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趙慕言看着眼前精致的茶點,等了好兩刻了,只是梨兒卻還沒有回來。

踏踏踏…

趙慕言聽見了梨兒的腳步聲,只見那人匆匆忙忙地回來了,因為天氣炎熱,額上還有着不少細汗。

趙慕言看了眼梨兒,再看了眼梨兒身後,卻沒有看見自己想要見的人。

“齊瑜心人呢?”

趙慕言問道,而梨兒的氣兒還沒喘過來,幾個呼吸之後,終于是緩了下來,才開聲道:“齊捕司長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

趙慕言眉頭一蹙,心中疑惑,道:“莫不是又去查案子了?”

趙慕言嘆了口氣,本來還想着這趙二福的案子結束了,讓她來說說查案經過和堂審經過,讓自己解解悶,豈料這人又離開了?

“不…不是,聽舊案房的林捕司說,齊捕司長是在繼續調查趙二福的案子。”

趙慕言聽罷,那好看的娥眉,道:“此案不是已經了結了麽?”

明明聽見宮裏人說,堂審中,那陳凜已經畫押認罪了,可為何這齊瑜心還在調查此案?

“不清楚,林捕司是這麽說的…”

梨兒也撓了撓頭,理不清楚這件事兒。

“林捕司?”

“一個叫林清軒的捕司…”

聽見這個名字,趙慕言的眸色忽然就亮了起來,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原來…林清軒一直都待在舊案房…”

“娘娘認得此人?”

梨兒有些好奇,趙慕言明明沒有去過舊案房,連梨兒也是第一次見林清軒,這趙慕言是怎麽認得?

“我不認得,但是那個女人肯定認得。”

“那個女人?”

趙慕言越說,梨兒愈發不明白了,到底是哪個女人…

“話說…那個女人快要回來了…”

趙慕言拿起茶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希望那個女人回來後,自己的日子便不會如此枯燥無味了…

那個安貴妃雖然偶爾也會給自己一些小麻煩,但是嘛…

根本無法激起什麽風浪…這才讓趙慕言覺得無趣…

難得齊瑜心來了,好歹也有一些懸案可以聽一聽,不曾想這個人卻又離開了。

“啊?”

梨兒不明白趙慕言說什麽,趙慕言卻只是擺了擺手,道:“無礙,本宮自己吃罷!”

趙慕言也不在意,想到往後的事情會越來越有趣,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要不,奴婢去請林捕司過來給娘娘說說案情?”

反正林清軒跟齊瑜心是舊案房的夥伴,大概對案情也是很清楚的。

“不必了。”

趙慕言也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她只想聽齊瑜心用她那清清冷冷的語氣說出那些曲折離奇的案情…

至于其他人,她亦是覺得無趣的…

齊瑜心和三個捕司押着白安回到了京城,用了三天,而齊瑜心把白安押進了地牢,便去找陶明毅安排堂審一事。

而陶明毅馬上安排了當天中午的堂審,齊瑜心也應下了。

等到中午,皇捕門又開堂審問了,而聚在皇捕門門外的民衆卻比之前都多,嘴裏紛紛都在疑惑問着同一個問題。

“這案子不是結了麽?”

“是啊,那陳凜不是已經畫押了嗎?”

聽着民衆的吵雜聲,驚堂木大聲地響起,把所有的吵雜聲壓了回去。

“肅靜!”

黃煜讓堂外的民衆安靜下來,果然,瞬間就讓本來熱鬧哄哄的公堂變得安靜起來。

躺下跪着的依舊是陳凜和白安,只是這一次白安再也不僞裝,而是跪得筆直,似乎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所有的審問。

“白安,殺害趙二福一事,你可認罪?”

黃煜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便問了白安這個問題,只是白安只是笑,笑得蒼白。

“不如你們先說說,為何會懷疑上我?”

白安的狂妄語氣并沒有激怒黃煜,畢竟再狂妄的罪犯他也審問過,白安這種的,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黃煜給了齊瑜心一個眼神,齊瑜心會意,轉頭看向白安,緩緩開口。

“本來我也沒有懷疑過你,但是在跟陳凜再一次了解情況之後,我便知道,你很可能便是兇手。”

齊瑜心沒有走動,立在原地,那雙淡然的眸子多了幾分叫做惋惜的情緒。

“在趙二福口中的吊墜,紅繩并沒有斷開,所以它是完整地被放入口中的,也就是說,有人要栽贓陳凜,而這個人必須是很接近他的人,才能拿到他的吊墜。”

齊瑜心說完,頓了頓,道:“我就想着,若是這個兇手心思如此缜密,殺完人還割去了頭顱不讓人發現傷口,最後還想到了,若是頭顱被發現,死因被查明,還可以栽贓他人,如此心思缜密的人,會不會連被栽贓之人的作案動機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齊瑜心上前了一步,冷冷地看了一眼白安,只見白安一瞬不瞬地看着齊瑜心,仿佛聽她說話聽得入了神。

“所以我去問了陳凜關于他和林鳳的相識經過,我才發現原來當年林鳳只是偶染風寒,見了你後風寒更重,你說自己醫術不精,讓她去找陳凜,這才讓兩人相識。”

齊瑜心眉間緊緊蹙了起來,續道:“最後你有意無意地在陳凜的耳邊說林鳳的好,讓他心生好感,最後又有意無意地充當紅娘給二人拉線,這才撮合了兩人。”

