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憑酒漫舐少年骨(6)

劍潇出道至今還不知道有人用嘴作戰,況且這個人還是那麽驕傲的蕭戎歌,一愣之下他的舌已靈活的叩開他的齒關,舌勾起他怔忡的舌糾纏在一起。

只到他的舌幾乎伸進他的喉嚨裏劍潇才猛然回過神來,猛然咬了下來,蕭戎歌退得及時饒是如此舌尖依然被咬破,血一時流滿兩人的嘴,劍潇趁機抽出手推開他一退數步之外,冷怒的看着他。

“你不是想當我的男奴嗎?”舌尖生痛,他卻一字一頓說得分外清晰,桃花眼如醺如醉,魅惑的向他伸出手,“我們繼續。”

劍潇不知是因怒還是什麽,總之此刻臉灼熱得像第一次偷喝師父釀的酒一樣,心也跳得如打鼓般,禁不住便要伸出手,卻猛然吐出嘴裏的血,像被野狗咬了口般,“惡心!”

蕭戎歌潮紅的顏一時蒼白如死!他可以娶幻影宮主,卻說他惡心?

劍潇轉身而去,他出手快如鬼魅猛然點住他的穴位,目光幽狠如狼,“劍潇,就為你這句話,我要讓幻影宮血流成河!”

那一仗是問鼎閣征戰武林以來最殘烈的一仗,血流成河,伏屍沃野。

蕭戎歌以答應幻影宮主求婚為由派三百人送禮去幻影宮,那三百人皆是問鼎閣培養的死士,他們腰間綁的是炸藥,那些炸藥在屺山上爆炸,整個幻影宮傾刻夷為平地。虎狼蛇蠍四處縱橫,攻山的問鼎閣弟子但凡被咬立時斃命,流蘇對此毒亦無法。

本來必勝的一仗竟沒想到會遇到這麽詭異的敵人。

劍潇穴道解開時已是十二個時辰之後,蕭戎歌點穴的手法果然奇異,任他怎麽沖也解不開。一天一夜他早把屺山拿下了吧!那麽那些中毒的人怎麽辦?

他運氣禦風而行,撕心裂肺的慘呼不絕于耳,那樣的痛他曾切身體會。蕭戎歌,是他的剛腹自用讓那麽多人死無全屍!他憤然望去,問鼎閣弟子将他保護在中心,一層一層的弟子被虎狼吞噬,可他眼中不見分毫悲憫!

這就是他追随的人?要攜手打下萬裏江山的人?他的萬裏江山是用血肉鋪墊的!幻影宮的血肉,問鼎劍的血肉,包括名劍山莊的血肉!

他錯了嗎?蕭戎歌并不是一個英雄,他只是一個枭雄,一個惡魔,憑一已喜惡定人生死的惡魔!

蕭戎歌目光忽向他看來,倏然縱身一躍,留白劍第二次出現,劍影青白,劍招直白竟一劍向他刺來,劍潇冷凝着眼竟一動也不動倔強仇恨的看着他。

這一劍他早該承受,也不必受這麽多的侮辱,更不必看到這麽多的血腥!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看一個英雄,卻不想置生于血海之中!他回不去了,只有死!

蕭戎歌,刺下這遲到的一劍吧!他赴死的閉上眼睛。

留白卻避過他的嗓子刺向身後,身後立時傳來一聲慘叫,他猛然明白過來蕭戎歌這一劍是殺了他身後襲來的老虎,可心中不感激反倒惱怒。

他可以為他出劍,卻不為問鼎閣弟子出劍,眼睜睜看着那些替他出身入死的弟子死在眼前,在他眼中他這個玩物比兄弟更重要,如此薄涼無情的人真的值得他追随麽?

“蕭戎歌,你會遭天譴!”他一轉身決然踏上屺山!

蕭戎歌看着他的背影,手中留白劍頹然垂下。他這一身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死亡對他來說早已如家常便飯,可看到劍潇被老虎襲擊的時候,他忽然覺得怕,心智全失,渾身冷汗。

而當自己的劍刺來的時候,劍潇竟等死的閉上眼!在他心中追随自己比死還難過嗎?他說自己會遭天譴,自己這樣不顧一切的救他,他明知道卻還詛咒自己會遭天譴?

