下山去一趟,阿梓她們的近況一點都不清楚,必須要有人下山去查探消息。”
祁淵這才擡起頭來,二話不說将他手裏的銀子拿過來揣在懷裏,扭頭詢問狀的看着思暖。
思暖權當是默認了,仍然是一動也沒動。
“事不宜遲,你們明天就走吧。”柏無朝揉了揉額頭,手在椅子的搭手上摸索了一下,轉動着椅子底下的木輪,轉過去繼續認真的看自己手裏的書。
他今天的态度很是冷淡,祁淵發覺有些異常,忍不住開口問道:“師父,您沒事兒吧?是不是內傷又犯了?”
“沒有,就是很累了。”柏無朝只是稍稍側了一下頭,“你們出去收拾一下。”
他的聲音沉穩依舊洪亮,聽上去中氣很足。祁淵松了一口氣,這才扯着一直木頭似的杵着的思暖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柏無朝阖眼,将自己手中的書合上。低頭将一口鮮血咔在手心裏。
怕是,時日無多了吧?
思暖抱着肩膀,睜着眼在床上睡不着覺。輾轉反側了良久,她索性披衣起床,于黑暗中緩慢的潛行到了柏無朝住的地方。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裏居然還亮着燈。思暖一見如此,也就索性不再畏畏縮縮,直接上前推開了門。
柏無朝正坐在那把剛做成不太久的木輪椅子上,一條褲管空蕩蕩的,正在試圖起身,似乎是在試一個新做出來的拐棍是否合手。
“來了。”他并沒回頭,只是淡然的向後打了個招呼。
思暖一言不發走到他的桌案前,慢慢的雙膝着地跪了下去。
柏無朝有些吃力的将椅子轉了過來,隔着書案注視着她。
思暖迎着他的目光直視過去,她明白柏無朝是在等着她來的,他有話要對她說。
“你随着我過來。”柏無朝沖着她招了招手。
思暖起身到他身後,小心的推動着輪椅到他房間的一處角落裏。
那裏和房間的其他地方沒什麽不同,挂着不知道是誰畫的畫軸,幹幹淨淨的似乎什麽也沒有。
“你跪下來,對着正西方的牆角,磕三個頭。”
思暖依樣照做了,卻聽到柏無朝又道:“再去把牆上的那幅畫摘下來。”
那幅畫一上手,思暖就察覺不太對勁,那畫上的是一個白胡子的道士摸樣的人,畫工極其平凡普通,然而那軸卻是踮起來很壓手,貌似是生鐵鑄的。
“那東西是沒用的。”柏無朝低聲咳嗽了一下,指着牆角的另一面牆壁道:“把它挂到那一邊去,再扣三下頭。”
這次做完了以後卻是明顯察覺到了不太一樣,思暖只覺得膝蓋下的地板一松,竟然微微的下陷了一寸許左右的高度。
她上半身挺身而起,做出了一個抽劍的動作,有些警惕的防備着。
“不錯,反應的很敏捷。”柏無朝對她身體的柔韌度和靈活度一向是贊賞有佳,此時見她警覺性很高,禁不住贊嘆卻是天生的劍客料子。
那側的牆壁緩緩的縮了進去,一點一點的像旁邊抽離,漸漸的開啓了一個一人高左右的方形洞口。
“行了,把那個取出來。要用雙手,恭敬些。”柏無朝指着其中的一個紅絨布包裹的長條狀物,對她道。
思暖點頭,将那個動手用雙手捧出來,跪舉在柏無朝面前。
柏無朝搖了搖頭,将那個包裹接過來,置于剩下的單膝上平放好,這才輕輕地掀開了外面的那層布。
思暖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緊盯着他的動作。他的手将那個東西剝離出來,映在她眼中,頓時顯出了一絲異樣的光彩。
那是一柄鐵劍,并不算是光滑,甚至有些粗糙,上面還有沒有磨平的疙瘩。通體黝黑,在燭光的晃動下閃着烏亮的光澤。
那劍雖然看上去很粗糙,也不顯眼,但是惟獨兩側的劍刃處卻是猶如寒芒刺目,劍鋒犀利的仿佛能夠随時出匣取人咽喉。
思暖的眼中現出了一絲驚喜,直直的盯着那把劍,很顯然是相當感興趣的。
柏無朝微笑了一下,這孩子倒還真是個識貨的,這劍是他第一代師祖從天上落下的一塊隕石中煉出的玄鐵所制,因為玄鐵堅硬不好打造故而做的像是殘廢品。
然而惟獨那劍鋒,從出爐之日起就是鋒芒畢露,沒想到過了這麽一百多年,仍是寒氣逼人,出鞘見血。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利器。
柏無朝微嘆一聲,手指在那劍上碰了一下。
手指上立刻出現了一道鮮豔的血痕。那劍似乎嘗到了血的味道,思暖跪在那裏都能察覺它有些震耳的轟鳴。
它在顫動,她能看得到,聽得到。
她小心翼翼的在柏無朝的默許下伸出手去,壓抑住心中的狂喜,在那劍鋒處觸碰了一下。
手指上同樣流出的鮮血讓她感覺陣陣的發甜,那味道似乎是世上最美妙的氣息,讓她整個人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她的喜不自勝柏無朝全都看在了眼裏,他微微笑了一下,左手持起了劍柄,平舉到距離她眼眉處不過寸許的地方,壓低了嗓音道:“門下弟子蕭思暖,請劍!”
思暖愣在了原地完全不可置信,這是要将這把劍傳給她了麽?
柏無朝沖她溫和的點了點頭,示意她伸手接過。
思暖抿了抿唇,她睜大了眼睛,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把劍上,在她眼中再沒有比那更好的東西了。
她微微的笑了起來,手指在劍脊上滑動,眼裏閃現出了久違的光彩,整個人像是瞬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澤。
那種感覺是無法形容的,柏無朝滿意的撫了撫額頭,看來将這把東西給她,果然是正确的。
只不過她能不能成功的駕馭這把劍還是個未知數。
無論如何,他能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與其讓這把劍埋沒在這邊廢墟牆壁裏,倒不如利用的可以更有意義些。
阿暖,師父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柏無朝柔和的望着她臉上出現的那種滿足的表情,微微的笑了起來。
可是胸口突然地一陣悶痛,讓他忍不住稍稍彎了下腰,強自壓制住了已經湧到喉頭的一口鮮血。
還是不行,這麽被劍氣一刺激,似乎傷得更難受了。
思暖卻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整個人仍然陷入在得到了上好的兵器的狂喜中,對于柏無朝的動靜絲毫沒有察覺。
過了半響,她擡頭,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師父。”
柏無朝不動聲色笑笑伸手,憐愛的摸了摸思暖的頭發,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