齊瑜心眯起眼睛,看着白安,道:“但是你卻沒有把自己做的這些說出來,便是要讓陳凜這個殺人奪妻的動機成立…”

“撮合二人後,你便離開了陳凜自立門戶,從此與陳凜再無聯系…”

齊瑜心又上前了一步,宛如一股壓迫感,壓得白安就要喘不過氣來。

“而陳凜卻對你的評價始終不高,他認為你心術不正,始終沒有把醫術傾囊相授,你倆的師徒關系,一直都算不上好…”

齊瑜心蹙了蹙眉頭,繼續開口。

“但是你在堂上,對陳凜的維護卻又是那麽的重情重義,陳凜當時思緒混亂無法做出反應,但是聽完這些,我卻更認為,殺人者,便是你。”

齊瑜心後退了幾步,退回了遠處,續道:“後來的事情,我跟陳凜與黃副門主演了一出戲,讓陳凜畫押,而後你也知道,我們跟蹤了你,你去了你母親墳前,把事情都說得清楚,你便是殺害趙二福的兇手…”

齊瑜心沉吟了半晌,道:“當一切塵埃落定,你放松警惕之時,便是真相浮出水面之時,白安…你的确很謹慎,應當謹慎到最後的。”

白安聽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仿佛聽了一出十分精彩的話劇一樣,忍不住拍手稱好。

黃煜一見,拍了拍驚堂木,道:“白安,休要放肆!”

白安這才停下了鼓掌的動作,卻已經是笑出了淚來…

“你說的不錯…兇手的确是我…”

白安轉頭看向黃煜,那雙黑眸卻是異常地堅定…

“趙二福他抛妻棄子,言而無信,本就該死…”

白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道:“趙二福本來是跑镖的,而我娘親是富家之女,為了他,無名無分地離了家,陪他挨日子…”

白安頓了頓,眸中黯淡之色,染上了凄涼之意:“他說要給我娘親過好日子,便跑到了京城跑镖,等回來了,會正式娶我娘為妻,我娘親卻在此時懷上了我,卻因為未婚先孕,處處受到了排擠,最後她咬緊牙關生下了我,撫養我成人,只是周圍人的惡意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白安指着自己,眸中含有淚意,自嘲笑道:“他們說我是野種,說我是小雜種,說我娘是不知羞恥的□□,可我娘說只要趙二福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她始終沒有說過趙二福的一句壞話,後來這個男人是回來了…可是結果呢?他有錢有勢了,不認我娘了,甚至認為我是我娘和其他野男人生的孩子!”

白安說完,滿堂安靜了下來,只餘白安低低的笑聲,卻又摻雜着哽咽的聲音,聽着,便是凄涼。

“他丢下了我娘和我,回去京城過他的好日子了,而我娘深受打擊,最後病逝,而我一個十歲的孩子在街上乞讨過活,被人罵是野種,被人罵是小雜種,就這樣我活到了十四歲,我去了京城,去了那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白安冷笑,續道:“我想要看看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到底過得有多快活,是如何對得住我娘的那座孤墳…他在京城成了富商,完全忘記了曾經有一個女人,為他離家,為他苦等十年…”

白安轉頭看向齊瑜心,那滿目的自嘲與恨意撞進了齊瑜心的眸子裏,讓齊瑜心心驚…

“後來我拜陳凜為師,而後我就一直在等機會,等機會殺了這個男人…後來我等到了,皇上登基,周圍治安好得很,趙二福放松了警惕,而剛好他需要有大夫進去給他調養…這不就是上天賜予我的最好機會麽?”

白安轉頭看向陳凜,那人看着有些虛弱,但是他已經看着自己,一如既往的,那眼神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惋惜…

“陳大夫…師父,我也不是有心要害你,但是你是我最好下手的目标…吊墜是我趁你在河邊洗澡時偷走的,也是我放到趙二福的嘴裏的…我知道你沒有把自己會的都教會我,你始終認為我…不配,心術不正,我是知道的…”

白安此時看向高處,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天邊的娘親說話,只是他的笑,卻在此時多了幾分釋然…

“不過這樣就好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麽?”

白安閉上了眼睛,公堂忽然變得沉重起來,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真實發生在眼前這個犯人的身上,是一出悲劇…

“來人,給犯人畫押。”

黃煜吩咐了下去,另一個捕司給白安畫了押,那印在認罪書上的朱紅色指紋,似是在宣告白安這個人一生的終結一般…

齊瑜心有些晃神,甚至不知道堂審是什麽時候結束的,自己失魂落魄地來到了地牢,是準備送陳凜離開的。

看着陳凜那單薄的身影,齊瑜心忽然清醒了幾分。

“陳凜,可還有什麽話要說?”

陳凜回頭,看向齊瑜心,那眸子裏卻是帶着淚的,他緊抿的唇,忽然露出一抹笑…

笑得慘淡…仿佛也在為那人在惋惜…

作者有話要說:  白安...是一出悲劇,如果他能放下仇恨,好好跟着陳凜學醫,後續的故事便會不同,但是有些事情,怎麽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這便是善惡與法律之間的差距,在我們看來,有時候善非善,惡非惡,但是在法律看來,只有那冰冷的條文,最終善是否是善,惡是否是惡?便由世人來判定吧!

愛你們,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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