劍潇啊劍潇,你這麽忘恩負義便不會遭天譴嗎?

你到底多愛幻影宮主才肯這麽不顧一切的上山去找她?不過一夜探訪,你們之間就真的能共結連理,生死與共了嗎?

屺山之上猛然傳來一陣幽嘯,似笛非笛,似蕭非蕭,奇怪是那些猛獸竟在聽到這聲音時停了下來,幽嘯繼續傳來有如號召,那些猛獸看了看慘敗的問鼎閣弟子又聽了聽幽嘯,終于戀巒不舍的退了回去。

劍潇找到幻影宮主的時候,她身邊左一層右一層的圍滿了虎狼蛇蠍,不同于與問鼎劍弟子作戰時的兇狠,它們靜靜的坐着,竟有一種猛虎嗅薔薇般的恬靜溫柔。

溪邊的青石頭上坐着的便是幻影宮主,與那夜不同她此刻穿着一件雪白的長裙,裙擺極長足有六七尺,曳地重委在碧草之上,如一路白花兒綻放。她的發也極長,漆黑如墨,滑如匹練。

劍潇的發也是極漂亮的,并且還在這發下吃過虧,可這時他還是覺得她的發那麽好看,握在手中必是像流水一樣滑過。

此時她正以水為鏡,以指為梳,悠然靈巧的梳着自己的秀發。若非身後的虎狼群,劍潇幾乎要相信她不是幻影宮的宮主,而是一個農家愛美的浣紗小女兒。

劍潇一時不留意竟讓虎狼發現了他的行蹤,震聲一嘯,地動山搖,她手一擡,老虎便停止了呼嘯,“你來了啊!”熟絡的竟似多年不見面的故人。

他看了看樹下虎狼,縱身躍下,那群虎狼便自動讓開了一條路,他走至河邊,坐在石頭上的女子回過頭來。

他們拼鬥過一次,并肩作戰過一次,劍潇卻才看清她的面容。原來她竟只是一個十七八歲,長得并不美,卻容顏恬淡,極是清秀,像春來綠草叢中偶然綻放的一朵小白花。

“我請你坐草地可以嗎?”劍潇在走過來的時候想過她會說的種種話,竟不想是這麽一句。于是颔了颔首在青石下的草地上坐了下來,看女孩兒雪白的足在溪水裏撩起水波。

漆水很清,怕是整個屺山惟一一處沒有被血染紅的。

“我十五歲之前都是在這裏生活的。你來時應該看到了吧,那裏有高高的牆,還設了陣法,我出不去。”她那語氣完全不是叱咤江湖的幻影宮主該有的,倒像是深閨的女兒們互吐衷腸。

“你看河對面是薔薇叢,都是我小時候種的。”劍潇望去,果然雪白雪白的一片薔薇叢。

“我的名字,——叫白薇。”她認真的說着,然後嘆息,“你能叫一叫我的名字嗎?我從來沒聽過男人叫我的名字呢!”劍潇越發不解,幻影宮裏不乏男子。

“小的時候這裏沒有男人,長大以後出去了,沒有人敢叫我的名字,所以你叫給我聽聽好嗎?”

“……白薇。”

于是女孩兒便笑了,像一朵白薔薇在風裏綻開了笑顏,“真好聽!比奶娘叫得還好聽呢。”

劍潇想其實她的聲音也很好聽,不像眉舒那般如天簌動人,卻很舒心,就像這眼前的溪水,舒服的他也想将足放到裏面去泡一泡。

這個女孩兒比自己大,可他心裏面想叫她“女孩兒”,因為她這份純真。

“我從小和奶娘一起長大的。”忽而又疑惑的搖了搖頭,“也不是,這裏有很多人陪着我,可我總感覺只有奶娘一個人陪着我。”劍潇明白那種情懷,就像他有很多親人,但感覺這世上只有一個親人,那便是師父。他們其實有些同病相憐吧。

“奶娘知道很多故事,小的時候就在這裏抱着我講故事給我聽。”劍潇不由也憶起了師父,小時候每到夜晚,他也倚在師父懷裏聽他講故事,然後七歲的時候師父便再不抱他了。

“她說這世上有一種人叫男人。他們有堅硬的根骨,有高貴的信仰,有無窮的力量,還有寬闊溫暖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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